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微迷糊的意识里,涌现了一个念头。
秦怀鹤脸皮真厚啊。
她难过,难道是因为他没有及时回来陪她过生日?
大概人都是需要被安慰,被关怀的,秦怀鹤一走,言微心境平稳,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后,她隐隐觉得不妙,大概是昨晚上喝了酒又吹了风,这会儿头昏脑涨,嗓子眼胀痛,咽口水都难受。
下午,症状加重,她发起烧来。
这两天的视频已经录好了,可周六有一场现场直播,已经签约了,可不能耽误。
她吃了退烧药,出了汗,浑身软绵绵的。
阿姨带着岁岁回来了,看见她这样,煮了粥送上去。
“言微,你把墙上的照片拿下来了?”
“什么照片?”
“就是你家的全家福啊,我都没留意,你爸说了我才看。”
言微凝神片刻,“昨晚喝了酒,可能是我拿下来了。”
“怎么去搬照片呢,留两个钉子在墙上可不好看。”
“嗯。”
一楼客厅有监控,要查很容易,阿姨一走,言微打开手机,查看昨晚的监控。
脑子里的念头被应验,她还是觉得有一些荒诞。
男人驻足在那张照片前,停留片刻,仗着个儿高,伸手就把照片给顺走了。
偷别人家的全家福,只怕秦怀鹤是世上独一份了。
这么容易暴露的事儿,他就不害臊么?!
恰在此时,电话响了。
言微轻轻咬唇,划了接听。
男人的声线四平八稳,“在哪儿呢?”
“在家。”
“今儿不上班?”
言微缓了一口气,“不上。”
秦怀鹤闲闲散散笑,“怎么回事,没吃饭还是酒没醒,怎么说话都没劲儿?”
她不答反问:“秦怀鹤,你昨晚走的时候,把我家的门关好了吗?”
“关好了,怎么了?”
“我家丢东西了。”
秦怀鹤顿了下,“丢什么了?”
她声音软,但吐字清晰,“丢了我和我爸妈的全家福。”
电话那头,秦怀鹤清一下嗓,“丢什么丢,你昨晚喝多了,发酒疯,把全家福拿下来摔了,垃圾还是我收拾走的。”
言微一股气儿“噌”地往上窜,嗓子眼更酸痛了。
“我摔的?”
“就是你摔的。”
言微坐不住了,抱着枕头瘫软在床,“不可能,我从来没有摔东西的习惯。”
他一派淡然,“所以说,喝酒误事,以后别喝了,害人害己。”
“……”
言微咬牙,“秦怀鹤,我家装有监控。”
这一回真的是开了眼界了,若不是因为她担心岁岁和爸爸,在家里装了监控,只怕这个锅真得自己背下了。
且听他如何往下圆。
秦怀鹤却毫不意外,低笑了笑,“我知道有监控,这不是配合你演一下吗,明知道是我拿的,还说进小偷,你就是在内涵我。”
“……不问自取就是偷你不知道?”
“你跟你爸都睡觉了,我问谁去,我就拿回来复制一张,过两天就给你还回去,以咱俩的关系,这能叫偷?”
他说得这样坦荡,一时之间,言微竟无言以对。
她有些迟钝,前夫拿到她的照片去复制,是不该计较的很寻常的一件事?
“周五岁岁一岁生日宴,我过去接你们,照片原封不动给你挂回去。”
她咽一下嗓,酸胀疼痛,“我就不去了。”
秦怀鹤冷下声来,“你不是她妈?”
言微不说话。
短暂的沉寂,他挂断了电话。
言微又躺下,睡了一个囫囵觉,醒来嗓子还是痛的,但感觉缓过来了一些,冲掉一身的酸臭味儿,顾不上抱女儿,就赶着把甲方要求她修改的直播内容给修改了。
那边的对接人收到她修改的版本,含蓄和她提了一下,公司要求直播积累的客户信息要严格保密,不能泄露到外面。
言微:“这个你们放心,合同写的条款,我们公司都会遵守。”
“听说璞悦一号的很多客户被拉去买澜湾里的指标房,我就是想提醒一下,因为可能你们直播的时候还用到外面的人,万一泄露就不好了。”
言微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估计是璞悦一号那边流失了部分客户,他们怀疑,客户信息是从她这里泄露出去的。
其实汪达并没有为难过她,他有很多渠道可以拿到客户信息,这对于他这样的销售老鸟来说,一点也不难。
即便她没做这种事,也是百口莫辩,毕竟在很多人眼里,她和汪达是一伙的。
她照旧查看前一日发布的视频,意外看见一条评论。
【你是我的眼不见为净:请正面回应一下,澜湾里指标房是怎么回事?那么多人交了钱,一拖再拖,一直都签不了合同,现在干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听说达达这个人也从凯创跑路了,请问这种欺诈账户还不该封吗?】
言微直觉不太好,卖指标房是行业潜规则,不出事就皆大欢喜,可毕竟不合规,一出事儿就难说了。
她打电话给汪达,一直没打通。
言微心里打起了小鼓,难道汪达出事儿了?
