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泽眉毛一抬,“那后来呢?跟到哪里去了?”
李楠贱兮兮地说,“那不是看修总美人在怀吗?我要是没这点眼力劲,怎么能当您的助理呢。”
修泽冷冷一笑,“你要是真有眼力劲,就应该第一时间冲出来把人给我拉走,省得我昨晚……”他顿住,没继续说,也没必要说。
那么荒唐的一夜,越少人知道越好。
李楠自以为懂了,很上道地说,“午餐时我会嘱咐他们多备一份汤给您补补。”
修泽:“……”
他懒得再说,把笔搁在一旁,从右边一沓文件里抽出一份报表翻了翻。
其实也没看进去,心是飘的。
他想到了昨晚的那个女孩,还有昨晚发生的一些事,既荒谬又不可思议,却还是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善于观察人的李楠自以为是的把这个微笑归结为回味,主动问,“修总对她好像有点不一样呢,要不要我去查查她的背景还有联系方式?”
不一样?
修泽忽然沉下脸来,面上如 * 同结了层厚厚的寒霜。
对她动了恻隐之心,容忍她所有的忤逆,不过是因为她取了个好名字罢了。
他把报表倒扣在桌上,很干脆地说,“不用!”
*
温西月吃了点东西,勉强恢复了八成体力。
什么事也不干,就拉着昨晚同行的两位室友帮忙回忆十几个小时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看上去是酒后乱为的事,其实上处处有悖于她平常的处世风格。
她对自己还是有个清醒的认知的,嘴巴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找男人?
给她一千八百个胆她也不敢啊。
再说了,想叫那不也得有路子不是。
陈可悦一上午不堪其扰,此刻无力地趴在餐桌上,嗓子都带着一丝哑意,“月月,我都说了八百回了,当时是你说你要去洗手间,我想送你去来着,结果那个软绵绵不知道怎么那么殷勤,非闹着完送你过去,我就想着多大点事,就让她送了,结果十几分钟后她回来了,你没回,那我当然不放心啊,软绵绵说你醉的厉害,还吐了,她就把你送到隔壁一酒店开了个房让你休息。”
温西月托着腮,觉得这两位室友真是心大,“你们就真信了?”
陈可悦:“我们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好吧,我说要去看看你,可软绵绵掏出手机,给我们看了段你在酒店休息的视频,我一看那副熊样就知道那人准是你,就……”她越说越虚,不敢直视温西月的眼睛,“就信了。”
乌云舒举手附议,“那段视频我也看了,我那时还很清醒,可以确定视频上的人是你。”
温西月百思不得其解。
照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次醉酒经验来看,自己酒力不错,酒品更好。
一般多了就直接抱着被子蒙头大睡。
根本不可能还有多余的兴致找男人。
她宛若一滩烂泥,陷在沙发上。
长吁短叹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扯了扯乌云舒的袖子,“视频上的我穿衣服了吗?”
乌云舒不假思索,“穿了啊,就是那套白色的一字肩裙,昨晚还是我给你选的衣服。”
温西月更奇怪了,“可是我今早醒来并没有穿那件衣服。”
陈可悦一惊一乍,“我靠,月月你什么时候趁我们不注意有了裸睡的习惯?”
温西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当时穿的是酒店的浴袍,包裹的很严实……更奇怪的是我在房间里找了找,根本找不到那件裙子。”
这下陈可悦和乌云舒也有点懵了。
醉酒后去酒店休息,无缘无故身边多了个男人不说,还连带着贴身衣服也不翼而飞……
陈可悦搓了搓手臂,“怎么有种走进科学的既视感?”
乌云舒也咽了下口水,“不会是被酒店的人给拿走了吧?”
