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猜测新任总经理差不多该收拾到老张了,结果老张这里出问题了。众人都代他捏一把汗,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这不是给新总经理递刀子嘛。
老张最近新开发了一家医院大客户,卖给这家医院一批肿瘤检测试剂,量大,交期却非常紧急。库存不够,老张紧急从国外进口了一批生产原材料,结果因为报关手续问题,货物被卡在海关很久,迟迟不放行。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着交货期要到了,没有原材料,生产做不出来,老张心急如焚,如果不能按时生产交货,赔了款,丢了客户,还要掉口碑。老张向罗叔讨主意,罗叔忙着风花雪月,对他两手一摊:“现在我不问公司的事情,你不如去问文森特,让他想想办法。”
在巨额违约赔金面前,老张不得不放下自尊,拉下面子,违心去了一趟瓜少办公室。出乎意料的是,瓜少竟然没有为难他一句半句,马上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为了老张的事情,瓜少电话打了一圈,最后找了一个熟人帮忙,二瑞帮他订餐厅,安排与这个熟人的饭局时,简直惊掉大牙,他竟然求到了死对头犀利叔的头上。这批进口原材料量大,交货期也比较急,也就A司这样的巨型药企才能有这么大库存量。而恰巧,这个产品,在A司抗肿瘤BU里面,是犀利叔在卖。
瓜少还在A司时,被犀利叔视作威胁,随时都有可能取代自己的地位,所以几年的时间里面,两个人的斗争从未停止过。瓜少曾经在犀利叔手里栽倒过,被踢去重庆上山下乡,呆了半年有余;同样的,犀利叔在瓜少手里也吃过几次大亏,老脸几乎丢尽。不过犀利叔心黑皮厚,属于屡败屡战、越挫越勇型,正树起浑身的汗毛准备与瓜少死磕到底呢,结果瓜少剑走偏锋,炒了公司鱿鱼,丢下这些年所打下的根基,带着团队跳槽走人了。
医保局高层的垂青,祖恩与雷蒙德的赏识,手上卖到飞起的那些畅销肿瘤药,抗肿瘤BU未来总经理的座椅...这一切的一切,自己拼死拼活想要争取的,又求而不得的,却被瓜少视之如草芥,弃之如敝屐,于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况中,一丝留恋都没有,就这么义无反顾地跑了。
对于瓜少的离去,犀利叔欣喜之余,心底深处亦有被抛弃的愤怒,同时还有失去强劲对手的惘然与失落,所以时隔很久,突然接到瓜少来电,以及饭局的邀约,犀利叔搭了半天架子,终于还是赴约。
饭局上,在瓜少的主动示好和低头下,两个曾经斗得死去活来的老对手握手言和,谈笑间把这批原材料的事情解决了。
这次饭局上,瓜少酒喝醉了,作呕欲吐,头也开始疼,有偏头疼发作的迹象。
在瓜少入主C司,主持第一次部门会议上,老张对他拍桌子叫板、令他当众难堪的嘴脸,二瑞至今难忘,问他为何为老张做到这个地步,为老张这种人去向犀利叔那种人示弱示好,实在犯不着。
他说:“我身上所担负的责任不允许我被面子这种东西拖累。”
二瑞轻轻叹气:“哎,行吧。”本来想把他交给他司机了事,到底还是把他给送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总助二瑞,二》《草包小蜜》《吃蟹不吃蒜,营养少一半》《迷惑纣王的妲己》
两章过后就是感情戏了。大家忍耐下,么么哒~~
另外,周二早上六七点更哈~~~
大家周一起努力搬砖呀~~
第59章
次日公司有聚餐,大哥他们几个人悄悄议论起瓜少为老张去求犀利叔的事情,小吴也很为瓜少不值:“老板干嘛要帮这家伙,我们刚来时,居然想给老板下马威,哦哟帮帮忙!让他丢尽老脸走人,才符合老板的行事风格嘛!”
