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硕身姿在高台之上迎风悍立。玄衣齐腰翻垂,恰卡在噬骨绝伦的髋骨上。越朝歌就此望去,满眼挺硕丰肌,修利线条畅滑地隐入翻垂的玄衣之间。
他身上还挂着越朝歌给的血玉,漆黑络绳,赤红朱玉,在他冷白浅凹的胸中骨处,显得尤为惹眼,一如他胸口的那抹“王”字和鲜明的疤。
越朝歌看得出神。
高大的身影移动。
越萧完全没有住手的意思,甚至变本加厉,全然不给她留有余地。长臂挟住她的手腕,从柔软的腰后绕过,长指一勾,将她另一只手收进手心,制在她身后。
凛风冽咧,吹不散他身上的暖意。
他的手心很烫,越朝歌被他抓着双手,都觉得有些烫得骇人。
她摇头:“越萧,不要。本宫不要!”
眼眶通红,红唇轻肿。
越萧见过她这种模样。
“当真?”越萧的吻又蔓延上来,呼吸喷薄在耳际,“那……这是什么?”
水光被长指带着,轻轻擦过她的脸颊,点在檀唇之上。湿意侵袭毛孔,激得原本就发红的小脸上越发滚烫。
越朝歌眼泪又流下来,晶莹凝于卷翘长睫,“本宫说了,不准欺负本宫!”
越萧对这个“欺负”抱有歧义,眸光滚动如沸,压下脖颈,吻上那抹尤带湿意还耀武扬威的红唇,品鉴着,吮咬厮磨。
待他撤离时,红唇欲滴。
越萧的舌尖扫过嘴角,轻轻叹了一声:“就喜欢欺负姐姐,看姐姐哭呢。”
他的声音已然沙哑,无法克制般,深埋入越朝歌的颈窝,“姐姐,好甜。”
末了,他已痛到难忍。
似乎觉得如此居高临下的角度,会束缚手脚加剧疼痛。
“知道错了么?”
强弩之末,这是最后的宣言。
原本想惩罚越朝歌的人,却反而是最先俯首称臣的那一个。
越朝歌尤怕他太过莽撞,弄疼了她,微微喘着,小声嗫嚅:“知道了。”
越萧看她如此模样,额角更是青筋暴跳。
“错哪儿了?”
见他得寸进尺还要再问,越朝歌怒从心起,恶狠狠抬眼,红着眼大声道:“不该给你下|药!不该咳了你就跑!不该瞒着你回骊京!”
神色微恐,气焰嚣张。
这认错的态度,堪比祖宗爷。
越萧却知足了。
介意三处,她说得面面俱到。
他松开越朝歌的两只手,捞起她的腰。
天旋地转之间,越萧修长的脊背靠进圈椅里,越朝歌鹤然跨坐在他腿上,成了她居高临下的态势。
风撩起两人的缕缕青丝,飘扬在骊京城大片温暖的灯火里。
越萧说:“现在姐姐居高,姐姐说了算。”
他使了坏,也或许是圈椅低矮,他以腰为臀,整个人几乎躺卧在圈椅里。只是这样一来,修长的腿伸出去,屈膝落在地上,他的腿面就成了个斜坡。偏生他小腿又长,越朝歌坐在他腿上,足尖触不到地面,整个人失去借力点,避无可避地向越萧滑去。
距离缩短,双方交战。
越朝歌脸已经全然红了。
她越是挣扎着想退开,越是做了欲擒故纵的把戏。越萧被她若即若离撩着,脖颈之间的筋络都明显起来。
他伸了手。
够可以了。
长指横过唇畔,轻轻抿过,他抬眼:“求姐姐……”
越朝歌整张脸红了个通透。
她的裙裳贴沁在皮肤上,她也很不好受。
她才意识过来,越萧的惩罚,似乎只到质问为止。
这个认知使她恢复了往日的风华,风中,她美目一眨,高高在上半阖着眼,看向越萧,伸出素手,五指收拢。
动作一落,越萧便忍不住向后仰去,脖颈上筋络毕现,两边锁骨傲然。
越朝歌得意:“哧,这就是我们阿萧说的惩罚啊?”
“好烫,”越朝歌指尖点了点,倾身,“本宫也有问题问阿萧?”
风向转逆,越萧几乎爆裂,“问。”
越朝歌缓缓起身,一手不动,一手轻轻抠着他翻垂的玄衣边缘,“越蒿放箭的间隙,我们阿萧原本是可以先下来护住本宫的,为何不下来?”
越萧没想说,沉默。
越朝歌眯起眼,五指舒张……
“是因为……”越萧屈服,喉结艰涩滑动,“他目标是我,我若是下来,无论是下来杀了他还是护了你,那些箭卫若不肯降,引箭而发的方向,就不是屋脊之上了。”
乱箭之间,她怎么躲?