温西月摇摇头,“我醒来时,还没到打扫房间的时间。”
“会不会是那个男人顺手带走了?”乌云舒继续设想。
“不会,他走时两手空空。”
“那肯定在哪个角落你没 * 发现,一两百的裙子丢了就丢了,下一条更好。”
“……嗯。”
……
说到这,她倒在心里感激下那个男人,要不是他让工作人员送来一套衣服,她还不知道没带手机、又记不住别人号码的自己该怎么回家。
这样一想,她这单生意,他真是巨亏,没赚着钱还贴了不少。
要是有机会应该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
三人琢磨了一上午也没理顺昨晚温西月的行动轨迹。
唯一关键人阮眠也被温西月骚扰地把手机关了机。
她一口咬定,当时她亲自把温西月送到酒店,看着她入睡才走的,还顺便暗示了下温西月,昨晚的房钱还是她垫付的。
事情好像陷入了死局。
不过好在除了丢了件衣服和受了点惊吓后,温西月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今天是她来宜城的第四天,但这个城市她一点都不陌生,她在这里上了四年大学,毕业后因为要照顾生了病独居的外婆,回到了家乡那座三线小城市,找工作的事就这么耽搁了半年。
现在外婆痊愈,她又回来了。
陈可悦和乌云舒都是她大学室友,毕业后她们选择留在宜城,不同的是乌云舒中规中矩在一家报社做财经记者,而陈可悦已经完全背弃了大学所学的专业,凭着自己肤白貌美大长腿做起了网红,微博粉丝还挺多,用她的话说就是圈内小有名气。
现在她们三人合租了间三室两厅的房子。
半年没见,三人感情还在,昨晚也是久别重逢后借着入职成功的名义嗨了一场,不料,后面的事情的走向越来越让人看不懂,硬生生地从青春偶像剧演成了悬疑剧。
明天就要正式去电视台报道了,温西月暂时让自己从昨晚的事抽离出来,腾出一下午的时间去做功课。
*
第二天温西月一身干练的工作装去了宜城电视台报道。
省级卫视规模宏大,她被经验老道人带着去参观,觉得自己就像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看什么都新鲜都震撼。
参加完新人培训后,她被安排到一栏叫做《每时每刻》的节目。
那是个晨间新闻节目,报道的新闻都很琐碎,都是发生在身边的芝麻烂谷子的家长里短。
说实话,她是有点心理落差的。
她一心想做的是名新闻记者。
是可以出现在突发事故第一现场,及时向公众传达实况的人。
可如今乃至后面几年,她所接触的大抵离不开物价飞涨、邻里不和这些,想想,确实会有点不甘心。
好在她对自己有着客观的判断,深知自己刚出茅庐实战匮乏,又在说服自己方面特别有经验,两三天就拔高了自己做这事的意义,并让自己欣然爱上了这份工作。
入职一个星期后,温西月彻底熟悉了现在的生活模式。
跑新闻的,三餐露宿都是寻常不过的事,对她来说没挑战。
而她又因为常年健身的缘故,身体素质比和她搭档的摄影记者还要棒,时 * 常帮着他们抗摄影机或者三脚架。
同事也都相处融洽,她天生长了张极具欺骗性的脸,没有刻薄的削瘦,圆脸,带着点婴儿肥,天然的亲和力,又因为五官生的恰当好处,爱笑,整个人看上去特别讨人喜欢。
*
半个月后。
这天栏目组接到一名热心群众举报,说他近两天遇到了一起诈骗组织,希望节目组能帮忙去解决。
这个任务分到了带温西月的范沁范姐身上。
接到任务后,范姐领着摄像,还有温西月去当事人家了解情况,路上范姐还和温西月打预防针,“其实我们这行做久了,还真有点调解员的感觉,你别看他们在电话里说的多严重,到现场一看可能就是猫狗打架的事,所以你不能抱太高的期待。”
温西月点头。
当事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住在一个城中村,看到他们几个来,感动的不行,简单的把事情说了圈后,范姐听得忍俊不禁。
说穿了,就是他这么大岁数了依旧相信天上会有掉馅饼的好事。
竟然去相信快捷酒店门缝下塞进来的重金求子的小广告。
于是就一步步被人有组织有预谋地骗走了所有积蓄。
了解完情况后,范姐提醒他及时报警,保留好汇款证明,还准备向电视台申请做个专题,盘点下这几年世面上的各种骗局,以防更多人受骗。
从老实人家里出来,三人一顿分析,觉得这钱追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同情之余,也觉得老实人有无可厚非的责任,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一本万利的事怎么会轮到他?
