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取澈十分自责, 就在她想要读档重来, 在第二个限时任务开始那会儿重新开始时——猛男带回来新的讯息。
原来有路过的其他柱在这个地区的附近巡视,正好撞见了想要转换地盘的鬼,一刀咔擦下去这杂鱼就报销了。
而根据“隐”部队的认证, 那个逃走的鬼与竹取澈原本要杀的第三个鬼是同一个目标, 相当于那位好心的“柱”替她查缺补漏了……
竹取澈很是感激,询问猛男乌鸦:“对方是队里的哪一位柱?”
“嘎嘎!”
“原来是‘水柱’富冈义勇先生啊。”竹取澈将此事牢记在心, 决定回头感谢对方的帮忙行为——虽然听说水柱向来性格耿直憨厚, 应该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但秋原椎名还是非常感谢对方。
但是竹取澈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回报会来得这么快。
四天后,当竹取澈抵达一个新的城镇时,地图上出现了一个新的限时任务,居然只有剩下4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
虽然一头雾水,但是竹取澈还是熟门熟路地根据地图上的任务指引找到事件的接头人了解情况。
原来这个看似平凡的小镇已经失踪了五位队士,而本应该前来救援的水柱却迟迟没有露面。如果富冈义勇在四个小时后还无法赶来,这个鬼就要跑了!
竹取澈打开地图看了看这个紧急任务的说明,发现系统给它判定的是“辛”级(倒数第三)。
前面砍了三个鬼,让竹取澈的实力等级升到了11级,差不多对应壬级(倒数第二)这个范围的任务。
当然接头人也说清楚了,这次的对手擅长隐蔽,他们没有找到多少有关的战斗情报,如果竹取澈不想接取任务也可以不接。
但是小姑娘可不是这样想。
哇,越级打怪?听起来多么有诱惑力啊!
不还有存档吗?开搞开搞。实在打不过再回溯时间回来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于是竹取澈立刻设了个存档点,前往几个疑似地点进行考察。
……其实也就装模作样地考察一番,那个鬼真正出没在哪里都已经被记录在系统自带的地图里了。
这个鬼是个私人料理亭的大厨,一手生鱼片小有名气,当地人都爱吃。也不知那些无辜的路人被这位厨房鬼所杀的时候,是不是也被制成了片状。
这一战打得很是艰难,前面四次竹取澈都不幸被打断了肢体或者要害处,当场战死——直到第五次,她才成功地将这货给砍死。
“炙烤是邪教!”
被“狱之呼吸·二之型·鱼龙舞”活活烧死的鬼在死前如此叫嚣着。
“屁!长年吃生食才不利于健康!”
竹取澈用这句话结束了这一晚上的鏖战。
结果等她跟后续的后勤人员进行交接时,才发现那位本该两天前就到的水柱先生才姗姗来迟。
“我在山里迷路了。”
他用如此平淡不惊的语气说道,震撼竹取澈和周围的后勤人员。
富冈义勇是个精神小伙儿,黑发披散,面容冷峻沉静,身上穿着一件拼接而成的双纹羽织,看起来好像时时刻刻都陷入忧国忧民的严肃心情中。
“那个……”后勤人员忍不住说,“您的鎹鸦呢?这种场合它不是应该出现为您引路么?难道它……受伤了!”
富冈义勇摸着下巴陷入回忆,过了几秒才说:“它胡乱说话,然后自己离开了。”
“诶?它说了啥。”
“它说‘正确的方向不是朝那边走’,在得到我的否定后,顿时大喊着‘最讨厌你了’飞走了。”富冈义勇说到这里忽然自信地点了点头,“但我不会被任何人或者动物所讨厌的。”
后勤人员:……
竹取澈:……
妈的,这是哪来的自信憨憨?
还好,这位过于认真以至于让人搞不清楚他是在发憨还是在开玩笑的水柱扭头看向了竹取澈:“替我完成这个任务的人就是你吧,秋原队士。”
“是的,您不用客……”
“胡闹!你成为队士还不足一个月吧?你不合适。”
说罢,富冈义勇一甩袖子就走了。
剩下竹取澈一脸迷茫地与旁边的隐部队成员面面相觑。看着气场瞬间变得可怜起来的女孩子,隐部队的大哥立刻心生老父亲的怜爱之情。
“那个……”后勤人员试图安慰小姑娘,“水柱大人的意思是,这种任务太危险了,毕竟秋原队士你还是新人呢,以后在执行任务之前要好好考虑自身实力和敌人差距……吧?”
