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锦绣跟谢六感叹:“总算有点儿当初在明安府的效率了。”
谢六也很唏嘘,看锦绣的目光实在太复杂了:“你知道你这么一折腾,有多少人私下想尽办法的抓你把柄吗?昨日我听到风声,已经有人一路顺着找到城关镇去了,瞧这架势,怕是要把你小时候用什么颜色的开裆裤都要给扒拉出来才罢休。”
谢六这话虽然夸张,但派人去城关镇打听的人绝对不少,那些人能打听出什么,还真不好说。
锦绣不是很在意的摆手:“只要陛下愿意护着,就是找出来我造反的证据都没用武之地,若是陛下诚心要除了我,就是我喝口水吸口气儿都是有罪的证明,随他们折腾去吧,反正我做没做什么过火的事,自个儿心里有数。”
何况城关镇算是元家的老窝,要是在自个儿老窝里,被人给翻出风浪,那元家这些年修桥铺路岂不是白做了?
“只一点,我且问你,最近日子好过了吗?”
自然是好过许多,因为谢六和锦绣密不可分的关系,众人见识到锦绣的简单粗暴,对待谢六之时客气了许多,往常需要动火铳才能达成目的的事,最近人站在那儿,就能让人双股颤颤,害怕不已,与火铳的效果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谢六感慨:“说来可笑,咱们这支火器营的威力,竟然比不上你在朝堂发一回飚。”
本来这样一个危险人物,人人恨不得躲着走,瞧见他扯着嘴角笑就觉得他又在酝酿什么杀人密事,结果最近老有人见到这位笑,一天到晚脸上的笑就没消停过,十分邪性,叫好些人紧张不已,十分有理由怀疑,朝堂上最近又要有大动静了,叫好些人私下里开始防备。
什么?你说土豆推广微见成效,稷康伯高兴?开什么玩笑,稷康伯那种人高兴的话,不是要捏点儿什么东西庆贺吗?比如说工部员外郎的肩膀,户部侍郎的百年好墨。怎么会用微笑来表达开心?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形象被严重歪曲化的锦绣,这会儿且没空和朝堂上的人争辩什么呢,因为近日良缘带着两孩子上京了,随行的还有年事已高的寿管家,元夫人以及家里的几位姨娘。
女儿珍珍出生已六个月了,隔几日便能收到良缘叫人送来的手绘,可看图册和亲眼所见,亲手抱着她,温暖的小身体传递来的温度,亲耳听她欢喜的笑,或是没来由的哭,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锦绣亲手抱着女儿的那一刻,在心里跟客服小野道:“我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以前做梦都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小野已经很久没和锦绣联系过了,但听锦绣这么说,倒是很淡定的表示:“自从知道那本风靡星际的游记是你专门为小朋友写的后,我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毕竟能那般耐心对待和小朋友的承诺之人,心里一定住着很多爱。”
锦绣当时不置可否,但晚上和良缘躺在床上,无意间说起这件事,良缘只道:“夫君你这话问的真是莫名其妙,若当初我在你眼里看不到对生活的热爱,在你身上感受不到对周围人的爱意,怎会同意嫁给你?”
锦绣这才有些恍然,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爱这个世界了吗?
当然爱不爱的,不是当下人能轻易说出口的承诺,成日里把爱挂在嘴边,会让人觉得不庄重且不靠谱。但锦绣自己不说,不代表他能接受儿子光明正大的表达对他的不满。
“爹你骗人,说好了这次我护送娘和奶奶她们来找你,你就同意让我晚上和妹妹一起睡,结果呢?我再也不要爱你了!”
一大早黎黎发现他从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而身边没有妹妹,周围的环境与昨晚睡前妹妹的屋子截然不同时就很生气。
锦绣没有骗儿子的习惯,大方承认:“你不知道你睡着什么德行啊?和妹妹睡一张床,万一半夜翻身压着妹妹了怎么办?”
黎黎无话可说,但也不打算就这么翻篇儿,气鼓鼓道:“既然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同意我和妹妹一起睡,干嘛还要答应我?”
锦绣非常诚实,一把抄起气鼓鼓站在自己面前仰着头认真说话的儿子,两人头对头,碰了碰鼻子,这才小声且温和道:“因为见你实在太喜欢妹妹,太想和妹妹一起睡,便想着让你心里稍微满足一下。”
黎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你若对他硬,他能比你还硬,可你若对他软,他就会手足无措,这会儿脸蛋红扑扑的眨眨眼,轻轻揪着锦绣的耳朵,眨眨眼,别别扭扭道:“那,那你骗人也是不对的。”
锦绣大方承认:“爹不对,爹道歉,你想要什么补偿?”
黎黎听了忽然开心起来,指着府门对锦绣道:“爹爹,我昨儿听小光说,京城的八大胡同是个十分神秘的地方,他听人说了好久,好几次想去那里瞧瞧,都被娘娘和陛下阻止了,且陛下他们说起八大胡同的时候,遮遮掩掩,一副丁点儿不想叫小光知道的样子,一看就是有秘密!