大哥亦是感慨:“老板和犀利叔那时斗得有多厉害,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程度,跟杀父仇人也差不离了,现在怎么就坐到一起喝酒,谈起生意来了呢。”
“此一时彼一时,我们老板现在身份不同,考虑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张晓东说。
张晓东在犀利叔手下混过几年,受犀利叔熏陶,拍马功力无敌。他的马屁技巧和艺术兼具,不会干巴巴,也不会赤*裸*裸,不仅令人愉悦,而且还能使人回味无穷。他还从其他马屁精们的失败经验教训总结出,不能一味去抬高对方,夸别人怎么好,单一输出太乏味。精髓是要穿插自己的悲惨经历,时不时的哭个穷,通过自己的不快乐去衬托别人的幸福,如此一来,往往能使和他说话的人获得双倍的快乐,哪怕哭着的人,也能被他夸得一路笑回家。
但是他到了瓜少手下之后,一开启赞美模式,就会被瓜少批评几句,瓜少不喜欢这些虚的。他平时没机会使用这个技能,实在技痒了,在没人的地方就拼命赞美和恭维了。
张晓东环视大家,说:“同志们,这就是格局,这就是眼界和胸襟,这才是做大事的人啊!二瑞,你说我说的对伐?”
二瑞一脸呆滞。再精彩的马屁,时常听,天天听,也腻了。
今晚聚餐,罗叔带着他的貌美老蜜也来参加了,酒过三巡,拖着老张过来和瓜少一起拍照,道是不久要办一个内部社刊,第一期的刊首语都想好了,就叫团结,奋进,和共同创造。
照片拍好,瓜少又搂着老张肩膀,单独说了很长时间的话。瓜少似乎在叮嘱什么,老张不停点头。
张晓东盯着他们看了半天,回头和小吴碰杯,又跟二瑞感慨:“把敌人都能变成朋友,是非常可怕的能力,谁掌握,谁真正无敌。二瑞啊,咱们好好加油干,争取一起去敲钟哈!”
二瑞专心撕手指倒皮。时间已经很晚了,挂念家里的猫和狗,还有明天的一日三餐也没想好,不知道吃什么好。叹气,想早点回家。
***
瓜少通过犀利叔的关系,走非正常手段,加价从A司加急购得这批原材料,C司的利润被A司赚去两个点,但是却得以按时交货,保住了客户,大家皆大欢喜。但在开发*票时,却又出了岔子。财务总监罗妹夫表示加点发*票开不出,这是违规行为,这种不合法的事情财务不可能去做。
C司作为民营企业,市场推广全靠价格竞争,以及砸钱买人情,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一天不做也得做个一大车。罗妹夫不配合瓜少,原因彼此心知肚明,就是因为前阵子报假账被开掉的他儿子衙内。
财务不配合开票,瓜少叫老张安排了个饭局,把董事长罗叔约出来,找罗妹夫一起吃了一顿饭,四个人进行了一场长时间的、密切的、详细的谈话之后,罗妹夫终于松口,表示财务可以想想办法,加点发*票,也许可以开。
这件事情解决之后,没几天,税务工作人员走访商户,财务部一个出纳大姐找到二瑞,称税务负责人要见公司总经理,要她给安排一下。
二瑞说:“税务部门的事情,不是应该由你们财务出面接待吗?”
出纳大姐就解释给她听:“我们公司最早是开在老闵行的,后来才搬到张江来,办公地点搬迁,但是注册地还在先前的老闵行,现在张江这边的税务领导一直来找我们,要我们这里重新注册一家公司,或者直接把注册地变更到他们这里,这样可以增加本区税收。但不论是新注册公司,还是变更注册地址,都是大事情,公司里除了总经理和董事长,谁能做得了主?”
二瑞一听,便应了下来。人家税务负责人已经在会客室等着了,瓜少在外面开部门会议,她来不及提前汇报,就自作主张,把与税务负责人的会面给安排在瓜少两场会议之间的半小时空档里。
瓜少上一场会议结束,税务负责人的一位小阿姨和她的一个同事已经等在他办公室里了。小阿姨长得挺漂亮,又善谈,话多得不得了,坐在瓜少办公室里东拉西扯,讲足半小时还不走,又撒娇撒痴,装出娇憨的姿态,一定要瓜少当场答应在她的管辖地注册一家新公司。
瓜少工作量庞杂,最近这阵子他频繁与老张等几个经理开会,准备搜集经销商窜货证据,一切顺利的话,应该不用很久,就可以把那家牛气不听话的经销商干掉。为了这件事情,这几天他的时间规划更是精确到分钟,一个行程时间错位,那么余下一连串的工作安排都得跟着变动。
一开始,瓜少还做出个认真倾听的样子应付小阿姨,三十分钟后,开始频频看腕表,小阿姨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怎么地,反正不为所动。又过几分钟,二瑞来敲门,催促他去参加下一场会议。两个人各种暗示明示,费了老大劲,才把税务局这个小阿姨给打发走。
税务小阿姨走掉,瓜少把她的名片丢给二瑞:“这个人,是谁让你安排的?”
