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澄子说这三层的门面是她名下的之后,顾菲菲还在疑惑这是怎么得来的。
但现在看来,估计她猜的方向也没有错,还是有金主的,只是说傍上的不是那位宋承书,而是财力和地位更雄厚的宋秉文。
说不定门面租金就是宋秉文送给她的包养费用。
嗯,一定是这样的。
再次认为自己能够圆上逻辑后,顾菲菲又开始联系那个营销公司旗天文化,准备再造势一个江澄子被宋氏准继承人包养的热搜。
但是电话打过去,那边却没人接听。
这是怎么回事?挣了一票钱就跑了?不能啊,他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顾菲菲又打了两个电话,还是没人接听。
就好像一夜之间,那个营销公司就人间蒸发了一样。
想到自己花的钱都白费了,顾菲菲将手机摔到一边,咬着牙恨恨的。
本身其实在宫春莹这里,因为老师自身低调的缘故,不好攀附权贵,所以即便是她作为大弟子也捞不到什么油水。
这次为了造谣江澄子,她已经付了好多钱给那家营销公司,还买了高位热搜,结果一点效果没达到,反而让江澄子又火了一把。现在全网都在夸赞她的才貌,还收获了一个高富帅男友。白给他人作嫁衣裳,辛苦攒下的钱全打了水漂。
怎么她就没这么好的命呢?江澄子就是那张脸能看,所以才能钓到这么多有钱的男人。
顾菲菲气得脸色铁青。
第二天去工作室,顾菲菲一推开门,就看到所有人都在里面。宫春莹,江澄子,还有其他学徒,还有......警察。
她察觉到氛围有些诡异,缓缓走进去,还没来得及将门带上,就听到一名警察问:“请问是顾菲菲女士么?”
“是...是的。”顾菲菲嗫嚅道,不知道怎么了。
“那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两位警察上前一步,分别站在了她的两侧。
“怎么了么?”顾菲菲来回看着两名警察,又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了宫春莹。但自己老师眼里只有愤怒和失望,并没有半点想要开口救她的意思。
她的视线又移向了旁边的江澄子,倒不是求救,而是她笃定这肯定是江澄子搞的鬼。
江澄子确实不负她望,睨她:“你跟营销公司那些勾当,造谣我的,出卖宫老师的,都进局子里说吧。好好交代,还能混个从轻处罚。”
“哦,对了。”江澄子又补充了一句,无不讽刺,“那个公司的人已经先行一步进去了,你们老朋友在里面好好叙叙旧。”
顾菲菲一听这话,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眼神也惊恐起来。
她跟那家放料造谣江澄子的营销公司旗天文化的合作不仅这一次,而是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是他们主动找上了她,说给她回扣,让她将宫春莹的商务独家授给他们。因为她正好负责关于宫春莹的作品和她本人的营销这块,就答应了。
一开始还只是正常的商务流程,后面讨到好处之后,顾菲菲就会在公开招标阶段将信息私底下透露给他们进行不正当竞争,再后面甚至相互勾结,越过了公开的那一步,直接将宫春莹的商务全权交给这家进行打理。
好处给得越多,她收到的回扣也就越来越多,有时候甚至将打到工作室账户上的钱也进行了虚报,部分进了她自己的腰包,已经构成了非事业单位受贿和职务侵占了。
顾菲菲没想到,江澄子竟然在一夜之间就查清了这背后的交易。不仅是造谣她自己的那件事,连宫春莹的事也查到了。
她没有时间去质问江澄子怎么知道的,就已经被带上了警车。
在这个工作室,顾菲菲进门最早,一直以大师姐身份自居,底下的学徒们也对她多有阿谀。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披露了恶行,大家又纷纷冷眼看着她被带上了警车,也算是颜面扫地了。
她又羞又气,头一直低着,多年的经营一下子全部泡了汤。也是进入警车的最后一刻,她才突然有些意识到,自己的金主逻辑完全是错误的,她可能真的惹到了什么不能惹的人,江澄子的背景绝对不止富豪包养的情人这么简单。
顾菲菲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她到底在跟什么人作斗争,仔细回想起来,她的每一步都是在作死。