他千里迢迢,日夜兼程抵达郢陶府,堪堪赶上越蒿对她发难,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察觉箭卫的布防。等他察觉的时候,才知道越蒿意在引蛇出洞,如此一来,布在郢陶府等他的杀机必然是跟在越蒿身边最久的精锐箭卫。放箭之道,远程本就占据优势,何况还是密密麻麻的弓位,其间危机,不言而喻。
箭卫跟在越蒿身边太久太久,早在越军谋国的时候,箭卫就是越蒿手下统管的。越萧没有把握劝降他们,故而即便到了不得不落到院中杀了胡眠的时候,他也做好了身抵万箭护她的准备。
是“城门已破”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
越萧抬起眼,望进她好看的眸子里。
“姐姐……”
他实在疼得难受。
越朝歌眸里光影滑落,她勾起唇角,鼻音渐浓:“本宫依你,幸……”
幸亏,幸运,幸……有你。
葱白的指尖收回,缓缓抚上腰间柔婉的束带。
原本就被弄乱的衣物,翩然落到了地上。大红鹅毛毡之下,皮肤白皙如瓷……
她姿容妖绝,能魅万物。
仰起脖颈微张红唇的那一刹那,越萧差点堕魔而狂,好在濒临之际,他控制住了。
她有权力掌控整盘棋局。
凛风随着大红鹅毛毡起伏。
越萧比想象的更强大。
还没片刻功夫,越朝歌认输了很多回。
她晕乎乎地想,早先,到底是太年轻了。
一双眼莹润如许,带着泪意,“本宫累了。”
越萧:“……”
他捞着人,站起身来,“转过去,扶住圈椅。”
万家灯火朦胧摇晃,尽收眼底。秩序井然的骊京城里,她们在最高处做着秩序井然之事。
泪眼婆娑之间,越朝歌忽然想到了什么,高低声间,她断断续续问道:“阿萧,骊京竟没有一点战乱的模样……”
越萧勾唇,“襄军自北城入袭,沿路都是官署,最不会伤及民生。”
他一顿,倾身捞住她,狠狠撞去,“姐姐还能分心啊?是我不够努力么……”
霎时间,越朝歌体会到了什么叫“秩序竟然”。
越萧胸前的血玉颇有节奏,晃动几次就会狠狠撞回胸膛。
这座骊京城里,有人尽兴,有人至死高歌,也有人收敛着力劲,有人爱怀中妖姬彻骨入髓。
*
这是头一回,越朝歌醒来时,越萧还在侧。
昨夜记忆稀疏回笼,一连朦胧之间的濯洗和上药,都略有印象。
越朝歌试着抬腿,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酸和疼。
她狠狠地瞪向边上的人。
然而,眸光触及那张俊俏白皙的脸,不知觉间又柔和了下来。
他睡着的模样和平日判若两人,可爱极了,安静得像一副美人卷。修利的眉眼尽显平和,凌厉的下颌线条倒还有些骁悍锐意,碰撞出了难以描述的好看。
她就是爱极了这道线条。
葱白的指尖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顺着她最喜欢轮廓游弋到了喉结。
越萧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忽而小手被大掌抓住,放回衾被里。
凛冬将至,衾被里还算温暖,恍如她昨夜所行。
越萧的吻落到她唇上,啃了两口,“姐姐,好甜。”
好熟悉的话。
越朝歌精神猛然一震,睡意全消,挣扎着就要起床,“本、本宫要起身梳妆了。”
越萧闭着眼,长臂一伸,把人带了回来:“再躺会儿。”
越朝歌心说不必。
越萧带着人翻了个身,动作倒也安分,按下她还要再挣扎的手,“姐姐,乖乖躺会儿还是我陪你到镜前梳妆,选一个。”
梳妆两个字,他意有所指。
越朝歌顿住。
长公主嘛,能屈能伸。
第70章 大结局二
越萧以两万襄军绕行驱京北城门,取了大驱天下。
当夜,京里已有更夫瞧见襄州人马和郢陶府的动静,奔走相传。次日,襄军清扫巍巍皇宫,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更引发了百姓的议论。有人先识破了越萧不伤民财之意,便揣着一颗洞悉天下绝密的心,将越萧的心思广为宣传,以换取“慧眼如炬”之赞。
息不胫而走,飞出骊京,传遍天下,自此民心大定大驱上下,百废待兴。
随着越萧的美名遍传,越朝歌的名声也—边倾倒。
碧禾兴高采烈地从外头回来飞奔进越朝歌的院子里隔着窗喊:“长公主长公主您名色双收了越朝歌摆弄着手里的红梅,瞧了她一眼,继续低头插瓶道:“眼下才恭喜,是不是迟了些?
