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莎站在客厅里四处看了看,说:“行,我看好了,这就走了啊。”
二瑞送她到门口。她换上自己的细高跟皮鞋后,突然想起来了似的,问了二瑞一句:“对了,你借他房子,房租多少一月?”
二瑞不喜欢她这种问话的口吻,稍稍犹豫了那么一秒,马上被她断定:“哦,那就是不要钱。”
“一千二!”二瑞受不了人家激,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其实到去年底还是一千八的,后来被他降了30%,变成了现在的一千二。
丽莎微微笑:“两个地铁站之间的黄金地段,卖到六七万一平的房子,两室一厅,又是这样的装修,租金怎么也要六千打底。他以这个价格借给你,两百年也收不回成本啊。”
“我知道,这个价格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二瑞一脸坦荡,淡淡道,“他不过是以此报答我妈过去对他的照顾而已。哦,另外还有寄养在我这里的猫。不过就算没有这些,凭我们两家大人的交情,他也不可能按市场价收我房租。但如果我住这里如果影响到你们的话,我会尽快搬走。”说到这里,不仅烦他们,也开始烦自己,如果不是懒惰,早点搬出去,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了。
丽莎回头看见二瑞脸色,噗嗤一乐:“傻妹妹,这么紧张干嘛?他难道没和你说吗?我和他早就分手了。他想金屋藏娇就金屋藏娇好了,你想住就一直住下去好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对不对?”
***
二瑞休假结束,回公司开工。瓜少跳槽去某民营上市药企的消息渐渐传开,公司里面,这几天煞是热闹,大家无心干活,纷纷扎堆热议,还有多嘴好事之人借口有事,跑到销售部门来向二瑞打探消息,二瑞都推说不清楚,也不去参与一切讨论,就如常做自己的工作。
这天有外地工厂快递来的两大箱观察药品到总部办公室给瓜少,药品比较重要,需要当面签收,前台就把快递员领到办公室里面来了,二瑞帮瓜少签收后,见顺丰小哥满脸是汗,问他:“外面很热吧。”
顺丰小哥咧嘴笑:“热死了,你们这两个箱子又大。”
二瑞招手:“你跟我来。”把小哥领到隔壁茶水间,开冰箱给他拿了一瓶绿茶,正好旁边有同事北京出差带回来的稻香村的小蛋糕,也顺手拿了一块给他。
顺丰小哥又热又渴,拿到冰绿茶,向她连声道谢,拧开瓶盖,咕嘟咕嘟一口气大半瓶下肚,正要走,却被一个穿职业套装的短发美女堵在了门口。
短发美女是丽莎,她朝顺丰小哥手里的绿茶看看,又朝二瑞看看,看到二瑞心里嘀咕,开始发毛了,才开口:“公司的财物,你可以不经批准,随意拿来送人吗?”
二瑞头脑发懵,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愣住了。顺丰小哥手里拿着喝剩半瓶的绿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红着脸向丽莎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是我口渴,问她是不是可以给我倒杯水,不关她的事。你看这瓶绿茶已经被我喝过了,没办法再还你,我去你们食堂饮料贩卖机再买一瓶还回来也行,但又不至于。要不你看这样吧,我付钱吧,行不行?”
丽莎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只盯着二瑞的脸:“这不是一瓶饮料几块钱的事情,而是你违反了公司的规章制度。如果人人都学你,那公司成什么样子了?将公司财物非法占为己有,属于职务侵占,是很严重的一件事情,你连这个常识都没有吗?”
听她说了这一大通,二瑞总算元神归窍,努力镇定下来,先跟顺丰小哥说:“你还有工作,你走你的,这里不用你管。”
顺丰小哥老实巴交一小伙子,尴尬得要死,又被丽萨的三言两语给吓得,汗汤汤滴,不停擦额头汗水,从屁股口袋里找出钱包,从中取出一张纸币,小心放在台子上,跟丽莎说:“十块钱不知道够不够,应该是够了,我就先放这里了。下趟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二瑞把纸币硬是给他塞回到他口袋里,把他推出去,叫他走。顺丰小伙子不愿使她为难,死活不愿收,你拉我扯半天,最后还是把钱硬塞给到她手里,一溜烟跑掉了。
丽莎冷眼看着二瑞半天,说:“看来你一点都没有把我的话,把公司的规章制度放在眼里啊?”
