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归来——甜蜜桂花糖
时间:2021-06-10 09:58:59

  钟薇一边急切呼喊、一边连滚带爬地扑了上来。她的双手紧紧抓住婴儿车的两侧,目光急切地在二皇子的小脸上逡巡,确认着她有无受伤。跟随的宫女都来扶她,钟薇泪珠已滚滚而落。
  “惟馧……”
  二皇子在母亲的泪眼中,无忧无虑的笑声也渐渐止了,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他已经被母亲轻柔地接了过去,搂在怀里。钟薇鬓发散乱,只有神情温柔,拍着他哄:“惟馧不怕不怕,阿娘在,阿娘在……”
  二皇子被拍了一会儿,大概被紧张的气氛吓到,张嘴大哭起来。
  “奴婢等有罪!”几个随侍的婢女连忙跪下谢罪。
  姚黄与桑葚也要跪,钟薇一面落泪,一面轻喝:“二位于我儿有救护之恩,焉能跪拜?”又严令佩兰将她们二人拉起来。“今日之事多亏二位,回去后我必向理昭仪致谢。”
  她们出事的地方离亭子不过百余步,此时那边都看到了动静,越荷亦在赶来。
  钟薇伸手拂了泪珠,目光转为冰冷:“这次的事不是意外,方才……”
  “娘娘!”泽兰已徒手一抹,掘出一块鹅卵石,举了起来,“有发现了!”
  只见那鹅卵石在日光下,竟然闪烁着一股不正常的亮光。此刻被泽兰举起,有细小的油滴顺着她的手臂滑落。钟薇看了一眼,呼吸便粗重起来。
  “怎么回事?”越荷已然赶到,看见不觉一怔。
  “有人要害娘娘和二皇子!”泽兰愤声道,“是清油!他们在鹅卵石上抹了清油!”
  “看来,是有人想行一石二鸟之计。”钟薇肃声道。
  尽管眼睛发红、怀里抱着大哭的二皇子,她仍然迅速镇定了下来。
  钟薇转向越荷:“还未谢过妹妹宫人的机警,倘若不是妹妹多留了个心眼……”
  言中未尽之意,光是一想便觉得悚然:假如越荷没有派宫人跟着,那么,如今得到的奏报便是,二皇子因为坐了三皇子的小车,而摔到了地上,甚至是活活摔死!
  届时,钟薇与越荷便是不成仇也难。
  越荷显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脸色也严肃起来:“我已派人去通知圣上。”
  “查。”钟薇低声喝道,“查!一定要查!究竟是谁动的手脚!”
  险些丧子,使她受了极大惊吓,如今抱孩子都有些过于用力,二皇子哭得更凶。
  越荷方要提醒,钟薇已让宫女服侍着,换了一双新的软底鞋——
  原来方才她急于扑上来查看孩子是否安好,鞋底又沾了清油打滑,情急之下竟是将之直接甩脱,仅着薄袜奔来。如今袜上尽是污痕,钟薇何曾如此狼狈过。
  母亲之爱,能至于此。
  但是,江承光听到后,会是什么反应呢……他向来不甚在意子嗣,真会如宁妃这般惊骇欲绝、又震怒不已地命人追查么?
  宁妃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节,面色凝重下来。
  她忽然将孩子交到佩兰手里,上前紧紧攥住了越荷的手:
  “妹妹,此事是共同针对了你我二人,意在一箭双雕。倘若方才三皇子也在车上……”她见到越荷的神色也紧绷起来,“那又会是什么光景呢?幕后之人,用心极其歹毒!不惜伤亡!”
  “圣上固然会查,但他不会如我们般迫切。”
  “这次的事,如有机会,也请妹妹进言。请妹妹派人,和我一起追查。咱们都是皇子生母,都是风口浪尖上的人。可是,这不是理由,把孩子让她们害了!”
  最后一句话,几乎破音。
  她的手如此冰冷僵硬,攥得越荷指节骨都发起疼来。
  可是,越荷终竟没有甩开。想着若是喜鹊儿坐在车里,她便止不住地担心后怕。
  “好。”她应道,“我和你一起查。”
 
 
第138章 新师故旧   前陈的秀才们,不知有几个能……
  宁妃出事, 是在一处斜坡上。
  坡度本不大,故而几人都不曾在意。为了美观,地上装饰了许多鹅卵石。宫人每日将之洗得干净透彻, 阳光下能折射出熠熠光彩。谁知, 这却为幕后黑|手制造了契机。
  数颗被涂抹了清油的鹅卵石被挑出来,作为证据送入长秋宫,摆在宁妃的面前。
  “鹅卵石只铺了一条窄窄的小道, 娘娘踏在上面,而姚黄、桑葚扶在婴儿车的两侧, 反而避过了鹅卵石小道。是以她们先走过去,没有察觉。”
  “待到婴儿车触及清油,开始倾覆。娘娘猝不及防之下,伸手去拉,便被带着猛地往前几步。此时娘娘亦踏在了清油之上,脚下打滑, 脱手而出。”
  “若非桑葚姑娘反应快, 这次, 恐怕真的有生死之险。”
  听完泽兰的话, 钟薇的脸色变了几变, 终究忍不住喝道:“他们好大的胆子!”
