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耳的音乐声中,他看着她眼睛,一个个字符吐得格外清晰:“因为我调它出来,是为了告白。许颜,我喜欢你很久了。”
他神色太过认真,无一丝一毫平素的玩笑洒脱,许颜终于确定自己没有想多,她太惊讶了,那一瞬间简直无所适从。
她保持不置信的样子面对霍观潮,脑子里飞速思考着力度够且不至伤人的拒绝词汇。
你开玩笑的吧?她想如果她说这句,对方一定回她,我没开玩笑,这谈判就死了。
一击不中,后果艰难。
沉默的每一秒对许颜都是煎熬,她太不喜欢这种陷入被动的感觉,尤其面对这种问题,霍观潮一眼不眨的盯着她,一副等她答复的虔诚模样,她想装傻转移话题都不行,简直尴尬至极。
不过这种尴尬局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下一秒,许颜耳畔响起一道声音,肩头蓦地多了一只手。
那只手力道合适的碰了下她。
她抬起头,入眼即是罗钊那张英俊的脸。
他绅士优雅,嘴角含笑,十分温柔的看着她,说:“抱歉,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
第99章
许颜眼睛睁了睁, 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接他的话:“我们也刚到一会儿。”
罗钊颔首,转头看向霍观潮。 “霍总。” 他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 礼数周全的伸手过去,“欢迎来嘉城。”
霍氏和罗氏没有合作,在地产领域的竞争倒持续已久,是以霍观潮虽和罗钊谈不上私交,但之前在一些行业峰会或酒宴上碰到过不止一次, 点头之交总是有的。
不过此刻相见,意义明显是私。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霍观潮站起来, 伸手与他交握:“罗总客气。”他微挑下眉, 笑道,“我很喜欢嘉城,来过很多次, 每次离开都意犹未尽。”
罗钊说:“既然霍总喜欢, 这次索性多留几天,让我尽地主之谊, 好好款待。”
“罗总客气。”
“外面有点吵, 不如我们进去里面喝。”罗钊看向许颜,询问她的意思,“好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颜站起来:“好。”
三个人往里走, 罗钊很自然的揽着许颜, 举止亲昵却不过分,很标准的男朋友距离。
许颜偷瞄一眼罗钊线条硬朗的侧脸, 他很有默契的转过脸看她, 很顺便的笑了下。
嗯,确实是顺便。眼底没笑意, 表情冷淡,下颔线绷得有点紧。
许颜突然有点担心身后的霍观潮,他进去里面,待会儿想顺顺当当的出来,怕是不容易。
吧台后面果然藏着一个酒窘。里面数排酒驾并列,贴满四面,上面自上而下一层层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酒。
酒架中间摆着沙发,三个人进去,原本坐在沙发的两个男人站起来打招呼,是邢台和苏霆之。
几个人客套几句,各自在沙发坐了。许颜的挨着罗钊,位置正好靠近一排酒驾,她无意识转头,透过五颜六色的酒瓶,能很清晰看到外面吧台。
吧台边上,她和霍观潮的位置已经换了人坐,暧昧灯光下,一对年轻男女正在搭讪,男人举着酒杯,眼神里尽是挑逗,女人脸上画着浓妆,却挡不住妩媚勾.惹。
许颜的心一下提起来,亏她还担心别人,她跟霍观潮刚才在外面的一举一动,罗钊肯定都看到了,不止他看到,邢台和苏霆之也看在眼里,所以罗钊窜出来宣示主权。
许颜暗暗吸口气,她今晚处境恐怕比霍观潮更艰难。
罗钊让人开酒,亲自给霍观潮倒上,然后端起酒杯。
“我来晚了,先自罚一杯。”
他一口饮了,看向霍观潮,很礼貌的笑:“霍总随意。”
霍观潮自然不能随意,跟着喝了一杯。
