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天了。
中午吃饭，周漾看见他兴致缺缺的样子，掐指一算：“表白失败了？”
许峙摇头：“失败至少说明有些人勇敢的迈出了第一步。”
周漾在许峙旁边坐下了：“懂了，还怂着呢？”
江邢虽然没讲话，但是给了他们各一个白眼。
随着一道蝉鸣声在学校里响起，毕业晚会的时间也触手可及，他们已经结束了所有的课程。
孟昭和的录取通知书正远渡重洋而来，她交了最后一门课的考卷，江邢已经站在她储物柜前等她了。
她没课了也没考试了，江邢昨天考完最后一门课，他已经把东西都搬走了。
今天来学校也没穿校服，短袖及膝短裤脚踩双和衣服同色系的鞋子，他和刚从考场里出来的周漾在讲话。
讲着讲着就动手是男生之间的常见现象。
是周漾先找茬的。
昨天江邢就考完试了，还为此特意发了条ig，定位是南港外国语学院，配字：永别了，牢笼。
都考完试了还来，本来想问他原因，一看他身后储物柜上孟昭和的名字，周漾猜到了，八成是来给孟昭和搬东西的。
周漾刺他：“怂包啊，都最后一天了，明天毕业日了，你上了吗？”
“你急个屁？”江邢自然是还拧巴着。
“想看你表白被拒绝呗。”周漾打趣他。
江邢抬手一圈捶在他胳膊上：“滚滚滚。”
孟昭和走过去的时候，周漾已经走了。储物柜里的东西也不算特别多，就是一些书和资料。
一摞书很快就在孟昭和的手臂上压出了红印子，江邢把她臂弯里的书全部都拿走。
最后只剩下一些可以塞进书包里的小东西。
毕业晚会的大海报在学校电子屏上播放，就在明天毕业日的晚上。
江邢看见她落在电子屏上的视线：“明天毕业晚会，你去看吗？”
孟昭和收回注意力，下意识的看向声音的源头：“去啊，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了。
江邢同意，好像也是最后一次探明她心意了，也是他怂的最后期限。
“一起去吗？”江邢问她。
毕业日那天活动不少，有外籍学生最爱的毕业舞会，也有夏令他们学生会组织的毕业晚会。
孟昭和：“好啊。”
江邢抱着她那一摞书，样子看上去很轻松。
德桦院离学校很近，孟昭和一路上还是问了他好几遍，需不需要她分担一点。
江邢用抱着一摞书，还能分出一只手帮她拉开单元门的举动告诉她——不需要。
那一摞书孟昭和让他先随便放在沙发上，她放了假就有时间大扫除一次了。
江邢照做了，将书随便溜放在沙发上，走去厨房倒了杯冰水，凉意顺着喉咙入腹，他渐渐意识到他毕业了。
没有高考的压力，也就没有毕业时候不一样的青春结束的强烈感觉。
他们甚至还没有毕业证。
端着那杯水，江邢走去沙发旁边坐了下来。
柔软的沙发触及即弹，连带着摞在旁边的书突然倒了，有几本倒了江邢身上。
动静传来的时候孟昭和在阳台上收衣服，还不忘提醒他：“明天毕业日学校要求穿校服，你别忘了。”
“知道了。”江邢把倒下的书和资料全部重新在摞起来。
随便拎起一叠资料，虽然和资料上的字互相不认识，但江邢还是知道，那大概率是孟昭和的之前竞赛的资料。
他没有拿好，只捏着最上面几张纸，突然一张照片从资料纸中间飘了出来，落在了另一份资料上。
照片是孟昭和辩论赛时候帮他系领带的照片。
孟昭和从阳台走进来，一眼就看见他手里拿着的那张照片。
心跳像是一辆车被踩到底的油门，轰鸣声的引擎声只存在她自己的脑海里。心脏有种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的感觉，大象在她心头迁徙，角马群带去漫天尘土，兵荒马乱中孟昭和还能装出一副淡然模样。
别扭的从旁边走过，仿佛没把这放在心上：“照片是辩论赛那天拍的。照相的人后来把照片给我了，我就随手夹在资料里了。”
她故意用了‘随手’，骗他也骗自己。
江邢重新打量起了那张照片，在一张照片上用第三视角看自己是件特别奇怪的事情。
