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保证是。”
“砰”的一声，一个酒杯从陈阔手上飞出，直接砸到何祺头上，顿时鲜血淋漓。
“老子最讨厌说大话的人，你试过吗，就敢保证？”
陈阔冷着声音擦手，周围一阵浪笑，何祺捂住头，屁都不敢放。
许颜脸上嫌恶与羞愤交织，她拼力站起来，还未开口，突有人从外面跑进来，俯在陈阔耳边说了句什么。
陈阔眉头一挑，脸上的喜色还未绽放全，厚重木门突被人从外拉开，一个身穿黑色呢子大衣的高大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除了陈阔，屋内的人几乎同时抬头看过去，然后统一放下手中的玩意儿，从沙发上起来，一叠声招呼：“罗总。”
果然，除了罗钊，今晚不会再有人有这种待遇。
只一眼，许颜已经非常认同小秋们说的，他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凭他的颜值，完全可以靠脸吃饭，可偏偏老天偏心，让一张神颜成了他身上最不值得看重的东西。
罗钊礼貌性笑了下算是回礼。他脱掉外套递给助理，里面做工考究的同色西服更显身高腿长。
陈阔旁边的位置早有人让出来，罗钊走过去坐下，陈阔拿掉嘴里的烟，侧身给他倒了一杯酒。
“来晚了，该罚一杯。”
罗钊没接话，目光很自然投向跪着的何祺。
“陈少这是在审案？”他的声音冷冽醇厚，带着淡淡的漫不经心。
所有人下意识沉默，陈阔皮笑肉不笑：“捉.鬼。”
罗钊没丝毫意外：“陈少今天请我来听鬼故事？”
“罗少有兴趣吗？”
“得看精彩程度。”
“精彩纷呈。”
陈阔点了支雪茄，将何祺做的事，捡重点说了。 “本来这点小事，我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解决，但毕竟这丫头是夜阑的人，这事儿又实打实发生在夜阑，我下手前总得跟罗少知会一声。”
陈阔说着又将酒杯往罗钊面前前推了推，笑问：“您说是吧？”
罗钊淡淡扫了眼那杯酒，依旧没动：“陈少有话可以直说。”
“既然罗少爽快，我就直说了。实际我琢磨着，单凭这两人应该也没胆子跟脑子做这件事，背后应该是有人指点。”
“陈少的意思，他俩背后的人在夜阑？”
“罗少正解！”陈阔一拍桌子，将桌上的酒端起来敬到罗钊面前，“既然要查就得深查，还希望罗少不要包庇。”
这话说出来，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了。
这要求过分啊！先不说凭这点小事就要查夜阑的说辞占不占得住脚，单陈阔那一口一个的“罗少”，就听得人心惊胆战。
嘉城四大家族，罗、江、顾、王，无论财富地位，还是世家底蕴，罗家都排在榜首。 尤其年轻一辈儿里，罗钊掌权最早，手段最狠，各“一线”公子哥见到都是规规矩矩叫一声“罗总”，陈阔在这儿领衔他们这些三四五线的叫“罗少”？
各公子哥们不太敢看罗钊表情，心里默默将陈阔骂了个遍，早知道这傻.逼做局是找罗钊的茬儿，就是发金子，他们也不来。
出乎意料的，罗钊说：“可以。”
众人：“……”
陈阔大喜：“那还麻烦罗少多派点人手。”
罗钊：“也行。”
这么好说话？别说在场各忐忑中的公子，陈阔明显也惊讶：“现在就查？”
“当然。”罗钊说，“不过动手前，我有几句话得说在前面，陈少也知道夜阑一晚上客人不少，我可以停业一晚帮你整顿，但若是最后证明不关夜阑的事，造成的损失陈少可得担着。”
许颜注意到，罗钊说话的时候，唇角是微微勾着的，但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即使他声音也极度温和。
他这句话一出，陈阔高昂的斗志直接哑火一半，他看一眼何祺，犹豫一会儿，咬牙道：“如果查不到，损失算他俩头上。”
何祺直接趴倒，痛哭流涕：“陈少，饶命啊，这事儿真真儿就是我女朋友一个人的错，我们背后没人，真没人！”
陈阔冷斥：“不查也行，你俩就赔这三百万。”
“我们哪儿有三百万啊，卖了我都不值这么多。”何祺转向罗钊，继续哭，“罗总，求您给陈少说句好话，饶了我们吧。”
众人窒息，这他妈是个智障吧？让罗钊给陈阔说好话，如果不是存心恶心罗钊，就是活久了不舒坦！
罗钊容色不变，问许颜：“你没话想说？”
许颜和他对视：“我等他哭完。”
罗钊抬了下右手，立刻有一人上前，拎起何祺后衣领，直接就是一拳。何祺张大嘴，还不及惨叫，嘴就被堵上。
