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年龄与她俩差得大,她俩有什么疑问,从不好意思张口。可她俩之间,年龄相仿,能够聊到一起,相对私密的问题,也能问出口。
可偏偏这些问题,叶玉姝回答不了。
她用手摁住额头,做出一副娇弱无力的样子,“姐姐,你就别再问了,等你承宠那日,你自然就知道了。”
秦娇娇抿唇直乐,只当是叶玉姝害羞不好意思,便没再继续问下去,心里也期盼着自己承宠的那日。
不过她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
叶玉姝承宠的第二天晚上,皇上翻了秦娇娇的牌子。
叶玉姝听到这个消息,不置可否,既不嫉妒也不羡慕。那种被单独扔在一旁的“承宠”,她宁愿没有。
叶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该吃吃该喝喝,没事人一样。
梅花和桃花瞧着直叹气,她们家主子,太没有危机意识了。
秦娇娇同样怀着美好的期待与希翼,同样是乘坐凤鸾春恩车,同样是沐浴净身,同样是被子裹着,同样是被抬进了养心殿,只不同的是,她连龙床都没机会躺,她去的时候,皇上已经在屋里了,他面无表情地指挥那些个太监:“送到长榻上吧。”
太监们就把秦娇娇给放到了长榻上,躬身退了出去。
秦娇娇在长榻上躺了许久,没来得及考虑怎么办,皇上便命人将她抬出去。
她怎么进的养心殿,又怎么离开了养心殿。
皇上连正眼都没瞧过她。
秦娇娇没有叶玉姝那么大胆,她连个动静都没来得及出,连养心殿倒底是个怎么样的布局都没看清楚,便被抬走了。
人抬出去的时候,她羞愤地哭了,脸上全是泪。
秦娇娇和叶玉姝再见面的时候,绝口不提承恩的事情,就只聊些平常的小事。叶玉姝也不问,两人心照不宣,跟以前一样相处。
皇上似乎是为了做到“雨露均沾”,到了第三天晚上,果然翻了叶芷的牌子。
常青亲自去芷妃宫里告知这个好消息,梅花听到后高兴得差点儿蹦起来,她开心地叫着,“娘娘,娘娘,皇上翻您的牌子了,皇上翻您的牌子了。”
叶芷不喜不悲,她拿了点儿赏银,亲手递给常青,“多谢常公公。”
常青看着叶芷的表情却有些感激涕零的,“娘娘,您,您待奴才的好,奴才,奴才全知道,只是奴才不方便说。”
他哪能不知道这新裤子的来历?仔细一分析就能猜到,鸡爪笨手笨脚的,肯定做不出来,他心思单纯,哪可能花心思出去找人做?退一万步讲,他真是用了心,但他绝对想不到那么细。
只有善良细心的叶芷才会想得那么周到。
常青想明白之后,心里对叶芷的感激像汪洋大海那么多,差点儿就要跑到芷妃宫里给叶芷磕头了。
叶芷微微摇了下头,低声道:“常公公,我拿你当亲人,没别的意思。你心里明白就好,若是说出来,怕是不太方便。”
叶芷是皇上的妃子,命自己的宫女帮一个太监做裤子,这事好说不好听。叶芷若不是顶着一颗现代人的心脏,断然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常青感激地点头:“娘娘,奴才懂,奴才懂。”他道,“皇上说了,芷妃娘娘不是第一次承宠,不必去养心殿,他今晚会过来。娘娘做好准备迎接便可。”
这正合叶芷心意,她可不想脱得光溜溜的被抬去养心殿。光想想就觉得怪尴尬的。
叶芷觉得自己就是来皇宫里工作的,工作内容便是侍候皇上。皇上不翻自己的牌子,自己可以借机偷偷懒,做点儿自己想做的事情。若是被翻了牌子,那就得认真执行好工作内容,否则对不起自己目前正享受的这份福利。
叶芷早早吃了晚膳,沐浴净身,换上干净的寝衣,靠在床上等皇上驾临。
可等到昏昏欲睡了皇上也没有来。
叶芷等困了,把宫女全打发下去,熄了部分蜡烛,跟平常自己入睡一样,只留了一只蜡烛在那儿燃烧着,她趴到床上睡觉。
等来等去的,何时是个头?
