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槎——叹西茶
时间:2021-07-15 09:54:10

  “很吵。”陈鲟答得直截了当,毫不委婉。
  郑舒苑追问:“为什么又不回我消息?”
  “不想回。”
  “你……”郑舒苑气闷,默了三秒,压下了脾气,好声好气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归队?”
  陈鲟声音微沉,“挂了。”
  “诶——等等。”郑舒苑急了,“那件事警察局都出公告了,和你没关系,你不用想太多,等再过一阵子,风波过去了你就回队吧,教练还等你回来呢。”
  陈鲟缄默,几秒后兀自挂断了电话。
  苏新七不是那种好奇心爆棚的人,也没有窥私欲,她没有刻意去听陈鲟的电话,但郑舒苑的嗓门大,她隐约能听到一些,没头没尾的也听不出个所以然。
  陈鲟挂断电话后沉默了会儿,苏新七敏锐地觉察出他情绪的异常,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不过问也不安慰。
  陈鲟敲了下桌面,待苏新七看过来后才说:“出去透透气?”
  苏新七绷着脸,用眼神回绝。
  陈鲟没强迫她,站起身,摸了下兜,不知道掏出了什么东西,熟练地扯过苏新七的帽子往里一丢,也没说什么,揣着兜往教室外走。
  苏新七盯着他的背影有些无语,他是真把她的帽子当回收袋了,什么东西都往里扔。她扯过帽子,别着脑袋,往里摸了摸,摸出了一个半个巴掌大的海螺。
  这个海螺外形还挺奇异,壳的颜色是淡紫色的,螺尾又长又细,螺身向外长了好几个角,整体看上去像魔法杖,怪异又别致,不是海滩上常见的那些海螺,至少她以前没见过这样的,也不知道陈鲟是在哪捡到的。
  苏新七抿了抿嘴,有些中意这个小玩意,她握起手,看向走廊,陈鲟趴在栏杆上,虽然看不到正面,但她猜他在抽烟。
  没多久,陈沅回来了,她去了学校小卖铺,再回到教室,看到苏新七醒了,她很是心虚,举了举手中的薯片,解释道:“我去买吃了的。”
  她坐回位置,把薯片往苏新七怀里一塞,“给你。”
  苏新七看她一副过意不去的模样,也没有出言责怪,只是说了句:“以后别听他的话。”
  “哦。”陈沅摸摸鼻子,觑了苏新七一眼,看到她的确没在生气才算松口气。
  临上课前,教室里陆陆续续地来了人,直到上课铃响,班上人也没来齐全,吴锋宇逃学了,后排和他交好的男生都没来,班上人私底下都在说吴锋宇一定是输了比赛,觉得丢人,没脸来学校。
 
 
第一节 生物课,老师上课看到后排空空也没说什么,逃学这种事他早已司空见惯,给二班班主任打了个电话就算了事。
  高三最后一学期就是不断地刷题讲题,下午第一节 课正是最犯困的时候,老师在上面讲题,学生在底下昏昏欲睡,只有在讲到染色体、遗传之类的和“性”有关联的题目时,男生们会怪笑着起哄,这时班上才有点活气。
  生物课下课,苏新七去理科一班,看到李祉舟正和新来的物理老师冯赟在讲台前说话,她没进去打扰,在走廊上站着,等了会儿,身边站了人,她以为是李祉舟,转过头就说:“新老师——”
  陈鲟背过身,双手往后架在栏杆上撑着,扭头看她,“新老师怎么了?”
  苏新七拧眉,回过头往一班教室看了眼,李祉舟还在里面和冯赟说话。
  陈鲟跟着她往教室里看了眼,随口问道:“岛上有网吧?”
  苏新七睇他一眼,“嗯。”
  “晚自习上吗?”陈鲟又问。
  沙岛中学的高中部是强制要求晚自习的,如果不想上需要父母亲自和班主任说,晚自习要到九点才下课,苏新七的家离学校远,她父母都不放心她晚上一个人骑自行车回去,所以开学就帮她和班主任申请了免自习。
  苏新七满脸防备,陈鲟看她这幅模样就知道答案了,他勾勾唇,语气散漫道:“带我去一趟?”
  “不去。”苏新七拒绝得很干脆。
  陈鲟无所谓地点点头,目光一抬,往一班教室看去,“他是不是也不上晚自习?”