“现在可以说了。”
许颜说：“我手里没有证据证明自己跟这件事无关，但是我可以找。”
罗钊：“怎么找？
许颜：“单凭我，不够能力。”
罗钊：“什么意思？”
许颜：“我想请罗总帮我。”
罗钊：“凭什么？”
许颜：“凭罗总和我都想出气。”
罗钊眉头挑了下，嘴角不经意扯出一个浅淡笑弧，眼神却是冷的：“你觉得我的样子像在生气？”
“换个说法，罗总来夜阑不是为看一场无聊蹩脚的戏。”许颜笃定说，“即使要看，也当精彩纷呈。”
她不卑不亢，投向他的目光无一丝躲闪：“而且我需要的帮助，对于罗总而言只是一句话而已。”
罗钊看着她：“如果我说，我没兴趣呢？”
“我跟您走，只要您别放过他。”
*
第3章
“我跟您走，只要您别放过他。” 她这一句石破天惊，却没激起千层浪。整个房间内仿佛一部网络奇差的电影突然断网，整个画面都卡住了。
现场的公子哥们惊悚和惋惜兼具，这丫头疯了咋的？敢跟罗钊说这种话？ 活腻了？ 真白长这么张好脸了！
而坐在他们身侧的女伴们，震惊之外，更多不屑嘲讽，在夜阑自以为靠一张脸就能一步登天的傻.缺，是真的不少。
罗钊两指捏住酒杯的边缘，毫无情绪问：“你认为自己值三百万？”
“您带我走，就知道值不值。”
罗钊手上动作微顿，他抬眸，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的女孩。
音乐不知何时被人关了，满室难捱的寂静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罗钊手上，好似下一秒，那满杯的酒连同酒杯就会飞出去。
罗钊端起酒杯，直接搁回陈阔面前，酒液溢出前，他收回手，淡淡道：“试试。”
众人：“……”这是同意了？
许颜没有废话：“何棋近期的消费完全超出他的能力，如果不是有人给他送钱，就是有人帮他结账，罗总只要派人查他银行账户和消费方式，即使抓不到直接指使人，也能抓到相关人。”
罗钊点头：“李未。”
站在房间角落的助理立刻上前：“我立刻派人去查。”
他刚抬脚往外走，被一直堵着嘴的何祺立刻不淡定了，他身体被控制动不了，就奋力摇头晃脑，呜咽声穿破塞嘴的布条溢出喉咙。
陈阔烦躁：“吵你妈，把他给我弄出去！”
他身后的手下不敢妄动。统一看向罗钊，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举棋不定。
陈阔大气，端起酒杯就砸过去：“你他妈的听不懂老子的话？”
那人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还未动手，罗钊的人已经先一步松开何祺。
何祺扯开嘴里的布条就罗钊脚边爬，一边哭喊：“罗总饶命，罗总！是是是陈少让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跟我说看上许颜了，让我挖个坑。我错了罗总，我不知道他是想针对您！！不然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
罗钊冷眼看他表演，还没任何言语，陈阔已经按捺不住，冲上去就是一顿踹：“操.你.妈，吃错药了？敢陷害老子！”
他下了重力，何祺哀嚎的同时，还是哭喊：“罗总我没撒谎，我有证据，我录音了，罗总！罗总……”
“老子弄,死你。”陈阔暴揍他的同时，对罗钊的称呼也变了：“罗总，你别听这个怂货胡说，我没有做过！绝对没有！”
两人缠斗升级，罗钊却已不想再看。
“阿楠，你留下处理。” 他淡淡说了这句，就站起来往外走，一个眼风都没留下。
*
许颜换好衣服出去，罗钊的车已经等在夜阑门口。李未拉开后车门，她弯腰坐进去。
罗钊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休息，听到她进来，也没睁开。许颜也没有先开口，就静静坐在他身侧等着。
已近午夜，郊区的大道格外空旷，车窗外除了迅速后移的树木、路牌，连月光都看不太清。
快入城的时候，罗钊突然问：“叫什么名字？”
许颜转头看着他：“许颜，许仙的许，颜色的颜。”
“如果今天我没来，你怎么办？”
车内光线暗淡，他依旧磕着眼，表情模糊不清。
许颜说：“如果您不来，陈少不会这样闹。”
“他台子都搭好了，我来与不来，戏总要收场。”
“您来和不来，收场的价码会很不一样。”