罗钊说:“生态城项目进展很顺利,周边衍生项目也初见雏形,霍总每次过来都有惊喜,自然舍不得走。这一杯我代许颜敬霍总,敬你慧眼识珠,江氏和霍氏在影视城项目上一定能复制生态城的顺利。”
他说完又先饮尽,霍观潮没有立刻跟着,他端着酒杯说:“罗总客气。这杯酒应该我敬罗总,罗氏财力在霍氏之上,我当初是真没想到江氏会舍近求远,还以为许颜诓我来着,或者我该感谢罗总谦让。”
霍观潮说完,笑着颔首,一口饮尽。
酒杯又再满上。
罗钊笑说:“霍总说笑,我从来没有谦让的习惯。”他看一眼许颜,语气稍柔,带点亲昵,“是她太过公私分明,当时坚决不准我掺和,说是不想外人觉得她靠了我,实际不就是为了诓霍总的影视城。” 他拆穿式低笑,“用生态城换影视城,这笔交易自然比罗氏合作划算。”
所以她跟我是私人感情,跟你是利益交换,霍观潮,你得分清楚。
罗钊酒杯又端起来,这次霍观潮没话了,跟着他一起饮了。
酒烈,霍观潮酒量一般,连着灌了几杯,脸上浮起红色,反观罗钊倒是一点表现没有。
所以双方酒杯刚放下,他立刻让人满上,再次挑了话题。邢台和苏霆之很识趣的加入进去。
许颜冷眼旁观,算是弄明白了,罗钊今晚不光是宣誓主权,更借闲聊名义给霍观潮灌酒。他不仅亲自下场,还拉上邢台、苏霆之,三个人包抄。
许颜心里骂他幼稚,却又一时没奈何,她此刻不能劝,更不能帮霍观潮说话挡酒,不然……罗钊今晚就不是灌醉他了,怕是要“喝.死”他!
许颜从前是真不知道罗钊酒量,他平时没有饮酒的习惯,应酬中也极少喝酒,她一直以为他酒量不佳或普通,今天看他表现,实在出乎意料。
他是“很文明的”灌酒方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霍观潮喝得多,他就不可能喝少。
许颜见他一杯接一杯,全然面不改色,一点没停止的意思,微信问江逞:【罗钊是不是挺能喝?】
江逞秒回:【你现在才见识到?!】
许颜:【能喝多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逞:【最辉煌一次,他一个人喝倒我们两桌人。我们全倒了,他都没醉。】
许颜:【……】
眼看霍观潮在围攻之下,眼神很快变得迷离,说话吐字囫囵,脸上红色消退,渐渐看着有点苍白。
许颜知道他已经半醉,拉了下罗钊手臂,说:“别喝太多。”
罗钊看她一眼:“你觉得我喝多了?”
他语气带点表现欲,苏霆之忙说:“他喝不醉的,许颜你就别担心了。”
邢台也笑得暧昧:“放心,就算我们都倒了,阿钊一样生龙活虎。”
许颜:“……”她说,“不喝醉,喝多了总是不好。”
她这一提醒,苏霆之和邢台算是偃旗息鼓,罗钊开始“单挑”,一杯接一波,直到霍观潮摆手说“自己不行。”
“男人不能说这个词。”罗钊搁下酒杯,笑着说,“想必有了这个经历,霍总再想起嘉城,总不会再意犹未尽。”
他说着又让人开酒,霍观潮双眼失焦,迷蒙的盯着他动作,嘴里喃喃:“一样的,嘉城……很好,人也……”
“霍总有点醉了,别喝了吧。”
许颜劝说一句,拉住罗钊手臂,手滑过去落进他掌心,柔声说:“我今天跑了一天,好累,我们早点回去吧。”
罗钊看看她,再看一眼明明已经撑不住,却硬扛着望向两人的霍观潮,嘴角噙一丝笑,倾身挨到她耳边,哄着说:“好,回去。”
许颜心里刚松口气,他又补充:“再喝最后一杯。”
“……”
许颜还没答应,他已经坐正身体,服务生再次给霍观潮倒满一杯。
罗钊是算的真准,最后这杯酒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霍观潮喝下去后,直接扛不住,倒在沙发人事不省。
“送霍总去医院,留两个人在那边照顾。”
罗钊吩咐完,立刻有手下过来驾起霍观潮往外送。
罗钊握住许颜的手,说:“我们走吧。”
他没一点询问或歉意,表情语气都透着一股霸道意味,许颜看他一眼,碍于邢台和苏霆之在场没有发作,跟着他走了。
车径直开到海博公寓地下车库,两人一路没有说话,一前一后下车,进电梯,到家门口都各自闭着嘴。
罗钊脸色难看,许颜也好不到哪儿去。
进了家门,门一被甩上,罗钊挡在许颜面前,冷声开口:“解释一下?”
