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眨眼想不明白,这羊肉多好吃啊,小时候吃过那么一回,现在砸吧着嘴还能回味呢,咋会有人不喜欢?
没有注意到江素的异常,她喜滋滋地搬着桌椅摆碗筷等爸爸和宋屿回来吃饭。
做好饭的时候他们还没回来,刘金花怕江素饿着,拿海碗盛了点饭菜,特意在上面铺了厚厚一层羊肉,让杨雪莲给她送去。
大米饭是昨天杨富贵去镇上买的,他们怕江素吃不惯这些粗食。
杨雪莲小心捧着碗疯狂咽着口水:“江素姐,吃饭了。”
“我不吃,你拿远点。”她皱起眉转过去,似乎看也不愿意看一眼。
“你尝尝,俺小舅家自己杀的羊,可香咧!”杨雪莲夹了一块肉递到她嘴边,“就尝一小口。”
“说了不吃!”
她皱着眉随手推拒,杨雪莲一下没拿稳,大碗‘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还冒着热气的羊肉也大半滚落在了地上,沾上了不少黄色泥土。
杨雪莲心疼坏了,赶紧拿了一只干净的碗把肉捡起来。
“脏了,不能吃了。”江素有些内疚,她真不是故意的。
“没事呢,洗洗就行了。”杨雪莲也没生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俺重新给你盛一碗。”
宋屿走进来就看了这一幕,似乎是对她连日来的骄横忍耐到了极限,一张冷硬的脸崩得很紧:“你要是待不惯现在就可以走,没人想留着你。”
原本还有几分歉意,可现在江素的脾气一下子被点着了,又委屈又难过,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想来吗?你以为我想待在这个鬼地方?!”
说完她回了房间,大力把门摔上。
气氛一下子僵硬极了,杨福贵洗完手回来发现不对劲,问道:“这是咋咧?”
杨雪莲摆弄着碗里沾了灰的羊肉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哪知道她爸脸色一变,拍着大腿急吼吼地说:“哎呀瞎胡闹啥,那天你张叔就交代过了,她见不得羊肉,吃了会进医院的!”
“啊?”杨雪莲想不清楚其中的道理,“咋会这样?”
“俺哪里知道!”他叹了口气摆摆手,“赶紧盛一碗没有羊肉的给小姐送进去。”
她点点头又从厨房端了一碗出来,这次没有放羊肉,只盛了点素菜给江素送了进去。
皱了皱眉头,宋屿收回思绪低头扒这碗里的饭,到底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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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宋屿就开始忙活挖水窖的事儿。
杨福贵腰不好使不得锄头,就只能在一边帮宋屿接土,这样配合的话干的也快些。
清溪村位处极度干旱的地区,土都是松散的,稍微挖一下都是漫天的黄沙,为了不吸进肺里,杨福贵找出两块干净的毛巾,给了宋屿一块捂住口鼻。
这活累人,一下午没个停地抡锄头也才挖了个半米深的坑,相当耗费体力,想要挖个水窖,最少得半个月的时间。
空气闷热,三十度的夏天关着房门里面的温度只会比外面还要高,江素在房间里生了一下午的闷气早就热得不行了,昨天她来就没有洗澡,院子里的水缸只剩下浅浅的一层水,她只好用湿纸巾擦了擦身上。
可今天比昨天更热,她又晒了大半天的太阳流了一身汗黏糊糊的,说什么也想洗个舒服的澡。
到了傍晚江素实在忍不了,闹着要洗澡。
宋屿正端着水瓢喝水,听见屋子里的声音动作顿了顿。
江素在房里生闷气,小脸一皱,嘴里小声嘟嘟囔囔:“洗个澡怎么了?”
杨雪莲为难道:“挑水的地方现在全是人咧,抢不到的,再忍忍可好?明天我一早就去挑水给你洗。”
没了办法,虽然生气但她也只好把洗澡的打算作罢。
山里没什么娱乐活动,村民们也睡得比较早,后半夜山里只剩下蝉鸣声,气温降低了不少,虽然身上还粘粘的,但至少没有那么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意逐渐浓郁,江素迷迷糊糊差点儿睡着时门口出现了沉稳的脚步声。
门外的人敲了敲门,嗓音低哑:“睡了吗?”
