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想和自己建立某种联系。
……
修泽闲散的视线从温西月的头顶上收回。
他右手握成拳,抵在唇上,咳了声,不满被人晾在一边,是在提醒她,“那我走了!”
温西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走就走呗,酒吧又不是我家开的,你又不是我请来了,走还需要特意和我打招呼?
想到刚刚他的确是帮了自己一个小忙,须臾片刻后,她郑重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修泽:“……”
他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有点捉摸不透。
守株待兔,现在兔子主动送上来了,送到嘴边,她都不尝一口?
修泽深敛的眸光暗了暗。
他也没有被人冷处理还一个劲往上凑的嗜好,冷冷一笑后,他折返往二楼去。
楼梯上了一半,瞥见温西月正掏出手机在买单。
紧接着摇摇晃晃的拿着包走出了酒吧。
修泽脚步滞住。
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她又不领情,可腿脚却在知晓温西月的离开后忽然想谋反,完全不听他使唤,情不自禁地追着那道瘦小的身影出了酒吧。
*
此刻时间逼近十一点半。
路上没什么人。
温西月因为空腹喝了点酒的缘故,头有点发晕,走起路来没那么稳当,东拉西倒的。
好几次都感觉会摔在路边。
修泽的影子被铺在路上的地砖切割的零零碎碎。
始终跟在离温西月两三米的距离 * 。
护着她走了十几分钟的路程。
温西月走到一家便利店,透过玻璃才知道修泽跟在她身后。
她警惕的回头,在酒精的作祟下,她没了以往对修泽那种恭敬,只剩下身体出于自我防护的本能,下意识地问,“你跟着我干嘛?”
她抱着包挡在胸前,眼里充满了戒备。
“……”
既然被发现了,修泽也不打算掩饰,虽然他刚刚的行为最多算是尾随。
他也觉得自己是酒喝多了,昏了头,好好的局不去,偏要跟着一个醉鬼在外面吹冷风。
想到这,他快速地往前走了几步,停在温西月跟前,对上她的视线,不躲不避,坦荡直接,“送你回家!”
第22章 我要说我认错人了,你信……
温西月是个没什么感情经历的人, 她所有关于两性方面的知识储备都来自陈可悦。
陈可悦常说,男人是一种无利不图的简单生物,又是极致的理智者和利已者, 他们所有的行为不会无缘无故, 都是带着某种极强的目地性。
譬如深夜送女人回家, 一定是想和她往某种关系发展。
抑或是, 占些不用负责的便宜。
所以当修泽说出送她回家时,她脑海里下意识地涌出了点黄色废料。
她看修泽的眼神带着微不可察的杀气。
修泽挑眉, 并不懂她丰富的内心戏,“怎么?还不想回?”
“我有手有脚, 可以自己回, 不需要你送。”温西月很有志气地拒绝。
“知道,看出来你有手有脚的, 就是可能出门匆忙了点, 忘记带脑子了。”修泽欠揍地说。
“……”
修泽对上她的眼,模样一改平日里的高高在上,无赖的过分, “我记得我上次有和你说过,不要独自一人喝酒, 你不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怀好意的男人,他们最喜欢的就是你们这种喜欢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境地的女人,你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 可以遇见我。”
“……”
温西月震惊地,眼微微睁大。
他完全就是训人的语气啊……
关键是,他们很熟吗?
虽然面是没少见,可顶多算是点头之交吧。
这莫名其妙的火气是怎么回事?!
不知为什么,被修泽这么一说后, 温西月有点心虚,顿时没了底气,“我没喝多,就是胃有点难受。”
怕他不信,还特意地走了几步,“你看,我走直线完全没问题。”
修泽笑得胸口微动,“你那魔鬼的步伐都可以画曲线方程了。”
温西月努努嘴,“还有一点头晕,不过人很清醒,可能是因为空腹加喝急酒的原因。”
修泽点点头,似乎勉为其难接受了她这个理由。
“走,送你回家!”
“哦。”
温西月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才发现不对劲。
不是,为什么要他送?
