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杀关七,是您的母亲,亲手布置的,”方应看道,“您就不愿意帮一帮忙吗?”
开玩笑。
“我觉得那两位打不赢。”段誉假装没听见他这句话,望着街面,“你选的这个地方有点危险。”
这也靠得太近了。
“放心,楼下有人守着。”方应看很有信心,然而就在他此话说完,四个人影被击飞出去,楼顿时就晃了一晃,战成一团的人群,向这边移动过来。
段誉微妙的看了一眼方应看——这也太寸了。
方应看对她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楼又晃了一晃,段誉拉着花满楼从窗口飞掠出去。
打是不可能去打的,一辈子都不——
!
半空中改变方向,就算是轻功顶尖,也非常困难。
但如果不是花满楼瞬间警惕,段誉觉得,自己方才就要被一剑穿透。
她就一路人。
看着不顾身后对手,眉发俱张向她踏步走来的关七,段誉觉得,自己就有点冤。
但是再冤,来都来了,也没办法。
花满楼站在段誉身前,将她掩在后面,他方才也围观了关七单挑苏梦枕和雷损,当然也已经很清楚对方的武功,但他仍然很镇定,甚至平静温和,“关先生,请问有和见教?”
关七没有看他,只盯着段誉,用天真又直愣的眼神盯着她,“你为什么在这里?”
是嘛,她为啥要在这——所以,确实该打方应看一顿。
“你认识我?”
“你在水里。”
啥玩意儿?
关七重复道,“你在水了。”
在水里?
段誉突然觉得额头一疼——水、窒息、彩色的游鱼,下沉、黑暗、她按住自己的喉咙,直到被花满楼着急的唤醒。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关七没有动武,却仍然用天真又直白的目光看着她。
“誉儿,你怎么样了?”花满楼弯着腰,扶着她,神情焦急的凑近。
段誉摇摇头,她站直起来,“没事,就是想起一点旧事。”
比如说,想起她是怎么死的。
比如...花满楼
张无忌、李寻欢、郭靖、楚留香...还有苏梦枕、郭靖...还有...系统...
还有自己...段誉...
这也太荒谬了...
她看向关七,“你也是从那边过来?”
难道关七也是穿越者?
“你想不想回去?”关七愣愣的问她。
想...还是,不想?
“怎么,回去?”
“好,”关七说了这一字,突然对她出手。
花满楼急忙着神情恍惚的段誉退开。
战斗似乎又一次开始,这一次,连方应看也不知何时加入战局。
段誉恍然了瞬间,意识到关七的意思——死回去。
死,就能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关七圣,一直是个神奇人物。
到最后一部分了。
第一一三章
黑云压城, 雷鸣电闪。
段誉懵逼的时间很短。
死回去什么的...是不能尝试的,不管她到底要不要回去,毕竟只能死一回, 要是没回去,又真的死了, 岂不是太冤。
她回过神来,发现整个场面极度惊人。
关七一个人, 独斗七八个高手,看上去虽然略有些狼狈, 但并未被逼到极限, 段誉怀疑,就算再加上自己,结果也未必有不同。
就在这时, 一把巨剑从远处飞来,穿腹而过, 把关七推倒, 然后钉在地上。
巨剑晃动, 剑锋耀出一片雪亮的光芒。
这把剑, 看上去有些眼熟。
...
可不眼熟吗?
就是她留在天龙寺的泰阿剑啊!
段誉猛然抬头望向巨剑飞来的方向。
三个人,二男一女。
当前的女子已不算年轻,容貌却依然美丽, 栗色的头发,雪白的皮肤, 琥珀色的眼瞳, 姿态优雅,但还好不是段和淳。
站在她身边的俊美青年,神色冷傲, 一身雪白,就像一把没有鞘的剑,有那么一瞬,让段誉恍然认为是西门吹雪。
然而,当然,他并不是。
不过刚才的一招足以说明,对方的剑术足以媲美西门吹雪。
在他们身后,则是仍然一身青衣广袖的顾惜朝。
关七还并没有死,他额头青筋暴露,血顺着剑下伤口流出,他双手撑地,挣扎着要爬起来。
周围除了苏梦枕低声的咳嗽,所有声音都被凛冽的风声卷走。
雷损抬起手,想要一掌拍死关七。
“等等——”段誉连忙开口。
“我可以问他一两个问题吗?”段誉道,“问完之后,悉听尊便。”
雷损手掌不动,抬起头来,和蔼的看了段誉一眼,退开一步,“好。”
他的表情温和,若非方才出手狠辣,展现的武功高强,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一个朴实温和的乡下老伯。
段誉走近关七——也不敢靠太近——只到身前五尺,就停步下来,“你...是从那边来吗?”
