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槎——叹西茶
时间:2021-07-15 09:54:10

  她看着陈鲟,眼圈一红,十分无措的样子。
  陈鲟第一回 看到她六神无主的模样,整个人失去了平时的冷静,陷入到了一种无序混乱的情绪当中,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已经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她正处于崩溃边缘。
  他想也没想,往前一步,轻轻把她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没多久,他察觉到她在细细颤抖。
  苏新七靠在陈鲟身上,她极力地想要遏制住自己,可有了依靠,精神一松懈,绝望的情绪如玉山倾颓,顿时将她覆灭。
  陈鲟站定不动,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发泄情绪。
  哭了一场,苏新七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她后知后觉有些难为情,陈鲟没拿这事调侃,他摸了下她的脑袋,说:“你休息一下,我帮你看着船。”
  苏新七点了下头。
  情绪起伏大过于剧烈人就很容易疲累,暴雨一直下到半夜不止,港口始终没船回来,苏新七上半夜还强打着精神,到了后半夜就撑不住,靠在陈鲟身上睡着了。
  陈鲟帮苏新七把毯子掖好,又帮她把散落的头发理好,可能因为心里有事,她睡得不是很安稳,像在做噩梦。
  房子里的蜡烛早已燃尽,室内一片昏暗,陈鲟怕惊醒她,就和一块石头一样动也不动,他也没打算睡觉,恪守着承诺,要替她看着船。
  时间在风雨声中流逝,陈鲟眼看着窗外从一片漆黑到微微泛白,清晨时分,外面风雨声消歇,只剩下浪声似交响乐最后一章般锲而不舍地奏着,忽的,一声船鸣刺开浪声传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定定神再去听,几秒后又听到了一声厚重的船鸣声。
  陈鲟大为惊喜,伸手轻轻推了下苏新七,“有船回来了。”
  苏新七皱皱眉头,听清陈鲟说的话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立刻就清醒了,在那一瞬间她清晰地听到了一声船鸣。
  她双眼发亮,起身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往远处眺望,果不其然,有三艘渔船朝岛上驶来。
  苏新七眯了眯眼,隔了段距离她不太敢确认,陈鲟拿上她的外套,又拉上她的手,“走,去码头。”
  下了楼,陈鲟让她把外套穿上,他扶起车,坐上试了试,新车性能好,淋了一夜的雨还能打着火。
  他拿袖子擦了擦后座,“上来。”
  苏新七没犹豫,跨坐上车,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陈鲟愣了下,当下也没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坐稳了。”
  天光蒙蒙亮,环海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陈鲟一路飙车,引擎声在海岛上空萦绕不息。
  苏新七把脑袋埋在陈鲟后背上,昨晚下过暴雨,今晨海风料峭,但她却不觉得冷,陈鲟帮她挡住了迎面的冷风,她第一回 知道原来他的背这么宽阔,和父亲一样能给人安全感。
  从海堤到码头,陈鲟骑着车一刻未歇,不到半小时就把人送到了码头。
  天还没亮透,码头上零零散散地站了人,渔民家属雨停后就来了码头,苏母和苏小姨也在其中。
  苏新七从车上下来,归来的船虽未靠岸,但距离已经不远了,她能够辨别出船体的差别,在看到中间那艘熟悉的渔船时,她没忍住红了眼。
  “是我爸爸的船。”
  苏新七转过头,眼里含泪,一脸虚惊一场的欣喜。
  陈鲟实打实地松口气,在来的路上他就在想,如果归来的渔船不是苏家的,她该有多绝望,谢天谢地,他不用再看到她无助的眼神。
  渔船靠了岸,苏新七踮起脚尖,看到了从机舱里走出来的父亲,而前方,母亲已经和小姨抱在了一起。
  苏新七看向陈鲟,陈鲟微抬下巴示意道:“去吧。”
  船上的渔民陆陆续续下了船,码头上时不时传来喜极而泣的声音,苏新七走到母亲身边时,她已经哭得泪眼婆娑。
  苏父让船上的人先下了船,他自己殿后,才下船,苏新七就跑过去一把抱住他,苏母在苏小姨的搀扶下走过去,苏父生死场里走一遭,再次见到妻女也是百感交集,不由眼底一红,搂紧女儿。
  “我回来了。”苏父说。
  苏母哽咽,实实在在地看到人站在眼前才放了心,“回来就好。”
  一家三口团聚,苏新七在父亲怀里哭了一场,苏父百般安慰才把她劝住。
  苏新七缓过神来,担心了一晚的事总算有了个好结果,她揉揉眼睛,转过头眼睛四下搜寻,到处也没看到陈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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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新七和父母一起回了家,他们才到家没多久,李家的人就到了,李父李母见苏父平安回来也是欣慰,大人们聚在一起说话,聊昨晚的暴雨和海上的状况。苏父想起昨晚的险境也是后怕,说要不是林家船偷网使绊子,他也不至于耽误返航的时间,话一出,几个大人就愤慨地痛斥林家人没道德。
  苏新七换了套衣服下楼,看到李祉舟立刻招呼了声。
  李父看到苏新七,立刻问:“小七,你昨晚跑哪去了,把你妈妈急的。”
  “是啊,祉舟担心你出事,和你李叔把海港跑了一遍都没找到你。”李母说。
  苏新七看向李祉舟,“昨晚去找我了?”
