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不渡你我渡你——楠阿珠
时间:2021-07-05 09:34:02

  “四十五天了,你还没有妊娠反应,如果不是这几天运动太剧烈,不会出现出血的情况。”
  “但放心,你身体很好,等会去输两瓶液,好好养着,孩子问题不大。”
  “不过你跟你爱人都要当爸妈了,有些事得忍,以后时间不多着嘛。”
  专家也喜欢揶揄病人,温穗被说得不自在,只能红着脸乖乖说好。
  大姐在一边呆若木鸡。
  温穗一手拿着检查报告,一手攥着大姐,往输液区走。
  等针管插进手背,温穗能安静输液了,大姐反应过来一脸惊恐地问:“谁的?那个畜生把你肚子搞大了?”
  “小鱼儿说你在C城有个高大威猛的警察哥哥在等你,是他吗?”
  温穗无奈地摇头,她不知从何说起,偏偏大姐还一副不猜到不罢休的姿态。
  “我认识吗?”她问。
  温穗如实点头。
  大姐的表情逐渐变得诡异。
  “难道,顾旭阳以公谋私,把你那啥了?”
  这下她彻底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大姐认真想想,也觉得可能性不大,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激动地转头,对上温穗的脸,嘴角抽搐着张口。
  “不会是……霍总的吧?”
  素面朝天的女人温婉一笑,她的手抚上还很平坦的小腹,轻轻点头。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还了时光最本真的一个温穗。
  ***
  晚饭,大姐把温穗邀到她的新家,亲自下厨。
  大姐爸妈都是公务员,家里是小康奔上的水平,老早就在C城给她买了一套小户型,说好毕业一回来就给她。
  大姐知道她怀孕的事后整个人像打了鸡血,比她这个当事人还开心。
  “小二,我预定了啊,你肚子里孩子的唯一干妈,安好和小鱼儿别想跟我抢!”
  “.…..”
  “我去,难怪你以前过得跟尼姑似的,那么早遇见霍总那样的极品,看什么都会万物失色好不好?”
  “.…..”
  “我现在还是有点梦幻,你跟霍总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我还以为总部那群小虾米在胡说八道,现在看来,流言也不是完全不能信的。”
  “为了我可爱的干儿子或干女儿,我要亲自下厨,给你做营养又美味的晚餐!”
  一个长到二十五岁进厨房次数屈指可数的人,温穗没抱太大希望,最后,为了防止她把厨房炸了,温穗果断接过她手中的锅铲。
  吃饱餍足后,大姐主动去洗碗,温穗坐在沙发上盯着那张B超照片看。
  还没形的小人儿,她却看得入迷。
  想起十个月后,一个眼睛像他嘴巴像她,睫毛像他头发像她的漂亮宝宝降临在这世上,温穗忍不住勾勾嘴角。
  大姐边擦手边走过来,站到她面前时,揉她脑袋。
  “想什么呢?冷静之后提醒你一句,你这是未婚先孕哦。”
  “快跟孩他爸说了,先别高兴得太早,传说中大Boss阴晴不定的,小心空欢喜一场啊。”
  温穗知道大姐是好意提醒,其实刚开始知道的时候她也担心过。
  他喜不喜欢孩子,又愿不愿意一切来得这么突然。
  但很快,她否决了所有质疑。
  他是晨光里背负霜雪依旧笑如暖阳,如沐春风的少年。
  他会救下又丑又瘦的流浪猫,一养就是六年。
  他会心疼怜爱地对待小旭。
  他会为了给万千毁于毒|品的生灵赎罪,以自己为债,抛弃亲情,独自一人承受罪孽。
  这样的霍希光,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他敢不要,我就敢带着他孩子远走高飞,一辈子都不见他。”
  温穗半是赌气半是玩笑地回,说完,两人都笑了。
  从大姐家离开时,她把她送到门后,紧紧拥抱了温穗一下。
  “我家小二活过来,变得有血有肉了。”
  “乖宝,一定要幸福。”
  曾经她见过,单瘦寡言的姑娘,抱着一个破旧的木盒,坐在大学的湖边无声地哭泣。
  木盒里有一个很丑的香囊,一个褪色的护身符,还有几张字迹清隽几何题试卷。
  她来寻她去吃饭,却莫名卷入她的悲伤,难以自拔。
  曾经她也见过,路过自习教室的窗台,午后阳光下,她用铅笔勾勒出几枝她没见过的花束,旁边落笔一个“光”字。
  她问:这是什么花。
  她答:是连翘,会带来奇迹的花。
  她又问:为什么叫“光”。
  她却只笑不语,只是那时阳光细碎的温暖,住进她眼里。
  现在,她知道了。
  那时的悲伤是他,欢喜也是他。
  有些人注定走在同一个圆圈,兜兜转转,总会相遇。
  所以,记得一定要幸福。
  ***
  从大姐那出来,温穗回去路上路过一家母婴店,不自觉停下脚步。
  看着橱窗的可爱小巧的婴儿衣装,整颗心都软了。
  温穗莞尔。
  母性,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
  只可惜,今天他忙于应酬,这个好消息,只能等明天告诉他。
  温穗幸灾乐祸地开始期待,堂堂霍总看到那张B超照片,会是怎样的表情。
  在她准备打车回家时,手机突然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接通后,却是记忆中有些熟悉的声音。
