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岁欲
时间:2021-07-05 09:40:56

  “你回答我阿!”
  盛南眉眼极淡,扫门外两人一眼,转身进屋走到沙发边捞起那件儿白衬衫,干得差不多了,他穿上,一边扣纽扣,一边往回走,漫不经心极了。
  言慈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沈妮趁火烧油,也说:“你说说你到底对阿渡几分真心几分坏心,他躺在病床上病得要死,而你呢,却还在寻求刺激躺在男人身下承欢放纵?!看来真的是阿渡把你惯坏了,是阿渡从没求过回报所以让你觉得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哪怕他死,你也觉得无所谓?!”
  她没有。
  但要怎么解释?
  看到奶奶伤心又失望地看着自己,言慈就一下什么说不出,她咬了咬唇,听着楼道里隐约轰鸣的雷声,胸口像是被撕碎。
  一路走来,听到过太多谩骂。
  这次格外让人喘不过气......分明是那么喜欢她的奶奶......
  肩上一沉,男人指骨分明的手落上来,他面无表情地将她拉到身后,看着沈妮,“有什么话和我说。”
  沈妮瞪着眼睛,直接嚷嚷着:“奶奶你看她——”
  老人家脸都气白了。
  言慈怕奶奶气坏身体,想站出去,却被男人伸手直接截挡住,他的声线清冷又平静,“搞清楚,现在能救那个刑警是我,可不是她。”
  沈妮和老人同时愣住。
  盛南依着门框,把她挡在身后,模样漫不经心到极点,仿佛一切又尽在掌握中,他摆出一副男主人的姿态,大方地侧了侧身,“进来说。”
  四人都进了屋。
  沈妮扶着江奶奶一起在主沙发上坐下,盛南呢,就迈着长腿慢悠悠地晃过来,没有坐,就站在茶几面前。
  言慈拿起边上的薄毯,替老人盖在双腿上,她记得奶奶腿有风寒,这么冒雨而来可能会不适。
  老人家不领情,一把掀开,薄毯软趴趴地滑落掉到地板上,脸转向一边不看言慈,俨然一副怒极的模样。
  言慈不作声,低头弯腰去把薄毯捡起来,挽在手里,促狭得也不敢坐,就那么呆呆地站在茶几一角。
  落地窗外,电闪雷鸣,夜幕暗沉。
  盛南漫不经心地睨一眼窗外雨势,倾身弯腰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一只来夹在指间,并未着急点燃,银色火机在手里把玩。
  又是一番沉默。
  灯光从头顶落下,怎么也照不穿男人眼底的情绪,他倏地轻笑一声,不知道在笑什么,那模样看上去傲慢死了。
  狂妄是骨子里自带的。
  沈妮沉不住气,皱眉道:“你笑什么阿?”
  盛南指间的烟刚送到薄唇边,没含,他停住,懒洋洋地去看沈妮,说:“笑你不知好歹不懂分寸。”
  沈妮:“......”
  她瞪着一双美目,握紧身边老人的手,“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不懂?”
  “......”
  沈妮功课做得不少,她知道这男人喜欢言慈,也知道二人间相识数年之久,最近坊间也在疯传漫画家阿言是HK盛公子的心上人,但是沈妮没能揣摩透人心这种东西,要知道盛公子可是高岭之花,巍峨不可攀,他用行动证明他很在乎言慈,那她所愿,他就会达成。
  他的骨髓,可不是一个求字就能换来的。
  说到底还是心甘情愿。
  但是沈妮不懂,沈妮步步相逼,道德绑架的同时甚至搬出江渡奶奶一起作筹码,生怕言慈不求他献骨髓。
  不与愚者论高低,盛南没有向沈妮解释的想法,他在含烟前凉凉丢一句,“先给她道歉,不然没得谈。”
  道歉?
  开什么玩笑?!
  沈妮脸上再没有进门前的趾高气昂,转为一种微怒以及压抑,再怎么生气,她还不敢发作出来,只轻晃着身边老人的胳膊,“奶奶......”
  求助呢?
  盛南含住香烟,薄唇挽尽戏谑,用手虚拢着点烟,橘黄火光将一张清隽英俊的脸映得明明灭灭,透着寡淡冷情。
  他恣意地往背后墙根上一靠,单脚支着,目光寸寸扫过沈妮的脸,“你用老人能威胁言慈,可威胁不到我,明白?”
  沈妮的脸色更灰白了。
  江奶奶终于有所反应,她回过头看着杵在那儿的言慈,皱眉问:“阿言,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救阿渡阿?非要逼得我这个老婆子从你这儿跳下去?!”