“不,您不用安慰我。”竹取澈可怜巴巴地说,“我知道水柱大人担心我也不小心折进去……但是他就不能说话委婉一点吗!”
不能,指望富冈义勇说话委婉动听,还不如指望鬼舞辻无惨某天突然暴毙更靠谱。
等竹取澈在紫藤花家纹之屋(鬼杀队的民间据点之一)养好伤后,老婆婆将一封手札转交给她。
“秋原小姐,这是富冈先生在前天临走前托老身转交给你的信件,请收下吧。”
“我可以不收吗?”
“哎呀。”老人家摸着满是皱纹的脸,一副忧伤的模样,“但是老身已经跟富冈先生担保过了,能否让老身不要如此为难呢……”
竹取澈依旧不是很想收。
鬼知道那个憨憨会在信里说什么嘲讽之言。
但看着老婆婆笑眯眯的表情,她还是无可奈何地当着对方的面接过来拆开查看。
原来信中说富冈义勇自己跑去之前他们交手的场地考察了一番,又想起先前听说炎柱新收的小徒弟在开发独属于自身的呼吸法,便起了让她多多学习、参考其他流派的心思。
因此竹取澈只要拿着这封信,去找水之呼吸一脉的培育师鳞泷左近次先生就能获得指导。
读完信件的竹取澈顿时陷入沉思。
虽然知道富冈义勇是一片好意,希望她早日开发出完整的新呼吸法和不同的“型”,也希望她变得更强一些……但是这种欠揍的语气怎么就跃然纸上了呢!
看看他都是怎么说的吧。
【你还太弱,一味的自大行事只会有损炼狱先生与“炎呼”一脉之名……】
竹取澈气得当场炸毛。
什么自大?老子这是有存档!一次打不过就一百次来打!你以为每个人都被自己的乌鸦嫌弃然后迷路吗!
她决定了。
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给对方套麻袋打一顿!气死了!
与此同时,在穿山越林的富冈义勇忽然打了个喷嚏。
……是什么人在想念他呢?
黑发的年轻剑士挠了挠头,已经将几日前的那位小姑娘身影扔到了记忆的角落去了。
***
对于去其他流派学习的事情,竹取澈觉得还是先跟老师请示一下,看看这位正牌师父的意见……虽然她觉得老师肯定会同意,但作为弟子起码要有最基本的尊重态度。
果不其然,炼狱杏寿郎的回信中不仅极力同意此事,还推荐她去“岩柱”悲鸣屿行冥手下进行修炼和学习。
唔……水之呼吸和岩之呼吸的修炼机会摆在面前,先选择哪个?
竹取澈沉思片刻,毕竟自己如今开发的“狱之呼吸”是脱胎于“炎之呼吸”,然而说到“狱”这个字眼就离不开“地狱”……那当然是奔向大地老母亲的培训啦!
于是女孩子就一边勤勤恳恳的杀鬼刷各种限时任务,一边写信给悲鸣屿行冥,询问自己何时去他那里学习会比较方便。得到的回信很简洁,对方说“下个月即可”。
那还等什么,上路呗。
顺带一提,在杏寿郎老师的信件中说到在她离开不久后,他又收了一个女徒弟,是个挺有战斗天赋的姑娘,让竹取澈有空回来时看看自家师妹。
竹取澈自然是答应了。
也不知道师妹是什么样子的人……一定是小小只,十分可爱的柔弱少女吧?
她美滋滋地想到,决定完成岩柱这边的修行后找个机会回道场康康那孩子。
不过等竹取澈一路兜兜转转地走到对方的修炼地点时,时间已经接近秋季了。
她望着满山的黄叶,想起了久违的家人们。
……一晃时间都过去了那么久啊。
悲鸣屿行冥是一位体格健壮的盲眼僧人,然而他的资历在当代柱之间最老,实力也是公认的最强。竹取澈不敢轻易怠慢对方,恭恭敬敬地与这位前辈学习岩之呼吸的奥秘——结果得到都是什么在大地上冥想、在瀑布下打坐磨炼身体、背负原木跑步和推动巨石之类的修炼方法,总有一种美少女误入少林寺绝学片场的微妙既视感。
尽管竹取澈仍然不明就里,可还是尽力的将每一种修行方法都尝试了一遍。
均无果。
看来岩之呼吸与她没有什么缘分。
唯一的收获是她的内心更加平静了。至少冥想和静坐还是多少有点效果的。
而她有时候也会和悲鸣屿先生谈论经文与世间道理,因此这个冬天她是与这位悲悯世人的僧人一起不知不觉中度过的。
——直到收到了老师和千寿郎的新年礼物,就连素未谋面的师妹也送了礼物,竹取澈才惊觉这几天是新年!
