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槎——叹西茶
时间:2021-07-15 09:54:10

  林勇强一把推开瘦猴,打了下吴锋宇的后脑勺,训道:“我现在都叫不动你了?”
  吴锋宇脸色铁青,敢怒不敢言,最后还是忍气吞声地给林勇强点烟。
  吴锋宇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充老大,这会儿却畏畏葸葸的给人当小弟,苏新七对此并不吃惊,以前林勇强还在学校的时候,吴锋宇就跟着他混,他现在敢在学校作威作福,也是因为林勇强给他撑腰。
  吴锋宇家里有钱,苏新七好几次见到林勇强勒索他,但他就是不反抗,跟古时候的附属国一样,定期上供求宗主庇护,林勇强压榨他,他就去压榨学校里的学生,苏新七很看不起吴锋宇这种欺软怕硬的行为。
  陈鲟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看向吴锋宇,讥诮道:“这也是岛上的规矩?”
  林勇强一手夹着烟,指了指陈鲟,问吴锋宇:“他也是中学的?看着眼生啊。”
  吴锋宇脸上无光,尴尬地低声说:“他就是……陈鲟。”
  林勇强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又猛地拍了下吴锋宇的脑袋,“啪”的一声十分清脆,“你个孬种,和大陆人比游泳都能输,沙岛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说你是我的小弟我都嫌丢人。”
  吴锋宇被这么羞辱,满脸涨得通红。
  林勇强戳他脑门,“看什么看,罩着你我都嫌跌份,以后保护费交双倍,不然别想我帮你撑腰。”
  苏新七想到陈沅早上和她说过的话,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她拉了下陈鲟的衣袖,“走吧。”
  “诶,才来怎么就要走了。”林勇强低头看了眼苏新七的手,贱兮兮地说:“我还以为‘七公主’只喜欢那个聋子呢,看来是只喜欢小白脸啊。”
  “小白脸中看不中用,不如我这种糙汉子有劲,你去问问按摩店的,是不是这个道理,等你体验过了就懂了。”
  林勇强说完还比了个下流的手势,跟着他的几个小喽啰挤眉弄眼地哄笑出声,把下作当有趣。
  苏新七身体一僵,还没做出反应,陈鲟拉起她的帽子往她头上一盖,轻按了下她的脑袋,微偻着腰在她耳边说:“走吧。”
  苏新七刚要回头,陈鲟推了她一把。
  “嗬,搁我这逞英雄呢,也不看看——”
  林勇强说着往前走了几步,才走近,陈鲟转身,毫不犹豫地一个踢腿,直接踹上林勇强的腹部,他下脚狠,林勇强受不住力,往后一个趔趄,摔了个结实的屁股墩。
  陈鲟扭头,他拿眼神无声示意,苏新七只犹豫了一秒,转身离开。
  “操。”林勇强大概是磕到尾骨了,五官痛得挤在一起,他爆粗口咒骂,指着陈鲟,大为光火,“给按住他,往死里打。”
  跟着他的几个喽啰齐冲上去,陈鲟为了健身练过跆拳道,知道怎么躲闪和出招,林勇强的拥趸们也不是吃素的,毕竟都是在船上干活的,力气大,光靠蛮力也能压制住人,陈鲟以一敌多,身上挨了几下拳脚。
  躲闪间,陈鲟脸上挨了一拳,他浑然不觉痛似的,眉头都不皱一下,往旁吐了口血水,眼神一沉,抬脚直接踹上打他那人的命根子。
  他越斗越狠,下手快准狠,他是会打架的人,知道打人的哪儿最痛,所以那些人也没在他这讨到便宜。
  林勇强没想到陈鲟居然有两下子,这么多人都没把他打趴下,他捂着屁股蛋,回头冲吴锋宇他们怒喊:“你们几个孬子,傻站着看戏呢,还不一起上。”
  吴锋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看着陈鲟忽然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他一咬牙,冲上前对着林勇强的屁股来了一脚,直接把他踹趴下了。
  “宇哥……”瘦猴他们几个都傻眼了。
  吴锋宇回过神看着趴在地上的林勇强也傻了,他刚才真是气血上头,没忍住就干了一直想干的事,冲动了。
  事已至此,吴锋宇索性破罐破摔,他回头冲瘦猴他们喊:“抄家伙……帮陈鲟。”
  陈鲟一人到底势单力薄,对方前仆后继,轮番消耗他的体力,就在他渐落下风之际,吴锋宇他们一人操着一根台球球杆冲上来,胡乱挥舞,林勇强一方的人见了,怒火更沸,有样学样,也找起了趁手的家伙,两方人呈掎角之势,乱战成一团。
  他们的动静把楼上网吧、周围店里的人给惊动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没人敢上来阻拦,都怕被殃及。
  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但没人停手,两方的人都打红了眼,脑袋充血失去了理智,眼看着就要出事,就在这时,两个身穿警服的警员拿着警棍冲出来,一边挥着棍子,一边厉声喊:“都给我住手,听到没有!”