  李祉舟沉默片刻,反问:“你去哪了?”
  “我在海堤上。”
  李祉舟经提醒才记起海堤上的房子,那里的确是一个绝佳视点,他早应该想到的,明明他更了解她,可陈鲟却找到了她。
  “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李祉舟摇了下头,“你没事就好。”
  苏新七看着他,眼神犹豫,像是有话要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李祉舟捕捉到了她为难的神色,眼神一黯,说:“陈鲟已经回去了。”
  苏新七耳廓一热,眼神微闪,被戳破了心思她有些不自在,尤其在李祉舟面前。
  “祉舟,你苏叔叔才下船,我们回去,让他好好休息休息。”苏父喊道。
  李祉舟看着苏新七,“我先走了。”
  苏新七送他们离开,眼看着李祉舟上了车,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阵子他整个人消沉了许多,虽然他们仍像之前那样相处,但她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他最近都不爱笑了。
  苏父劫后归来,苏母带了果品去妈祖庙还愿,经过昨晚这么一遭,苏新七身心皆疲,正好今天周日,她洗完澡后打算补个觉,躺在床上时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陈鲟。
  他昨晚陪她熬了一整夜,她后半夜好歹还睡了会儿,他是整宿都没休息,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和她一样在补觉。
  苏新七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拿过手机想联系他,忽然记起她并没有他的号码,他给过,但她没存。
  她把手机一丢,摸了摸枕下,拿出一个紫色的海螺,泄气地趴在床上看着,心里有些懊悔。
  苏新七睡得很沉,中午时苏母上来喊她吃饭,见她睡得好好的都没忍心叫醒她。
  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钟,苏新七悠悠转醒时觉得神清气爽,她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翻了个身正想赖会儿床,忽听窗外传来了熟悉的摩托车轰鸣声。
  苏新七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她掀被下床,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就看到陈鲟骑着机车从她家门前驶过,没过多久引擎声消失了。
  她想了想,关上窗,先去洗漱了一番,尔后回房间换衣服,挑衣服的时候她居然苦恼了下,经过一番思索,还是选了平常穿的衣服。
  苏新七收拾妥当,快步下楼,和母亲说了声后就离开了家,她往灯塔方向跑了段距离,很轻易就看到了陈鲟。
  他坐在车上,一脚撑地,手上点着支烟,看到苏新七后把烟一掐,“可算出来了。”
  “你等我?”
  “不然呢?”
  他抬首示意,“上车。”
  苏新七没犹豫,坐上后座,她垂眼看着他的腰,迟疑了下,最后伸出双手,攥住了他外套的两侧。
  陈鲟挑眉一笑,直接把她的手往前拉了下,按在自己腰腹上,“抱紧了。”
  苏新七脸颊微热,到底没收回手。
  昨天下了一整夜的暴雨,今晨云销雨霁,虽无阳光,但乌云散去,天空透亮了许多,强风过境,海面又恢复了平静。
  陈鲟带着苏新七兜了兜风,最后在路边停了车,带她去了情人礁附近的“野沙滩”,沙岛除了比较出名的大浴场外,还有大大小小许多沙滩,去的人不多,但景色也不差。
  大暴雨后,沙滩上的泥沙都是松软的,傍晚退潮,赶赶海还能捡到不少美味。
  “你爸还好吗?”陈鲟问。
  苏新七点头:“嗯,没受伤,现在在家休息。”
  陈鲟颔首,“那就好。”
  他捡了块石子,扔进海里,“白天睡觉了?”
  “嗯。”苏新七回道:“你来之前才醒。”
  “我来之前?”陈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来好几回了,你妈都快认得我了。”
  苏新七一愣,“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陈鲟噙着笑,“你没给我号码啊。”
  苏新七理亏,轻咳了下说:“我不信你没有。”
  陈鲟挑眉,“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能给你打电话?”
