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英今天没在，否则就有人能够提前给他通风报信了。
江邢没搭理齐好，走到车库，开了那台最近没开的车。齐好已经拉开副驾驶的门了，等系上安全带才问他：“我可以坐副驾驶吗？我有点晕车。”
“我怎么没见你和我奶奶坐后排有说有笑的时候晕车难受呢。坐了就坐了，找个什么借口，你要晕车你来开车，开车不晕车。”江邢发动了车，叫她报地址。
齐好在他链接车载投屏的手机上输入地址，听见江邢的话，有点委屈：“你为什么对我永远抱有这么大的恶意呢？”
“你要不把心思放我身上我叫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礼貌。”江邢懒得和她烦，这个时间点有点堵车，齐好家不住在南港区，开车过去得费一些时间。
他刚洗过澡，车里很快就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柠檬味，这么多年一直没变的味道。
最新一次的文明城市又在评比，街道上的国旗和标语全部都换新了，盛泰广场上的绿化装饰了小灯，火树银花。
江邢打了转向灯，准备开车下地下停车场。
“等会儿你不用等我，我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送我，我自己买完东西去坐地铁好了。”齐好慢慢解开安全带，眼底全是落寞：“你放心我不会和你奶奶说的。”
这种欲情故纵扮可怜博同情的方法齐好以为管用，只听旁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骂了脏话：“你早点说我就不下地下停车场了。”
“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齐好紧紧抓着自己的包，以前他有女朋友的时候不待见自己，他能理解。
为什么现在还这样呢？
她心里有个答案，但是是她最不想承认的答案。
“你还喜欢孟昭和是吗？”
江邢刚准备回答，车里响起了手机的来电铃声。当奶奶的到底是了解孙子的，怕孙子把齐好送到盛泰就走人，非要江邢去盛泰的果脯铺子和燕窝店里买两份老人爱吃的果脯和燕窝，一份带回家一份送给齐好奶奶。
江邢没等齐好，自己下了车，准备速战速决。
手机里传来奶奶的声音：“你就是不喜欢人家，那你也要客气一点，你记得把人送回家，一个女仔回家叫人不放心，大不了奶奶下次不带她过来了。但其实这个妹妹人真的挺不错的……”
“我在盛泰买东西了，奶奶你最好记得刚说的话，下次别带她来了。”江邢见齐好磨磨蹭蹭下了车，走远了把车锁上后找着路标指示找电梯。
手机里弹出许峙的消息，他被夏令逼着非要在两套婚纱里二选一。他把图片放到三个人的群里。
【许峙】：兄弟们，老实说这是大家来找茬的最终BOSS关吧。我实在是没有能够看出两条裙子的区别。
【周漾】：眼已瞎。
【江邢】：盲人+1。
江邢低头打字，从停车区域照着指示牌走，电梯是负一楼超市门口的电梯。他把手机里的图片放大，实在是分不出来。
【江邢】：既然都一样就随便选一件吧。
【许峙】：你不懂，女人都需要你选择之后讲出一套支撑选择的理论的。
【周漾】：已被劝退，告辞。婚姻爱情里的女人真恐怖。
三个人在群里贫嘴，江邢面前的电梯开了，他看了眼运行方向后进了电梯，电梯门到了最大开门时间后，慢慢关上。
余光中他恍惚看见被挡在电梯门外的人，电梯里有人伸手按下开门键后，江邢后退了一步给外面的人让出空间。
孟昭和拎着一大袋子东西，手快要废掉了。手机还在振动，是夏令。
叫她帮忙看两套礼服。
看着关上的电梯，她都准备把东西放在地上好好回夏令的短信了，结果门突然又打开了。
电梯里人不少，孟昭和拎着一大袋东西朝着电梯里的人说了声谢谢，在齐好错愕的视线中进了电梯，她垂着眸，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里面的他们。
电梯门一关，手机信号就不好。江邢把手机揣回口袋里，视线越过前排一家三口，落在紧闭着的电梯门上，电梯门上没有贴花里胡哨的广告，此刻上面到印着盛泰的标志，以及一张让他呼吸和心跳瞬间停滞紊乱的脸。
模样还是和上次在机场分别时候差不多，头发没有变短，穿衣风格也没有改变。
好像还是那次在机场搂着他脖子，亲吻过他唇角的模样。
她到一楼就出了电梯，江邢的目光紧紧的锁在她身上，直到马上要关闭的电梯门隔断了他的视线。