第4章 “只要我在你就必须看着我……
房间里半晌没有动静,宋屿以为她睡了,正要离开,房门被骤然打开。
“干嘛?”江素不假辞色,绷着一张小脸。
知道她还没消气,宋屿没有多说:“洗澡水放在厨房了。
他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说出来的话却又很诚恳。
江素穿着睡衣,领口露出的皮肤白的晃眼,他转过头看着窗外:“今天不该那么说你,对不起。”
“哼,”她横了他一眼,不满道,“你以为道歉就完了?”
习惯了高高在上,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她,委屈了一下午哪能这么容易让他过关。
宋屿转过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心:“那你想要怎么样?”
确实是自己的不对,他承认。
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江素弯着杏眼露出几分得意:“我要你以后不能避着我,不能无视我的存在,只要我在,你就必须看着我。”
她不允许世界上有任何人忽视自己。
这个要求虽然奇怪,但不算过分,宋屿没有多想点头答应了,只不过目光还是不自然的移开了。
江素见状小脸一鼓,伸出手捏着他的下巴转过头:“我刚说完!”
她的手冰凉柔软,嫩到不可思议,宋屿心口一紧敛眸推开她细软的手指快步出了门:“快去洗吧,水要凉了。”
看着他的闪躲,江素没有觉得不爽,反而有些想笑。
这是时隔两天她第一次洗澡,晚上睡得也舒服了些,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翌日一大早杨家人就忙活起来了,杨雪莲上山去割猪草,村长杨福贵也和媳妇儿出了门,家里只剩下江素和正在挖水窖的宋屿。
灶头里温着她的早餐,江素起了床就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的人干活,端着一碟小笼包小口小口的咬着。
她的目光丝毫不避讳,直勾勾地看着前面干活的人。
宋屿浑身不自在,冷硬的表情有了些许松动,停下手里的动作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你进去。”
“我偏不,”她咬了一口小笼包细细嚼着,“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你管不着。”
她蛮横又跋扈,我行我素惯了任谁的话也不会听。
想着昨天答应她的条件,宋屿抿着唇把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低下头继续干活。
杨雪莲割完猪草回来就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一个在大院子里干活,另一个站在不远处的房门口紧紧盯着看。
她放下背上的篓子,去屋子里挑起水桶道:“江素姐你现在洗吗?俺去给你打水。”
江素回过头纳闷地看着她:“洗什么?”
“洗澡啊,”杨雪莲一脸的茫然,“昨天不是说要洗澡吗?”
“我昨晚洗过了啊。”
“洗过了?”她惊讶道,“可是昨晚没水了,俺们这的水井晚上都锁了。”
这里水资源匮乏,每天都是规定好了每家每户多少量的,再超过那个时间段水井就会上锁,所以她们家昨晚根本不可能有人去给江素打水洗澡。
江素闻言一愣:“锁上了?”
那宋屿是上哪儿弄的那一大桶水,整个半人高的木桶都满了。
杨雪莲点点头:“俺们村过了晚上七点就不让打水了,要打水的话只能去隔壁村,好十几里地哩。”
十几里地?
打满一大缸水最少来来回回要走好几趟吧?难怪他昨天晚上那么晚了还来敲门,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院子外正在干活的人没有回话。
江素已经洗过澡自然也不用再去打水了,杨雪莲开开心心地回房换了衣服:“江素姐,俺和二丫要去镇上买学习用品,你去不?俺们这儿镇上有商场呢。”
王二丫是她姑家的孩子,比她大两岁,两个人关系也很亲近,经常陪她去镇上玩。
江素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去,正好我也要买点儿东西。”
从清溪村去镇上要坐两个小时的班车,得先从村里坐个三轮车到车站买票才能坐车。
王二丫看着杨雪莲和江素一起出现的时候,连呼吸都要停滞了,清溪村什么时候来了个仙女?
她屏气凝神,小心地拉了拉杨雪莲的袖子偷偷问她才知道,这是城里来的大小姐。
没见过比电视明星还要更好看的人,她看江素的眼神自然也带上了几分崇拜,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乖乖地跟在她身后,黑黑的脸上说不出的羡慕,这种身份的人在她眼里跟电视里的公主无异,反正都是高人一等的有钱人。
江素坐过一次三轮车也没了之前那么抵触,这车还比宋屿那辆干净多了,她也没嫌弃。
王二丫紧张又害怕,坐在她身边糯着声音开口:“江素姐,你家里是不是很大啊?”
她家不在清溪村稍微富裕些,也买得起一个小小的彩电,平日里一家忙完了农活就是坐在房里看电视,那些有钱人的生活她只在电视里头见过,好奇地不行。
声音很小,江素微微转过头才听清楚,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挺大的,怎么了?”