——
江澄子看着顾菲菲被带走的身影,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其实,这个思路是宋秉文提供给她的。就在那天在工作室外,宋秉文对她说,最好有个一劳永逸的方式让顾菲菲彻底闭嘴。
所以她才会想到,对付这种苍蝇蚊子的方式不是每次都跟她对嘴,而是抓住致命的一点,让她彻底消失在眼前。
其实,早在当时和顾菲菲同去宋承书公司的那天起,从听到顾菲菲极力劝说这家不行,要换成往惯常用的那家旗天文化开始,江澄子心里的疑虑就埋下了。
昨晚宋秉文给她打电话,询问她日常有没有觉得顾菲菲有任何异样的时候,她把这一点告诉了他。
宋秉文听后只说了句“知道了,你不用管了。”
然后宋秉文连夜派人做了调查。以宋家的背景,查这种事简直轻而易举,无论是顾菲菲还是那家旗天文化,就像蚱蜢一样,不到24小时,两者之间每一项交易都清清楚楚摆放在他面前。
在顾菲菲看来很艰难的事,实际上对宋秉文来说,就是打了两个电话而已。
——
下午的时候,江澄子一身轻松地从工作室出来,
她开着车,明明是朝着江家别墅区去,却忽然就发现,自己来到了清源制药的大楼下。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车停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
宋秉文帮她做了这么多,她不应该亲自来感谢一下么?对,她就是来感谢他的,她一向懂的人情世故、礼尚往来,仅此而已。
江澄子这样对自己说,走了进去。
门卫看到她,似乎认出她是谁,很是殷勤地主动上前,向她鞠躬问好,又给她领路。
尽管她知道宋秉文办公室在哪儿,门卫还是为她按了电梯楼层,才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清源制药的人员礼仪培训还挺到位的。江澄子站在电梯里,看着电梯门关上的时候默默地想。
来到28层的总经理办公室时,秘书台的工作人员远远看到她便站了起来,笑意洋溢,热情地对她打招呼:“江小姐您好。”
江澄子也对她笑了笑:“宋秉文在么?”
“宋总现在不在办公室。”秘书小姐道,“他在实验室那边。”
实验室是清源制药的机要重地,上次江澄子来这里的时候宋秉文带她参观过。因此,秘书提出亲自带江澄子去的时候,她回绝了,说不耽误她的工作,自己去就行了。
江澄子重新进了电梯,一路往下来到了20层。
大楼的中部为综合实验室,是新型药物研制和开发的地方,也是整个集团的核心区域。新型的药物在这里取得了初步的实验结果,然后再进入临床,之后才会转移到产业园进行批量生产。
这一层跟上面的办公层不一样,几乎看不到什么额外的闲杂人等,更没有任何喧闹声。
实验层非常安静,有种整肃而严谨的森森之气。走廊沿途都是一个个大型的实验室,与华大的生物实验室差不多,面朝走廊是一整面的玻璃窗,能看到里面几名身穿白大褂的人正在实验台前忙碌着。
台上放满了琳琅满目的试管和精密仪器,旁边还有一整壁的阔大屏幕,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曲线和数据。
江澄子一路走过去,忽然,她停住了脚步。
她从外面看到了宋秉文的身影。他又穿上了白大褂,和当初在华大生物实验室看到的模样一样。
颀长挺拔,清冷疏离。身上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平整得似乎没有一丝褶皱,有种手工高定的质感。
他是背对着她这边的,头微微低着,手上正在操作仪器,仿佛在演示着什么,试验台周围围了一圈人在认真地看着他。
江澄子驻足看着里面。
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
他依旧在实验室里忙碌,而她依旧在玻璃窗外面看着他。
这时,有一名工作人员看到了江澄子,走过来严肃道:“这位小姐你好,实验层一般是不让外人到这里来的。”
“嗯?”江澄子回过神,指了指玻璃,“哦,我是来找宋秉文的。”
“宋总?他现在正忙,现在是他牵头的项目的攻关阶段,整个实验组都要靠他,恐怕不能出来见您。”
“哦。那要等多久?”
“估计要挺久的。”
“那你能帮我通报一下么?”
“宋总之前叮嘱过,不能去打扰。”
“你可以说我名字......”