  说罢,就要起身。
  听这话,言慈心下一慌,忙走到江奶奶面前轻按肩膀,“奶奶,你消气......”她语气焦急,又有点小心翼翼。
  “——呐,”盛南高高的个头,站在那里看坐着的沈妮时就有睥睨的感觉,他眯眸笑了,“听不懂人话,这位小姐?”
  他不知道沈妮的名字,显然也没兴趣。
  沈妮没受过这等委屈,她咬住唇,眸紧紧盯着言慈,察觉到这道不善的目光,后者不轻不重地回望一眼,收回,装没看见。
  烟灰吹吹落落的,散在男人脚边,他掸去指尖灰痕,毫无情绪地开了口:“不愿意也行,你就捧着你深爱男人的骨灰安生度日,但你记住——不救他的不是言慈,而是你骄傲的自尊心。”
  沈妮爱江渡十几年,她怎么能,她怎么会......
  江奶奶见事情有余地,索性开口跟着劝了句,“小妮要不你就给阿言道个歉,阿渡他可不能再拖了......”
  爱和自尊,从来都不是个轻易的选择题,但是往往,大多数女人都会选择前者。
  向爱而生;
  不死不休。
  在沈妮的世界里,江渡就是她的中心,如果有一日江渡不在,没了中心的她就相当于没有了方向,她该如何转?
  沈妮眼圈渐渐红了,不知道是想到江渡会死还是简单地因为羞辱感。
  沈妮红着眼看言慈,憋半天,咽了好几下嗓子,挤出三个干巴巴的:“......对不起。”
  言慈睨她,没说话。
  人后,他的嗓音再度响起:“消气没?”
  那刻,说没有感动那是假的,他这是明目张胆地护着她。
  言慈手臂上还挂着张薄毯,她转身,看着倚靠在墙角的盛南,分明是眉眼淡漠的冷然样,但她就鬼迷心窍地觉得心动,扑通扑通地跳得卖力。
  “算了。”她回。
  也不能说是言慈圣母心,她确实能够理解沈妮,比如她,哪怕她对江渡的不是爱情,但是光是想到江渡病死床榻的画面,都难受得要死,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怎么能说没就没呢,更别说是沈妮,她爱了江渡那么多年。
  ......
  沈妮和江奶奶一道走了。
  室内充斥着淡淡的香烟味,盛南把烟灭在玻璃缸内,捞起沙发上自己的西装外套,言慈看着他,“你要走么?”
  盛南看她,勾唇笑问:“你要留我过夜?”
  言慈看一眼窗外依旧瓢泼的雨势,和一道又一道闪过的白光,说:“这里离你家很远,雨夜开车确实很危险,你留下吧。”
  他当然愿意。
  顺着她的目光,就放下了手里的西装外套,唇角噙一抹笑,那笑意令言慈警觉,她阿一声,然后补充,“不过你不准对我动手动脚的。”
  盛南:“......那我还是走吧。”
  憋一晚?
  那不得坏,算了算了。
  “......”
  言慈主动走过去,裹着薄衫的身子弱不禁风看上去,她停在他面前,闷声说:“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
  小姑娘面上愧疚是真的,写满难过,她说:“因为你要捐骨髓。”
  “得了,”他掐着腰站那儿,抬手揉了揉她头发,“都是我自愿的,你别有心理负担。”
  言慈的目光落在男人掐腰指骨上,根根分明修长,皮肤又白,青色脉络有着肉眼可见的性冷感。
  “可没有我,你不会自愿。”
  ......
  盛南看女人的目光向来毒辣,鉴婊鉴茶精得要死,一直也知道女人矫情,但是没想到落他头上来的时候,能这么矫情。
  强调一下,眼前小姑娘不是装矫情,而是真是在自责内疚,但他看着,说好听点就是感性,说难听点就是矫情。
  当言慈正准备开口再说点什么时,他突然伸手把她拉过去坐在沙发上,而他则直接坐在茶几边沿上,身体朝她倾过来,双手落在她的两边,整个人看上去都是被他圈在怀里,暧昧又撩拨。
  盛南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别自责,嗯?”
  矫情,换一个任何男人都不见得有耐性哄,但他偏偏字字温和地安抚着,就像是在安抚一只有情绪的猫。
  “可是——”
  “没有可是。”
  连打断她的声音都是温和,他抬手攀上她的脸,带着微凉的触感略过她的脸上肌肤,“言慈,你只要别再装不认识我,别再推开我,别再和我保持距离,其余一切我都可以尽我所能替你解决,听话点,别逃,别躲,就在我视线范围里乖乖待着。”
  第一次听到盛南说这么多话。
  不,第二次,第一次是在雨中被他认出来时,他失控发狂质问她的那段话,也很长,这对于惜字如金的他,已是难得。
  一番安抚,言慈的情绪果然好转许多,她红着脸推开男人,往卧室跑,出来的时候拿了把男士牙刷递给他。
  盛南扫一眼,没接,话锋犀利,“你家里哪儿来的男人用品?”