咱们趁您今儿休沐就去瞧瞧吧,回头告诉小光,免得他整日里惦记。”
锦绣脸黑,心想大殿下身边的人还是不够干净,怎能什么事儿都跟大殿下说,看来回头得跟陛下提一嘴。
但眼下面对儿子亮晶晶充满好奇的眼神,锦绣觉得牙疼。
“这事儿有些难办啊!”
黎黎不满的噘嘴:“哪里难办嘛?”
锦绣非常认真道:“去那个地方,首先要经过你娘的同意,其次咱们父子二人可能会被你娘打断腿!”
事实上,锦绣跟良缘提起的时候,良缘只愣了一瞬就同意了,不仅同意了,还自个儿也换上一身男装,认真装扮一番,跟着父子两一起出门了。
黎黎很是开心,左右爹右手娘,身边没有时刻离不开人的妹妹,日子又回到了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的时候,真开心啊。
黎黎在心里想:“我是爱妹妹的,但我也喜欢爹娘眼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就霸占爹娘一会儿,回去补偿妹妹。”
锦绣小两口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一路兴致勃勃的逛过去,时不时还能有商有量的点评几句。锦绣因为过于出色极具个人风格的一张脸,从一脚踏入这地方就被人认出来了。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胡同才走了一半儿,整个八大胡同都传遍了那位风姿绝美的稷康伯光临八大胡同的消息,在这条街上混的女人,哪个不想睡一睡稷康伯啊?眼下机会来了,一个个可不激动异常嘛!
消息的传播速度远超出锦绣小两口的预料,然而最先招过来的,并不是眼馋锦绣身子的姐儿们,而是气势汹汹一副摆明了要找锦绣算账的两个大舅子。
大将军姜良松和国子监祭酒姜良柏。
兄弟二人长相相似,气质完全不同,一个浑身上下都是彪悍的武将气息,一个温文尔雅,瞧着就知道是个读书人。
当然最让人心动的,却是这二人如今高不可攀的身份,作为太后娘娘的母家,皇帝的外家,手握重兵,深受皇帝信任,两人的身份已非昔日可比,随便得哪一人青睐,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命。
因此三人一起出现在八大胡同的盛景,叫许多人前来围观,顺便瞧瞧有没有改变命运的机会落在自己身上。
当然来围观的还有一部分来这里逛窑子的客人,和稷康伯不对付,纯粹的想看笑话。
然而几个当事人眼里完全没有这些杂七杂八的心思。锦绣远远地见两人走来,一身的煞气毫不遮掩,就低头跟良缘咬耳朵:“我怀疑他们是特意找我麻烦的!”
他确实猜对了,两兄弟在隔壁街听手下人汇报,说妹夫带人去八大胡同逛窑子,整个八大胡同都轰动了,消息还在不断往外传,想到还被蒙在鼓里的妹妹,自然是第一时间过来将人缉拿回家。
本来路上还有些迟疑,总觉得妹夫不是这种人。结果远远地一瞧,就见妹夫和一娘娘腔小白脸咬耳朵,这是男女通吃的意思?谁能忍?
气势汹汹的冲上去想跟妹夫要个说法,一转头发现那个娘娘腔小白脸跟妹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更加叫人上火来气的,竟然是妹夫手里还牵着个孩子,不是黎黎还能是谁?
姜良松当即压低声音指着两人鼻子骂:“你们夫妻二人还有没有谱儿?带着孩子逛窑子?他才五岁!有没有谱儿?是不是想被打断腿?”
良缘见大哥如此,索性躲在锦绣身后,任由锦绣发挥。
锦绣只好硬着头皮尴尬的解释:“那什么,主要是黎黎想来瞧瞧热闹,这不答应了孩子不好食言,就那什么,我们真没想做什么,就带孩子来看个稀奇罢了!”
脾气一向好的姜良柏都听不下去了:“还敢拿孩子做借口,我看你们夫妻二人是被亲家给宠坏了,简直无法无天!”
说着想去拧妹妹耳朵,一想对方现在都是两孩子的娘了,不好伤了她的颜面,干脆拧起锦绣的耳朵,拽着人就往胡同外走:“我这就跟亲家老爷说道说道去,还有没有人能管你们了!?”