名片刚刚二瑞忘记向小阿姨要,人家也没主动发她,她就默认人家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结果拿到手上一看,并不是,就一业务小组长而已。其实不必看名片头衔,仅听瓜少语气,二瑞就知道自己这件事情办错了,轻声辩解道:“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必总经理亲自出面接待,但他们说事关重要,税务局要我们新注册一家公司,要不变更注册地,财务做不了主……”
瓜少不耐烦听她罗里吧嗦的辩解,打断她的话:“那在你看来,我是注册一家拉面馆呢,还是开一家咖喱店好?”
“……”
“这种程度的琐事你都处理不来,必须占用到我的时间,由我来一一应付的话,那我其他工作还要做么?还有,当你对一件事情抱有疑问时,最好多想一想,不懂可以来问我,而不是被动去接受。”
如果放在以往,比如说在A司的时候,二瑞可能装个傻,开个玩笑就糊弄过去了,她以前错误并没有少犯。现在的话,她其实也拥有当面反驳他观点的特权,如果她的意见更有道理,还会因此受到鼓励。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学会了沉默,他需要有建设性的意见,她提供不出,那么沉默就是最好的选择。而大哥和张晓东他们,他的嫡系部下,现在和他说话打交道也学会了先过一遍脑子,哪怕开个小玩笑,也要仔细斟酌,如此一来,便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和拘谨起来。至于和从前那样,与他称兄论弟勾肩搭背的情形更是从来没有过了。
但实际上,他并不会因为别人随意开玩笑或是说错话就不开心和生气,相反的,只要有空,他会拖着很多二三四把手一起去食堂吃中饭,和他们讨论些工作以外的新闻趣事,经济体育,科幻电影,古典音乐,什么都聊。月底业绩考核,那些经常来找他谈心说话的员工的考核也明显好于不愿意到他面前露脸的人。
他拥有相当大的权力,却不看重阶级身份,很愿意聆听他人的意见,和他接触过的人,对他的评价都是对人真诚,低调人缘好。他们都乐意跟随他,与他共同进退。可他们也明白,他虽然极力表现得很随和,可真正的他却并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与这样一个谈笑间决定一间上市公司运营的领袖、开起人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心狠手辣的人物打交道,再小心、再谨慎都不为过。
基于此,被瓜少不轻不重说了那么一句,二瑞没有辩解,老老实实低头认错,所有的情绪,自己默默消化掉了。可过后她去财务报销,看罗妹夫要笑不笑的面孔,财务部一帮子人悄悄观察自己表情、等着看自己笑话的样子,再想起平时工作当中,瓜少对自己不遗余力的指导,内心的挫败感与无力感油然而生。
平时除了督促她学习,参加各种培训,在工作当中,瓜少还一直给她很多soft skills上的指导,教她为人处世,去与公司里面各个层次的人打交道。
作为总助,她每天都会接触很多客户供应商以及公司各部门员工,他教她:“和基层员工以及弱者打交道,一定要客气,给足他们面子;与聪明人和智者谈话,直接开门见山,不必浪费唇舌,大家都懂。”他教会他很多东西,对她说过的话,每一句都令她受益匪浅。可唯独他的心机与手段,她学不来,反而因为他时刻的提点,对他产生了过分的依赖。
他教她不遗余力,她对他也无限信任,养成了办事前会和他商量一下的习惯,他察觉不对,会及时指出,如此就避免了很多错误的发生。今天因为他不在,她一不小心就掉进人家挖的坑里,才惊觉,作为一名上市公司总经理助理,连一个出纳大姐都能够轻易糊弄到她。
总助这一段时间做下来,她对自己的评价是,总体而言尚算合格。偶尔她会觉得瓜少对自己要求太高,对此会有怨言和不满,直到今天才发现,其实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她一直在拖他后腿,而他已经对她已经包容到不能再包容,忍耐到不能再忍耐。
认清这一事实,二瑞不禁心灰意冷,自我厌弃感如影随形,好半天时间都无精打采地呆坐在自己电脑前,手边一堆活儿,都提不清精神去做。
瓜少又一场会议结束,叫她进去交代事情,话说了几句,看她始终低着头,而肩膀在微微颤动,马上住口,然后拉开椅子,从办公桌后走过来,面对面站定,低头看着她,轻声问:“怎么了?”
她低着头,半天都不出声儿,前刘海遮住了眼睛,只听得到轻轻啜泣声,他伸手把她遮住前额的刘海别到耳朵后面去,看着她一双哭红的眼睛,问:“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