  苏新七脸色微沉,“你别影响祉舟。”
  陈鲟不言,只是看着她。
  苏新七和他无声地对峙了会儿,最后妥协道,“放学后我带你过去。”
  “嗯。”
  陈鲟脸色很淡,虽然抓住了苏新七的软肋,他却有点不爽。
  正巧这时李祉舟看向窗外,陈鲟和他对上视线。
  苏新七没看到李祉舟往她这看,倒是察觉到了其他人的目光,窥探、好奇、暧昧、轻鄙……经过一个上午的发酵,她和陈鲟现在是话题中心,此时站在一起更是惹人非议。
  苏新七想避嫌,正要走,陈鲟先行一步,“放学等我。”
  “……”苏新七深感自己再次被牵着鼻子走。
  “小七。”李祉舟从教室里出来,他往前看了眼,正好看见陈鲟回班级的背影,他犹豫了下,还是问出口:“你和陈鲟在说什么?”
  苏新七回头,“他问晚自习的事。”
  李祉舟想和苏新七聊聊陈鲟,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以什么立场。
  他端详着苏新七的脸,她的表情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恬静又淡然,看人时眼神会有点疏离,看他时却有笑意。
  李祉舟忽的心安,冲她解颐一笑。
  苏新七和平常一样,只要他笑,她也会展颜浅笑,“冯老师上课怎么样?”
  “很好。”李祉舟不吝赞词,连连称道:“他讲题讲得很透,每道题考什么知识点都会点出来,深入浅出的,还很有耐心,班上要是有同学没听懂,他会讲解得更详细。”
  “你刚才在问问题?”
  “冯老师问我最近的复习情况,对了,小七,我放学后要和老师去实验楼做实验,你去吗?”李祉舟看着她说:“你要是想去,我和老师提一下就好。”
  苏新七想到刚才和陈鲟的约定,默了下,摇头,“我和你的水平不一样,我要是跟着去,老师还要顾虑我,他有心给你开小灶,我就不拖你后腿了。”
 
 
第二节 课上课铃响,在走廊上打闹的学生才唉声怨气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教室。
  二班第二节 课是物理课,冯赟上的,毕竟是大陆城里来的老师,学生对他都很好奇,他甫一进教室,就备受打量。
  苏新七也在打量,李祉舟说起冯赟时满是溢美之词,但她和这位新老师还没接触过,只在刚才课间时了眼,印象不深。
  冯赟的肤色很白,不像海岛人因为常年暴晒,皮肤都比较黑,他穿得很正式,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戴着副银边眼镜,给人一种旧时代知识分子的感觉,像是教国文的,不像是物理老师。
  “老师看着好年轻啊,你猜他多少岁?”陈沅小声问。
  苏新七想了想,不从外表,单从经历上猜,“三十五左右。”
  “四十了。”
  苏新七略微惊讶,陈沅冲她挤了下眼睛,“那天校长和我爸说的,看不出来吧。”
  “嗯。”
  苏新七抬头,新老师从从容容地做自我介绍,“同学们好,高三最后一学期将由我来担任你们物理科目的老师,之前广播大会打过招呼了,我的名字是——冯赟。”
  他说完,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赟,美好的意思,苏新七当时想,这名字寓意真好。
 
 
第21章 网吧
  傍晚下课,李祉舟和苏新七打了个招呼后就去了实验楼,苏新七和陈沅说她还有事,让她先走。
  陈鲟下课后就一直站在走廊上,赵筱婧她们约他一起去玩,他头也不回地直接就拒绝了。
  苏新七在座位上故意磨蹭了会儿,等值日生都走了后才收好东西,背上书包,起身往外走。
  陈鲟见她出来,收起手机,“好了?”
  “嗯。”苏新七莫名有些别扭,低下头往前走。
  陈鲟跟上,“先去取你的车?”
  “不用。”苏新七说:“我们从侧门走。”
  陈鲟没忍住,嗤笑一声,“弄得和偷情一样。”
  苏新七乜他一眼,陈鲟接收到信号,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脸上却还是笑着的。
  苏新七忍了忍,没和他计较。
  沙岛上只有一个网吧,岛上会去网吧消费的主要是想玩游戏的中学生,网吧做的学生的生意,位置自然离学校不远,苏新七带陈鲟走侧门,一是为了避人耳目,还有就是因为侧门离网吧更近。
  学校周围都是老房子,中学侧门这一块的房子因为建得早,没有好好规划,又旧又乱,很多房主把房子租出去,外地来岛的工夫基本上都住在这块,这里人员混杂,也是大人不愿意让孩子涉足的原因之一。
  学校周围商铺居多,侧门附近更是古早味十足,卖什么的都有,还有按摩店,挂着一个简陋的牌子,上面写着推背足浴等字样,边上是一家成人用品店。
  岛上的大人都不让家里的孩子来这两家店,苏新七以前不懂,母亲只是隐晦地告诉她这不是小孩能去的地方,等她大了些,有了两性意识,才明白所谓“按摩店”做的是什么生意。
  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扎堆在按摩店门外抽烟,其中一个短发女人见着陈鲟就掐着嗓招徕道:“小哥,按摩啊。”
  她边上一个长发女人瞧了眼苏新七身上的校服,嗔笑着轻训道:“诶,过分了啊,人家还是个学生呢。”
  “学生怎么了,越年轻才越需要我们这些姐姐教一教,不然都开不了窍。”
  “别胡说了,没看见人带着小女友呢嘛。”
  短发女人娇娇一笑,善解人意地往前指了指,“宾馆还要再往前。”
  她说的宾馆自然不是正规的。
  苏新七平时从不走侧门,今天也是不得已才走一趟,没想到就遭到了这样的误会,她觉得腥臊,但也没想和陌生人费口舌解释,埋着头快步往前走。
  和她比起来,陈鲟要自在多了,他淡定地从那些女人面前走过。
  短发女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还提醒他,“小哥,妹妹还是个学生呢,措施记得做啊,安全套别忘了买啊。”
  陈鲟脚步微滞,过后抬手朝后头挥了下,说:“暂时还用不上。”
  他这话说得很暧昧,那些女人听到后心领神会地笑出声,苏新七抿了抿唇,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强自淡定。
  陈鲟迈大步追上去,到了她身边,低笑了声,问:“慌什么?”