“另一个价码，你能承受？”
“受不了，也要受。”许颜说，“何祺应该和陈少有约定，价码不会太离谱，因为他知道逼急了我，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至少得出一半的血。”
罗钊似轻笑了声，声音染了点戏谑意味：“对男朋友下手挺狠的。”
“他不是我男朋友。”许颜揣摩他话里的意思，说，“只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口气出的不顺畅。”
“为了一口气搭上自己，值吗？”
值吗？许颜笑了下，嘴角的幅度甚是明朗。 “在嘉城，无数名媛千金都梦想爬上罗总的床。”
更可况她这种除了皮囊，一无所有的普通女人。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是值的。
倒是他，带走她，亏吗？
罗钊在心里笑了下，丫头有点意思。
车驶入市区，车窗的景致渐渐变得丰富。大都市的夜晚，无论地上天上，总是亮得离谱，霓虹幻影，流光溢彩。
许颜刚揣摩他们的目的地，罗钊突然说：“去海博公寓。”
坐在前方副驾驶的助理有半秒的迟疑，他应了声“是”，司机已先一步调转车头，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
海博公寓位于嘉城市中心的中心，毗邻罗氏集团总部，是罗氏旗下地产五年前开发，嘉城最高端的小区之一。
整个小区占地近一千亩，住户却不足两百，极低的容积率对比极高的绿化率，此外各项设施都是顶级。在城市最闹的地方闹中取静。公寓当初还未开盘就炒到天价，却绝不是有钱就能买到。
罗氏贩卖的就不光是楼，还有人脉。
许颜抬头刚望见公寓大楼线条冷硬流畅的房顶，下一秒，眼前树影斑驳，汽车就进了车库。
车稳稳停在车位上，司机下车，打开后车门。
罗钊先一步走下去，许颜盯着他脚落地，立刻移到门边，她刚准备迈腿。他出乎意料的转身，俯首，一只手伸过来。
许颜愣了下，抬起手轻轻搭上去。温暖的触感稍纵即逝，待她下车站稳，他立刻松开。
李未看一眼许颜，语气稍有犹疑：“罗总，明天早上几点过来接您？”
“跟平常一样。”
罗钊说完就往电梯走，许颜跟上去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刚才坐的那辆车旁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一模一样的。那是保镖坐的。
海博连电梯都修的异常宽阔奢华，两人一前一后进去，占据电梯的中间和左侧。电梯一路畅通，许颜盯着电梯门上两人的影像，心下开始算数。
她以为够隐蔽，却被他发现了。
“你在算什么？”
她“啊”了一声，如实回答：“在算你有多高。”
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她微微脸热，蓦地有一丝慌张。
“一米八七。”
电梯门打开，他走了出去。
电梯门外就是玄关，罗钊开了灯，整个门厅笼罩在一片暖黄的光晕中。
“我家只有这个。”他先换了拖鞋，又将另一双不同款式的男拖放到她面前，“将就穿吧。”
“谢谢。”
许颜刚换好鞋，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这次不是微信。挂掉许隽的电话，她将手机调成静音又再放回衣袋。
她穿过玄关，客厅的灯也打开了。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客厅的宽阔程度，还是远超她预期。
装修是很奢华纯粹的现代风，极简的线条勾勒极致的奢华，黑灰色的楠木护墙搭配深灰色地板，深色沙发中间的地毯也是深灰，本是最冷硬单调的设计，却因为整面墙的超大落地窗，中和掉寡淡，变得斑斓。
罗钊摘掉领带，坐到沙发上，直接了当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许颜还站着“欣赏”室内装饰，闻言懵了一下，缓了几秒才傻傻问：“洗、澡吗？”
不知是否她局促的表情取悦了罗钊，他嘴角一勾，笑了：“做之前不需要洗干净？”
不同于刚才在夜阑的冷冽，这个笑容很温和，却明显带着戏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