名她早有了,美名骂名,无一不缺色越朝歌想起那张凌然孤俊的脸,笑怒沉静的画面——从脑海中掠过,紧接着映出_张汘珠从他额角垂落的画面。越朝歌愣,似能听见他唇口轻张发出的喟叹.
她猛然回过神,把剪子放回桌面。
色之一道,早在旧都的时候她就收了,近日还连着收。越萧不倦,她主动被动接连不断地收,没越朝歌脸上滚烫,抱过汤婆子窝进毛茸茸的软窝里。她想,好在不日,女儿家每月一次的日子就要来了,她也能躲过几回。
想及此,她抚着小腹越萧昨夜堵着她直到天明。
她不敢稍动。
如此一夜过去,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在鼓起的肚子里酝酿而生?女儿家那日子当真还会来吗?
碧禾跑进来,见她抚着肚子若有所思,急问: "长公主可是小肚子又疼了?"
这"又"字,很是精髓。
越萧悍利,偶尔不持,深纵兵马,自是踏入腹地。
碧禾此一言,不仅唤回了越朝歌飘远的神思,还惹得她心猿意马,眼尾扬起,羞恼瞪来。
碧禾心一颤,倒不是为她的恼。
而是猛然察觉,长公主似乎,又美艳了不少。
她日日在跟前伺候本不容易察觉,可方才这一眼,分明比原先更带了五分娇俏媚绝的风韵。金钗苏影摇动,眉间花钮妍妍,将那美目之间的娇凶嫡横之色衬出了恃宠而骄的意味。如此绰约美态入眼,碧禾脊间陡然升起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她一个女子都难以自持。
越朝歌慢悠悠道: "又从外头打听了什么回来?值得你这样高兴,是外头又传本言什么了吗?"
碧禾身子一振,走过来蹲身捏腿,有声有色地讲述起来: "长公主明察!是传了是传了,传长公 主-她故意吊越朝歌胃口,可越朝歌对这些不大感兴趣,由着碧禾说不说。
碧禾吐了吐舌头,道: “传长公主折身忍性,潜伏多年,终是收拾了狼子野心悖逆人伦的蒿帝。
还说,长公主这些年在蒿帝手上,定然头悬利剑如履薄冰,辛苦得很,早前还有不长眼的错怪了长公主,长公主非但没有辩驳一句,甚至还未曾追究,可见心善, 能容百川......”
越朝歌听了,摇头轻笑,天下人论说天下事,绝无真正的感同身受者。
人各有别,事有多面,他们与故事的中心人物无法重合,自无法以故事人物的独有视角看道事情独有的那一面,更是不能遍历故事,人物所经历的微妙转折和细枝末节的痛苦纠葛。他们愿意看他们想看到的,说他们相信的,越朝歌干涉不了,也无权干涉。干涉过多的越蒿求赞求誉,也曾一度誉满天下,而今所行不端尽皆败漏,不也谤满天下。
碧禾一说起这些,便是滔滔不绝,越朝歌昨夜睡得少,此刻听着她说话,有些昏昏欲睡。
忽而有小厮在外,急事求见,越朝歌懒懒叫进来问,那小厮才道, “霍大人出事了!“原来,越蒿入府那夜之后,霍起升始终觉得自己在此一转逆天下的大事do不可没,又何来有错之说?若非他使计弄险,越朝歌又岂会回京?襄州大军又何来时间奔赴骊京?
越萧竖子,为什么不来看他?欺他一个废人入不了庙堂吗?
忘恩负义,终要遭天谴的!
沉迷美色,如何成事!
古之周幽,今朝越萧!
跛叔前来送饭,一日日听霍起升每日唾骂,听他说些与事实完全背离的论调,听他诅咒越萧,几日过去,终于忍无可忍,冲到他面前将他从轮椅里揪出来摔在地上,提拳揍得他七荤八素。
霍起升原本还骂,跛叔直接揍得他说不出话来,方才喘着粗气道:“霍大人,你给我老跛听好了,别说什么越军悍将越军悍将,不说是不是你主子的时代了,你往轮椅里一坐,就该有自知之明,狗屁的悍将,你若脑子好过粪桶也就罢了,眼下你不过就是个废人!你我都废了腿,我是个老跛子,最有资格教训你!
“你以为你是什么再世诸葛呐?实话告诉你,你肩上的这颗脑袋,说是粪桶都折辱了粪桶。你以为靠你赢了这场仗呐,啐!你可撒泡尿照照自己!不是你从中作梗,主子径直动用津门潘军,用旧都十四州兵马做饵引开越蒿大军,劳动的越蒿不是我们自己人,不出十日骊京唾手可得;不是你从中作梗,长公主用得着带病回京命悬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