能确定他就是百分百对自己没有图谋的人?
不在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列队?
温西月脚步停住,眼上蒙了层迷茫。
“你不会是想……”
她咬了咬唇,有点问 * 不出口。
“什么?”修泽讶异问。
温西月话锋一转,“你怎么那么喜欢送人回家?”
今天是他第四次要送自己回去了吧?
“嗯?”
温西月帮他回忆,“第一次是在酒店,我刚醒,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你就说要送我回家,我没理你,然后你给了我一百块钱,第二次是被郑乐亿拉到酒店去找你,那个傻缺直接把我丢在了酒店门口,上一次是因为我被水淋湿了,正好你路过……”
修泽欣慰一笑,“看来是真没喝多,记得这么清楚啊。”
温西月看着他,脑子飞速运转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和陈可悦嘴上说的那些是不一样的。
他话里言间都是直来直去,并没有晦涩难懂的暗示。
如果他真的是贪图肉.体之类的,其实在第一次就可以,她那会儿没了意识,就算发生什么,她也只会在清醒后悔恨自己不该贪杯。
明明可以却不做……
没理由要等到现在,再费尽心思的去哄诱。
再说了,他这种身份,要什么样的没有。
温西月很重地抿了下唇。
关于他三番四次执意要送自己回家有了别的猜想。
“其实修先生……您应该挺忙的吧,不需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你看,我真的没事,很清醒,一个人走回去完全没问题。”
见他没有松动的迹象,温西月思考再三,还是说了,“你也不要有和我躺在一张床上睡过,就有了要对我负责的想法。”
“……”
“我不是那种牵了手就要让别人负责的那类女人。”
“……”
“何况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
月亮悬在苍穹之上,倾泻下来的朦胧光线,像是一层薄薄的纱,披在绿植上。
温西月和修泽肩并肩坐在便利店的落地窗前的高脚凳上。
温西月面前堆满了零食。
她的确是饿了,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暴饮暴食的习惯。
她拆开薯条包装,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分钟之内不知道提了几次的话,“我朋友马上就来了。”
修泽面无表情,语调不明地嗯了声。
瞥见温西月的吃相后,嘴角抽了抽。
——人不大,胃口倒真不小。
刚刚温西月说完那番话后,修泽先是惊愕再是觉得好笑。
在想,这个女孩真是有意思极了。
明明别有所图的是她,却把责任推到他头上,好像自己要对她做些什么似的。
又或者,她是在暗示自己?
希望自己对那晚负责?
他捉摸不透,继续送她回家就有点入了套的感觉,不送,让她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他也做不到。
于是想到了折中之计。
等着让她的朋友来接。
在路边干等也不是事,就坐到能遮风挡雨的便利店,随便吃吃,然后等。
这一吃,温西月就有点不可收拾。
这已经是第二波了,刚刚她还吃了一份分量挺大的关东煮,连串带汤渣都不剩。
西装裤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打断了他有点飘忽的心绪 * 。
修泽摸出手机,慵懒地放在耳边。
打电话的是一起过来玩的朋友,看他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以为他怎么了。
修泽懒洋洋地回,“我啊,没事,出去透透气的功夫,看见了一只可爱的野猫,觉得很有趣,所以逗留的时间就有点长了。”
温西月像只小仓鼠一样,腮帮子塞的满满的。
倏地听到他的话,动作慢了下来。
她意识到修泽口中的野猫似乎就是自己。
不满的情绪在胸口蔓延开,她毫无威慑力地瞪着他。
电话那头听到是遇到野猫后,嘱咐修泽注意安全,别被猫给咬了。
修泽蛮不在乎,“她不咬人。”
“挺多就是拿爪子不痛不痒的挠了挠你。”
挠的你心痒痒,可转脸她又若无其事的离开。
感受到温西月充满怨念的眼神后,修泽宽大的手罩在温西月的头顶,手下一用力,让温西月的脸正对着窗外。
他决定和对方长话短说,“过一会儿就回,我先把野猫送回家。”
通过玻璃,看到修泽挂了电话,温西月斜眼带着气说,“你要是有事你就先走吧,我朋友说她马上就到了。”
“嗯。”修泽收回手,悠然自得地把玩着手机。
虽然是应了温西月的话,可他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做事向来不喜欢半途而废!