“无论是谁都不可以,抱歉。”
江澄子没有再说话,转头再次往实验室里面看过去。她看到宋秉文正在跟旁边一位实验人员交谈,两人探讨得很投入,徐泽也在里面,他们都没有看到她。
宋秉文再次和那些厉害的人在一起了,那才是他应该处在的位置。
玻璃上重重叠叠的倒影将他的身影变得模糊,恍惚间,江澄子又想到那天,他跟一群学弟学妹们在里面。
她同样也是站在实验室外,他转头看到她之后,又毫无波澜地转回去,说,“不用管。”
不用管她,反正她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她只会来打扰他工作。
江澄子这样想着,本来想叫他的想法便瞬间磨灭了。
玻璃上宋秉文的身影逐渐消逝了,印出了她越来越清晰的面庞,还有她暗下去的眸子。
莫名地,江澄子耳边萦绕着那天在他的办公室外,听到他亲口说的那句,“我不会娶一个不学无术的女人为妻的。”
是啊,她差点儿都忘记了。
他们之间最大的矛盾,并没有解决。
一个自律上进,一心向学;一个咸鱼混吃,不学无术。
即便是他突然被彗星砸中了脑袋对她动情,但没过多久,他就会意识到,她依旧是那个她,而自己依旧不会娶一个不学无术的女人。
而她也不会因为要满足所谓的标准或期许,而放弃自己希望为之奋斗的事业。
这是他们之间的深渊,是沟壑,是断崖,是她无力改变的事。
江澄子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
江澄子刚走出公司大楼,就接到宋承书的电话,约她吃饭。
他在电话那头调侃道:“现在小澄这么受欢迎,不亲自来都怕约不出来呢。”
“怎么会,只是最近比较忙。”江澄子笑道。
“还以为我最近怎么得罪你了,或者说,你现在有约太多抽不出身了。”
“哪里的话,承书哥约我肯定答应啊!”
两人约定了地点,一块吃完了饭,宋承书将江澄子送到江家别墅。
刚下车,这时,从前方开来另一辆黑色的车。车灯晃了一下,又关闭了。
江澄子当然认识这是谁的车。
宋秉文从车上下来。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周围的树影投射到他的面庞上,整个人都像隐匿在黑暗里。但一双眸子却像黑曜石一般,目光锃亮只落到她身上。
江澄子问:“你怎么来了?”
宋秉文看起来很淡定,即使看到了宋承书,神色也没有太大的波动:“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你什么时候去我那儿?”
“你那儿?”
“嗯,我的住处。”
“我为什么要去?”江澄子不解。
宋秉文轻扫了宋承书一眼,又转而看着江澄子,唇角带着和煦笑意,慢条斯理道:“小澄,你睡衣还在我那里。”
第41章 危机 因为不可能。
这话让江澄子和宋承书都一愣。
小澄, 睡衣,宋秉文对她笑得这么温柔。
槽多无口,江澄子一时竟不知从何下嘴。
宋秉文倒是面色自然, 又重复了一遍:“你什么时候去拿?”
江澄子嘴角抽动了一下。
她那件睡衣就是因为第一次离家出走时没有带,所以才随便买了一件, 既不名贵又不是限量款,除了那次去他市中心住处意外用上了, 现在她根本就不需要了, 以后也不会再用了。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 都没有专程去拿的必要。
现在这人煞有介事地特地驱车跑到江家来问她,就是故意的。
江澄子视线游移了一下,想起今天去他公司时的情景, 不由自主地和他拉远了距离。
“你帮我处理掉吧,我不需要了。”
宋秉文双手揣在裤子两侧口袋里,施施然看着她:“你自己去处理,我不擅长处理女生的衣物。”
“我的意思,就是你帮我扔掉就行了。”
“我不擅长扔女生的衣物。”
“......那回头我有空就去。”
“好。”
江澄子并没有再多停留, 又跟宋承书道了别, 便转头往别墅里走去。
夜深露重,灯火明灭, 树影重重下, 只剩下宋承书和宋秉文两人。
宋承书见江澄子的身影消失, 立即转身面向宋秉文,迫不及待地开门见山:“我听我父亲说了青葵集团仿制药的事, 这是真的?”
宋秉文面色没什么波动,双手依旧揣在口袋里,淡淡地嗯了一声。
宋承书倒是激动异常, 闻言不由自主地朝他迈了一步,面容显出焦急之色:“这件事这么严重,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不能好好地应对,那么清源制药那款主打药品的优势就会被打破,大片的市场就会流失。”
宋秉文视线扫过他面庞,缓缓开口,语调揶揄:“你还挺关心制药业这块的。”
宋承书一滞,皱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是宋家上百年来的支柱产业,我也是宋家的一员,怎么会不关心?”
然后他又急切道:“宋秉文,你要顾全大局一点。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利益竞争,目前这个阶段不是闹分裂的时候,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