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叹一声:“自古帝王长于宫妃之手,虽情况各异,不能同论。但君父本也不该只做裁判,他也该去教诲自己的孩子。臣妾与圣上走到今日,已经无话可说,但与生父之缘,都是单薄。”
“圣上当年怎样在意先帝的冷落轻视,如今既然要选太子,那便不该让太子再尝一遍。圣上将太子带在身边,同起同卧,悉心教诲。使太子感到安全,不必和旁人作比。使太子承接政务,不必匆忙接手。使太子亦做人子,有天伦之谊。如此……”
“往昔悲剧或仍会重演,但至少于此,可全尽心力,可称无愧。”
江承光细细思来,只觉她所言所语,乍听离经,实则无不有理。且太子若由他亲自教养,与他情分深厚,届时自然会听从他的遗愿,尊重皇后。
遂心中一轻,应道:“此言有礼,朕会慎重考虑。”
李月河微微点头:“圣上能有此意,臣妾便已放心了。”
她低下头,拼好那对铜马合符,另一半已从江承光手中取来。小小的铜马,合起来也只有她半个巴掌大,金灿灿地悬在胸前,一摇一晃。
江承光忍泪道:“你往后……真的不见我了么?”帝储议定,他再也无可拖延。
多年的爱愧纠缠,在他心头翻涌。他注定带着这份痛苦,过完余生。剿灭成国公一党是景宣皇帝的政绩,但李月河的归去,则是江承光心上永远无法填满的缺漏。
他的真心所爱,他的全部亏欠,他的过去未来……
她道:“圣上,已经得偿所愿了。”随即,这位未来的皇后,推开了建章宫的门。
酉时冬末的赤阳,正在西沉前最后一刻的灼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