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刺——持尘
时间:2021-06-24 09:40:30

  她的班主任正教训的起劲,注意到了她的不专心,轻轻敲了敲桌子,叫她的名字,“感冒了,怎么老是咳嗽?”  虞慈心虚地收回神,也不知道脑子怎么在想的,突如其来了一句:“老师,我觉得我应该向A班的陆严岐同学学习,我刚才咳嗽是在提醒我自己。”
  班主任很是欣慰道:“你有这个觉悟挺好的,但是你这用咳嗽提醒自己的方法倒是挺独特的。”
  其实虞慈说的“用咳嗽提醒自己”完全是瞎编乱讲的,她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逻辑关系,既然是瞎编的,那就干脆一编到底好了,她垂着头,假装很谦虚的说道:“以后我都会把陆同学当成一个强劲的对手……不是,是强劲的学习对象,每次碰到他我都会咳嗽一声,让懈怠的自己振作起来……”
  话还没说完,虞慈旁边的几个室友忍不住了,噗嗤笑出声来,班主任本来绷着一张脸,这时也有些憋不住了,低下头将笑用力往回收。
  虞慈完全不清楚她们在笑什么,她还觉得自己这个借口编的很好,就没觉得哪里好笑,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在她目光一侧扫过去的时候,竟看见了陆严岐嘴角勾着,窗外的阳光肆意,少年轻轻翘着唇,似乎心情很好。  于是虞慈也低了低头,悄悄将笑意收进了心里。
  就在她想着这次终于可以逃脱过去,也因为陆严岐那个按捺不住的罕见笑意心情美的很的时候,听到耳边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少年的张狂和嚣张,轻蔑地勾了勾唇,转头对她说道:“这位同学,你想超过我,下次考试先提高至少五十名才有资格。”
  虞慈顿时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尤其看见班主任还赞许地点了点头,是对陆严岐说的话表示赞许。
  吃饭的地方是陆严岐挑的,吃的他一直很讲究,也比虞慈更像本地人,除了很多大家都熟知的店,他还能在犄角旮旯的街头巷陌里找到宝藏,有时候是开车路过,有时候是朋友介绍,也有时候是看到推荐。
  他会为了一口吃的开车开半天去找,他喜欢尝试新的不同体验。
  虞慈则对吃的比较随缘也被动,能填饱肚子就行,平常去的比较多的是白鹿和外婆家。
  虞慈爱吃私房菜,这次陆严岐带他们去的也是一家私房菜,位于体育馆。  味道很正宗,是地道的杭帮菜。
  陆严岐把菜单递给她。虞慈懒懒地翻了几下,没什么想法,她一向不讲究吃的,点菜更没有耐心,感觉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要照顾到每个人的口味,最主要是她也没有特别想吃的,就觉得吃饭就是完成任务,出去和别人吃饭,她都是最随意的那个,有什么吃什么,也不会多想。
  她指了指上面的豆腐羹,对陆严岐道:“就这个吧。”
  “别的没有了?”
  “嗯。有饭就行。”
  她最喜欢把豆腐羹和白米饭搅拌着吃,特别鲜,能一口气吃两碗。
  吕正栋翻着菜单,开玩笑道:“颜颜,你这太好养活了。”
  陆严岐没好气道:“颜颜也是你叫的?”
  吕正栋停下动作,正色看他,“你叫她什么?”
  “颜颜。”
  吕正栋理直气壮道:“那不就好了,凭什么你能叫,我就不能叫?”
  陆严岐:“你和她有我那么熟?”
  吕正栋不服:“我怎么不熟了,我跟颜颜也认识了十年,对吧,颜颜?”
  虞慈只是听着,没有表态。除了感到无语,以及对陆严岐说的跟她熟的言论感到惊讶,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感升上心头。
  十年前他是怎么说的?