温西月很不喜欢因为自己的事打扰到别人,压着情绪说,“真的,她马上就到!”
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骗他,她摸出手机,找到和陈可悦的聊天记录,然后再把屏幕对准他,“你看,她说了已经打车往这边赶了,最多不超过十五分钟。”
忽如其来的光线刺激着修泽的眼睛。
他暂时闭了闭眼,隔了几秒才睁开眼睛,看向手机屏幕。
正好,一条微信提醒叮的一声进来了。
外婆:【月月,生日快乐!】
外婆:【宝贝,对自己好点!】
修泽看在眼里,眸色一沉,而后看向温西月,默了片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今天是你生日?”
温西月下意识地说,“你怎么知道?”
修泽用指尖指了指手机,“你外婆刚给你发了微信,祝你生日快乐。”
温西月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她看也不看便把手机锁了屏,倒扣在暗黄色的桌面上。
修泽扬眉笑,“不回她?外婆是长辈,看到了不回是不是有点不礼貌?而且这么晚了才给你发,可能是有事忘记了,这会儿或许心里有点自责,你不理她,她可能会乱想。”
温西月觉得这个人太多管闲事了,语气里带着刺,“你家是住在大海吗?管得这么宽?”
修泽:“……”
他无语地望向窗外,胸口沉着一股巨大的气。
如此不识抬举的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再在她身边待一刻,就是自己在犯贱!
他起身,理了理领口,眼藏寒霜地从温西月脸上划过,然后抬脚走向门口。
在酒吧和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喝酒聊天不香吗?
一定要在这受人冷嘲热讽 * ?!
他在心里鄙视了下自己后,毅然决然地走出了便利店。
温西月见修泽离开后,直起的背瞬间踏塌了下去。
没人在,就不需要忍的那么辛苦。
她嘴巴里含着薯片,压着声音抽泣着,眼泪有点不受控地在眼眶里晃荡。
她极其的讨厌在今天这样一个日子里,有人祝她生日快乐,尤其还是来自亲人。
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快乐的呢?
她的生日也是爸爸的祭日啊!
外婆一直不待见爸爸,觉得他偏执疯癫,就算是他死了,对他也没有一句好话。
她始终觉得就是因为他承受不了一点打击,用可笑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女儿才会精神失常,至今下落不明。
他是罪人,活着的时候蛊惑了她的爱女,后来死了,也把女儿从她身边带走,让她孤老。
爸爸去世的时候,温西月才六岁,还没有很深的记忆,外婆理所应当的认为,温西月可以对她做到感同身受,所以,不会对他的死亡做出任何祭奠。
可不是这样的。
温西月只要一想到,曾经在这个世界有个人那么爱自己,而自己因为年幼无知,就觉得难过。
这么久了,大家似乎都已经忘了他,但温西月不想忘记,想用自己的方式来缅怀这个最爱自己的男人。
温西月觉得鼻腔很酸,喉咙也在发紧,呼吸不了,就在她的眼泪终于要抵抗不住,冲出眼眶的时候,一只手很轻地在自己肩上拍了拍。
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个动作给了她极其大的安抚。
没多想,她以为是陈可悦到了,头也没抬,直接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她迫切的需要一个宣泄点。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一个人的时候明明什么都可以自己扛,却在有了可以信任的同伴的时候,坚固如同铜墙壁垒的心房也会被慢慢削弱。
她抱着陈可悦无声地流着眼泪。
手也随着情绪得波动在慢慢收紧。
即使十六年过去了,失去父亲这种类似于把心脏从身体剥离的痛觉不减反增。
就这样的一个姿势维持了几分钟,一直到她觉得自己脸贴着的腹部硬的的触感突破想象。
并不像马甲线可以做到的时候。
她睁开眼,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