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是在她的操控之下发生的。】
【……】
【这还真的是命运啊。】
“作者如何书写,主角就会如何去行动,根本就没有反抗作者的可能性。”
她这么说,有点悲伤的笑了。
“但是,虽然不能够反抗作者,祂们却会做出一些让作者也意想不到的事情。”
“作者可以直接的写主角的恋人死去了,但就算是为了逻辑,之后也得描写主角的悲伤,和他为了复活恋人,或者为了报仇而进行的接下来的行为才对。”
“那都是被允许的。”
法厄同说。
“在希腊神话里面记载的我…准确来说是在希腊神话里面记载的法厄同,已经死去了对吧?”
“对…并且那上面还记载阿波罗非常悲伤。”顾优说。
实际上这个不是完全的版本,在很多的神话里面法厄同的父亲都不是阿波罗。
但是如果依照变形计里面的版本的话,那就的确是如此。
“对。爸爸悲伤得甚至不愿意去履行让太阳升起的职责,之后被宙斯威胁了才做的。”
“那并不只是无望的悲伤,他还试图去做点什么。”
“…去做点什么?”
“你知道冥河吧。”法厄同说。
“嗯…”
“大家用来发誓的地方,源远流长,并且能够赋予人刀枪不入的功能——因为已经死去一遍的人是不会再死去一次的。”
这些事情他都知道。
于是他点了点头。
“父亲截取了冥河的支流。”她很平静的说。
“……!”
即便已经相当见多识广,顾优还是愣了一下。
【冥河支流…】
【牛逼啊。】
【在神话里面怎么记载的先不说,起码在现实中看到的,绝对比之前的危险性要上升三个度。】
【众神都不敢随便招惹…】
【而阿波罗截取了冥河,就算是支流…】
【不过那样子的话她不会说自己是中国那边的…到现在为止,出现的任何元素都跟中国毫无关系啊。】
【阿波罗一定还做了什么才对】
“你看起来非常惊讶…对,爸爸做出了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但是那个时候和现在不一样,那个时候的冥河还没有现在这么的恐怖——让它变成这样子的是爸爸接下来做的事情。”
【???】
【竟然是人为的吗???】
【不是吧?】
“我已经死去一次了,除非神明允许,否则我不可能再复生了。”
“但是我做出来的那些事情,又让神明不可能允许我复活。”
她有些苦恼的微笑了。
“除了有着冥界属性的冥河之外,父亲还需要时间还有不死相关的东西。”
“最好还有魔兽的身体强度,并且有太阳属性。”
“这种东西…东方那边不是就有一个吗?”
“…你的意思是说。”
“东方那边的烛龙啊。”法厄同说。
【烛龙…】
【中国古代相当高位的神兽。】
【什么神兽…在很多记载里面不都直接说祂是神。人家跟时间有关的!】
【在很多的说法里面,烛龙几乎等同于太阳。】
【并且也有睁眼就是白天,闭眼就是黑夜的说法…这和西方神话里面的阿波罗驾车让太阳升上天空很相似啊!】
“爸爸杀死了它。”
“至少也是杀过了它一次。”
“然后祂把烛龙和冥河的支流混杂在了一起,制作出了一个母胎。”
【制作出了一个母胎…】
【之前普罗米修斯是不是说过法厄同。的母体很污秽?】
【上面的白痴??有烛龙的血脉怎么可能污秽!】
【那你看看现在的冥河是什么样子咯。】
【你觉得那玩意跟光明有一点关系吗???】
“…那种事做得到吗?”
顾优愣愣的问。
“当然做不到啊。”法厄同微笑。
“太阳是怎么样高贵的属性,烛龙又是怎么样的血脉?本来就不可能跟冥河混杂在一起。”
“如果不是火焰被熄灭,就只能是火焰烤干水分。”
“由此为止。”她说。
“那就只能制造出不干净的东西了。”
“…不干净的东西。”
顾优愣愣的重复了一遍。
他觉得自己除了重复她所说过的话语就什么都不会了。
“对啊,我说过的吧,妈妈能够吸收别人的负面情绪。”
“……”
“人类真的很有趣,虽然你们是这么的弱小,但是你们的情感却是很棒的燃料。”
“运用你们的负面情感,日复一日的熔炼,就能够把截然不同的两者熔炼在一起。”
“通过烛龙操控时间的能力,把我从过去带回来,烛龙的日神信仰刚好能够让爸爸寄托自己的血脉。”
“冥河用来让我的灵魂漂流,而在此之间,让我诞生所需要的所有能源。”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都来自于你们的怨恨(污秽)。”
“……”
顾优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少女在他的面前如此剖析着自己,究竟需要多少的勇气呢?
“对于火焰的恐惧,对于干旱的恐惧,饿死烧死渴死大面积烧伤…这些情感塑造出了我。”
“非常奇怪的,在这种时候,我竟然还想成为一名英雄呢。”
她有些苦恼的笑着。
有什么东西从顾优的眼睛里面跑出来,跑到了他的脸颊上,然后迅速被太阳的热度蒸干了。
“那么你的老师是…”
“有资格教导神明之子,全希腊的老师不也就那一位吗?”
