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瞪了他一眼,“专宠,只是奢望。”
“为何说是奢望?”
“因为,鲜少有人能做到。”
“朕若是做到了呢?”
叶芷眸色动了动,她在皇上深沉的眼眸里看到了她自己,“你予我大海,我还你汪洋。”
你给我多少,我便还你多少。
皇上嘴角一勾,“好!”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好好睡,朕要回去了。”
丽妃早晨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昏的,她用手捂着头坐起来,宫女忙过来扶住她。
丽妃神色有些茫然,“皇上几时走的?”
她只记得自己饮下了一杯酒,旁的,就没有印象了。
宫女轻笑出声,“娘娘,昨晚您侍过寝之后,皇上才走。临走,皇上叮嘱奴婢好生服侍您。”
“我,侍寝了?”丽妃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宫女意有所指地瞧了眼床榻,回答道:“是的,娘娘。”
丽妃这才看向床榻,那上面果然有星星点点的红。
她顿时羞红了脸,心情莫名好起来。
果然男人都是喜欢美色的,只要她勾勾手指,皇上便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多了两位妃子,皇上翻牌子依旧是一碗水端平,每五天轮一回,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外人看到的是皇上的公平,只有各位妃子心知肚明这侍寝倒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除了在芷妃宫里过夜,其他各宫,每晚都是待足半个时辰便走。两位答应早已习惯,每回都是乖乖顺顺地陪皇上坐会儿。和妃心境平和,皇上只来坐坐,她便陪在皇上身边,谈古论今,聊上半个时辰便罢。
到了丽妃宫里,丽妃可谓是使尽了浑身解数。
歌舞、琴技、棋艺、美色,能用的全用上了,可皇上跟块木头似的,不为所动。除了头一晚莫名其妙侍寝之后,丽妃再也没有近过皇上的身。
某日,丽妃实在忍不住了,对自己宫里的宫女抱怨:“皇上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为何每次来了,只坐坐便走?”
宫女吓得不敢吱声。
丽妃兀自烦恼不已,凭她的姿色,竟有男人坐怀不乱?
她不相信。
叶芷是后宫之首,和妃与两位答应每天都会到她宫里问安,唯有丽妃,一次也没去过。
叶芷按兵不动,丽妃不来,她也不去。两人就跟较劲一样。
一晃,两人竟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
通过常青,叶芷了解到前朝的事情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苗尚书一派,逐渐同意了皇上的新政,陆大学士那一派也慢慢有所松动,不再保持中立态度,而是倾向于新政的实施。
五月初三是丽妃的生辰,皇上特地下了旨意,允许在丽妃宫里设宴,她的家人可以请进宫来一道庆贺。
这可是无上的荣光,丽妃兴奋莫名,让人给父亲传了信,又给各宫发了邀请,准备过一个盛大的生日宴。
这场生日宴上还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皇上的堂兄,裴争。
皇上登基之时,裴争曾经赶了过来,但没起任何波澜,皇上登基后,对裴争一如既往,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
裴争安稳度过了几个月,五月初三那日,进宫探望皇上,适逢丽妃生辰,便一道赶了过去。
第114章 皇上的解决办法,妙极……
这天早上, 叶芷睡得正香,便觉脸上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蹭来蹭去,她烦燥地晃了下头, 身子翻向里侧,继续睡。
头天晚上睡得太晚了,这会儿正是她补眠的时候。
当后宫之首就这点儿好处, 不需要向谁问安, 想什么时候起便什么时候起。
可人还没睡沉,嘴唇处却微微一热,似有什么触到她。
叶芷脑子猛地一激灵,大眼睛唰地睁开了。
皇上俊美之颜近在咫尺。
见她醒了, 他轻轻“嘬”了她一下,微微向后一撤, 叶芷赶紧坐了起来, “皇上几时来的?”
“刚来。”皇上手中拿了一个精美的盒子, 打开, 里面是一支亮闪闪的金步摇。
叶芷对于珠宝首饰什么的兴趣不是太大, 但还是装作惊喜的样子,问:“这是送给臣妾的?”
皇上把金步摇举到她面前,“这是朕特意命人打造的金步摇, 这上头有你的名字。”他指了指钗饰花瓣间的那个“芷”字, “在这里。”
金步摇, 叶芷不感兴趣, 可刻上自己名字的这份心意,叶芷有些高兴了,她把步摇拿到手里,“真好看, 臣妾喜欢。”
皇上淡淡看着她,她在笑,但笑意似乎不是发自内心的。
他忽然抬手,抓着自己鬓侧的发丝,轻轻一扯,一缕头发散落下来。
他手伸过去,“我帮你把步摇放到桌上。”
叶芷答了声“好”将步摇放到他的手里,侧头的时候,猛然发现皇上耳侧垂落的一绺长发,眼角一弯,哈哈笑出了声。
皇上故作不解地望着她,“怎么了?”
