郡主终于和离了——以五易十
时间:2021-06-09 09:19:03

  “你只管去做就是了。”
  “臣遵旨。”
  沈谦之从奉天殿出来,就即刻赶去了宝华殿,届时孟妱正同孟宏延等一齐往外走去。
  见沈谦之来了,孟宏延先停了下来,笑道:“嘉容来了。”
  沈谦之的墨眸却直直的锁在孟妱的身上,直接道:“见过岳父大人,前阵子诸事缠乱便无暇来接怀仪,今日,可否让她与我一同回沈府去?”
  方才沈谦之在大殿上的厉害孟宏延亦看在眼里,忙道:“妱儿既是你妻,夫妻间闹闹别扭也是寻常,今日便有为父做主,妱儿听话,回去罢。”
  沈谦之字字说的坦荡,却不像是在假装些什么。
  这一刻,孟妱觉着,他似是根本不知她给的和离书一事。
  见孟妱沉默不语,杜氏扯了扯孟宏延,便催着他先行离开了。
  “我已派人将李嬷嬷送回沈府了。”沈谦之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他说这话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一句话,便捏住了孟妱的软肋,若说从来他与她只是疏远和淡漠,但自那事发后,一向谦谦君子的人,似乎越来越恶劣。
  “好。”她终是松了口,淡淡说了一句,便跟着沈谦之走向宫门外。
  坐在轿子中,沈谦之一直缄默不语,他在等孟妱开口,她对自己这一番算计便打算连一个解释都不给么?
  一阵沉寂之后,在他终忍不住要开口时,听见身侧之人声音低缓的说道:“我愿意和离,上回的和离书,烦请大人重写一份。”
 
 
第24章 和离(三)
  暖香苑。
  主屋内里间燃着两支缠枝烛灯,外间有三盏珊瑚木座屏式桌灯,将整个屋子照的通明,孟妱坐在榻沿瞧着近处站着的沈谦之,却仍觉着她瞧不清沈谦之的脸色。
  自打出宫回了沈府,她与沈谦之便一直这般僵持着。
  “怀仪,你如今知道要躲了?三年前算计之时,可有想过今日?”沈谦之站在不远处的妆奁前,声音低沉的质问着。她竟这般将婚姻之事当作儿戏,将他耍的团团转。
  在沈谦之面前,她便是一个十足的恶人。这三年来,她将沈谦之与自己一同锁在一座牢笼中,她原以为只要她足够努力足够爱他,终有一天他们能如寻常夫妻一般恩爱。
  她求的从不是一时的贪欢,而是与他白头厮守。
  但上天似乎总是公平的,李萦回来了,沈谦之也恨上了她。
  “大人想要如何……”灯盏的照映下将孟妱的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暗影,她淡淡说着。
  沈谦之眉宇微微拧起,瞧着她神色淡漠,不知怎的腔内怒意腾升,倒是他在逼她么?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心肠,才能在这时如此淡然抽身。
  “想要和离,不可能。”
  沈谦之松了松衣襟,便向外间走去。
  孟妱粉拳攥的紧紧的,心也跟着提了上来,余光瞥见眼前的暗影终于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只觉着甚是疲累,方要起身除簪更衣时,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片刻,沈谦之换上了一身灰朦亵衣,大喇喇的走了进来。
  看着他向榻上走来,孟妱不由得想起了他们上回的纠缠,下意识的站起了身,坐去了铜镜前。
  沈谦之已躺在了外侧,再明显不过,他今日要在这里过夜。
  孟妱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只慢吞吞的卸着钗环,良久,瞥见他已合上了眼,孟妱暗暗松了一口气。
  梳洗毕,她熄了房内的灯,小心翼翼的摸索着上了榻,静静躺在了里侧。
  饶是她已尽力放缓了动作,在她轻拉上锦被后,沈谦之还是转过身来了,恐他又说出那般难堪的话,她紧紧闭上了眼佯作已睡着的样子。
  月光透过纱窗照在她浓密长睫上,不住轻颤。
  她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沈谦之只觉心内好像被人揪了一下似的,猛疼了一瞬,他想不通这般胆小之人,又是如何有那样狠毒之心的。
  他指节分明的手缓缓伸出,将要碰上她拧着的眉心时,门外传来了玉翘的声音:“郎君,姑娘的头疾犯了,需得郎君腰牌进宫请张太医来。”
  李萦到底是王氏的亲侄女,王氏将其安排在了栖云院间壁的蓼风阁,并将沈谦之的婢女玉翘派了过去。
  沈谦之皱了皱眉,起身燃亮了灯,便向外间木架上的外衣中取出了腰牌,他指腹划过冰凉的玉牌,乌眸望向榻上躺着的孟妱。
  玉翘不仅禀了话也叩了门,方才他起身时亦未刻意压着声音,她还是这般佯作不知。
  顿了一瞬,他将玉牌放回了腰带上,对门外的玉翘道:“进来更衣。”
  玉翘在门外怔了怔,忙应了一声,进去与沈谦之更衣。
  外间一阵响动,孟妱自始至终都未睁眼。
  *
  翌日,天微蒙蒙亮。
  朦胧间孟妱只觉脸颊上有何冰凉之物划过,她蹙了蹙眉,缓缓睁开杏眸。
  李萦正坐在她榻旁,纤细的手指徐徐划孟妱的脸,微微笑道:“妱儿醒了。”
  “萦姐姐。”
  李萦笑的温柔娴静,孟妱下意识的唤出了声,片刻后,她撑起身子向后躲去,垂着眼帘不敢望向李萦。
  “你这些天是回王府去了?为何又回来?”李萦一面端详着手中的帕子,一面淡淡的问道。
  “怎的?昨夜夫人与郎君睡的可还安好?”见孟妱不答,她继续问道。
  孟妱知道李萦在暗示她什么,沈谦之从不属于她,即便被她占了去,也是李萦想拿走就拿走的。
  “大人与萦姐姐情深义重,自然是担心姐姐的,”孟妱顿了顿,抬首望向她:“我已应了沈大人的和离之意,只待一纸和离书,便会离开沈府。”
  李萦闻言微顿了一瞬,蹙起了眉,“夫人这是何意?说的倒像是我在赶夫人离府,如今你才是这沈府的主子,我又是什么身份?”