老师送了一套华美的、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穿的小振袖和服,而千寿郎送出了亲手整理的一些家族呼吸法修炼心得,师妹则是送了她一盒新鲜美味的家乡手制和果子。
顺带一提,炼狱槙寿郎那个倔强的颓废中年人也给她送了新年礼物。
这个“礼物”是一块剥剩的橘子皮。
竹取澈:……你开心就好。
“椎名。”悲鸣屿先生闭目呼唤她,“大晦日将至,我即将离开道场外出办事。至于你……我已经将能教的东西都教给你了,巨石也已经推动,你同样可以离开此地了。”
“是,这几个月来非常感谢您的教诲,悲鸣屿先生!”
悲鸣屿行冥将头转向她所在的方向,忽然流下泪来。
看到猛男落泪的竹取澈当时就慌了:“悲鸣屿先生?您怎么了?”
“我只是十分感慨罢了。”悲鸣屿的声音沉重,如山石相撞发出的闷响,“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的孩子。”
对于悲鸣屿行冥而言,小孩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生物。
他们会披着可爱的外皮,做出最为可怕的事情。
在加入鬼杀队之前,他曾经是一座寺庙里的僧人,收养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直到某天有个孩子因为没有遵守寺规,到了晚上才回来从而引来了鬼。为了保命,那人面兽心的小畜生竟然熄灭了寺庙里的紫藤香,选择牺牲别人,好几个小孩都死在了突如其来的袭击之下。
剩下的孩子们抛弃了还是个盲人的悲鸣屿,也许觉得他会在逃跑中碍事,唯一留在僧人身边的是一个四岁的小女孩沙代。
当悲鸣屿察觉到那些逃跑的孩子全部被杀死后,再也无法忍耐怒气,大开杀戒,将那只鬼打死了一次又一次——直到阳光来临,鬼的尸体化作飞灰消散。
他保护了仅存的小女孩沙代。
但因为受到惊吓过度,当附近的村民们赶过来时,沙代却坚称——是悲鸣屿行冥杀死了这些孤儿。
悲鸣屿行冥就此入狱。直到后来产屋敷耀哉将他捞出来,不然现在估计还在坐牢中。
所以当初接到了竹取澈的请求学习信件时,悲鸣屿确实有过拒绝对方的念头……当然,仅仅是一瞬,他还是说服了自己将修炼的技艺传授给更多年轻后辈。
“……我并不是想要责怪沙代。她还那么年幼,分不清黑白是非。”悲鸣屿先生讲述完了自己的故事,“但就算是我,也希望在那个时候能够获得哪怕仅仅只有一句的道谢和认可。”
竹取澈怔怔地看着他,察觉到对方内心那永恒的遗憾和失落,却不知要怎么安慰才好。
“悲鸣屿先生,如今你已经知道这样做的结局和后果,如果时光可以逆转回到当初,你还会选择在那个夜晚保护沙代吗?”
盲眼的高大僧人愣了一下,答案悄无声息地浮现在心头。
他当然会这样做。
地藏佛菩萨曾发大宏愿:“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就好像当年主公大人邀请他加入鬼杀队,哪怕知道随时都有战死的风险,他还是答应了。
明知前方就是地狱,他也要闯进去——不然怎么能对恶鬼食人之事坐视不管?
“佛门诸多戒律,‘不杀生’便是首戒。”悲鸣屿义无反顾道,“但是!对众生疾苦视而不见,才是最大的破戒!纵使再被人冤枉、再投入牢狱之中,我也会救下沙代和其他孩子!”
“以身制暴,是大慈悲。”
竹取澈双手合十,面露温柔的笑容:“您看,哪怕知道了并不美好的结局,哪怕无法获得他人的感谢,哪怕要为此付出许多……您依旧会去做这件事。”
“这说明了什么?您无愧于他人,更无愧于修行和佛心。既然如此,就无需在意他人的言行好坏,行善者能够得到当事人的感谢当然是好的,但就算一无所得,您也依旧光明磊落。”
“悲鸣屿先生,在我看来,您的佛心如此澄澈,修行之道正在大放光明,心灵也无需再拘泥于过去的尘埃中!不要再悲伤了,应当为自己的佛法精进而高兴才是呀!”
“您做的很好,理应为此骄傲,我很高兴认识您这样的人。”
悲鸣屿行冥怔怔地看了她良久,如同一座厚重沉默的山。
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依旧流泪,双手合十,对着少女轻颂了一声法号。
“南无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