  “查验的结果也告诉理昭仪一声, 再送些东西过去感谢。除了给理昭仪的,也挑些宫女合用的给姚黄和桑葚。”她吩咐道, 又问:“圣上, 怎样说?”
  “圣上……”泽兰注意着她的脸色, “圣上自然也是极为震怒,命令下头的人好好去查。娘娘放心,圣上是极在意您和二皇子的。”
  “在意?”钟薇脸色难看地笑了几声, “什么在意?”
  今日情形危险,如今甫一放松,她难得有些失控:“他在意的是钟家,是我父亲!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如今我又不能生了。若失了惟馧,他自然心痛。”
  “哪里是真正在乎自己的孩子,在乎我们这对母子?”
  “娘娘慎言!”泽兰与佩兰急忙跪倒,“您不要多想,圣上终究眷顾——”
  “罢了,罢了。”看到两人的模样,钟薇忽然间,觉得挺没意思。
  或许生死惊险,使她更感到母子血脉相牵,自然便对那态度漠然的君父有了不满。可是这份不满其实毫无意义,哪怕不说、不碰,若容它在心底发酵,将来还是碍了自己和孩儿。
  “本宫一时气话罢了。”她缓缓地说,“倒清油的人,找着了么?”
  佩兰连忙回禀:“今日去上林苑洒扫的宫人,已都押下来了,正逐一审问。负责擦洗鹅卵石的最可疑,但旁人也不能轻易放走。此事还需一段时间。”
  “尽快。”钟薇按揉着额头,有些疲惫,“此番出事,我们自己也有问题。倘若不是理昭仪细心多思,惟馧是否真的会出事?你们一个个的,却没人想到,也没人想着防范脚下。”
  在场的婢女均花容失色,跪道:“奴婢有罪!”
  “各罚俸三月,此后警醒。”宁妃淡淡道,“行了,传膳罢。”
  ……
  云娘惴惴不安半日,终于听见通传之声。连忙拾起笑容,迎接出去。
  金羽方从宣明殿回来,见了她,只是眉毛稍稍一抬,伸出手去。云娘连忙搀扶着她进了内室,又屏退左右,忧心忡忡问道:“娘娘,怎样?”
  ——洛昭仪,没有责罚你罢?
  “你是在关心我?”
  金羽脸上有些疲态,闻言却似笑非笑地挑起了眉毛。
  “奴婢是娘娘的人,自然关心娘娘。”云娘心里一个咯噔,忙把话说得委婉动听。
  自金羽那日绑走了松叶以来,她愈发喜怒无常。云娘知道她最忌讳什么,忙不迭地澄清:
  “奴婢是娘娘一手提拔,最最记挂娘娘了。这不是担心……”
  “我看你是担心洛昭仪的大计不能成。”金羽挺起脊背,冷冷地说,“蠢货!你以为她把我叫去是骂我了么?自然是宽慰一番,唯恐我不肯继续做。”
  云娘叫屈:“娘娘,奴婢怎么敢呢?——洛昭仪果真没有责罚娘娘么,那太好了!”
  “责罚?”金羽冷笑,“那也要看她能用个什么名义。难不成责罚我没弄死钟薇的儿子?好笑,宁妃钟薇是什么人,景宣七年那一批里最拔尖的,便是……”
  便是此前,她隐在李贵妃背后欲陷死洛微言,孰料李贵妃得了苏、越的帮助,未有获罪。宁妃没能完全甩脱“驭下不利”的罪责,又失了尚工局几个心腹,势力范围有所收缩。
  “那也绝不是好对付的!”
  “洛微言怎么可能指望我一次就成功?我真成了,她才怕了。”金羽定定地盯着云娘,好似在考量她,会什么时候将这番话传到宣明殿去,“我失败了,她只会安慰我,轻言细语地哄着我,好让握继续做她的刀,继续去害二皇子!”
  “可是经此一事,宁妃必然更加防范,届时娘娘又要如何下手——”
  “我说了,不急。”金羽笑了起来,“再说,谁说我没有下手了?”
  那笑里藏着自嘲、隐痛和疯狂。
  云娘睁大了眼睛:“娘娘……”
  金羽却不再理会她了,端端正正地坐到桌前,提笔练字。
  她心里道:洛微言为了帮助她谋害二皇子,不惜将手下的人脉给她调动。这人脉,难道她甘心接触一回便放回去么?况且,难道她就真的对洛微言死心塌地,真的没有防备对方么?
