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漾看着那酒瓶知道大事不妙,拉着他:“江邢,算了算了。”
寿星不见好就收,还妄图找点面子回来,嘀咕了一句:“靠,什么人。”
周漾眼疾手快把江邢手里的酒瓶抢下来了,拦着准备动手的人。
劝解的话已经没用,周漾只好把他往外拉。从正门出去要穿过舞池,人实在是太多了。周漾只好拉着他从后门走。
天街后面很安静,酒吧里燥耳的音乐小了下来。鳞次栉比的钢铁森林里霓虹灯是都市的启明星。
江邢扶着根电线杆在醒神,浪费的是喀城最值钱的时间。酒劲上来的特别快,他是一喝酒就脸红的人,酒量差劲。
夜风徐徐,没把他吹醒,反而吹得头重脚轻。他抱着电线杆,难受的想哭:“要死了要死了,我感觉我要死了。”
周漾站在旁边,拿着手机在给许峙打电话,听见旁边抱着电线杆的江邢说的话,他就知道要开始发作了,周漾眼皮抽了抽。
电话很快接通了,周漾声音不小:“靠,他是我儿子吗?我们一起出来玩。我眼睛难道缝在他身上?鬼知道我一眨眼他就喝了三罐啤酒了。三罐啤酒,我都不敢相信当代人类发酒疯的酒量居然还有这么小的计量单位。”
江邢抱着电线杆,脑子有点涨,他记得他在和人吵架。
周漾拿着手机,也头疼,问电话那头的许峙:“那现在怎么办?我给他送回家?”
许峙不用想也知道:“那大概率他要挨林阿姨的揍。”
“林阿姨要揍揍他,屁股开花也是他的事情。”周漾说完,电话那头的许峙提议他把江邢带回去。
犹记当年他们三年轻不懂事,想尝尝酒精是个什么滋味。结果江邢喝了三杯就开始发酒疯,差点吐在他奶奶的骨灰盒里。
周漾拒绝:“我家?算了吧,你不知道他发酒疯是什么样子?”
最后没辙,许峙:“他不是租房子的嘛,你把他送回去呗。”
跟孟昭和合租的,这件事周漾知道。
余光瞥了眼抱着电线杆的人,周漾有点于心不忍:“是不是对人家女生有点残忍?房东也不是保姆。”
许峙:“那你就带回家。”
周漾:“别别别,就送孟昭和那里,我泯灭良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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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和看完视频,写了一张卷子。洗过澡后准备看一会儿书就睡觉。
客厅的灯都还没有来得及关,孟沭给她打电话问她这周末有没有安排,要不要回家吃个饭。
没有任何安排的下场就是被随意安排。
所以孟昭和随便撒了个谎:“竞赛训练。”
孟沭摸准她就是不想回家:“你这是要竞选喀城经济部部长吗?一个经济竞赛你有必要为了它连和家人团聚都放弃吗?”
孟昭和想了想奶奶那副尖酸刻薄样子,抿唇,孟沭看不见她的表情是如何透着一股淡淡的恨意:“说实话,我觉得很有必要。”
亲情淡薄,她不招奶奶喜欢,着实不想回去给老人家添堵,也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孟沭变招,开始道德绑架威胁她:“你要是不回来,爸肯定很失望。而且奶奶已经回去了,就我和爸,还有阿姨三个人。”
孟昭和没有直接回答要不要回家这件事。
原本想要回房间的,站在因为这通突然打来的电话,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旁边是江邢随手丢在沙发上的校服和书包。
孟昭和随手理了理。
靠着沙发椅背,拿着手机:“你去相亲给他找个儿媳妇,他肯定就不会失望了。你顺便早点给奶奶生个重孙,给她找点事情做,她就没有时间盯着我骂了。”
当代年轻人涝的涝死,要结婚的早就结婚了,不乐意结婚的谈个恋爱都嫌烦,后者就是孟沭这样的。
孟沭在电话那头语气愤懑感慨,如同文人□□十里洋场里的灯红酒绿:“我的梦想不是儿女私情,我想要为社会为喀城的经济发展做出贡献。”
孟昭和嗤声:“你是为普里湾的赌徒提供经济救援。”
孟沭听出来孟昭和是在说自己牌技差,他在电话那头笑:“散散财就当积德行善,下辈子投胎在一个有钱的好人家。像普里湾这种,可以叫我几辈子不用奋斗的。”
知道他又在白日做梦,孟昭和损他:“你可以下回赌钱的时候看看能不能碰见老板,问问老板对于养一个二十五岁的人类青年废柴挂件有没有兴趣。”
“你说我能不能当个赘婿?”
