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黑色男士皮鞋赫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温西月:“……”
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在撕裂她的神智。
稳了稳心绪后,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才仰着脑袋去看。
修泽垂着眼睫,正不可思议地看着温西月。
许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因为震惊而微张的嘴并没有完全合上,眉心也状有似无地跳了下。
他是视线像把锋利的刀刃,正一步一步地从温西月脸上,挪到她不知所谓的双臂上,眼尾缓缓上挑。
温西月:“……”
她眨了眨眼睛,沉默了几秒,试图解释,“我要说我认错人了,你信吗?”
修泽敛去眉目间的疑色,“如果你现在能松开手,我 * 或许会试着相信那么一点点。”
第23章 见到我,也不用行这么大……
闻言, 温西月像触电一般快速地缩回手,背在身后,双手疯狂搓着指尖。
双颊涨红, 上面的温度惊人。
“相信我, 我还以为你是我朋友, 并没有故意……占你便宜的意思。”
修泽把手中的东西搁在桌上, 而后才理了理洁白的衬衫,尤其是腹部那里, 似乎有点潮湿。
“嗯,没关系。”他以无所谓的语气说。
温西月僵硬的挤出一丝笑意。
她最怕面前的这个男人会逮着这一点嘲笑她, 毕竟他记仇。
幸好……
修泽漫不经心的说,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
温西月在脑海里搜罗了下,虽然之前两人之间是有过误会, 但自己对他, 也只限于口头上的攻击和无依据的猜测,似乎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行为。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之前还占过你便宜?”
“嗯。”修泽默认, 头微偏,观察着她的表情。
温西月心虚地笑了下。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偏差, 而修泽有没有撒谎的话,那只可能是醉酒的那夜,失去意识的她对他做出了某些上下其手的事。
不过她那时候没了意识, 要和一个醉鬼计较这些,好像不太公平。
她惯常会转移话题,漆黑的眼睛在四周打转,注意到长桌上搁着一个精美的礼盒后,她问, “这是什么?”
修泽嗤笑一声,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他在温西月旁边坐了下来,把礼盒推到她面前,“生日蛋糕!”
去而复返,也不过就是自己于心不忍,看不得一姑娘在生日那天独自一人落泪。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礼盒,拿出一个精致的芝士蛋糕。
很小,也只够两个人食用。
这个点已经没了挑选的余地,能买到蛋糕已经很幸运了。
“多大点事,也值得哭鼻子。”
温西月眨了眨眼。
修泽眉梢一抬,“几岁了?”
温西月:“二十二!”
“果然还是个小屁孩。”修泽感慨,顺便从配套的纸袋里拿出了蜡烛,那是他特意问店员多要的,满满当当插了二十二支。
看着被插成蜂窝煤的蛋糕,温西月咽了下口水。
这好像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有生日蛋糕的生日。
其实、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
烛光印在她的眼里,像是被人塞满了星光,“你怎么又回来了?”
明明刚刚带着气走了的。
修泽不咸不淡地说,“本来应该是一走了之的,可我就是多管闲事回头看了一眼,就看着某个小鬼红着眼睛在哭。”
蜡烛一根根点完,修泽把打火机丢在一边,“不至于,不就是今天没人陪你过嘛。”
温西月:“……”
原来他以为自己难过是因为今天生日没人陪啊。
沉默了下,她决定顺着他的猜测走,没必要忤逆他的善意,“嗯,是我内心还不够强大。”
“太晚了,也没什么可选的,就这么应付下吧。” * 修泽抬了抬下巴,“快,许个愿。”
“好。”温西月依靠言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对着火红的一片烛光虔诚地在心里许了一个心愿。
她不贪心,从记事起她的心愿只有一个。
——找到妈妈!
烛光像是一道天然的柔光,拓在她的脸上。
衬得她唇红齿白,娇嫩欲滴,像是点缀蛋糕的红樱桃,看上去十分可口。
浓密卷翘的睫毛微颤,鼻翼小心翼翼的收缩,温西月睁开眼,一双眼眸像浸了水一般水润明亮。
她吸了一大口气,把蜡烛吹灭。
修泽收回视线,把蜡烛一根根□□,便顺嘴问了句,“许了什么愿?”