说不定皇上在来的路上碰到了秦娇娇或者叶玉姝,心念一动,去了她们那里,这也是有可能的。
以前,皇上只跟自己同过寝,不知道其他女人是何种滋味。这连着翻了两晚的牌子,肯定心性变得不太一样了。
若是一直吃老白菜叶子,会觉得口味不错,值得入口。但若是偶尔品尝了一次新鲜的白菜叶子,那口感,那脆劲,无与伦比地好。再回头去嚼老白菜叶子,便会觉得索然无味。
叶芷躺着躺着便真的睡了过去。
不过她睡得并不踏实,老觉得会发生什么事一样,睡会儿醒会儿。睡得迷迷糊糊的,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叶芷便看到床榻前立着一抹明晃晃的身影。
还以为是做梦,她撩了撩眼睫,背转过身继续睡。
身后传来男人不悦的声音:“你竟然不等我。”
叶芷一下就清醒了。
这是皇上的声音。
她一咕噜爬起来,手撑着床榻就要下去,准备跪迎皇上。
皇上眼疾手快地摁住了她的胳膊,“就在床上吧。”
叶芷下不去,但又不想失了礼节,干脆跪在床上,声音软糯地说了句:“臣妾恭迎皇上。”
刚睡醒,嗓音里还带着点儿慵懒和朦胧,听起来就像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发出来的声音。
皇上的眼神微微有些不同,他声音低而慢地说道:“躺下吧。”
叶芷反应慢一拍,还呆呆地跪在那里。
皇上瞧着她这副样子,竟露出了笑意,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说出两个字:“真乖!”
第106章 新裤子是谁做的?
话刚说完, 两人都怔住了。
叶芷对这样的皇上有丝陌生。以前,她觉得他五官当中,眼睛是最大的败笔。他五官俊朗, 相貌堂堂,唯有眼神傻傻的,让人感到遗憾。现在则恰恰相反, 眼睛成了他五官当中最出彩的。他惯常的表情是漠然的, 眼睛里像承载着汪洋大海,使人觉得深不可测,眼睛突然瞪起时,像是一股子寒气自眼睛当中喷射出来, 令人不寒而栗。
此刻,他的眼睛当中像是春日里午后的湖面, 平静祥和, 偶有春风吹过, 水面上荡起粼粼的水波, 令人倍感心旷神怡。
叶芷还不太适应这样的他。
皇上也吃惊于自己的嘴里会说出如此腻人的话语。
两人目光对视, 不约而同地僵在那里。
须臾,叶芷先垂下头,像一只鸵鸟, 她希望有堆沙子可以让自己缩进去。
皇上眼睫动了动, 窸窸窣窣脱了外袍, 上了榻。
……
凌晨, 皇上起的时候,叶芷是有感觉的。但她懒得动,眯眼装睡。
皇上没让常青进来,自己慢腾腾地穿上龙袍、靴子, 临走前,他回过身,小心仔细地帮她掖了腋被角,掖完,他在床榻前站了会儿,才慢慢转身走了。
叶芷眼睛掀开一条缝,默默追随着男人离开的身影。
像是男耕女织的家里,男人早起去耕田,不舍女人辛苦,让她在家里多休息一会儿。临行前,眷恋娇妻容颜,在床前驻足良久。
叶芷早上对镜梳妆的时候,梅花笑吟吟地夸赞,“娘娘,您今天的肌肤真好,水润光滑,都不用涂粉了。”
叶芷心境一般,但这脸上的颜色的确娇艳多了。
她双手覆到脸颊上,轻柔地搓了搓,语气敷衍地说道:“就那样吧。”
身后的桃花吃吃地笑,“希望皇上天天来,如此,娘娘的脸色便会越来越娇!”
小姑娘虽未经人事,说得却是实话。
叶芷心里对皇上有怨气,可身体却是最诚实的。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现在的皇上像榴莲,外壳有硬刺,内里臭臭的。她不喜看不喜闻,但入口却吃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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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在自己屋里穿上了鸡爪送来的新裤子,不由得喜上眉梢,“好,这裤子真好。”
大小合适,穿着舒服。
他舒坦得抬头挺胸,喜滋滋地去御前侍候。
这心情好,脸上不知不觉就给带了出来。
皇上冷眼瞟着常青,总觉得他哪里不太对头。
嘴角翘的弧度有些大,小步子迈得比往常勤溜,说话时,尾音直往上飘。
皇上观察了一会儿,在心里断定,常青身边一定发生了什么喜事,否则,他不至于飘成这样。
就差在脸上刻上个“喜”字了。
终于,常青又一次喜颠颠地过来奉茶时,皇上目色平静地看向他,“有何喜事?”
常青怔了下:“皇上,哪里来的喜事?”
“无事发生,你嘴角能一直挂着笑?”
“这个,”常青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奴才,奴才这里的确没什么喜事。”
皇上将手中的奏折一收,目光变得凌然淡漠,“说!”
他想知道的事情,容不得别人拒绝,哪怕是常青,也不可以。
常青脸色一白,噗通就跪下了。
“皇,皇上,奴才,奴才今儿个,就是换了条新裤子,才,才如此高兴的。”
“换条新裤子有何值得高兴的?朕缺你衣裳穿了吗?”