  “温穗吗?我是江茗兰,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霍希光在Windsky喝醉了,他说要你来接他。”
  “我想,你应该也想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电话被猝不及防地挂断。
  温穗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后背彻骨的寒。
  她心里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她去了,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但她还是坐上前往Windsky的出租车。
  回C城后她有闻及,如今的Windsky不同以往,真正的高档娱乐场所中的翘楚。
  但二楼,依旧不对所有人开放。
  奇怪的是,温穗上楼,并没有人拦她。
  江茗兰所说的包厢的门轻掩着,透过缝隙,正对着的沙发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铝箔下的火焰张牙舞爪,铝箔上,粉|末化成的滚滚白烟缭绕,有人在轻嗅,闭眼,沉醉地|狱,一室颓|靡。
  他被那群人围在中间,其中一人,笑容谄媚地点燃一根烟,递到他嘴边。
  戏剧性地跟记忆中的场景重合。
  那一瞬间,温穗感觉自己的信念塌了,碎得干净。
  她永远像故事里的旁观者,等到真相揭晓,她就像彻彻底底的小丑,连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都在对她发出无情的嘲笑。
  温穗没有进去,她也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Windsky的。
  最后仅存的印象,是江茗兰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
  “知道报复一个人的最佳手段是什么吗?就是用她最恨的东西,毁掉她最爱的人。”
  本文HE,预计下章大结局,不出意外明天更,还有两则番外
  阿珠求轻锤
 
 
第37章 大结局
  温穗买了一张回辛夷镇的火车票。
  一路上, 她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却没有知觉, 望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 眼里空洞苍白得吓人。
  她觉得自己脑子里正在丢失什么,可她没有要努力抓住的想法。
  下了火车, 那种迷茫失措感达到顶点,所有乘客往各自的通道涌动着, 只有她, 待在原地。
  她忘了自己在哪,又要怎么回家。
  人流推搡着她, 一个女人牵着的漂亮小男孩, 突然回过头对不知所措的她绽开笑容。
  她突然想起什么, 小心护着自己的肚子, 靠着墙壁慢慢蹲下。
  霍希光接到警察电话连夜赶到车站时,看到的,就是一个背影瘦弱的女人坐在站台的长椅上, 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像个木偶的样子。
  他叫她“温穗。”
  她没有一点反应。
  那个苍白俊美的男人,身披寒夜的雾气, 风尘仆仆赶来, 红着眼,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温穗,我是霍希光。”
  她终于有了反应, 惊恐的眼神落在他脸上,突然激动。
  她跨一步坐到长椅最左边,离他很远,仔细看,她抱着双臂在抖。
  “不要你,脏。”
  她看他的眼神,像这世上最恶心至极的东西。
  霍希光顾不了心碎,只要他靠近她就想逃,她现在的状态,让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塌了。
  深深的挫败,像有人用尖刀,活生生划在她心上。
  等她累了,靠着墙壁睡着,霍希光才敢抱着她去了车站附近的酒店。
  半夜,她突然惊醒,像个没有感情的漂亮娃娃,坐在床上发呆。
  霍希光守了她整晚,根本没睡,他心痛地抱住她,在她耳边一声声道歉和解释。
  “对不起,温穗,我不该瞒你。”
  “我没有碰那东西,真的,那是演戏,你信我好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这样不理我。”
  怀里的她,像永远捂不热的冰块,她冷硬地扯开他的手,背过身躺下,只留给他决绝的背影。
  霍希光心里得到一点安慰,至少,她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不想理睬。
  第二天一早,他带她回了辛夷镇,听说是回家,她乖乖跟他走了。
  当天下午,很多人赶到这个小镇。
  她躺在老槐树下的躺椅上,闭目,一上午一言不发。
  仅仅一天时间,她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整个人瘦了很多。
  第一个到的,是文熙和陆觉南。
  陆觉南看到她这幅样子,八尺男儿直接泪如雨下,他蹲下,对上温穗的脸,开始狠狠地甩自己耳光。
  “温穗,是我的错,我不该让霍希光帮我抓毒|贩,我们不该害你想起以前那些痛苦。”
  “我他妈是个废物!人渣!你以前不是很会拐着弯骂人吗?你骂我好不好?往死里骂,别不说话行吗?”