  警员冲进打架的人群里,挥舞着警棍,强行把两方的人隔开。
  陈鲟后退几步,眼睛血色未退,内里一阵肃杀,他朝地面唾了口血水,随意地拿手背揩了下嘴角,余光看到苏新七缓缓走近。
 
 
第22章 海堤
  沙岛镇原来只有一个警局,在码头那,后来沙岛上潜逃人员和瘾君子多了,又增设了两个,其中一个就在娱乐区附近,毕竟这一带鱼龙混杂,容易出事。
  两个警察把陈鲟林勇强吴锋宇等人带回警局做笔录,警察是知道林勇强一伙人的,岛上不安定分子,局里常客,隔三差五就要请来喝喝茶。
  才到警局,一个老警察就指着林勇强骂:“又聚众闹事,你说说,都第几回了,不听训是吧,嫌上回拘的时间不够长是吧?”
  林勇强就算到了局里也还是流里流气的,他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蛋,斜着眼看陈鲟,“阿sir,这回可不是我先动的手。”
  老警察板着脸,“报警的女孩说了,你欺负她同学,还狡辩?”
  林勇强指了指自己边上的几人,每个人都挂了彩,“你看看。”
  老警察一时犹疑,他往陈鲟身上打量。
  陈鲟知道如果坐定先动手的事实,今晚就得在局里耗着,这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我是正当防卫。”陈鲟想了下,面不改色地说。
  林勇强指着他,“你……”
  “给我站好了,在警局里还想闹,当我是摆设呢?”
  “你们几个呢。”老警察看向另一旁的吴锋宇等人,这起闹事让他困惑的点就在这,吴锋宇几个他眼熟,平时常看见他们跟着林勇强厮混,今天却改换立场,大打出手,把他给整懵了。
  吴锋宇虽然在学校里作威作福的,但都是小打小闹,今天还是他第一回 来警局,慌得很,就怕警察把他给拘了,真要蹲局子了,他爸估计会把他的腿打折。
  他眼珠子转了转,咽了口唾沫,畏畏缩缩地说:“陈鲟是我的同班同学,老师说了要多帮助新同学,我看他被欺负,看不过去,就……”
  “好你个吴锋宇,跟我反水呢,你信不信我——”
  “给我闭嘴!”老警察一拍桌子,横眉冷目。
  吴锋宇本来就心虚,此时被一吓更是胆战心惊的,他畏缩没底气的模样在老警察看来就是惧于林勇强的淫威。
  陈鲟乜了吴锋宇一眼,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认他说的话。
  老警察再次打量了下陈鲟,他长得清秀,脸上还有挨揍的痕迹,又是大陆来的,天然就给人一种处于弱势的感觉。
  老警察在沙岛多年,知道岛上年轻人排外,何况林勇强又是个有前科的,理所当然地把今天的冲突认定为地头蛇欺负外来客。
  “还伤着哪了,要不要紧?”老警察端详着陈鲟的脸,语气温和许多。
  陈鲟缄默,摇了下头。
  脸都见青了,身上肯定好不到哪去,老警察当他不好意思说,他喊来一个小辅警,语气平和道:“你跟他去做个笔录,没事就可以走了,去岛上卫生院看看,别伤着了。”
  “那我们呢?”吴锋宇有些焦急地追问。
  老警察的目光在吴锋宇等人身上逡巡了下,考虑到他们还是学生,有案底不好,最后也摆摆手,宽容道:“做完笔录就走吧。”
  “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走啊。”林勇强吊儿郎当地问。
  老警察冷哼一声,“想得美,你们几个,今晚就在局里和我作伴。”
  “凭什么,你个老不死的——”
  老警察把警棍一拍,怒目圆瞪,“怎么,想袭警啊,再骂一句试试。”
  陈鲟斜乜了林勇强一眼,目光讥诮,从从容容地从问询室离开。
  陈鲟做了笔录,之后警察也没为难他,有个辅警本想带他去卫生院看看,被他拒绝后就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他从做笔录的房间出来,意外地在接待大厅看到苏新七还在。
  苏新七是报案人,也需要做笔录,完事后她就等在外面,看到陈鲟出来后她站起身。
  外面天色已暗,璧月澄照。
  才出警局,苏新七就接到了李祉舟的电话,她猜他大概是看到自行车还在,担心她出事,所以打来询问。
  苏新七看了眼陈鲟,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喂,祉舟。”
  李祉舟听到苏新七的声音,立刻问:“小七,你在哪?还没回家吗?”
  苏新七抿了抿唇,垂下眼,“忘记告诉你,我今晚去陈沅家了。”
  陈沅的家离苏新七的家不是很远,李祉舟显然松口气,“那就好,还没回去吗?”