关七看向她,又或者看向别的地方,神色茫然,“我命由天不由我。”
“由天?你怎么知道是由天?”段誉顿了一顿,“而不是由人?”
“我命由人...我命由我不由人。”关七神神叨叨的念叨。
“什么意思?”段誉觉得对方不在一个频道。
“雷总堂主,”一个声音温软的飘来,“斩草除根,还需我教你吗?”
鲜血飞溅,段誉差点避之不及溅到了脸上。
她闭了闭眼睛。
她本来还想问一问关七,他是不是真的知道穿越的事,现在无从问起。
就像方应看说的,她真的就是一个过客,看了一场戏。
女子已经走到附近。
“雷纯见过段夫人。”雷纯第一个朝女子作揖,态度很是恭敬。
段誉看着眼前美男,想起某本武侠小说中的绝色美人,心底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是她的记忆有问题,还是世界有问题?
“多谢段夫人出手相助。”雷损第二个开口。
“哎,并不是我,”女子浅浅一笑,气质宽和的抬了抬手,“雷堂主此事要谢,就谢叶城主吧。”
叶城主。
段誉望向沉默的青年。
然后,又不由想起了顾惜朝和红鞋子。
再加上眼前的六分半堂...她这位亲娘组织的难道是反派联盟?
段誉走到花满楼身边,“你有没有受伤?”
花满楼摇摇头,将她的手握进自己手中,“你没事吧?”
“我们走吧?”段誉低声道。
花满楼愣了愣,他虽然看不见,却有比常人更敏锐的知觉,更聪明的头脑,所以,他猜测到了刚刚出现的女人的身份。
“誉儿,”段延庆向这边望过来,声音带着亲昵,“你就这样走了吗?”
“方应看说,请我看一场戏,现在戏已经演完,我自然该走了。”
段誉曾很多次想到,会在怎样的情况与她见面,但显然未曾想到会是这样。
和见到赵佖不同,看到便宜亲娘,段誉的心很平静。
“你看到了什么?”段延庆沉默了片刻,表情仍然温和。
“见所当见。”段誉冷静的道。
“十几年未见,”段延庆凝视她的眼睛,情真意切的问,“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希望我问吗?”段誉看向她。
她不想知道,对方表情是真的还是装的,只觉得这副亲切的样子,非常让人讨厌。
“要单独聊一聊吗?”段延庆笑了一笑道。
“...可以。”
虽然两座楼都毁了,但总不至于找不到说话的地方。
方应看前方领路,带她们到了不远的一处小院,显然早已准备停当,临窗有池塘的风景,屋内火盆点燃,酒水齐备。
所有人出去,段延庆立即不再保持良好的仪态,向脊椎骨被抽掉一般,懒洋洋的靠向身后的座椅,她看向仍然坐姿端正的段誉,轻松的笑了笑,“放松一些,反正现在也没人,不必要这么累。”
段誉奇异的看了她一眼,不管如何对人的基本礼貌总该保持,“并不觉得累。”
“你以前也是如此吗?”段延庆一笑,捞起桌上的酒壶,“我是说,上辈子。”
是啊,段誉低下头,还能是什么呢,也就是今天,她才发现,这世上的确不止她一个穿越者。
段延庆是穿越者,很多事都解释得通了。
“我其实不太记得上辈子的事。”
“...哦,”段延庆点点头,自斟自酌,“你果然是穿越者。”
“你也是。”段誉平静道。
“对,我是。”段延庆点头,她仰起头,似乎想了想,又看向段誉道,“你是胎穿吗?”