  在他打了十巴掌后,温穗抓住他的手腕,毫不退让,不让他再下手。
  她一句话也没说,陆觉南眼泪流得更凶,他知道,她没怪他。
  文熙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她恨自己总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缺席。
  温穗沉默,最后也伸手回抱她。
  她大学的好友随后赶到,除了同宿舍的三个姑娘,还带来了一个气质卓绝的女老师。
  程安好介绍,她是B大心理咨询室的江老师,温穗以前跟她说过,她心情很容易消极,自己难以调整的时候,就会去找她。
  江老师带温穗去了单独的房间,一小时后,她面色凝重地出来。
  她把霍希光单独叫到角落,跟他说明情况。
  “温穗的状态很糟,她大学时就有比较严重的心理疾病,不过她很自觉,懂得自我调节也会主动来找我。”
  “但这次跟以往不一样,她经历太大的情绪起伏,她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她现在就像刚刚出生的婴儿,对周遭的一切都很恐惧。”
  “当然,她所有情绪的突破口,是你。”
  “你们的事温穗跟我说过很多,你有没有想过,当年的事,这世上有一个人比你更痛苦。”
  “她为了亲情选择伤害你,而你,或许有她也或许没有她的原因,你选择大义灭亲,你曾经对她的恨,你背负的痛苦有多少,她心里承受的比你更多。”
  “她说过你是她十七八岁遇到的一束光,她把你被迫拉进了黑暗,所以那个心怀愧疚的温穗,用尽所有勇气,回到C城,想把那束光还给你。”
  “而昨天她看到的,就是你亲手用她最痛恨的方式,把那束光灭了。”
  “……”
  她的话字字诛心,霍希光站在门口,一根根地抽烟,明明阳光明媚,他的背影格外萧条。
  走到正屋,温玉梅已经从H市赶回来,之前温穗坚持要让小旭去市里读初中,所以她带着儿子在市内租了房,方便小旭补习,备战初中入学考试。
  她从没想到,女儿会变成这样回来。
  温玉梅哭红了眼,像个泼妇,笤帚一下下打在他背上,他像是没有知觉。
  “你为什么又要来祸害我家穗穗!”
  “你给我滚!以后别来找穗穗,她肚子里的孽障,我带她去打了,我女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跟你这个虐身虐心的东西!”
  “.…..”
  温玉梅的话说得难听,他不反驳一句,默默受着。
  提到孩子,他眼里的痛苦愈深。
  江老师说,她的病得要药物控制,服用精神类药品,这个孩子就不能要了。
  他其实早就做出了选择。
  却不想,提到孩子,原本木然的女人,突然发出反抗的声音。
  “不。”
  “我要孩子。”
  霍希光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一个没出生的孩子,得到最大的赦免。
  她精神不在状态,不代表她曾经学的知识不在,“反应停”的悲惨案例,让她死活不肯吃一粒药,对温玉梅的谩骂也置若罔闻。
  待在辛夷镇的三天,她除了不爱说话,嗜睡,其他都很乖,每一顿饭都吃得很好。
  所有留下来陪她的人,她或多或少都会给予动作上的回应,除了他。
  她最不愿意原谅他。
  回C城前一天,霍希光去找了温玉梅。
  五十多岁的女人,仿佛一夜苍老了十岁。
  霍希光站在她面前,明丽日光透过窗棂打在他背上,长成男人的背脊变的宽厚,却依旧很瘦,很挺拔。
  男人的眼像深夜化不开的浓稠的墨,纯粹的,漂亮的,倒影映出的是笃定。
  他说:“阿姨,您还记得当年我给你的承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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