照片上的自己垂眸看着孟昭和，照片上自己那表情那神态看得他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偷瞄了一眼回家放衣服的孟昭和，江邢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趁孟昭和出来之前，把照片先放在了茶几上。
弯腰继续去捡地上的资料和书。
最上面的依旧是竞赛资料，只是在一众复杂的经济专用词中，她手写的在资料留白里的那行字，显眼至极。
——你不在场，也足够照亮这团包裹我的迷雾。
照片是孟昭和坐飞机时候一直带在身边的，那叠资料是最后的总复习。
她竞赛之前在酒店里也一直在看那叠资料，回回翻到那张照片也算是给自己加油打气。
后来比完赛之后，这些资料就一直被孟昭和放在了柜子里，本尊一直在身边能看见，孟昭和就把资料里的照片给忘了。
她万万没想到着会被江邢看见。
靠着门，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最后还是有一种被人识破想法的窘迫。
抿着唇，双脚跺着地板。
可门一打开，还是平时的孟昭和，波澜不惊，好像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从容不迫。
她开门出去的时候江邢还坐在沙发上，正在帮她把掉在地上的书一本一本的捡起来。
走过去，犹豫着要不要随便开口问他要不要点外卖，只见照片和一叠资料一起摆在茶几上。
资料普通不过，但孟昭和还是一下子就看见了在一堆字中间，她自己手写下的那一行字。
江邢听见了孟昭和开卧室门走过来的脚步声，一抬头，发现她已经站在沙发旁边，此刻正看着茶几上的东西。
“你不在场，也足够照亮这团包裹我的迷雾。”江邢慢慢念出这行字，扭头看向她。有了之前显摆塞缪尔的失败的案例，江邢这次也谨慎：“很不错，谁说的？”
孟昭和语气努力放缓，但架不住他将自己想着他时候写下的句子缓缓念出来，尾音有点飘：“你要不猜猜？”
他不像孟昭和那样博学，记忆力又好。一个句子记得全已经实属不易，名言和人名对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他肯定猜不出来。
孟昭和没卖关子：“塞尔努达。”
塞尔努达，他不知道。
孟昭和：“二七一代的代表诗人，他的诗我都挺喜欢的。”
听她科普，显得江邢更没文化了。
见他不语，孟昭和准备扯开话题，却听他悠悠开口：“我喜欢你。”
孟昭和一愣。
他坐在沙发上，下巴微微抬起，看着她，头歪着，一笑：“你猜猜这话是谁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你不在场，也足够照亮这团包裹我的迷雾。谁说的？”
“你猜猜？塞尔努达。”
“我喜欢你，你猜猜这话是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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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和一个聪明人谈恋爱是件很有难度的事情。
她见多识广,在书里见多了各国文学里的爱，如阿黛尔·雨果，也如马尔克斯。
江邢说完之后,短暂的沉默在四周弥漫。
他玩不过孟昭和,她能抓着江邢不小心烧掉宿舍那个看似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小转折就把他一步步算计到现在跟她合租。
她也不是个多直来直往的人，但自从那套“看书”不强求的暗恋理论已经淹死在多良的海水里之后,她也有求非己之物的贪。
她太聪明,如同对待她的竞赛题一般,她对江邢的心意一样了如指掌,就算有偏差,也不会太大。
所以她知道,这是最水到渠成的一个时机。