“是。”段誉微皱眉头,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所以,你还是我亲生的吧。”段延庆仿佛松了口气道。
段誉这回不想理她了。
“你运气比我好,”段延庆道,“正穿到了好时候,还遇见了花满楼...他很好吧?”
...
“虽然有点难听,不过,作为亲妈,我要提醒你一句,”段延庆仰头灌酒,“花满楼脾气是好,就是有点不懂得拒绝,而且老好人喜欢帮忙,还容易被骗,很容易在女色方面出问题,虽然上官飞燕死了,不过我看也未必保险。”
“夜叉图,是你做的?”段誉并不想和她讨论花满楼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己知道就够了。
“...是,”段延庆惊讶的转头看她,又恍然了一瞬,笑了一笑,“赵佖告诉你的?谁能没有个年轻的时候,行侠仗义,快意江湖,好不容易也玩一回。”
“蝙蝠岛,也你有关系?”段誉又问。
“也是赵佖说的?”段延庆露出一丝轻嘲,“他就是这样,老是规规矩矩,不敢越雷池一步,他以为他能灭了原随云,就打击我了?那就是一个随意甩掉的棋子而已,我手上多得是。”
“你到底想做什么?”段誉很平静继续问,甚至并不为她语气中的无情感到惊讶。
“你都不明白?”段延庆一把撑坐起来,“你也是来自未来,难道不知道宋徽宗赵佶,在历史评价中是怎么样的人?不知道这段历史?你就没有一点不甘心?没有一点想法?”
她还真是...到今天才想起原来还有靖康耻这么回事。
“如今,你也姓赵了。”
“我记得,我姓段。”
段延庆挥挥手,“别和我装傻,”她看着段誉道,“我让你在大理长大,不是为了让你成为大理国主,而是为了让你不要被宋朝的男尊女卑影响,是让你学治国为君之道。”
天降一道惊雷。
段誉冷静的看着她,她觉得自己不是遇见老乡,而是遇见了第二个疯子,而前一个正是关七。
第一一四章
外面又开始飘起雪花, 落在小庭院中,有暗香入室来。
“你既知大宋朝,男尊女卑, 竟还觉得我能坐稳皇位?”且不说她亲爹还活着,宋朝还有那么多宗室。
“我自然会帮你。”段延庆微笑道, “你今日见到了六分半堂少堂主雷纯,你觉得他如何?”
“他没有武功。”
“他当然没有武功, ”段延庆道,“你大概是忘了, 说英雄中有提到过, 雷纯天生三阴绝脉,无法修习内力,自然不能学会高深的武功——但, 这正是机会,他要坐稳堂主之位, 必须依靠外力, 只要你愿意支持他, 他永远不会背叛你, 并且全力支持你。”
段延庆意有所指。
“他很聪明,而且,长得并不比花满楼差, 不是吗?”
两人隔空相望,段誉看见她眼中熊熊燃烧的野心, 眼睫一瞬, 垂下眼眸,轻笑道,“我有点好奇, 为了一个摇摇欲坠的王朝皇位,你到底许了多少东西,就不怕最后拿不出来,遭到反噬吗?”
“这种事,”段延庆举酒而笑,“不成功,便成仁,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若是胜了...你以为当年南宋朝廷何以在江南苟且百年?江南之地,沃野千里,稻谷一年三熟...市列珠玑,户盈罗绮,那里比你能想象到的,还富裕。”
“但,那不是无主的东西。”段誉挑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全天下都是你的,自然你说了算——”段延庆细细劝道,说到一半突然恍然,缓缓一笑,“是了,江南第一大户是花家,你舍不得。”
不是,你都还没拿到天下,就考虑夺人财产了?你真的是为了靖康耻?
“不过,花满楼只是花家老七,花家的财产,和他恐怕没什么关系,你也不用太心疼。”
“今天那把剑,你是从哪里取来的?”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显然,她和便宜娘,不是一个沟里的人。
但那把剑,她忍不住有些担心。
那可是她放在天龙寺的剑。
“这个问题...”段延庆一笑,“该问你自己啊?神剑泰阿...若非此剑,即使是叶城主,也未必能破关七护体之功,这把剑,并非大理本来所有,它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被你找到的?系统?你的系统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