她摇摇头,一张黑脸有些不好意思:“俺只在电视里头见过哩,真羡慕你能住那么大的房子。”
今天是周末,去镇上的人不止她们三个,同行的还有一个年轻男人,他好像和骑车的人认识,说说笑笑上了车,看见江素时愣了愣,满目惊艳。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江素睨了他一眼,继续回着王二丫的话:“到时候你和小雪来B市告诉我,带你们去我家玩。”
江素嫌弃杨雪莲这个名字太土,不愿意叫出口,只好喊她小雪。
“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啊?”男人长得挺秀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嗯。”她余光也没分过去,从细挺的鼻腔里轻轻发出一个音节,就当是回了他的问题。
这才是她平时对陌生男人的态度,毕竟见惯了那些苍蝇,当然知道只有冷漠才能让他们打消某些龌龊的念头,只不过对她来说宋屿是个例外中的例外。
那男人一点儿也不在意她的冷漠,反而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张景暄,是B市人,今年年初来的清溪村支教,你也是支教老师吗?怎么没见过你?”
听见他是B市人,江素总算是给了他一个正眼,人在异乡见到同个地方的人总是会亲近些,哪怕之前根本不认识。
“我来旅游的。”她抿抿唇,没说自己是被爷爷‘下放’来的。
张景暄怔了怔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杨雪莲,随即笑到:“清溪村可是全国出了名的干旱贫困,来这儿旅游那可得吃点儿苦。”
他见过这个姑娘,半年前清溪村小学竣工的时候她也在,好像是村干部的女儿。
张景暄绞尽脑汁找着话题,生怕冷了场,江素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兴致缺缺。
一路上的时间不算短,张景暄从聊天里得知她住在村长家,差点儿高兴坏了。
他教书的小学就在附近,隔得不远,那他就有更多机会可以见到她。
其实从第一眼看到江素,他就知道她是这两天村里都在说的‘大小姐’,昨天她跟着村长一家人出现着实引起了轰动,村民茶余饭后都在讨论她。
都是山里土生土长的人,好些人大半辈子过去了从来没有出过大山,第一眼见到这‘城里娃娃’都愣了好半晌才敢上前跟村长杨福贵搭话,自从昨天她一出现,村子里就传遍了,说清溪村来了个大小姐,漂亮得跟个仙女似的。
再加上张景暄刚刚瞥见她手腕上带着的手链,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是学珠宝设计出身,对奢侈品牌的饰品也有一定的了解,江素随意戴在手上的手链分明就是国际奢侈品品牌‘A'Mendel’去年出的限量款。
手链主打永恒题材,全球也只生产了不到五十条这个款式,大部分都在国外,之前有杂志统计过,国内拥有这款手链总共不超过十个人,价值不言而喻。
到了车站一行人分道扬镳,张景暄也没有纠缠,毕竟来日方长,怕引起她的反感。
车程不长,才一个小时,江素带着两个难得进城一次的姑娘吃了炸鸡逛了商场,杨雪莲不好意思一直让她给自己买东西,摇着头拼命拒绝。
“拿着吧,你爸老是来这么远的地方给我买吃的,就当是辛苦费了。”江素二话不说拿着衣服就去刷卡,这些东西加起来好几万,付起款来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王二丫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激动的手都在抖,不停地道谢。
她活这么大哪里见过这么多好东西,这商场她和雪莲以前也来过,但也只是看看,里面衣服一件好几百上千她们哪里买得起,要知道清溪村有些家庭一年的收入也才几千块哩。
花了钱,江素郁结了几天的情绪总算好多了,她又去了一趟药店,三个人才趁着天还没黑回了车站坐车。
王二丫和杨雪莲大包小包都快拿不下了,江素自己没买什么,这里的东西对她来说太土了,她看不上,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花钱而已,至于给谁花无所谓。
回到清溪村的时候刚刚过饭点,几个人吃了炸鸡倒也不饿,杨雪莲和王二丫嬉闹着进房间收拾刚买的东西,江素慢吞吞的走在后面。
院子里的人还在干活,从日出到日落,江素不知道他有没有停下来过。
他就像一个永远不会疲惫的机器,一下又一下的抡着锄头,举起的角度和用的力气似乎都分毫不差。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汗味,算不上难闻。
被他吸引了目光,江素靠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粉粉的唇张了张:“喂,我昨天说的话你今天就忘了?”
第5章 “她很想试试”
他动作微顿,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没有回头:“没忘。”
江素看着他的动作唇角一翘露出两个梨涡,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他:“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