  孟妱忽而苦涩的笑了笑,“李萦,三年前的错在我,你想要什么?但我有的,都能给你。”
  李萦手中的帕子渐渐攥紧,凤眸中多了些狠厉,“我想让你滚回江南去,我宁愿你从未来过京城,更不愿与你成为什么至交密友。你可知自打认识了你,我的生活便成了一团糟。”
  她也开始变得固执,想要追求所谓真爱,更是准备违逆父亲的意思。
  直至如今这般下场。
  孟妱不觉怔了半晌,她知道李萦怨恨与她,却不知已至如此地步,“这里还有我兄长,我的父亲,我……”
  她亦想回濧州去,她情愿没有来过京城,可一切已然都发生了。
  她放下了沈谦之便只剩亲人了。
  “瞧瞧,我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我们妱儿还似小时那么认真。”李萦转眼又换上了一张脸,语气极尽温柔,言谈间还替她别过了脸侧的碎发,让孟妱险些又陷入其中,好似她还是她从前的萦姐姐。
  但只一瞬,她即刻清醒了过来,眼前的这个人,是恨极了她的。
  “那你想让我如何做?”孟妱任由李萦摆弄着她的头发,低声问道。
  李萦蓦然站起身来,用帕子轻轻拭了拭自己的手,回眸一笑:“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消等着,等着属于你的报应。”
  说罢,李萦莲步款款迈出去主屋,留孟妱一人仍屈膝坐在榻上,心间像堵了一块大石一般。
  “夫人,”良久,外面传来一声低唤,才将孟妱神思拉转回来,听着是李嬷嬷的声音,她忙道:“进来。”
  李嬷嬷进里间,便见孟妱已坐起了身子,微微笑道:“夫人今日起的倒是早。”
  孟妱强笑了笑,虚扶着嬷嬷的手下了榻,梳洗毕,嬷嬷将她按在镜前,道:“今日让老奴与夫人梳一回头罢,已许久不曾梳了,若是梳的难看了,夫人万不能哭的。”
  孟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嬷嬷竟还记得,要调侃我两句。”
  李嬷嬷拿起了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着她乌黑的长发,“夫人觉得李家大姑娘这回回来,可有什么不同?”
  “嬷嬷何意?”孟妱怔了怔,问道。
  李嬷嬷未答,反而继续问道:“夫人与我实说,你是在何处寻见李姑娘的?”
  孟妱凝在镜中的杏眸微闪,到底是她私心藏匿李萦在先,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玉华山庄后头的竹林中。”
  李嬷嬷又问:“夫人何故去那里?”
  “夫君……夫君受了伤,山庄里的一个婢女说那片竹林中有可用的药,我便去了。”
  孟妱起初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但嬷嬷如此一问,她却想起来,她从未问过李萦是如何到那里的。她只心中歉疚与她,不敢有半分怠慢。
  嬷嬷将她的鬓发梳的甚是平整,又簪了一支银钗,缓缓道:“夫人可否将从前与李家姑娘的事,说与老奴听一听,尤其是,老奴不知晓的。”
  李萦是入京的第一个好友也是唯一一个,二人之间从前的许多事,她都回府与嬷嬷讲过。
  但女儿家又难得会有些小秘密,听嬷嬷如此问,便又想起了许多往事,尽数说与嬷嬷听了。
  包括那次李萦发现了她书卷内沈谦之的画像,即便她画技难堪,可他们是表姊弟,到底是熟悉的,李萦一眼便认出了。
  那时她还不知沈谦之倾慕之人正是李萦,饶是李萦百般套话,她仍是一口咬定那不是沈谦之。
  李萦待她确是极好的,李韵与她的关系,初时并不似现在这般亲昵,只因李萦被掳后她嫁了沈谦之,愧疚使然,她常常去看顾李韵久而久之,便真疼爱了些。李韵不似李萦那么沉静,是心气高傲之人,伊始便不喜她,可李萦偏袒从来都不是亲妹妹,而是她这个外人。
  “嬷嬷……”
  回想起当年之事,孟妱还是没忍住一口气全说了,包括那件谁都不知晓的事。
  四年前她曾救过一个书生,那书生饱读诗书,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为感激她救命之恩甚至定要以身相许。在他缠磨了自己数日后,她终于忍不住告诉了李萦。
  后来,也不知李萦用了什么法子,他竟一次都没再来缠过她。
  孟妱话落,嬷嬷却仍愣着,她不由得轻推了推嬷嬷,道:“嬷嬷,怎的了?”