叶芷笑呵呵地指着他鬓侧的发丝,“皇上,你就这样走过来的吗?”
皇上一向衣冠楚楚,鲜少有狼狈之相,可这一绺发丝却滑稽地冒出来,飘摇在一本正经的脸侧。
看到她嘻嘻哈哈的笑颜,皇上似才反应过来,伸手在脸侧一摸,抓到那绺“调皮”的头发,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明明出养心殿的时候,头发还好好的,这怎么就冒出来一缕。”他微微敛目,“都是常青这个奴才不尽心,不及时提醒朕。”
叶芷立时不笑了,“皇上,此等小事,不用惩罚奴才吧?”
绚烂的笑容太短暂了,他还没看够她便收了起来。
他抓住她的手,“好,不罚。”
叶芷便又笑了起来。
“今日是丽妃的生辰,你别太辛苦自己,有事让下人做就行。”
“丽妃生辰,辛苦的哪会是臣妾?她要什么,臣妾便会着人送去,没什么可辛苦的。”
“可晚宴你要出席的,丽妃家人都在,你总要应酬一下。”
“这个,皇上放心,臣妾好歹年龄摆在这里,事情该怎么做,心里还是有分寸的。”
皇上轻抚她凌乱的长发,欲言又止,“你便委屈委屈,最多十天半个月的,就可以了。”
他没明说是为什么事情,但叶芷知道,他所说的肯定是朝政。
政事复杂,一举一动牵扯颇多,也许十天半个月之后,皇上便可以坐稳龙椅,天下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如此一想,她瞬间心疼起眼前这个男人,他未满二十岁,却遭受过常人所不能承受的苦痛,如今又担了如此重的担子。
她脑袋挨到他胸前,“皇上,臣妾都好。”
他就这样搂着她,在那里站了会儿。
这些日子身心疲乏,两人间连亲密的运动都少了。他心里装满了国家大事。
千头万绪,终于有了一点点儿眉目。
晚上酉时,丽妃的生日宴开始了。
丽妃是主角,自然是坐到了皇上的右手边,叶芷身为后宫之首,坐在了皇上的左手边。
王爷裴争和苗尚书分坐两侧。
叶芷是头一次见到裴争,年纪比自己稍小一点儿,长得跟皇上有几分像,同样是身形挺拔,容貌俊秀,只是眼神略有不同,皇上的沉肃漠然,而裴争的眼睛里带着几许邪气,给人奸滑之感。
苗尚书今日颇为自得,毕竟皇上如此重视自己女儿的生辰。
和妃和两名答应坐在旁侧,安分守己,存在感极低。
皇上大行赏赐,不光赐了丽妃金银珠宝,还给苗尚书加封官爵。丽妃兴奋地俏脸绯红,苗尚书更是红光满面,大有女儿已然成为皇后的得意。
皇上行完赏赐,王爷裴争举起酒杯,“初见丽妃,惊为天人,犹如天仙下凡,光彩照人,臣敬丽妃娘娘一杯,祝娘娘青春永驻,心想事成。”
丽妃起身,袅袅婷婷施了一礼:“多谢王爷。”
苗尚书朝皇上拱了拱手,“皇上,丽妃虽美若天仙,但自小被臣娇纵得不成样子,若有什么做得不周不全的地方,还望皇上见谅。”
皇上淡淡一笑:“丽妃完美无瑕,朕挑不出任何的不足。”
完美无瑕?
这真是极大的赞誉,比金银珠宝都令人开怀。
苗尚书哈哈大笑,“多谢皇上赞誉。”
裴争适时道:“苗尚书乃肱骨之臣,丽妃又是如此完美无瑕,实在是本朝的幸运。”
皇上瞥了他一眼,“皇兄说得极是。”
堂兄也是兄,皇上尊称裴争为皇兄。
几杯酒下肚,加上裴争如此一说,苗尚书更加得意忘形。
他摇头晃脑地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叶芷,咳嗽了一声道:“芷妃娘娘。”
被点到名字,叶芷猛地抬起头。
苗尚书道:“皇上给了赏赐,王爷敬了酒,不知暂代后宫掌管之权的芷妃娘娘可有什么赏赐?”