  他的神态,那种高高在上的轻蔑语气还在眼前,“是吗?可我根本没有拿你当朋友。”
  虞慈这辈子都不会再忘记。
  现在,他又仿佛当这一切都不存在似的,轻飘飘的说出“他俩很熟”的言论。
  一股气在心里发闷着,她憋了七年的委屈无处声张,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伤心,可现在坐在这里,看着他把曾经发生的一切轻描淡写的抹去,眼泪忍不住,在眼眶打着转。
  她是很少会让人下不来台的性格,大多数时候都宁可自己忍着,可这会儿情绪却怎么也藏不住了,抬起头看向陆严岐。
  她忘记了有没有对他笑。
  就算是笑,应该也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吧。
  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心跳突然跳的很快,她打定好了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主意,所以就算撕破脸皮也无所谓。
  因为装着实在太累了,感觉每次和他见面都像是饱受凌迟,她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曾经他的伤害,就算时间过去再久,也无法原谅。
  虞慈攥紧手指,咚咚咚的心跳声里,她咬着牙,勾出一个冷讽的笑,一如当年的他一样,用很淡很淡的口吻说道:“我和你也没多熟。”
 
 
第11章 11
  11  气氛突然安静,连最爱开玩笑的吕正栋也楞住了。  发生在七年前的那件事当时吕正栋也在场,确实这些年虞慈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正因为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的这些事,为避免尴尬,吕正栋一直在调节着气氛。
  吕正栋对虞慈的印象挺好的,那会儿陆严岐会拒绝她,也让他感到很惊讶。
  这些年,虽然陆严岐很少同他提到感情的事情,但吕正栋知道,他心里也为年少时期的行为对虞慈心怀愧疚。
  毕竟认识了这么多年,心里不可能不起一丝涟漪。
  吕正栋还记得大概是快毕业那阵子,陆严岐回家来办个什么手续,吕正栋刚好也回来实习,两人聚了个餐,那天后来陆严岐酒有些多了,大排档热闹灯火下,排风扇夹杂着夏日的夜风吹的人很爽快,陆严岐很突然主动提起了虞慈:“我联系了身边所有的人,都联系不到她。”
  吕正栋感到纳闷,“你家跟她家关系不挺好的吗,你没问过她家里人?”
  陆严岐摇了摇头。
  吕正栋永远记得他当时充满失落的眼神里,隐隐地裹挟着几许失魂落魄和愧欠,然后什么也没说,低头喝着酒。
  几时见到过陆严岐这样一面,他向来自信倨傲,从来不把任何人放进过眼里,眼里怎么会流露这样的神情。
  一时没忍住,吕正栋问他:“你不是说从来没把她当成过朋友吗?”
  灯光在头顶闪耀,陆严岐深邃的眼里光芒黯然,他笑了笑,像是有些自嘲,“你信吗,我从来没对她动过心?”
  吕正栋愕然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说真的,我不相信。”
  陆严岐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放下,“我也不信。”
  但人,都是在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
  那时候的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又怎么肯承认自己喜欢的是一个那么普通的不起眼的女生?
  所以在她当着众人向他告白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有一种“一个不被期待和藏在黑暗中的秘密被公之于众的羞辱感”。
  他羞于承认也喜欢虞慈的事实。
  他可以偷偷喜欢她,可以对她很好,但是却没有勇气像她那样,当着众人去面对和承认。
  这餐饭注定吃的不顺利,吕正栋也试图调节气氛,可虞慈全程只跟吕正栋说话,直接把陆严岐当成了空气,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憋屈的很。
  中途虞慈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收拾东西要走:“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得先走了。”
  陆严岐也跟着起身,拿起外套,“我送你。”
  她淡淡拒绝,“不用,我可以打车的。”
  说完,不等他就转身走出了包厢。
  刚步出包厢,陆严岐便追了出来,“出什么事了?”
  “我妈没带钥匙。”
  “我送你吧。”
  “真的不用了,你回去吧。”虞慈声音很淡,不欲纠缠。
  陆严岐没再说什么,一路紧随着她。到了电梯边,虞慈刚站定,一只手横过来,快速按下电梯键。
  余光里,那手指修长透着光,还和记忆里的一样。  陆严岐的手对她来说总与别人所不同的,手指盖很长,修的很平整干净,手掌瘦长,掌背上从指根连到手腕的指骨在稍稍用力的时候会很明显,犹如张开的扇骨,因为小时候被门压了一下,无名指伸不直,微微曲着,反而显得很性感。  虽然许多年没有见了,但只要一想到他的手,从记忆深处里依然会浮现出那些熟悉的画面片段,像是带着旧时光怀念的气息,蔓延悬停在空气中。