  “嗯,一会儿就走了。”苏新七说:“自行车就放在你那,我明天早上和陈沅一起走。”
  “好。”
  挂了电话,苏新七看着手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今天晚上她用同一个借口向父母和祉舟撒了谎,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有点过分的行为了。
  警局出去就是海湾,苏新七挂断电话转过身,陈鲟已经坐在海港围栏上点起了烟。
  就在苏新七结束通话没多久,陈鲟的手机就有电话进来,他咬着烟从兜里掏出手机,随意扫了眼就接通了。
  电话那头不知问了什么,陈鲟随意应道:“嗯,在外面。”
  苏新七大概能猜到是谁给陈鲟打的电话,这个点是开饭时间,电话应该是祉舟打来的,要他回去吃晚饭。
  陈鲟听到脚步声,略微偏过头,苏新七看着他,表情有些不安,像是担心他会说漏嘴,如果是平时,陈鲟指不定会逗她一下,但今晚没有心情。
  “不用等我,你们吃吧。”陈鲟将烟灰掸入海中,挂了电话,回头不痛不痒地说:“走吧,送你回去。”
  苏新七能觉察出他情绪不佳,好像从看到警察出现的那刻他的脸色就没好看过,她上下打量他,最后目光落在他嘴角的伤口上,“去卫生院看看吧。”
  陈鲟抬手揩了下嘴角,不大所谓道:“不用。”
  苏新七皱眉,觉得他一点都不像是专业运动员,在她看来,运动员应该很宝贝自己的身体才是,可他每次受伤都处理得马马虎虎的,完全不重视。
  陈鲟叼着烟,见她眉间挤出一座小川,扬了下唇,“心疼了?”
  苏新七瞥他一眼,觉得多说无益,直接示意他,“走吧。”
  陈鲟挑眉,“又想忽悠我?”
  苏新七知道他指的是上回她骗他去卫生院的事,她觉得有些好笑,他一米八大个,还和小孩一样,怕去医院。
  陈鲟现在这幅模样,就这么回去肯定会吓着李叔王姨,苏新七想了想,说:“不去卫生院,去海堤。”
  沙岛有个大海湾,海堤将港湾与海洋隔开,港内不能捕捞、养殖,岛上的渔船大多都停靠在湾内,海堤挡潮防浪,港内总是平静的,一艘艘大小不一的渔船停靠在一起,在夜色中魁梧得像守夜的战士。
  海堤一头是出海口,渔船从那进进出出,另一头与沙岛相连,吴锋宇家的修船厂就在那附近,现在已经关门,海堤靠岛这头有一栋破旧的小房子,和海堤是一体的,房子比堤坝还高,是当初建大堤时一起建的。
  苏新七带着陈鲟摸着铁栏杆爬上楼梯,她从书包里掏出钥匙,借着微弱的月光,把房门打开,最后摸了摸墙壁,往下拉了下拉绳。
  灯光亮起的那刻,陈鲟眯了下眼睛,他环视房内一周。
  房间内杂乱无章,放着小型的锚、缆绳、渔网还有浮球,此外还有一个立柜,柜子上放着电池、手电筒之类零零碎碎的东西,角落里还有一张单人床,只有床板,上面什么也没有。
  他一时无法定义这个房子,不知是仓库还是人住的地方。
  陈鲟走到窗边,推开窗往外看了看,窗外就是大堤的另一边,海域辽阔漫无边际,此时海浪拍堤,波涛阵阵,哗啦声不绝于耳,从这还能看到海上的渔船。
  咸湿的海风灌进房里,苏新七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陈鲟合上窗,转过身斜倚在窗上,开口问:“这是你家的房子?”
  苏新七拉开柜子的抽屉翻找东西,头也不抬地回答他:“二叔的。”
  陈鲟看了眼那张什么也没有的单人床,“他住这?”
  “偶尔。”
  这房子是苏二叔为了出海方便建的,现在他大部分时间住在渔排上,这里相当于闲置房,苏家人就把它当成了个小库房,出海打渔难免伤筋动骨磕着碰着,所以房子里也备着各种应急的药。
  苏新七从抽屉里找出了酒精、棉签和创可贴,还有止痛化瘀的药酒,她转过身示意陈鲟处理伤口。
  房内没椅子,陈鲟径自走向那张单人床,把外套往床上一丢,直接坐下。
  苏新七走过去,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床板上,又从书包里拿出一包湿巾递给陈鲟,“这里没有水,只有这个。”
  陈鲟抽出一张随意地擦了擦手,他手骨上有几处擦伤,好像是刚才打架的时候被对方衣服上的铆钉弄的,他手背上的挫伤才掉痂,现在旧伤添新伤,满手伤痕累累,这要是换做以前,他可能会比较在意,现在都无所谓了。
  苏新七又抽出一张递给他,示意他把脸也擦擦。
  陈鲟接过,掀眼看她,“又想和我两清?”
  苏新七看他一眼,想起上回的事,低头拿眼往床上的酒精棉签看,示意他,“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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