  皇子若死,必是大事。更何况,宁妃之父乃是钟右相,二皇子本就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届时,皇帝发怒追查,难道洛微言真的会在重重逼迫之下,保全她么?
  洛微言的暗子终竟是她的!倘若事情被发现后,众口一词指控出自己……到时候,黑了心肝谋害皇子的自己被推出去,而她洛微言照样可以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凭什么?
  金羽慢慢地笑了起来。
  要么我听从你的吩咐办事,你得忍受我一个个折损你的人手,越来越了解你的暗子布局。要么,咱们一拍两散,鱼死网破罢!
  ——是你逼我的,是你把我逼到这个地步上来的!
  只是她在砚台里,饱沾了贡墨——皇帝特赐给她这才女——的羊毫,却沉重得怎么都抬不起来。反而一颗大大的泪珠,晕染在了宣纸之上。
  的确回不去了。
  ……
  七月中旬,因二皇子险些受伤一事,宁妃在宫中大肆追查,闹得人心浮动。
  可是,有嫌疑、有责任的宫人扣押了十几个,最终的怀疑范围缩小到三人之中,但真正倒了清油的那枚棋子,始终没有找到。这样的话,如何处置也很为难。
  宫里多少有些议论之声,江承光亦渐渐流露出不耐。
  最终还是宁妃发了狠:她把涉事宫人全都杖责一番,赶出宫去。而那受怀疑的三人,均被处死,甚至他们在宫外的亲人朋友,也被钟相派人关照了一番。
  她这次的手段的确狠厉,用意实在震慑后宫。
  母兽为了保护幼崽龇牙咧嘴,公兽却无法欣赏这种美感。
  之后,皇帝虽出于安抚,多往玉芙殿去了几趟,但真正留宿,反而少了。
  个中得失,钟薇心中也算清楚。只是,为了保护皇子,她已经不惜代价。
  这次的事情,彻底激发出了她心中深藏的恐惧:自己已经不能生了,若失了惟馧,她要怎么办?甚至——她会落入什么样的处境?皇帝会找人代替她,还是钟家自己做出选择?
  就像贤德贵妃李氏死后,宫中又有一位新的李贵妃。
  世家大族,其实殊途同归。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钟薇对于二皇子的保护,简直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吃穿用度、花草摆设,无不细细验看。而这些事上,总能发觉一些微小的不妥。
  这便使得钟薇更为惊心,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
  ……
  转眼已到八月,天气开始转凉,丹桂飘了香。
  玉河已然解禁,仍然和越荷往来。此番禁足,越荷曾忧心她会郁郁不安、身体受损。孰料玉河仿佛有些放开心胸一般,还趁着禁足,好好调理了一番身体。
  脸颊白里透红,身姿轻盈略丰。不像是诞育过公主的贵妃,倒像哪家的贵女。
  越荷见她如此,自然感到喜悦。如今,沈婕妤已不可用。越荷入宫之后新识得的嫔妃中,聂轲和薛婉仪都称得上可靠。考虑一番后,越荷为玉河引荐了聂轲。
  聂轲如今早已无心参与后宫争宠。但她有救驾之功在身,又和理昭仪交好,倒无人敢小视。
  越荷为玉河引荐聂轲,并非出于介绍帮手的心理。而是聂轲剑术高超、心境开阔,相处之余实在能让人受到感染。妹妹也是将门之女,兴许能够意气相投。
  再说后宫中讲究抱团,聂轲哪怕不投效玉河,能亲近几分,对现今的两人都算有利。
  果然,玉河识得聂轲后十分欢喜,甚至想要让幼玉拜聂轲为师。
  聂轲唬得连连推拒:“可别!公主的确可爱,但圣上不喜我舞剑,可别因为沾染了我,坏了公主的前程。”身为公主,圣宠几乎就决定了一生的前程。
  玉河却很坚持:“你先别急着推拒,我去提提看,说不定便成了呢?”她脸上闪过一丝讥笑,“对女儿和对爱妃,总是不同的。”
  自从解禁以来,玉河便不大得宠了,人人都说她还是受了上次风波的影响,皇帝心里有个疙瘩。但出人意料的是,幼玉公主得宠依旧。
  皇帝仍然会时不时来承晖殿看望公主,而玉河便是在他来探望时,提的。
  那时皇帝沉默片刻,反而问道:“你怎么会想出这个主意?”
  “臣妾出身将门李家。”玉河答得干脆利落,“并不以武艺为薄。公主身上也流了她外翁的血。何况,习武练剑有何不好?强身健体,还能保护亲朋。”
  “臣妾相信,武艺总是属于自己的,是夺不走的。身为父母,难道不盼着孩儿有保护好自己的能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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