最后还是李义给她来了电话,说澜湾里的福利房政策变了,非联大科技的职工全部都不能买,职工就算不想买,也不能转让,现在林岩还在和上面交涉,很多交了钱的客户就开始闹着退钱了。
钱已经分了提成出去,哪里那么容易吐出来,就连赵妙阳和李义,也已经拿出去买了房,定了车,现在只能盼望着政策能改回去,让客户顺利签约。
“汪达人呢?”
“追他要钱的人太多了,他可能换了号码,我们也找不到他。”
第二天是周五,言微再上到巢巢格的账号,关于澜湾里指标房的评论越来越多,大有燎原之势。
【原始森林:骗人买房钱死全家!】
【无事生端的妙妙:穷人买房本来就难,一辈子就攒这点钱,还要被人坑走,这不是逼人上天台么?】
【联一:官方还不把这个账号封了?】
【yes:我感觉快了,今晚不封明天也要封。】
【无理也要取闹:达达估计已经被抓了吧,微微以后出门小心点,拿别人的一家子的活命钱,小心鬼上身。】
已经和她签约的那家房企也联系了她,询问是什么回事,会不会影响到明天的直播,言微做了解释,并肯定,直播会积蓄进行。
她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的视频和直播也没有违法违规的地方,有什么理由封她的号。
但她想得太过简单了,下午,警察到延嘉工作室,让她配合调查澜湾里违规收受客户“购房指标费”事件。
因为她和汪达的关系,还因为赵妙阳和李义和延嘉签了合同,是延嘉的正式员工,她做为延嘉的法人代表,很难说清楚自己不知情。
这一去就是两个小时,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言微站在风口处,看着街头人头攒动,心头一片茫然。
或许这一次,又要回到原点了。
她以为她已经走了一段路程,原来并没有,她的事业很脆弱,一掐就断。
手机响了,是秦怀鹤,言微这才惊醒。
这么多人,原来是周末要到了,今天周五,是岁岁的一周岁生日。
他很平淡的口吻:“言微,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言微胸口上上下下起伏,话里微颤,“秦怀鹤,我真的很笨吗?”
第44章 你有,湾城首富秦怀鹤,……
关于湾城秦家私生女的传闻终于有了定论,秦怀鹤在女儿秦言墨的一日生日宴上亲口说,女儿是婚生女,至于孩子妈妈是谁,秦大老板不说,谁都不敢问,毕竟苏允君的前车之鉴摆在在那儿。
言微没有参加女儿的生日宴。
她的账号发布的视频没有违规,但被人举报太多次,再加上巢巢格上的同行对她各种拉踩,巢巢格官方虽没有封她的账号,却把她的直播功能给关闭了,明天那一场直播迫在眉睫,她试图和开发商协商,延期到下一周开播,被开发商给拒绝了。
按照合约,如果她个人账号因为违规的原因导致无法直播,那么就要按照合同赔付违约金。
她要争取时间申诉。
第二天,申诉没有通过,直播无法进行,她联系了开发商,表达了歉意,与她对接那人表示了遗憾,至于会不会按合同条款追究她的责任,那是高层能决定的,他说了不算。
汪达给她打来电话,他还在湾城,和林岩一起接受调查,因为收指标费的是林岩控制的一家公司,汪达不过是一个员工,并不承担主要责任,只要退回客户的钱就没事儿了。
只是因为他和言微成了地产红人,针对他们的舆论才会那么大。
“怪我,连累你了,我会给你出个澄清视频,违约金我来出。”
“不用了,本来这账号也是因为你才做起来的,这点违约金我给得起。”
汪达默了默,忽地一笑,“言微,你对秦怀鹤也这样吗?”