  苏新七被他看得不自在,她别开眼,把头发勾到耳后,没开口拒绝。
  海风袅袅,潮涨潮退,他们并肩走着,保持着心知肚明的默契和暧昧。
  正走着,陈鲟忽的把苏新七一拦,弯下腰像在找什么,她有些莫名,低头去看,看到沙里露着的两只小眼睛,立刻就明白了。
  “别——”
  苏新七还没来得及阻止,陈鲟的右手就被钳住了,他骂了句脏,正要把那只小东西甩开,下一秒就听苏新七说:“别甩。”
  苏新七拉着陈鲟的手快步走到海边,拉着他蹲下,把他被钳住的手泡进水里,又屈起手指敲了敲青蟹的壳,等了会儿,那只青蟹松开了钳子。
  “这是青蟹,你不能从正面抓它,它可狡猾了。”
  陈鲟身子一动,伸出另一只手,苏新七拦下他,“干嘛?”
  “抓回去炖了。”
  “这只是公蟹,不好吃的。”
  陈鲟的大拇指被钳出了一道口子,血水顺着手指往下流,苏新七轻皱了下眉,握着他的手腕,凑过去轻轻吹了吹。
  “伤口好像挺深的,海水不干净,等下去卫生院消个毒吧。”
  苏新七垂眼看着陈鲟的伤口,良久没听到回答,不由抬眼,一下就撞进了他灼灼的瞳仁里。
  这场景莫名熟悉,但情状分明不同,苏新七看着陈鲟越来越近的脸,心头一悸,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不能动弹。
  浪声由远及近,苏新七余光看到一叠浪往岸上涌来,动了下身想把陈鲟拉走,她才要起身,陈鲟反手一拉,迅速凑上去,在她唇上啄了下。
  一击得逞,他后退几分,垂眼看着她略带惊慌讶然的眼睛,眸光微沉,声音微哑,“这次还让你躲开我就是个傻子。”
  一浪水拍上岸,陈鲟和苏新七没及时躲开,裤腿都被海水浸湿了。
  苏新七心口发烫,想到他们此时的狼狈模样,觉得十分滑稽,她没忍住笑了,眼底盛满了璀璨的笑意,比星光更甚。
  “你就是个傻子。”她笑着说。
 
 
第38章 藏娇
  周一早上, 苏新七和往常一样去了李家,李父李母在面馆忙活着,她打了个招呼, 正想上楼时,李母喊住了她。
  “小七啊,快高考了,以后中午就别吃食堂了, 没营养, 和祉舟一起回来, 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阿姨不用麻烦了。”苏新七以前拒绝过一次,现在还是没改变想法,她笑笑, “我要是想吃面, 会来面馆的。”
  “有什么麻烦的, 多一副碗筷的事。”
  李父也附和:“对啊, 小七, 食堂的大锅饭哪有家里做的饭菜好吃, 你别和我们客气,我和你爸爸妈妈都多少年交情了,几顿饭算得了什么。”
  他说完又独自嘀咕了两句, “小鲟我也得喊回来,老吃食堂哪能行啊。”
  李母闻言表情微变,她瞥了眼自家丈夫,“人是觉得在我们家不自在,你就别逼着他了,太热情了反而是负担。”
  “怎么就是负担了,我答应过他爸妈, 要把孩子照顾好的。”
  “那人家也得领情。”
  苏新七看他们拌嘴,有些尴尬,她清清嗓,恰时开口:“叔叔阿姨,谢谢你们的好意了,我还是不麻烦了。”
  她指指楼上,“我上去喊祉舟了。”
  苏新七上了楼,没在客厅和厨房看到李祉舟,她看了眼洗手间,门开着,没人在里面。
  “祉舟?”
  苏新七往李祉舟的房间走去,经过陈鲟房间时,房门开了,陈鲟一把擭住她的手,把人拉进房里,反手关上门。
  苏新七被压在门板上,抬头看他,“你——”
  她才出声,嘴巴就被堵个严实,陈鲟捏着她的下巴,迫她启唇,苏新七的舌尖和他的相触了下,身子就像过电般一阵颤栗,她被亲得面红耳赤,伸手捶了捶他的胸口。
  陈鲟最后恋恋不舍地啮咬了下她的唇,往后退了几分,垂眼看着她眼含春水的模样,喉头一动,又想亲下去。
  苏新七及时格开他,表情气急败坏,还不忘把声音压低:“你疯了,祉舟在家呢。”
  陈鲟挼着她的耳垂,垂下眼看她,语气颇为不爽,“你就非得和他一起上学?”
  “我们昨天说好的。”
  “玩地下情。”
  苏新七瞪他,陈鲟怕才煮熟的鸭子飞了,只好妥协地改口:“保密,我知道。”
  “和我谈恋爱这么丢人?”
  “不是。”苏新七解释,“还不是时候。”
  “给个时间。”
  苏新七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当听到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时,她立刻用一只手指抵住陈鲟的唇,用眼神示意他安静,虽然她知道祉舟早起不戴助听器,但她还是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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