二瑞气得发抖,话几乎说不出,顺了顺气儿,才讲:“违反公司规章制度,大字报你尽管贴!如果送快递员一瓶饮料喝属于职务侵占罪,那就让法律来制裁我!我无所谓,等着你!”
丽莎抬着下巴,一对狐狸眼眯得细细的看着她:“注意你的态度,另外,我会把你今天的所作所为通报你部门和直属上司。”
二瑞冷笑以对:“这么严重的一件事情,只通报我部门和直属上司怎么够?你不如去汇报给祖恩和雷蒙德听,然后上报到瑞士全球总部,让他们一整个法务团队来对付我!”
***
中午在食堂吃饭,二瑞把上午发生的事情说给阿曼达听了,说这女的好生tough。
阿曼达一听,马上叫起来:“搞不好了,则女人一大早脑子被驴踢了,你怎么不当场骂死她!这是mean,是毫无人性,是心思歹毒,关tough什么事!”
“但是我当时一下子傻了你知道嘛,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这种事情,被她一说,就昏头了,只剩招架之力了,说的全是不切实际的气话,对她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则女人不可理喻,谁娶了她简直倒了八辈子霉!”阿曼达跟她一起痛骂丽莎半天,忽然问,“你是怎么得罪她的?她再mean,总不至于莫名其妙就来找你茬啊,我看她以前对你态度挺好的呀,怎么突然一下子变成这样了,不会是因为文森特吧?”
这下轮到二瑞叫起来:“帮帮忙,我和他会有什么事情啊!不要把我和那些渣男浪-女相提并论,扯在一起!”
阿曼达肯定无条件相信自己小伙伴的咯,分析说:“问题百分百出在文森特身上,他最近和那个姓苏的富家女搞不清楚,出去吃过好几次饭了知道嘛,公司里都在传他俩在轧朋友。丽莎嘛,差一点钓到手的金龟婿飞了,不敢去找正主麻烦,就迁怒他身边的人了。”
二瑞叹气:“这些鸟人好烦。”
阿曼达给她出主意说:“对丽莎这种人,只有凶过她,让她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她才会收敛一点。如果给她留下一个软弱好欺负的印象,她会变本加厉,以后更加要为难你的。至于怎么和她杠,怎么和她吵,金庸大师已经明明白白教过我们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吵架的要诀,顶顶重要的是反应要快,接口令要脱口而出,懂伐。”
“现在想想,更憋屈更生气了,等我酝酿酝酿,组织下语言,下次一定要找机会扳回这一局!”
“吵架这种信手拈来、全靠临场发挥的事情,你还要酝酿情绪?还要提前组织语言?那我劝你还是别吵了,你赢不了她的。”
二瑞气:“不行,我一定得出这口气,否则我以后都没脸再叫顺丰快递!”
结果一转眼,两个女人又在前台碰头了。
二瑞到前台来拿快递,丽莎来接面试候选人。瓜少离职,公司要招他的后任,猎头陆续介绍几个候选人过来面试。对于这种高阶职位候选人,丽莎为表重视,都是亲自去前台来迎接。她看见二瑞手中小包裹,特地过来关照阿曼达等几个前台小姑娘:“公司规定上班时间是不可以收发私人快递包裹的,你们几个盯着点,发现有人办私事,马上把名字记下来发给我。”
阿曼达一听,忙给二瑞丢眼色:则死女人又冲着你来了,赶快上!
二瑞没上,夹着自己的小包裹,一溜烟逃回办公室去了。
阿曼达都看不下去,抽个空跑到她工位上来质问她:“二瑞啊,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怂了呢?”