姜良松瞪一眼看热闹的妹子,一只手把还在状况外,眼睛都不够看的大外甥夹在胳膊下,示意妹妹跟上,大跨步离开了。
随着几人的离开,整个八大胡同都传遍了,稷康伯去逛窑子被两大舅子当场抓获,是被人拧着耳朵毫无风姿的离开的。想来不出一日,消息会传的朝堂皆知。
第228章 道理都懂 又是三年
“哈哈爱卿你也别太难过, 男人风流一点真不是什么事儿,你瞧外人只说你耙耳朵的,从未说你贪花好色人品有问题的, 没事啊。要是表妹那里过不去, 回头朕叫皇后帮你说说她。”
锦绣都无语了,放下手里的折子看着皇上提醒他:“陛下你幸灾乐祸的太明显,眼角都笑出褶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爱卿啊,回家真没被表妹踹下床?哈哈哈哈。”皇上索性放开了笑了一场,实在是见多了锦绣正经的样子,突然有朝一日成了全京城的风流中心,难免让他忍不住想幸灾乐祸。
锦绣不得不提醒这位吃瓜都吃不全的人:“那您一定没听说, 微臣是与良缘二人,带着黎黎一起去的八大胡同。”
陛下愣住。
锦绣继续爆料:“而且微臣之所以会去那地方, 纯粹是因为黎黎听大殿下说那地方很是神奇,才闹着微臣要去的。”
陛下:“……”
陛下眨眼间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脸黑了一瞬, 想发脾气又觉得没必要, 锤了一把桌子, 长出口气,挥退身边服侍的下人才缓缓道:“都趁着朕手里没人的时候往宫里塞探子, 已经让皇后下大力气整治了一段时间,看来还是不干净。”
锦绣倒是看得开:“有些探子本身隐藏极深, 进宫前的身家清白至极,已然是先帝时期遗留下来的问题,不是一日之功, 倒也不必苛责。”
该提醒的提醒到了,锦绣也不想留下来看皇帝幸灾乐祸,拎了皇后忙里偷闲给黎黎做的两包点心,溜溜达达出宫了。
出宫见天色还早,顺路买了一包烤鸭,拐个弯到宁亲王府,将烤鸭交给老管家,叮嘱道:“回头老爷子喝酒给切点儿,别吃太多,免得积食。”
在老管家满口应答声中,单手拎起为老爷子“解决困难”的儿子,没好气道:“您能不这么溺爱孩子吗?”
老爷子很不满的用扇子拍了锦绣手背一下,叫锦绣把孩子好好放地上,“我心里有数呢,一口吃食罢了,你待孩子过于严苛了些。”
锦绣都不稀的搭理老爷子的双标,他老人家对先皇,对陛下,甚至对锦绣这个关门弟子有多严格,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可到了黎黎这里,那是打从孩子一出生就担心他日后习武受苦,见天儿的想办法弄好东西给孩子开筋骨,糟蹋多少好东西锦绣就不说了,总之若不是有宁亲王府和元家在后面撑着,一般人家真遭不住那般霍霍。
到了这会儿,锦绣怕孩子吃多了甜食坏了牙齿,结果这小子还没说什么呢,老爷子先不忍心了,日日让人精心准备了点心,美其名曰:“吃不了,浪费可耻,叫黎黎帮爷爷解决了这个麻烦吧!黎黎真乖真孝顺,真是爷爷的好孙子。”
关键这老头子做事还心里有谱儿,专门让太医给瞧了,吃不坏的,心里有数着呢!锦绣想发脾气都没得办法。
锦绣心说得了,和这老头子说不通,拎起吃的嘴角都是点心渣子,小脸上带着心虚的儿子跟老头子告别:“趁着天儿还早,我带这小子去城外的农田瞧瞧。”
说到正事,老爷子就更加靠谱了:“马上到了土豆收获期,你多上点心,前儿听下面人来报,北直隶那边的试验田涨势喜人,前头九十九步都走过来了,最后一步不能拖后腿。”
道理锦绣都明白,第一年推广,为了妥善起见,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最终选择了北直隶作为推广点,那地方气候干燥,土壤算不上肥沃,降雨量少,不管是水稻还是小麦,都不是绝佳的生长点,不说比不上南方鱼米之乡的环境,就是京城天子脚下的土地状况,也是大大不如的。
因此选那个地方,若是土豆丰收的话,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锦绣道:“您放心,十日前我带人亲自去那边瞧了,看当地的天气,应该无碍,再过几日,时机差不多了我再去一趟,必定要盯着入库才算。”
锦绣在这些事上一向靠谱,老爷子提醒一句,见他知道防范也就不再多说,摆手赶人:“虽主要推广地在北直隶,但京郊那块儿也不能大意。北直隶收成再好,对朝堂上那群废物来说不过是个数字,可京郊是他们能亲眼所见的,感受到底不一样。”
锦绣点头:“陛下和我也是这个意思,届时土豆丰收,定要带朝中百官现场参与的,上心着呢!”
为此,京郊的试验田,相较于北直隶推广田的放养状态,采取的是更为妥帖细致的精耕细作,就为了采样,好知道在最好状态下,产量究竟如何。
锦绣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意带着儿子参与其中,作为家中长孙,黎黎对此毫无怨言,做的很是认真。这小子毕竟是跟着两位老爷子长大的土生土长的本土人,对长孙的认知度比锦绣更深刻,打小在这方面就很有担当。
见孩子这般,锦绣并未用自己的想法影响孩子,让他顺着他该走的路往下走,做爹的一路随行,保驾护航就够了。
晚上两人一身泥土回家,老爷子怀抱孙女珍珍,瞧见了嫌弃的后退两步,赶着叫两人去洗澡:“脏死了,离我孙女远点儿,免得叫珍珍瞧见不舒服!”
得,父子二人还是头一次被元老爷如此嫌弃,尤其是黎黎,打小就是爷爷的心肝儿肉,被嫌弃了,感觉还挺新鲜,跟他爹两人挤在一个浴桶里,眼睛眉毛乱飞,表达他对自己已经失宠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