  在两人之间飘荡。
  稍楞了楞,虞慈收回了视线的时候,一并收回了飘远的神思。
  实在推不过,最后虞慈还是上了他的车。
  安静的车厢,谁也没说话,透露着古怪。
  她干脆假寐。
  大概是太过安静,陆严岐开了音乐。
  不再是之前的轻音乐,而都是学生时代很流行的歌曲,到现在已然被称为了“老歌”。
  时间竟走的这样快,一晃眼十年,又十年。
  第一首就是陈奕迅的《十年》。
  这是陆严岐很喜欢的歌。
  那时候他爱周杰伦,陈奕迅,王菲,张惠妹,爱五月天,Beyond,The Beatles,Queen,是科比的忠实粉,支持湖人队,每周都不会错过的NBA篮球赛,爱玩游戏,从最早的热血传奇到后来的剑三、魔兽世界、Dota,再到后来的LOL……  仿佛成为了那渐渐远去的青春夏天里属于每个人的独特标志。
  虞慈从来不玩游戏,也不追星,对篮球更是不感兴趣,因为虞詹行和陆严岐两个人一碰面就聊这些,慢慢的,她也产生了好奇和兴趣,他们的喜好也成为了她的喜好。
  她是一个长情的人,喜欢一个人,一件事,会一直一直喜欢下去。好像时间过去越久,就像酒一样,越来越醇厚,越来越难以忘记。
  只是那时候,怕自己沉溺网络游戏,虽然那时候也很喜欢玩游戏,但虞慈一直不怎么敢碰,她讨厌把控不住的事物,索性就连根拔起,连一点念头都不会留给自己,后来便真的不会去玩了,但因为周围人都在玩,耳濡目染的,就算不玩,也都知道玩法,只不过没什么兴趣再去玩而已。
  也因为这个,每次和陆严岐见面,虞詹行和他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每次他们聊天,虞慈便在一旁安静的听着,插不进去话。
  可她绝不会因为想和他们有话题,而打破自己的原则。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和陆严岐虞詹行的差距,那时候还是以学习为首要任务,自己给的压力也很大。
  从来都是清醒且自持的她,喜欢陆严岐以及后来的告白,是她做过的,最不清醒理智的事。 铱驊
  不知不觉间,歌曲切换到了奶茶的《后来》。  恍惚中,那熟悉的旋律和歌词钻入耳朵。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听得心一阵一阵绞痛,说不清楚哪里难受,就是很难受。  大概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得的感觉。
  她第一次听这首歌是在陆严岐的mp4里。  那年初二,下午在他家里学计算机考试的内容,虞慈这木鱼脑子,怎么教都都教不会,也许是因为受双方大人嘱托,总之那天陆严岐比任何时候都要有耐心。
  同一个操作,陆严岐教了她三遍,虞慈一看到Word页面就想打瞌睡,托着下巴,垂着眼睫盯着他握着鼠标的手发呆,心想,这手可真好看,要是能摸一下就好了。  陆严岐哪知道她正对着他的手动着歪心思,半俯着手,扶着她的椅背,特意放慢速度讲完之后低头看着她,“懂了没?”
  “啊?”虞慈恍恍然抬起头,和他大眼瞪小眼之后,点了点头。
  陆严岐把鼠标一推,“你操作我看看。”
  虞慈硬着头皮,慢吞吞握住鼠标,托着下巴,在他的电脑上一顿乱操作,陆严岐一直没出声,她越做越慌,心虚着大气不敢喘,偷偷用余光扫他,发现他已经离开了,舒了口气,胆子也大了起来,操作完之后点开画图软件,在上面胡乱画起画来,在听到陆严岐走进来之后,把画图工具最小化隐藏起来。
  陆严岐手撑着她身后的椅子靠背,俯下身来,距离一下子挨的很近,虞慈忽然感到有些呼吸不畅起来,靠近他的那侧的耳朵莫名其妙热了起来,她往旁边挪了挪,陆严岐握住鼠标,检查她的作业。
  全程,虞慈神经都紧绷着,突然,陆严岐点开了隐藏在右下角的画图工具,问她:“这是什么?”
  被发现了。
  虞慈装傻道:“这不是你让我做的吗?”
  陆严岐表情无奈,将画图页面叉掉,“你又在自己乱来了。”
  其实不是她不愿意学,就是想拖着时间,不想马上就学会,而且每次和陆严岐在一起,她都很开心,玩心也会比平常都重,她很喜欢看他被她弄得很无奈的样子。
  又坐了会儿,虞慈站起来,伸着小懒腰往门口走去,陆严岐叫住她:“你又要跑了?”
  “不跑啊,”她笑嘻嘻的回头朝他笑,“我去上厕所。”
  他瞥了眼她,嘴角勾起一个轻微的笑,语气莫名的竟有些宠,“你是不是有毛病,整天跑厕所。”
  虞慈却不管他,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回来之后在椅子上坐了没会儿,她又坐不住了,想到处逛逛,刚站起来,被陆严岐一个眼神扫过来,“又上厕所?”
  “嗯啊。”她点了点头。
  他本来坐在床上看书,见她又要走了,强行将人按在椅子上,“哪儿都别想去,在这儿给我坐满十分钟再说。”
  于是就这样,虞慈被押着强行学习。
  整个过程,陆严岐都站在她身后,扶着她的椅背,看她操作,有不对的地方再进行指正。
  快到傍晚的时候,他才放了她,给了她一只MP4,让她自己听歌,他去打篮球了。
  那时候MP4还是很稀罕的物件,虞詹行也有一只,父母自然是不会同意给他买的,是他自己省吃俭用,饿着肚子节省下来。
  因为当时虞詹行初中并没有和虞慈一个学校,这件事也是听他自己说的。
  虞詹行很宝贝他的MP4,一碰都不给虞慈碰一下,虞慈也知道他小气,也懒得问他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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