二瑞嫌阿曼达嗓门大,被人听见了丢人,缩着脑袋坐在她的格子间里,压低了声音说:“我不是怂,我只是从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伙伴们周末愉快~~
第57章
接下来一段时间,三五不时就被丽莎找茬和刁难,丽莎不是二瑞直属上司,没办法在具体业务上为难二瑞,就在各种员工行为准则上做文章,时刻盯着二瑞的言行举止,持续的吹毛求疵,一旦有任何不规范的地方,就会被她无限放大、扭曲。
如此这般,都不出两星期,二瑞就顶不住了,这种被人从早到晚盯着找麻烦的感觉简直令人透不过气,太窒息了。
二瑞心里放不下事,抗压能力四舍五入几近于零,一点点心事都能让她愁得、气得整晚失眠,还特别要面子,不愿为了这种事情去跟瓜少告状,找他为自己主持公道。不过瓜少离职在即,除了日常工作,还有各种交接以及出差拜访,忙得脚不沾地,公司里几乎看不见人影。
当然公司里也有专门处理职场霸凌的组织,就是HR。去HR投诉人事经理?二瑞用脚指头也知道,那还不如去静安寺求佛祖保佑来的实在。
有时二瑞气急了,便想,不如干脆撕破脸皮大吵一通算数,丢脸大家一起丢。但真站在人家面前了,却没那个急智,连招架都勉强,更别提反击了。顶多气急了说气话,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那种。十个她,都不是天山双煞丽莎对手,那么她只能躲和溜。不过自己心里也清楚: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丽莎只要在A司一天,自己就没好日子过,天长日久,肯定得疯。
二瑞无法可想,只能跑去找最后的靠山,瓜少。她不要在A司做了,她要跟他一起走。
在A司工作了这么久,二瑞无比留恋这里高大上的健身房和薪水,但要说心里最放不下、最舍不得的,还是阿曼达。她和阿曼达年龄容貌相当,却没有任何势力攀比,两个女孩子气场相投缘分加持,乃是真朋友,铁闺蜜。
提交辞职报告那天,二瑞和阿曼达在前台抱头痛哭了一场:“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看你,你也不要忘记我!”
阿曼达也好伤感,送她一本前阵子日本旅游时带回来的写真集,她俩共同的偶像,木村拓哉。
阿曼达把木村拓哉的写真集送给二瑞,安慰她说:“虽然分离让我们感到痛苦,但是只要想想这个世界存在了45亿年,这么漫长的时间里面,只有我们得以和这个神一样的男人,木村拓哉处在同一时代,和他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这样想的话,你心里是不是就觉得我们好幸运,就不再觉得悲伤了?”
***
瓜少是带着团队一起跳槽的。大哥二瑞知道,不论瓜少去哪里,他肯定都要追随左右的,但是连小吴和张晓东都跟来了,二瑞好生惊讶。她自己是被逼无奈,叫做没办法,但是小吴和张晓东为什么会舍弃A司这么好的一个平台,跟着瓜少到民企来,实在令她费解。
然后在C司入职当天,还看到了很久未见的牙套哥,二瑞惊讶又开心,A司的原班人马,多多少少缓和了她心里的不安。
二瑞这个槽跳得有点突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等新工作换好,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一家上市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入职手续办完,都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了,她人都还有点懵,有一种身处梦中的不真实感。
正式开工前,二瑞还不是很清楚自己新岗位职责,就在网上查了一下总经理助理的工作内容,以及上市公司总助与销售助理之间的区别。百度告诉她说,总助与销售助理虽然同为助理,但总助肩膀上的担子更重,所负责的事情更多、更杂,不仅要做总经理的参谋助手,还要长袖善舞,能够协调上下关系,起到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
二瑞看了,简直头大。
上工第一天,二瑞作为助理,赶鸭子上架,跟在瓜少身边,开了一整天会。上半场股东临时大会,下半场是部门会议。一天两场会开下来,二瑞感觉情况不太妙。
股东大会上,十个股东里面至少有三分之一姓罗。会议开场阶段,大家都还是×经理×总监的称呼,过了一时片刻,现场气氛热烈起来了,互相之间的称呼就变成×哥×姐,董事长罗总则是所有人的叔。会议上,普通话与乡音交错,股东大会生生被他们生生开成了亲戚联谊会。
二瑞迄今做过两份工,都没见识这种奇妙场面,有大开眼界之感。
下半场的部门会议上,新任总经理瓜少被土著大区经理老张发难,瓜少的发言屡屡被他打断,并大拍桌子,很粗鲁地跟瓜少叫板,说自己今后直接向董事长罗叔汇报工作,如果新总经理有意见,容不下自己,那自己随时可以辞职走人。
一整间会议室的人,面色各异地看向新任总经理瓜少,笑话者有之,担忧者有之。董事长罗叔都看不下去,批评了老张几句,却被瓜少拦住,瓜少大度表示:“你只要能拿出业绩,你独立经营没问题,跳过我向董事长直接汇报,也完全没问题。”
第一天的两场会议就把二瑞吓到了,瓜瓜抖。
二瑞有自知之明,感觉自己不是做总助的材料,担子太重,自己也hold不住场面,思来想去,打算撂挑子。下班前跟瓜少提了一嘴,结果不出所料,马上被拒绝,还落了一顿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