温西月摇晃了着脑袋,和他开玩笑,“就是希望以后你不要老出现在我面前了。”
修泽的动作滞了下,慢慢抬眸看她,见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从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这欲擒故纵的把戏,好像并不太高明。
“难道没人告诉你,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
陈可悦赶到便利店的时候,温西月一个人已经把蛋糕给解决了一大半,大概是吃了甜点,她心情很不错,两条腿悬空着来回晃荡。
她站在落地窗前,视线在修泽身上定住,她在揣测这个男人的身份,以及温西月什么时候背着自己钓上了这么一个优质男人?
她自认为看男人的眼光不错。
眼前这个无论身量还是气质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也没听温西月提过她身边有这样一位追求者啊。
她啧了一声。
原来温西月才是闷声做大事的那个。
一窗之隔,便利店内。
修泽抱臂,神色淡漠地盯着温西月,她像只小猫一样松散地、不时拿着勺子挖着蛋糕,唇角始终荡了心满意足且贪婪的微笑。
他不知道那么小一个人,怎么这么能吃。
余光瞄到窗外有一人在看自己,他警惕地看向窗外。
看清是一个女人后,他用脚踢了踢温西月的椅子,“你朋友?”
温西月看到是陈可悦后,开心地挥动着手臂,和她打招呼,“对,她来接我的。”
修泽活动了下头颈,然后站了起来,“行,既然你朋友到了,那我就走了。”
“嗯,谢谢你。”温西月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好像耽误你的聚会了。”
“没有,”修泽说,“是我自己想出来透透气,走了!”
修泽背脊挺直,往店外走,迎面而来的寒风,让他多了一丝清醒。
他其实是个挺没耐心的人,也不喜欢主动,也不知今晚自己哪来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的好心肠。
在和陈可悦擦肩时,修泽礼貌又克制地朝她点了下头。
陈可悦感觉自己的腿好像软了下。
目送修泽的背影消失在光怪陆离的夜色里后,她跑进便利店,激动着摇着温西月的双臂,“那人谁啊?我天,简直是在我的审美上蹦迪。”
“他啊,修泽啊,许氏集团的总裁。”温西月看陈可悦对这个身份似乎印象不大,又说,“就是那天我 * 喝多了酒,郑乐亿想占我便宜,是他帮了我,然后和我共处一室,结果什么都没发生,因此被你认定为鸭的人?”
“是他啊!”陈可悦尴尬地挠了挠鼻尖,“我要是知道他长这样,绝对不会那样想他。”
看见温西月吃得嘴唇四周都是,她很自然地用指腹替她擦了下,“那现在什么情况,你俩怎么在一块儿?是他在追你?”
温西月被陈可悦的话吓了一跳,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是不是,他眼光没这么差,就是我喝了点酒,他怕我一个人回家会危险,送我一程。”
陈可悦指了指蛋糕,“那这个是怎么回事?”
“他买的,”温西月耐心解释,“看我一个人过生日可怜吧。”
“……”
“你吃吗?”
陈可悦在刚刚修泽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接过温西月递过来的勺子,兴趣已经从修泽身上,转移到温西月身上,“每年的今天,你就跟失踪了样,不就是不想过生日嘛,你和我们说声,我们保证把今天当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一天来过。”
她眉目间沉着一股气,“是不是又暴饮暴食了?”