聊着聊着,摄影大哥朱深不知道怎么说到自己之前住酒店,也被人塞卡片的事,不同的是,他被塞进来的是带颜色的交易,还笑着说当时自己差点就动了深入敌人内部的主动献身的事了。
温西月没搭腔,而是莫名的想到了那个晚上。
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现一个可怕又诡异的画面。
——醉酒后的自己,行为疯癫,趴在地毯上,对着门缝塞进来的卡片一通筛选,始终没看到合适的,还催促门外的人能不能诚实点,把最好看的塞进来,门外的人也来了脾气,塞了一张,还语气不善地说,这是王炸了,再好的他们也没有了。
她拿起来凑到眼前一看,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果然是极品,是她喜欢的型。
她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温西月猛地摇了摇头,制止脑海里疯狂地走戏。
她、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车上范姐说饿,正好看到了一家面包店,于是把车停到了路边。
三人买好了要吃的东西,在店里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出于职业习惯,温西月很喜欢观察人,即使是吃东西,也没有停止这种爱好,她觉得芸芸众生每个人身上肯定有一段特别了不起的故事。
上午这个哭笑不得的采访给范姐的冲击挺大的,她喝着豆浆 * 的间隙对老实人这事,延伸出了一些别的看法,“你们不觉这个社会很好玩吗?上了年纪的过分天真,等着被馅饼砸,年轻一点倒是务实,可有时路子走得又有点歪。”
朱深笑了笑,“你不会是在内涵我吧?”
“哪说你了,你看你三点钟方向走来的那一对男女,你猜他们是什么关系?”
朱深蹙眉猜道,“挽着手,应该是很亲热的关系,不是亲人就是恋人,不过看年纪,那个女人似乎要比旁边的男人要大十几岁,母子的话这年龄差有点说不过去,那姐弟?”
范姐笑,“你二三十岁了和姐姐逛街会手挽手?”
朱深挠了挠头。
范姐又提醒道,“你看那男人手上提的袋子,全是奢侈品,还都是男用的,很明显东西应该是女方购买然后馈赠给男方的。”
摄影师又点点头。
“所以啊……”范姐没明说,倒是意味深长地叹了叹气,“西月,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睁大眼,长相什么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品行。”
温西月很轻地点点头,然后在范姐的惋惜声中抬眸去寻常那对男女。
不难找,主要是那两人外形过于优越,轻而易举地就能抓住别人的眼球。
男的高大帅气,女的优雅知性。
如果忽略年龄的话,不在意世俗眼光得话,未尝不合适。
走着走着,路过这面落地窗时,男人忽然像受到什么召唤一样,鬼使神差地朝温西月这边看了过来。
温西月:“……”
这不就是半个月前,那个宿醉后的清晨,当着自己的面,扬言对自己不感兴趣的,并甩给自己一百块的……鸭吗?
第3章 祝你生意兴隆
等温西月站在修泽面前,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太冲动了。
她微微俯身,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眼睛却第一时间看向右边的女人。
五官大气明艳,形体端庄优雅,看着温柔却有力量。
虽说保养的很好,但脸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岁月的痕迹。
原来他对这样的女人的感兴趣啊!
温西月整理了下贴在脖间的头发,眼带笑意。
“阿泽,她是……”忽然被人截住了去路,优雅女人似乎受了点惊吓,往后退了几步,脸色有点白。
面对这位不速之客,修泽倒是很给面子地上下看了一番,眼尾往上一挑,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压迫感,然后淡漠地说,“我不认识!”
温西月:“……”
如果之前在家里陈可悦说他职业特殊,她还抱着存疑的态度的话,那她现在应该是相信了。
年纪轻轻的,记忆力差成这样,也只能用客户太多,记不住每个客户长相来解释了。
“你好,我是那天在华章天想,让你用一百块来打发的人。”温西月很善解人意地提醒了下他。
华章天想是宜城影响力还不错的一家星级酒店,地理位置好,交通便利,周边设施也很齐全,是权贵人士出门首选。
这样 * 一说,似乎勾起了点修泽的回忆,他盯着温西月看了几秒,眉头蹙的很深,“是你?”
他并没有太过惊讶和窘迫。
给出的反应还不及他身边的优雅女人来的激动。
“有什么事吗?”他冷漠地问。
“你等下。”温西月垂眸从包里抓出一把钱,还有牛仔裤的口袋。
这年头随着手机支付的普及,出门带现金也没几个,她也是一分钟之前在看到修泽的那一瞬,着急忙慌地从范姐和朱深他们那里搜罗了些,加上自己包里有常备了零钱的习惯,拼拼凑凑加一块也差不多七八百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