  苏新七绷着脸只管往前走,“我没有。”
  她话音刚落,耳朵一凉,陈鲟捏了捏她的耳朵,谑笑着说:“不慌?”
  苏新七刚才耳朵就烘热,她知道此时自己的两只耳朵肯定都红了。
  陈鲟难得看到她眼神飘忽,不淡定的模样,他很有分寸,收回手,知道再招惹下去,她就该发火了。
  “走吧。”他轻推了下她的肩,“快到了?”
  苏新七掀眼看他,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淡淡地应了声:“嗯。”
  往前再走个百来米就到了地方,一栋二楼平房,一楼是台球厅,楼上就是网吧,一块劣制的电子招牌挂在门前,彩灯都不亮。
  陈鲟往周围打量了眼,发现这块好像就是所谓的娱乐区,除了台球厅、网吧外,附近还有游戏厅、KTV、旱冰场、山寨肯德基麦当劳店,此外竟然还有舞厅和一家不起眼的电影院。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沙岛虽然不比大城市,但娱乐的去处还是有的,沙岛人也不仅仅只知道打渔买鱼,毕竟是人,疲累之余还是会找找乐子的。
  “到了。”苏新七抬眼示意了下。
  陈鲟看她,“不一起上去玩一会儿?”
  苏新七想都不想就说:“我走了。”
  “唷,这不是我们的‘七公主’吗?”
  苏新七抬脚要走,正巧有人从台球厅里出来,她听到这声,脸色微变。
  台球厅里出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人,都是男的,陈鲟随意扫了眼,里面有几个还是他认识的,就是吴锋宇和他的狗腿子,他们见着陈鲟时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还有几个是他没见过的,社会气比较重,为首的那个也就是刚才喊苏新七的人,扎着渔民头巾,穿着牛仔夹克,一直拿眼睛打量苏新七。
  陈鲟沉下眼,盯视着他,面色不善。
  苏新七也毫不避视地回视着为首的人,眼神冷峭,她自然认得他,比她大三届的林勇强。
  如果说吴锋宇是流氓混混的话,林勇强就是地痞恶霸。
  苏新七刚上初中那会儿,两所小学的学生汇聚在一起,那个年纪正好情窦初开,她隔三差五就能收到情书,还有男生会给她送零食。
  林勇强那时候读高一,常带着一帮人在校门口堵她,这事被她父亲和二叔知道了,直接抄上家伙,狠狠修理了他们一顿,那之后林勇强就老实多了,苏新七也得以过上了相对平静的中学生活。
  苏新七上高一时,林勇强从沙岛中学毕业,他的父亲也是个渔民,家里有自己的渔船,毕了业后他没再往上读,子承父业,去船上帮忙打渔。
  说起来,沙岛上很多渔民和林勇强一家的关系都不太好,因为他们家的船不厚道,总偷网,别人辛辛苦苦下的网,林家父子就赶在别人起网前把网给偷了,一网的鱼就算不是名贵种类,少说也值点油钱,所以出海被偷网的渔民对林家是恨得牙痒,苏家尤是。
  苏新七的父亲是沙岛上出了名的老船长,有经验,对洋流的流向,鱼群的习性了若指掌,他下网总是又稳又准,每次出海总能打到满满一舱的鱼,林家的船总盯着苏家的网偷,林勇强以前挨过苏家人的打,多少存了点报复的意味,因为偷网这事,苏林两家交恶,在海上没少起摩擦。
  林勇强使唤吴锋宇给他点烟,吴锋宇瞟了眼陈鲟,觉得有些丢面,就给瘦猴使了个眼色,瘦猴掏出打火机,巴巴地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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