“半人半马的贤者喀戎啊。”
法厄同非常冷静的说。
“他也已经死去了一次…不过如果能把我给复活,那么把化作星星的老师重新变成在地上行走的活物,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
“在我出生的那一天,你们应该或多或少地观测到射手座那边的某颗行星,黯淡了一瞬间才对。”
【……】
【真的是能够办到的事情吗?】
【感觉做到这种程度,与其说是阿波罗有多强…不如说是他对自己孩子的爱有多深吧。】
【难怪法厄同看上去一点都不想谈恋爱,我要是有一个这么爱我的爹,我也不想谈啊!】
实际上杜松子怎么知道科学家有没有观测到。
‘观测不到就推给天文台的科学仪器不管用,或者说科学家眼瞎。’
更何况世界融合之后,好多科学仪器都不管用了。
他们也查不到什么资料啊。
对于自己的话语会给科学界造成什么样的动荡,杜松子完全没有兴趣。
她只是继续说下去。
“我一出生就以英雄为目标…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爸爸也只是希望我能够变成一个强大的,能够保护自己的英雄而已。”
“老师就是以这个为目的教导着我的。”
说到最后,她的神色有一点阴郁。
“最后在死之前。老师不知道是诅咒还是祝福呢…他对我说出了我的身世。”
“……”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每一次老师叫着我的名字的时候,脸上露出的神色究竟代表什么。”
“他在怜悯我。”
“……”
那不是顾优有资格评价的人生。
少女其实很少提及到自己的老师,但毕竟是从小到大教育自己的人,并且最后还以那种方式死去了…
她的心里面绝对不是没有一丝触动的。
他最后只问了一个问题。
“那个时候在宴会上,老师说妈妈是你的祭品…你究竟怎么做了?”
“你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
死刑判决书终于下达。
少女无所畏惧的笑了出来。
“仿佛把之前所有为了成为英雄的痛苦都推翻。”她说。
【从出生开始,在那个奇迹还不显现的年代里面,就要为了成为英雄而努力。】
【她说过自己从小到大没见过多少次太阳,并且真的一次都没有交到过朋友。】
【她的人生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那是顾优完全无法想象的。
“仿佛要把之前所有为了成为英雄的痛苦都推翻,并且往上面吐口水一样。”
少女笑了。
“我逃跑了。”
她认真的说。
“…什么。”
“逃跑。”
这是完全不能够跟少女的所作所为牵扯到一起的事情。
哪怕是面对普罗米修斯的时候,秃鹰冲下来,她都拼上自己的性命进行战斗了。
【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一个英雄。】
“当时妈妈一接触到阳光就凶暴起来,仆人们和自助餐点一样被她卷入口中,老师拼命的训斥着我…”
她的眼睛放空了一瞬。
好像还在回忆着当时的景象。
“那些东西我都听不见了。”
“……”
“我把后背暴露给我的敌人(妈妈)。拼命的。比风更快的逃跑了。”
老师一定想象不到他教给我的速度竟然是用在这种时候吧。
少女说着。
“我一直和你说的英雄,英雄,什么的,但是只要做出一次这种事情——”
就再也算不上英雄了。
她的眼睛像是被熄灭的火焰一样,逐渐暗淡下来。
她下面的话语被顾优更大声地覆盖住。
“这种人我们就叫她英雄!”
“啊…”
少女怔愣了一瞬。
这种时候不能够让她思考。
她们依旧在下坠,光芒依旧包裹着她们,远处依旧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
这种事情顾优都不在意了。
他像是害怕这场旅途突然结束一样,拼命的把自己的话语挤入她的脑海。
“你之前说过你不会去伤害弱者,杀死一个没有任何反击能力的女性,你才不会这么做!”
【没有任何反击能力…】
【对于她来说的确是的。】
【之前法厄同问西比尔‘如何杀死我的母亲’,西比尔的说法是‘只要您去做’】
【那个时候有人怀疑,这是因为法厄同有更强的力量…】
【现在看来一切的原因都只是爱而已。】
“如果要杀死自己的母亲才能够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那又叫什么英雄了!而且…而且..”
他深呼吸着。
接下来要说的话自己也不好意思。
那句话一蹦到脑子里面,他就觉得自己发疯了。
但他还是拼命的把那句话喊出来。
“如果你当时没有逃跑,我就不可能见到你了!”
“……”
“没有见到你的话我肯定会死在这里的!杜理…杜理也一定很感谢你去救她,而且你不来的话,西比尔又要在冥府里面待多久,她一直做一个沙子真的好吗?”
“就连普罗米修斯,你也给了他光荣的死,不管对于别人是什么样的,你就是我们的英雄啊!”
“……”
他的话语是击打在水面的小石子。
而仿佛是被那个小石子激起的涟漪,少女的嘴角浮现出了笑容。
这笑容一开始只是一点点,然后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毫无抑制的畅快的笑声。
“…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法厄同最后说。
她的神色里面不再有阴霾。
妈妈。老师。那些死去的仆人。
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记忆里面还存在着。
但是现在,她准备带着他们一起往前走了。
此时两人已经下坠到了最底部。
虽然说很疑心这个时间会不会太刚刚好了一点,但也许时间本来就是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在旅程中到底得到了什么。
在太阳的最中心,已经连记忆都要融化在一起。
牵在一起的手都感觉不出来谁是谁的了。
他的眼里所见只有目前的少女。
顾优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继续下坠。
他踩到了绿色的草地。
他感觉到了凉风的吹拂。
睁开双眼。她和他站在山巅。
面前有一个白色的,仿佛是用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构成的神殿。
那是阿波罗所在之处。
“…我要进去了。“她说。
她的眼睛颜色依旧很奇异,每次眨眼,最深处的色彩都就会像颜料一样浮到虹膜的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