温西月瞅着她,很轻地点了下头。
陈可悦从包里翻出一盒药,没好气地扔给了温西月,“给你,待会儿吃两粒,促进消化的。”
温西月朝她笑弯了眼。
*
过完了灰暗又诙谐的二十二岁生日后,温西月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她是个隐藏情绪的高手,如果她不想,任何人都不大可能从她的面色分辨出她的喜怒哀乐。
大多时候她都会笑脸示人,也很少把负面情绪传递给身边的人。
所以,她人缘向来很好。
栏目组日常跑新闻,遇到重要的有价值的,组里的老人都会想着带一带她。
她也不拒绝,脏活累活毫无怨言。
倒不是她软萌好欺,不懂得拒绝,就是想着自己还是新人,多学点总没错处。
这日,主任交给温西月一个任务。
春节的时候,在本市的城市广场发生了一起抢.劫案,被害者是个宝妈,推车推了一个,肚子里怀着一个,行动极其不便,又因为赶上假期,大部分人都回乡过年去了,所以广场上没什么人,这就给了心怀鬼胎的人创造了一个很好的犯.罪机会。
所幸当时就算行人寥寥,还是有人挺身而出。
而这个事件最受争议的一点便是,见义勇为的人追赶的时候出手可能重了点,造成了对方右腿粉碎性骨折,而且事后并没有对对方有所悔意,于是,这个人一气之下把他告上了法庭,要求对方做出经济赔偿。
营养费误工费一大推,零零散散要了将近十万。
这个案子在当时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一些人觉得他的行为完全是见义勇为,值得鼓励,不需要做出任何民事赔偿。
另一方就觉得,他出手过重,只是一个抢劫而已,哪里需要拳脚相向,他就是伺机宣泄,应 * 当属于故意伤人。
舆论拉锯了好久,最终法院一锤定音,确定了他的所作所为隶属于见义勇为。
虽然经济上他没蒙上任何损失,但舆论多多少少还是对他产生了负面影响。
因为这件事,他被公司勒令辞职,在这之前,他在一家投行工作,能力卓越,年薪不低,不然也不可能住到高端小区金顶廊桥。
温西月的任务就是对这位见义勇为的人进行一次回访。
和当事人约好见面时间后,温西月出发去了金顶廊桥。
到了小区,根据保安的口头指引,温西月慢慢地在找当事人的住处。
因为人车分离,所以小区里绿化和布局做的特别好。
葱葱绿绿的树木,错落有致的鹅卵石路,不时闯入眼帘的小桥流水,不像是单纯的住宅区,更像是江南水乡的园林。
每个细节都透着精致的奢华,低调的优雅。
温西月带着设备走的异常缓慢,带着观赏的心情左看右看。
传说中一平方就要了她一年工资的地方,果然连空气闻起来都特别清新。
*
见到当事人后,温西月有点吃惊,没想到对方如此年轻。
男人叫赵墨白,年纪刚过三十,因为在家,穿的十分休闲,一套灰色的家居服,趿拉着条纹的棉拖鞋。
案件发生的时候温西月不在宜城,也只是在出发之前匆匆做了点功课,了解了事发的经过。
“后悔?”赵墨白听到温西月的问题后,恍然一笑,“从来没有的事,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这个世间我最看不得两种人,一种是欺负老人的人,因为无可避免,我们都会老,另一种就是欺负孕妇的人,没有理由。”
“可是因为这件事,你损失可以说是很惨重。”温西月照着大纲上的问题说。
“也还好,损失是暂时的,不过就是一个薪水还不错的工作而已,还可以再找。”赵墨白云淡风轻的说,“如果赤诚之心丢了,那可是怎么都捡不回来了。”
温西月又问了几个问题,结束了今天的回访。
温西月对他的印象很好,长得很白净,身上的书卷气也重,是个谦谦君子的样子,交谈之间,从他的言行也知道他教养很好,于是,在他提出要加她微信时,她没有拒绝。
赵墨白提出要送温西月出小区,温西月看他这一身似乎不是很方便外出,就婉拒了。
再次走上鹅卵石路,温西月心潮有点澎湃,因为赵墨白的话。
这一两个月外出采访,她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因为节目的关系,围绕她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不赡养父母,为了一个月几百块到处扯皮的亲兄弟。
离了婚把孩子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不想抚养的年轻父母。
车子发生了剐蹭,明明责任明确,但以对方车子这么好,不差这点钱为借口拒不赔偿的无赖。
虐杀动物从不觉得自己有错,以一句还小不懂搪塞过去的中学 * 生。
……
她见过太多,对人世间的爱情和亲情都时常感到绝望。
也深知人心之恶,超越很多人的想象。
忽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完全没把这些当回事,不计后果只求无愧于心的人,温西月就感觉自己几近干涸的心又遇到了甘霖。
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又恢复了点信心。
虽说是他富裕并不把身外之物看在眼里,可又何尝不是他本性使然呢?
她心思飘忽着,不知不觉走到一出冒着青苔处。
因为旁边有一处假山喷泉,所以不时有水溅了出来,清凉的水滴砸在温西月脸上,让她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