孟昭和想了想江邢,翻了个白眼:“普里湾老板生的是个儿子。”
孟沭:“你居然是那种对爱情有性别歧视的人。”
孟昭和默了两秒:“没有,我只是对你这种脑子进行过抛光处理的人有同情心罢了。”
孟沭:“你是不是特别喜欢从我身上找自信?”
孟昭和语气平平:“我只能从你身上找笑话乐子。”
电话被孟沭愤懑挂断了,孟昭和从沙发上起身,穿着双拖鞋不急不慢的朝着客厅的开关走去,手还没有来得及摸到墙壁。
门铃响了。
江邢说过他不回来的,她又没有点外卖。
说不害怕是假的。
蹑手捏脚的走过去,猫眼里只能看见一个头顶,隔着门能听见是男声。
门外的对话有点骇人。
“是不是这家?……什么叫好像?哪根手指……中指,呵呵,你最好祈祷是这根手指,如果不是,我给你把手砍了。你用指纹开门啊,你对着我竖干嘛?老子的脸是指纹采集器吗?”
周漾废了九牛二虎之一把人搬回来了,江邢没有钥匙,这年头都是指纹解锁。
结果问他是哪家,他不知道。
问他是不是这家,他说好像。
问他哪根手指的指纹,现在倒好,直接对着他竖中指。
捏着江邢的手指验了两下后没有成功,结果门开了。
后门,一个穿着睡衣的人有些胆怯不解的望着他们。
孟昭和望着累得半死喘气的周漾,以及靠着墙站在的江邢,他给孟昭和一种随时双眼一闭就摔倒的昏过去的错觉。
“他这是喝了多少?”
“他?”周漾把人丢沙发上了:“两瓶啤酒就开始头晕眼花,脸红。三杯就倒,能抱着电线杆叫祖宗。”
他还算有点兄弟情义,拿起江邢先前丢在沙发上的校服外套盖在他身上,对孟昭和说不用管他,晚上锁好门睡觉,只有见过江邢喝醉喝多的人才知道这个人是有多事逼加龟毛。
孟昭和把周漾送出门,看着沙发上睡着的人。
索性沙发不小,他人高还能不拘手脚着躺在上面。孟昭和给他倒了杯水,家里没有蜂蜜,她就在里面加了点柠檬水。
不知道有没有解酒精的效果。
孟昭和站在沙发旁边看着他的睡颜,和平时没有多大不同。
只是身上的皮肤有点红,脖子是红的,脸颊也透着红。
孟昭和站了一会儿,准备给他在客厅留一盏小灯后自己回房间睡觉。步子刚迈开,一只手摸上了她的腿。
睡裙不长,和校服裙子差不多,他穿的也是短袖。
她洗过澡,皮肤凉凉的。他喝了酒体温明显比孟昭和高了不少。
胳膊环住她一条腿,不肯松:“老爹,你别走。”
孟昭和想到了周漾说的,三杯倒,还能抱着电线杆叫祖宗。果然是真的。
两个人,一个躺在沙发上,一个站在沙发旁边,僵持着。
孟昭和不敢贸然走,刚刚硬着头皮挣脱他手臂的桎梏,结果他不肯松,半个人从沙发上下来了。孟昭和没有周漾那点力气,没办法把他弄回沙发上。
他要是下来了就只能在地板上睡一晚。
他眼睛半睁不睁,喝过酒之后双眸剪水,可怜巴巴的抱着孟昭和的腿:“老爹,你腿怎么这么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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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二更)
夜晚,晚间公交车还在为代驾司机奔波。街头为方案被打回而压力巨大的青年抱着电话痛哭流涕。
Productivity是每个人expertise的体现,用时间劳动力换来equivalent。简称pee。如同其意一样让人蹙眉,但每个人都要干。高速发展带来的苦恼就是一群白天pee的社畜看着每日攀高的房价,生生压死了一代人的生育率。
此刻,文人在写屎尿,妄图成为下一个马尔克斯。营养博客还在写文章,深夜还在主页不遗余力的宣传着解决屎尿时候玩手机的危害。
零点之后,还没有睡的人就有好几亿。
孟昭和就是那亿分之一
江邢这样神志不清的,大约只能算作半个。
“老爹,我没钱花了。我好穷,我现在还在外面租房子,你老婆断了我的信用卡,她就给我点生活费。还好我从小就存了老婆本……”
像个小孩和大人撒娇的语气,孟昭和心里有点悸动。
想他大约是不容易的,习惯了花钱大手大脚,现在妈妈还不给钱用。
他这样的人,如果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都会让人觉得可怜。
他得寸进尺,抱着孟昭和两条腿不撒手,喝了酒之后发红滚烫的脸颊贴着她的腿。鼻息炽热,洒在她腿上,仿佛抽掉了她腿上的力气。
孟昭和挣脱不开,只好站在原地,半哄非哄的安抚他:“你存了多少老婆本?”