他冷面冷语,强势霸道,许颜压着丝火气问:“解释什么?”
“要我说明白?”罗钊哼声,声音平平,不阴不阳,“怕是不好听。”
许颜被他态度刺得火苗乱窜,大声:“你把人灌成那样,还需要我解释?”
“我把人灌成哪样?”罗钊轻描淡写,“就喝几杯酒。”
“你那叫就喝几杯酒?我数了的,罗钊,你今晚一共开了五瓶,苏霆之和刑台两个人一瓶,你和霍观潮一人两瓶……”
“哟,幸好你数了,不然我还以为我欺负他了。一人两瓶,不是很公平?”
他这反讽说的,许颜被他堵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说:“你是能喝,两瓶自然不多,你明明知道霍观潮喝不了,你故意灌他!”
“是,我故意,你心疼了?”
“……你胡说什么?”
“没心疼,你发什么火?”
“没有。罗钊,你能不乱说吗,我们就事论事行不行?”
“好,我跟你就事论事。我是故意灌他,要不是顾及双方颜面,我还想打他。”
罗钊看着许颜,眼神冷得彻底,“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俩之前在吧台那边做什么。”
“喝酒,聊天,能干什么?罗钊,你思想不要太龌.龊。”
“这么说,没拉手,没说笑,没表白?我思想是比你龌.龊,所以我认为这些逾矩的事,在你眼里都是正常。许颜,你真是好样的。”
许颜再次语塞,从罗钊的角度,他确实是看到他们“说笑,拉手”,但是表白?除非他在她身上放窃听器,否则他不可能知道!
“没有你说的那些,观潮只是在我手上写字。”
“观潮?叫得多亲热,你叫我还连名带姓,叫他观潮?”
“……”他这叫什么话?
许颜咬着唇不言语,罗钊继续:“我晚上给你打过电话,你自己说有工作应酬得加班,结果跟他去了酒吧。单凭这点,许颜,我让你解释不过分。”
“我记得你当时说,今晚哪儿都不去,专心在我等我。” 许颜也是真来气了,抓住他重点反驳,“说的真好听,不如你先解释,怎么出现在酒吧?”
“我没骗你,今晚是邢台突然约我谈正事。”
“我又不可能跟邢台求证,你随便怎么说都行。出尔反尔,从前还不知骗我多少次。”
“是,我出尔反尔,也幸好我今天出尔反尔,如果不是我恰好过去撞到,你还想瞒着我做什么?”
“瞒着你跟他上酒店,开房间?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或者除了这些,你觉得还有什么?”
但凡情侣吵架,总容易陷入一个怪圈,两个人争着吵着,话赶话的说下来,往往偏离航线,不止越过最初的争论点,还越说越离谱。能解释的变得解释不清,有理变得无理,无理直接闹。
许颜一直以为这种怪圈是不理智人的专利,没想今天自己遇到,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说完这句,罗钊脸色直接冷透,浑身上下散发的低气压,给人极强的压迫力。
但是片刻,许颜便感觉悬在自己头上的紧迫感没有了,取而代之是一种她无法形容的静默。
罗钊的声音疲倦而带着隐痛,一字一顿都打在她心上。
“许颜,我知道自己从前对不起你,我已经尽力在弥补,我以为你总会看到我的努力。你如果真的放不下,之前有很多机会跟我说,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所以她是用了哪种方式?
许颜正为刚才说的话后悔,一听他这话,一时又气又委屈,“我做错什么?你听不出来我刚才说的只是气话?”
“很多话说出来就是死结,我想你应该比我跟明白。”
“所以呢,你现在要跟我分手吗?”
“我尊重你的意思,你心里怎么想,我希望你……”
“好,分手,我心里就这么想。你现在马上滚,滚出我家,再也不要让我看到。”
罗钊深深看着她,许颜别过头,跑过去开门,她吼他:“滚啊!”开始口不择言,“你干脆去找林轻语,反正你俩不清不楚。她对你忠心,她全家都对你忠心。”
罗钊有好几秒没有说话,他唇线紧绷,眼里怒意翻滚,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好,我滚。”
三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又冷又硬,打在许颜耳朵,却有种逆来顺受的无力感。
她咬着唇,目光笔直与罗钊对视,她知道他在给她机会,最后的“只要她服软,即使不认错,他也会接受原谅”的机会。
许颜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