还差一点。
她还得给江邢添把火：“你在跟我表白吗？”
很直白。
江邢被她这么直接的问，问得有些不自信了。
孟昭和：“那你不应该让我猜是谁说的,而应该让我猜你是对谁说的。”
他斗不过孟昭和，最终在孟昭和一点点的‘引导’下,讲出了那句：“我是对你讲的，是在和你表白。”
孟昭和负着手站在沙发旁边,如同企业晨会里听部门经理汇报完工作的一把手,点了点头：“那我们就恋爱原因导致关系转变这一问题,协商一下争取达成共识。”
-
毕业日那天，天气给足了面子，不是烈阳高照，多云转晴的有风天气。
风将国旗和印着校徽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在大礼堂听完了各级领导的发言后，已经快要到了中午的饭点。
秃头的老校长喝茶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出来，冗长的枯燥的会议平时就不受欢迎，更别说是在毕业日这一天了。
四周的人起身离开出去溜达一圈后再进来,走走来来。
孟昭和这种平时最端正的人了，这时候也昏昏沉沉了。手肘撑在扶手上，用手背托着腮，旁边座位的那人起身动作不小，连排椅子振动的让她都清楚的感受到了。
手机躺在她的手掌心里，随手向下拉着信息列表，都快要饭点了，今天夏令居然没有找她一起去吃中午饭。
旁边的位置很快又有人坐了下来，孟昭和先是闻见一阵熟悉的沐浴露味道，视线是多出一条和她抢椅子扶手的手臂。
手臂线条显得他不羸弱，皮肤不是病态的白，但也不似太阳下暴晒的酱油皮。
孟昭和顺着手臂视线望过去，江邢人懒散的坐在椅子上，腿没规矩的朝她这边伸着，似乎坐在这一排排的观众席之间委屈了他的腿长。
江邢：“中午跟不跟我出去吃？”
孟昭和保持托腮的坐姿没变，自己的发尾落在了江邢的手臂上，她还在刷新消息列表，还是没有夏令的消息。
孟昭和把手机锁屏，反扣在她裙子上：“上回你把有钱的项链卖掉了，这回请我吃饭准备坑谁？”
“不是。”江邢听着她把那么丢份的事情讲出来有点坐不住了：“我以前是你租客的时候你损我就算了，我现在都是你男朋友了，你讲话怎么还这么对我重拳出击。”
孟昭和一本正经：“男朋友这身份又不是你的免死金牌。你是我租客的时候和你是我男朋友之后，我对你的态度没有变化，这说明我不是以色侍人的那种两面派。”
“你好能扯。”江邢看她一本正经的胡诌，抬手捏了捏她托腮的细手腕：“吃不吃午饭？放心好了，再不济请你去普里湾吃员工餐，那里不需要掏钱，沦落不到我们两个去刷盘子。”
等校长发言完，孟昭和还是跟江邢一起去吃饭了。毕业晚会和毕业舞会都不是强制要求学生参加了，上午学校官方的毕业日结束后便不限制学生来去自由。
不少去毕业舞会的学生都回家换礼服了。
孟昭和去看毕业晚会，下午还有连排，夏令他们又要演话剧，她还特意叫孟昭和过来看下午的连排。
校门口的学生进出人流量很大，他们两个没少去天街吃东西，但两个人单独好像没几次，以前总是还有夏令他们。
孟昭和和他并肩走在树荫下，但还是有阳光从枝叶缝隙中漏出：“今天都毕业日了，你不和许峙周漾一起吃最后一顿吗？”
“暑假又不是不一起出去玩了。”江邢看见她抬手挡阳光，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换到更靠近树的那一侧：“到时候跟我一起去？”
“准备跟他们炫耀？”孟昭和问。
江邢想了想，是想炫耀：“我们都没发官宣动态。”
“见光死知不知道？”孟昭和不怎么喜欢张扬：“我怕他们说我图你家的钱。”
江邢：“靠，有我在，谁胡说我撕……”
“法治社会，你别这么暴力。”孟昭和站在树荫下等对面的红绿灯，挡太阳的手举着有点酸了，自己抬手捶了捶手臂：“这年头虽然不许网络造谣，但你还不准别人说句实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