  ......言慈浅白他一眼,说:“你别想歪了,这是超市买东西时做活动送的,盛先生您要是不用可以自己下楼买?”
  用用用。
  盛南摇头低笑,服输般接过那把牙刷。
  ......
  是夜,他非常尊重她,在她卧室里的大沙发里将就了,长腿有些无处安放。
  等言慈睡熟了,盛南掀开空调被下沙发,走到床边安静凝视着她,黑发掩住半边的脸,呼吸均匀,睡得十分安心,不知道是今晚有他在,还是平时睡眠就这么好......
  壁灯的光晕是暖黄,懒懒洒洒地落在她侧脸上,柔和着轮廓,长睫偶尔会轻颤一下,就这么看着,他觉得连额间那几缕碎发都是美好的。
  从没这么看过女人睡觉,不由自住地单膝在床边蹲下......
  半梦半醒间——
  唇上湿软缠绵,好不诱惑。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面前却是什么也没有,余光瞥到沙发上的男人已没了踪影,哪儿去了?
  带着困倦感,言慈走出房间门去找他,客厅灯光通明,他站在落地窗前,高大身影背对着她,外面是瓢泼雨夜。
  “盛南?”
  她的声音带着倦懒和困意。
  盛南转身看她,直接走过去一把打横抱起,把她重新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俯身在额上落下一吻,“乖乖睡觉,我在。”
  言慈被他温柔的模样俘获。
  她眨眼,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拍拍身边位置,“上来。”
  他眯眸浅笑,无奈地,“你真是不懂男人。”
  言慈双眼都只睁一半,懒洋洋地冲他露齿一笑,“我相信你的自控力。”
  啧——
  他都不相信自己的自控力。
  到底是抵不过温香软玉,盛南摇头失笑两声,掀被上床,将她搂在怀里,尽量不让自己的思想抛锚,手指穿过柔软清香的黑发,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有道不尽的温柔和耐心,他的声音低低的,“我想了七年。”
  言慈睡意朦胧,没听清,“嗯......什么?”
  “七年。”
  言慈轻呜一声,困得汹涌,应着:“什么七年——”就四个字,都一个字声音比一个字小,说一半,人已经睡过去了。
  盛南清醒异常,英俊的脸笼在暖黄里,他看着前方墙壁,一字一句地对自己说:“我想抱着你,整整七年。”
  作者有话要说:欲将血泪寄山河,去洒东山一杯土。——李清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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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这章比往章肥,我时速太慢了,辛苦大家每天等我~
 
 
第65章 
  言慈醒时, 第一缕阳光正透过窗户映进来,经过整夜大雨的洗礼,天空蓝清,绿叶碧洗,
  一切都呈现出崭新的模样来。
  除她外,空无别人。
  摸手机一看才七点,算早,言慈换好衣服洗漱完出去,发现盛南闲散地坐在沙发上看手
  机,屏慕上是一些她看不懂的曲线和表格,她走过去,“你这么早就醒了?”
  盛南熄屏,勾着唇看她,“我不能在床上待太久。”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
  “......”
  人在深夜,会变得敏感深沉,睡不着,想的东西自然也就多,仿佛处处都需要感慨一下,耳边是她均匀的呼吸声,那么静静的,睁眼到天明。
  盛南起身捞起手边的外套穿上,慢条斯理地开始扣着,自上而下,浑身都散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走吧。”
  言慈回房间背上包,跟着男人一道出门,昨晚他告诉她,今天就去医院找宋老医生,商量江渡手术的事情。
  一路沉默。
  言慈把车窗按下一条缝来,路风灌进来,拂在脸上吹得几缕碎发飘扬,看着路上行人和景物飞快往后退,容易给人一种恍然的错觉。
  男人喉间阵阵痒意。
  正好在拥挤路段,走走停停,他目光落在正前方开口,“给我哪根烟出来。”
  言慈收回视线,微微倾身往他的方向,伸手去西装兜里摸出烟,拿一只递到男人的薄唇边。
  盛南轻弯唇角,去咬烟的时候故意一并触上她的指尖,就不动了,惊得她一个激灵,然后收回手,“你真是变得流氓......”
  她把烟盒塞回西装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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