头发蹭着孟昭和腿上的皮肤,有点痒:“六位数吧,快七位数了。”
孟昭和收回了自己同情。
同情个锤子。
孟昭和垂眸看着沙发上的人:“六位数,你准备娶什么样老婆啊?”
刚说完,他慢慢抬头,仰视着被自己抱着腿的人,看着自己面前白皙的腿,眼睛浑浊,眉头一蹙:“恩?老爹你怎么穿裙子还有胸?”
下一秒,一只冰凉的人贴上了自己手臂。酒精钝化了感觉,好一会儿他才觉得手臂被掐了一把。
弄巧成拙,他抱得更紧了,孟昭和重心有点不稳,踉踉跄跄扶着沙发:“江邢,你给我撒手。”
江邢打了一个酒嗝,声音轻轻的:“老爹,我好想你。”
孟昭和动弹不得的站在沙发旁边,被他抱着腿,愣是浑身都出了一身细细的薄汗。
叹了口气:“你就是想我你也不能抱着我的腿一晚上吧,我也要睡觉。”
“你要睡觉?!”
孟昭和也不知道说错了什么,他忽然变得很激动,从沙发上坐起来,一把把孟昭和拉到沙发上一起坐着:“上回我们苗苗班要带绿化去班级,我叫你给我去买仙人掌,你也说你要睡觉,结果第二天拿了阿姨做饭的青菜给我。”
苗苗班?
孟昭和看着面前这张脸,有十八岁的干净晴朗,又有迈入成熟时候颧弓和下颌角完美衔接,带着些刚硬。眼睛水雾蒙蒙的看着她,眉头蹙着。
孟昭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江邢,你念几年级了?”
他像个小孩一样,用头撞她,真把她当做一个当了小孩年纪的大人,凶凶的回答:“大班了。”
孟昭和拿手挡着脸,笑得更开心了,笑声惹来他不满,孟昭和被他一撞,人朝旁边倒下去,她用手撑着沙发椅背,投降说不笑了:“我不笑了,我也不睡觉了。”
他大约是满意了。
孟昭和坐在沙发上,嘴上继续逗他:“今天幼儿园讲了什么?”
“忘了。”江邢拉拢了脑袋,往她肩上一靠:“我和人打架了。”
“打赢了?”
“打赢了。”语气有点小骄傲。
孟昭和坐在沙发上不动,肩上的脑袋靠不住了,慢慢从她肩头往下滑,她轻轻的叫了声‘江邢’,没有应声。
微烫的脸颊贴着她的胳膊,孟昭和垂下眼眸看着他的睡颜。胸腔产生的悸动在那一刻被掏出,又被填满,最后连旮旯角落里都是澎湃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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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是因为宿醉,身上疼是因为睡的是沙发。
江邢从沙发上坐起来,眼睛有些睁不开。窗帘都没有拉上,采光特别好在这时候也是个讨人厌的优点。
眼皮重的就像是有个人拿胶水给他沾了起来,当然这感觉很熟悉,他好几次上课都是这种感觉。
转了转僵直的脖子,环顾了四周开始找记忆,脑袋里拼凑不出来回来的片段了。他隐隐记得自己喝了酒,然后和人吵架。
孟昭和在写ASS,余光里看见一个脑袋顶着一个乱糟糟的发型,他嫌阳光刺眼,手举着,睱眸发呆。
“我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江邢一开口,嗓子都差点劈了,喉咙又干又疼。
“周漾送你回来的。”
江邢按了按太阳穴:“还好,他还算有人性。”
看见了茶几上孟昭和昨天倒好的柠檬水,也不介意过了夜,三两口喝了大半杯。
摸着口袋找手机,当代年轻人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手机。
将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低电量的手机,还够他给亲妈林女士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钢琴演奏了好久,就在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接通了。
江邢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缓解着头疼。
听见电话那头先想起的一声喂,他清了清嗓子,叫了声妈:“妈,我这周不回去了。”
亲妈语气里没有任何波澜:“哦。”
又问他:“那还有别的事情吗?”
江邢拿开手机,看着就通了十秒出头的电话时长:“算了,没事,你继续忙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