他将“暂代”两字咬得极重,似是在说,你只是暂时在坐在这个位子,很快便会取代了。
叶芷表情就微微一怔。
她只考虑到皇上赏赐丰厚,自己这边还真是忽略了。
她身为暂时的后宫之首,理当给丽妃备一份礼物的。
她不知怎么就给忘了。皇上没上心,这方面也忘了提示她。
这种事情,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问的,可今晚苗尚书得意忘形,竟然问出了口。
当然,此等小事自然难不倒叶芷,她笑吟吟地说道:“苗尚书说得极是,本宫提早准备了一匹珍稀的丝锦,因丝锦珍贵,所以没有带过来,稍晚些,会亲自送到丽妃宫里。”
她所说不假,这种珍稀的布匹,宫里只这么一匹,皇上刻意叮嘱,只赏给芷妃。
叶芷没用,索性在这里当了礼物。
那布匹珍贵稀有,丽妃肯定是喜欢的。
果然,丽妃马上向叶芷点了下头:“谢谢芷妃娘娘。”
皇上低头品茶,对于苗尚书的“挑衅”未做任何表示。
苗尚书这心里就稳当了,自以为自己和女儿深得圣恩,是可以恣意跋扈的。
他爽朗一笑,“芷妃娘娘的礼物大大出乎臣的预料,臣还以为,您擅长烧火,会赐点儿与烧火相关的礼物。”
当众挑明叶芷的出身,颇有朝讽的意思。丽妃当即停了笑,神色忐忑地瞟向皇上的侧颜,不知道父亲莽撞的言行,是不是会触怒皇上。
裴争则怔在那里,眼神也悄悄觑向皇上,总觉得暗流涌动,会发生什么似的。皇上右手握着茶杯把手,在众人的目光中,执起来,轻轻啜了口,看不出喜怒。
和煦的笑容在叶芷脸上消失了,她面无表情地看向苗尚书,“苗尚书说笑了,本宫曾经烧过火不假,难不成抱堆柴火送进丽妃宫里,一把火把丽妃宫给烧掉?火光四射才算庆祝?”
叶芷话语犀利,苗尚书脸色微变。
叶芷继续说道:“苗尚书当年捡拾过马粪,今日岂不是应该拉一车马粪甩到这里,才算精心准备的贺礼?”
裴争与一众嫔妃,忍不住笑出了声。
叶芷怼得太痛快了,苗尚书不满叶芷没当场拿出礼物,揭人短处示威,谁曾想叶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当年他捡拾马粪的糗事都给掀了出来。“
他捡马粪的事情,时间久远,丽妃都是不知情的,皇上、裴争和一些宫人倒是略有耳闻。
所以大家都笑了。
苗尚书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气得说不出话。
皇上轻笑一声,“好了,不论是烧了丽妃宫还是把丽妃宫当做马粪场,都不是上佳之选,咱们还是畅饮美酒,庆祝丽妃的生辰吧。”
裴争道:“是,是!”
皇上和裴争想将此事圆过去,继续生日宴,可苗尚书却拉不下脸面,好好的生日宴,竟然说什么烧了丽妃宫、把丽妃宫当作马粪场这样不吉利的话,实在是刺耳。他噌地站了起来,恼羞成怒地指着叶芷,“芷妃娘娘,你既出言不逊,臣便要与你说道说道。您赏赐丽妃九十九两银子算怎么回事?锦绣院头牌一支舞的价格是九十九两,芷妃娘娘千万不要说自己不知情。”
九十九两银子的事情落到苗尚书的耳朵里,差点儿将他给气炸了。他苗家娇养长大的女儿,竟被叶芷变相地侮辱成下贱的舞妓,实在是气愤。
叶芷也站了起来,眉头轻轻一皱,“苗尚书,本宫不知道你在讲些什么。本宫是赏赐过丽妃九十九两银子,可赏银子有什么错?本宫觉得丽妃千娇百媚,想赏便赏了。可九十九两银子与锦绣院怎么扯上了关系?”
她故意装聋作哑。
苗尚书转向皇上,“皇上,趁此机会,臣想向皇上讨个说法。丽妃身为皇上的妃子,为皇上献舞,可芷妃娘娘为何要用银子羞辱于她?锦绣院九十九两的价格满城皆知,芷妃娘娘明显就是故意的。”
在纷争之中一直沉默不言的皇上,忽然抬起了头,神色淡淡地说道:“锦绣院的头牌舞妓,一支舞的价格是九十九两,朕竟然不知。”他看向裴争,“皇兄,你知道吗?”
苗尚书说锦绣院的这个九十九两的价格人尽皆知,皇上立马表明态度自己不知,表明完,又问裴争,是想听裴争一个答案。
裴争能作何答?
他尴尬地张了张嘴,“这个,臣也不知。”
皇上不知,裴争不知,叶芷不知这件事便变得理所应当了。
苗尚书气得张口结舌,“这,这,这……”
这不下去了。
皇上又道:“既然苗尚书在意丽妃一舞的赏赐问题,这样好了,自今日起,丽妃在宫里不再起舞。不起舞,便不会再产生赏赐的误会了。”
苗尚书,丽妃:“……”
皇上也太干脆了,为了平息这件事,竟然禁止丽妃再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