江邢挤开前面的一家三口：“抱歉，让一下。”
追出电梯的那一刻，一楼明晃晃的灯光将孟昭和的身影更清晰地投入他的眼睛。心情难以言说，如同蝗虫过境时麦子的胆战心惊，是浅水滩游过白鹭足边小鱼的提心吊胆，是那般惊心动魄，也是如他这般心旌动摇。
等叫住她，他恍惚之间想到了那次被拒之门的场景。她在意外中转过身，然后和他对视。
她没有扭头离开，没有面目可憎的望着他，就只是站在那里，那样子和两年前在机场和他挥手告别的样子重合。自此江邢觉得他世界里的万物终于可以继续按照轨迹生长或落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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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车的路段，停停走走。
放在后排的购物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散称的苹果因为惯性成为白噪音的制造者。孟昭和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后又低头研究着手机上的导航。
十分钟前，孟昭和被旁边这个手握着方向盘的人用‘绑架代替邀请’的办法‘请’上了车。
她在想要是自己再慢一点，或者电梯里那个男人没有那么好心帮她按开门键，是不是现在她就自己提着一大袋东西在挤地铁。
肯定没有现在方便，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变扭。
朝旁边偷瞄了一眼，他和以前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但好像又不一样了。样子随着年岁的增长变得成熟一些，但穿衣打扮还是以前的他，休闲运动。
还是用柠檬味的沐浴露。
苹果在塑料袋上碾过来碾过去，不消停。和她现在心情差不多，乱得很，不消停。孟昭和想到了之前和夏令逛街的时候，夏令告诉她，江邢去找过她一次。孟昭和扣着手，想摸清楚他现在的态度。
江邢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曲着，手肘倚着车门。开车需要集中注意力，他余光偏将旁边的人尽收眼底。
想到那次被拒之门外，后来江邢曾经在床上辗转反侧和正在进行惨无人道的考试月的周漾讨论过这件事，他说：“我不应该敲门的，我应该直接撬锁进去。”
周漾先发给他一个翻白眼的表情，然后说：“你撬锁进的不是公寓，是英格兰的监狱。”
邀请会被拒绝，就像他敲门会被拒之门外，既然不能撬开英格兰的监狱，但他至少现在可以直接把人塞进车里送她回家。
车里人两个人都没有闲聊，但过快的心跳还是加热着四肢，静默里裹着热烈。
看见熟悉的路牌之后，孟昭和在导航上又确认了一遍：“下一个红绿灯左转。”
车里只有她播报的声音，孟昭和坐在副驾驶上稍微有点局促，鼻尖的柠檬味很重，引擎的声音不小，他打了转向灯，转向灯有节奏的跳动着。
朝孟昭和确认了一遍：“左转？”
“恩，左转。”孟昭和已经能看见小区最旁边的单元楼了：“大门就在旁边，可以靠边停的，保安不会说什么。”
江邢听出来，这是没打算让自己知道住哪栋楼，等会儿就是他开车进去了，也没准备叫自己上楼喝杯茶。
江邢没说话，将车开到入口，电子屏上跳出为他的车牌，最下面附了一行临时停车。孟昭和拉了拉嘴角，不听人说话。
自己的话被无视了，孟昭和就只能继续指路：“开到底，然后是第二栋。”
他把车靠着花坛随便一停，没占消防通道，但也没有在停车位里。
江邢将车熄火，只在金钱场残局时候才运作的脑袋在那一刻想着上楼喝茶的借口。
孟昭和在副驾驶旁并不知道他此刻的头脑风暴，将安全带解开后，想了想，虽然是他‘半绑架’似的将自己拖上车的，但还是说了声谢谢。
“谢谢。”
江邢收到这声谢谢的时候，她已经开了车门下车了，江邢庆幸自己换了个车，孟昭和把车门摸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开车门的办法。
江邢站在另一边，轻轻松松把车门打开，歪腰去够后排的购物袋。
姗姗来迟的办法，还是来了。
他站在孟昭和的视野盲区，将购物袋撕了个口子。孟昭和从另一边绕过来之后，就看见果蔬散了一地，蹙眉看着拿着个破袋子站在原地装无辜的江邢。