常青慌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似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地跪在那里。
皇上不耐烦地瞪着他:“说!”一副他不说便要宰了他的架式。
常青心里一哆嗦,老实交待:“回皇上,是,是鸡爪送给奴才的新裤子,裤子的面料舒服,做,做工又细又好。奴才,奴才从来没穿过这么舒服的裤子,所以,一时高兴得忘了形。”
在宫里当奴才,只有他关心别人的份儿,哪有别人关心他的机会?
在王府里也是,皇上不曾亏待过他,他手里有银子,想吃好穿好都有机会。可他习惯了去贴心贴意地照顾主子,自己的喜好,早就抛在脑后。进了宫也是,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上赶着巴结他的人不在少数,金银财宝,只要他想要,有的是人会乖乖奉上。可常青无亲无故的,他不喜欢银子,他能照顾好皇上,安安稳稳过好每一天就可以了。
吃穿上,他不甚讲究。
所以,乍然穿上条这么舒服的裤子,那股子高兴劲儿就没藏住。
“送了几条?”
“一共送了六条,今儿个,奴才是第一次穿。”
“拿条新裤子给朕瞧瞧。”
常青老老实实拿来了一条新裤子,皇上接到手里,摩挲着布料,“的确挺舒服的。”手摩挲到裆部那里,顿住了,皇上用手捏了捏,表情奇怪,“这里,偏厚一些?”
常青不好意思地摸摸脸,“皇上,那里,那里故意加厚了。”
皇上翻开来仔细看了看,的确如此,他不解地问:“为何?”
裆部那里突然多出一块,岂不是不舒服?
常青没法子,一五一十地解释了遍。
“不怕皇上笑话,奴才是没根的人,净身的时候,多少留下点儿毛病。平常,为了不碍着皇上您,奴才多是自己在里头加条毛巾什么的。可这条裤子的做工,省了奴才的事儿。奴才穿着,舒服又方便。”
皇上用手掂了掂这条裤子,“鸡爪给你的,鸡爪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常青有些心虚,只能违心地说道:“这个,鸡爪没说。”
他在心里暗自骂自己,得意忘了形,恐把芷妃给连累了。
皇上面色不愉,他将裤子甩到常青头上,“速去把鸡爪叫来。”
常青暗暗叫苦,可又无可奈何,抓着裤子出去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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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妃宫里。
叶芷坐在梳妆镜前,微微阖着双目。梅花拿着梳子,轻轻地帮她篦头发,这样可以按摩头皮,舒筋活络。叶芷最近一直心情抑郁,就想着这样能舒服些。
“娘娘,那二位答应也真是的,自从承了恩,几乎不来咱们宫里了。”梅花撅着小嘴,说道。
“不来就不来,咱们倒清静了。”叶芷才不在意她们来不来,她们来,她好礼好面地招待一番。她们不来,叶芷丝毫不会惦念。
“娘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她们求到您头上,想让皇上翻牌子。您递了话,办到了。她们如愿以偿,应该好好感谢娘娘才是,这怎么还悄无声息没动静了?”梅花压低声音,“真是小气。”
“没事。”叶芷拢了一绺头发到胸前,摸了摸发尾,有些遗憾地说道,“发质现在变好了,可就是这发尾,还是干枯。”
“娘娘,盘发时,发尾就盘到里面了,外人看不到。”
“可我自己瞧着不称心,”叶芷道,“若不然,还是剪去这些干枯的部分吧。”
剪去了,她满头便全是黑油油的发质了。
梅花惊慌极了,“不行,绝对不行,娘娘绝对不可以剪发。否则,便是对皇上不敬。”
叶芷这才想到,古代女人是不可以随意剪发的。尤其宫里的女人,除非皇上死了或者有重大事情发生,否则都是不可以的。
叶芷将头发甩到身后,“我只是随口一说,那便不剪了。”
篦了会儿头发,叶芷让梅花帮自己盘发。
桃花脸色煞白地跑进来。
她挨近叶芷,声音低而急促地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叶芷惊了下,问:“发生何事了?”
“刚才常公公过来递话,说是皇上将鸡爪叫了去,恐有不测,请娘娘有个心理准备。”
“常公公人呢?”
“事情紧急,他已赶回御书房了。”
“鸡爪几时被叫去的?”
“就刚才。”
叶芷顿时有些慌了。
常青既然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那事情定是与自己有关的。自己安排鸡爪做的事情,无非是两件,一件是事关傅绪,第二件是送常青裤子。后者问题不大,皇上不至于为条裤子惩罚鸡爪,有问题的,只能是跟傅绪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