  李嬷嬷缓缓回过神来,问道:“夫人可还记得那书生是哪里人?家住何处?”
  孟妱微微讶异,不知李嬷嬷为何竟问起了那书生,沉吟许久,她才慢慢悠悠的回忆道:“哪里人倒是记不得了,他住在临漳却是没错的。”
  他曾抱怨过那里赌风盛行官场混乱,他一介书生毫无展示抱负之处,因哥哥总爱往临漳赌去,那书生只说过一次,她便记得了。
  “嬷嬷怎的想起问这个?”
  “丫头,”李嬷嬷忽而神色肃穆的对她道:“老奴知你与李家姑娘旧交甚好,虽不知你们此前发生过什么,可人心却总是会变,又或许说,人心本难被看透。”
  “近日,你还是离李家那姑娘远些。”
 
 
第25章 “她能有什么滋味?”……
  不一会子,碧落斋的云香过来将孟妱请了过去,说夫人那边已备好早膳,请她过去一同用膳。
  孟妱进了碧落斋,瞧着眼前的菜馔微微一怔,实在有些过于丰盛了。
  “怀仪,坐罢。”王氏朝沈谦之身侧的位置抬了抬手,孟妱微微欠身,便走了过去。
  从进门到落座,孟妱都目不斜视,没有往沈谦之那里瞧一眼。
  让李萦住进沈府,王氏到底觉着有些对不住孟妱,笑着道:“这些个菜,都是你喜欢吃的。吃罢了饭,我们今日往街上逛逛去,近年关了街上热闹的很呢。”
  说罢,她瞧孟妱脸色不大好看,担心孟妱误以为她要将孟妱支出去,留沈谦之与李萦独处,忙向沈谦之转道:“你今日不是休沐?与我们一同去罢。”
  王氏说这话,原只想避嫌表明自己的心意,她知沈谦之对这等事向来不喜的,但不论他寻出什么样的由头来,都能让孟妱心里舒坦些。
  “好。”沈谦之说罢,抿了一口茶,斜睨了孟妱一眼。
  一旁的王氏听着都怔了一瞬,脸上的笑还未来得及挂起,便听孟妱说道:“昨夜未睡好,身上甚是乏累,改日定与母亲去。”
  孟妱说罢,微微的笑了笑,这笑意中失了往日的谨慎与羞怯,同她的语气一般皆是淡淡的。
  沈谦之见满桌都是她素日喜欢的小菜,却没见她怎么动箸,方抬手夹了一道眼前的鸭丝正要放去她的碟中。
  “母亲,我用好了。”她又是那样的浅笑了笑,朝着他微微福身,便朝外走去了。
  半晌,沈谦之才收回了僵在空中的手,腮帮紧了紧,与王氏作了个揖,便自掀帘子跟了出去。
  他走路的动静并不小,孟妱反倒像丝毫没有听见一般,只顾往前走着。
  “怀仪,”他终是忍不住,大步上前捉住了她的胳膊,“你究竟要如何?”
  孟妱缓缓回身,不知怎的,她如今看见沈谦之便会想到李萦,想到这乱作一团的一切。
  “和离。”
  “我要什么,昨夜不是已经告诉过大人了。”
  她只想要一纸和离书。
  沈谦之只觉腔内呼吸一滞,抓着孟妱胳膊的手不自觉用了力,半晌,他还是松了手。
  他似乎忘了一件事,忘了这丫头一直便是一个执拗的人,如今,她是真想要和离了……
  可这不正合他意,为何此时胸中这般闷疼?
  他神思流转之际,孟妱却挣开他的手走了。
  沈谦之垂眸望向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总觉着,似是有什么东西渐渐在他指尖流走,抓也抓不住一般。
  穿过走廊的孟妱看着方才离去的玉翠神思焦急的朝她走来,她黛眉微蹙,在玉翠面前停了下来,问道:“怎的了?”
  玉翠抿了抿唇,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又递给孟妱一块玉佩,她神色顿时紧张起来,蓦然抬首对玉翠道:“去雇一辆马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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