欲言又止，但还是说出口了：“怎么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吃什么什么不剩，干什么什么不成？”
那个破袋子是没有办法再装了，江邢和她每人拿了满手的东西进了电梯。
干什么什么不成？
这不就成了一件跟她上楼喝茶的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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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和费力的把大拇指放在指纹采集器上，用一根手指拉着门把手把厚重的木门拉开。半蹲在玄关口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忽的头顶的灯亮了。
她转过头，江邢的手还没有从开关上移开。
苹果磕坏了两个，塑料盒也磕裂了，盒装的西瓜幸好外面又单独套了一个塑料袋，不过此刻里面已经果肉外流，袋子里装了小半的西瓜和汁水。
孟昭和从他手里把东西全部拿走。自己踩后脚跟把鞋随便一拖，拿着几件果蔬往蔬菜走。
等她把东西塞进冰箱后，返回玄关，江邢也已经脱了鞋站在地砖上，他问：“有拖鞋吗？”
孟昭和一愣：“你还不走，拖鞋干嘛？”
“……”江邢脸黑了，之前没有请他上楼喝杯茶的想法就算了，他现在人都上来了，客气一下能少钱？
江邢咬牙：“借用一下厕所，总可以吧。”
孟昭和睱眸打量着他。
聪明的人在很多方面都占据智商优势，好比现在，她一眼看穿他装腔作势，见他不说真话，就故意平淡的哦了一声，弯腰把剩下的东西拿起来：“那你反正就上个厕所，很快的，你穿什么拖鞋。”
她说完，面前的人板着张脸往里面走，黑色的棉袜，脚底还是卡通熊的图案。
她这间公寓不大，两三眼就能看完了。
他现在就像是小时候和爸妈吵架一样，大力的将门甩向门框，但在马上要关上的时候又拉住，又委屈又生气的装作平常一般把门关上。
然后自己躲在门后捶胸顿足。
他又不是真的想上厕所，倚着洗手池将口袋里振动的手机拿出来。
是他们三个人的群。
许峙在群里崩溃，周漾在逗他。
【许峙】：我选了第一条裙子，讲了三点原因，最后夏令选了第二条，原因是因为我我没有选择它，说明它不是肤浅的漂亮。
【周漾】：爱情的苦，是你自己要吃的。
【许峙】：但说句实话怎么看都是第一条好看吧，夏令也就挑老公的眼光好一点，其他方面太差了。
【周漾】：……我这边建议你两条都买。
【许峙】：有道理，什么二选一，喜欢就都拿下。反正迎宾接亲，好像要很多件礼服。
【周漾】：我的意思是你既然觉得第一条好看，你穿呗。
【周漾】：是吧，反正迎宾接亲要很多件礼服。
【许峙】：滚。
聊着聊着他们看见江邢一直没出现，在群里圈了他的账号。江邢看了眼关起来的厕所门，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她在收拾厨房的声音。
【江邢】：……
【周漾】：他叫我滚，我滚了，他结婚你替他挡酒。
【许峙】：别，兄弟。他是我的花童，你是伴郎。
【江邢】：……
【许峙】：失了智了？不会打字就会发点点点。
【江邢】：我现在在孟昭和家里。
群里其他两个人非常有默契的沉默了一分钟。
【周漾】：我怀疑有人不准备做人了，已报警。
【许峙】：证人在这里。
【周漾】：你确定自己不是证物？
【江邢】：我准备找个借口过夜。
【周漾】：看，这就是检察院未来新星的直觉。
【江邢】：喝点酒是不是好办法？
【许峙】：你确定孟昭和家里有酒吗？
好像是一个很难执行的办法，江邢开启今天第二次头脑风暴，脑袋里的小灯泡一亮。
【江邢】：烧菜的料酒总归有的吧，那算酒吗？
【周漾】：做个人吧。
【许峙】：做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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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从上到下已经理过两遍了，一直以来良好的习惯让她公寓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找不到事情做之后，孟昭和倚着沙发椅背脚趾开始相互打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