“……”
“其实,接受一下也没事儿,我又不逼你跟我谈恋爱。”
言微噤声不语。
电话那头,汪达嘿嘿笑,“这几天闲下来,我想了想,大好青春年华不谈恋爱还能做什么,你说这辈子都不结婚,我也能接受,反正我也不想要小孩,在一起开心比什么都重要,我看到你就挺开心的。”
“……”
“所以,不管你接不接受,我先追你吧。”
言微闷闷说:“汪达,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我觉得挺合适的,很多人都说我们很配,不试一下你怎么确定不合适。”
她不出声。
“我已经通知你了,现在正式开始,”他又笑了笑,“言微,今晚出来吃饭吗?”
言微拒绝:“我不出,你自己吃吧。”
“那我明天到公司找你。”
“来了也没用,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那也要去,追人嘛,态度要有。”
言微不再搭理他。
回到家,远远看见秦怀鹤的车,夜色里,他弯腰把言成明从车上抱到轮椅上,后肩的大衣绷紧,显露出结实的线条。
他推着轮椅往里走,阿姨抱着岁岁跟在后面。
进了家门,秦怀鹤正背对着她,拿着遥控器站在言成明的轮椅旁。
“您要看什么,斯诺克世锦赛行吗?”
“都行,你看吧。”
言微心下一叹,秦怀鹤做老总太久了,总是以自己的想法挟持别人,连她爸都不放过。
除了过年的时候去姑姑家聚餐,她爸很少在外面外宿,秦怀鹤又胡乱安排,过了岁岁的生日宴,还带她爸和岁岁回渐青湖住,她爸脸皮薄,能不张嘴就不张嘴,听之任之。
她换了鞋,悄无声息从他们背后走过,往二楼去。
余光一瞥,那张全家福已经安然无恙挂回了原处。
二楼小厅围了一个圈,铺上爬行垫,作为岁岁的小游乐园。
岁岁正在里面玩玩具,抬头看见妈妈,愣了愣,很快咧开笑脸,丢掉手中的小铃铛,抓着小栅栏站起来。
她才学会走两步路,还有些胆怯,脚下摇晃跌撞。
言微在栅栏外伸出手,鼓励她,“岁岁好棒呀。”
因为断奶,已经还几天没和岁岁亲热,这两天又没见着,言微把女儿抱在怀里,心里几分激荡。
“今晚妈妈给岁岁洗白白好不好?”
岁岁已经听懂了妈妈的话,在她怀里蹭。
言微垂首,顶着她的小脑袋,“岁岁和妈妈顶顶牛。”
岁岁喜欢玩这个游戏,用她的小劲儿去顶妈妈。
“嘟嘟嘟,岁岁好厉害呀!
岁岁咯咯咯笑。
这纯净的叮咚欢畅,让言微白日里的阴郁消散殆尽,她让阿姨给岁岁煮点肉粥,自己去放洗澡水。
小肉肉才放进浴盆里,男人的脚步声传来,须臾之后,一道身影堵住了卫生间的门。
岁岁看见他,扑腾着水花冲他笑。
这是她表达亲热的方式,手舞足蹈,全身欢腾。
秦怀鹤把手从兜里掏出来,捏着裤腿儿蹲下,“要爸爸给你洗?”
岁岁的小嘴嘟囔着他听不懂的话。
“说什么呢,爸爸又不会叫了。”
这段时间,她又把叫“爸爸”的技能给丢了。
秦怀鹤幽光一转,“刚从公司回来?”
言微:“嗯。”
秦怀鹤撸起衣袖,拿着女儿的小方巾给她擦拭脖子,似笑非笑的,“还没解散?”
岁岁抢过毛巾一角,往嘴里塞,滋滋滋吸着水。
言微赶紧把毛巾从她嘴里掰出来,掀起眼睫,斜了秦怀鹤一眼,“没有。”
何来解散一说,统共也就那两个人,平时都不怎么来公司,这会儿焦头烂额凑钱,哪里还顾得上她。
“两个员工你都管不来,他们去捞外快,还得你给他们担风险。”
她唇线微动,“是啊,我管不来。”
因为是熟人,而且他们都不领工资,她的确拉不下脸管。
言微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当老板,只能在别人的指挥下干活儿。
“赵妙阳混那么多年,到三十了也不过是个销售经理,为什么,因为他们做过销售的,都想干来钱快的活儿,目光短浅,没有定下心好好干事业,这种人不适合合伙创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