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文豪,还钱!——不语忍冬
时间:2021-07-19 09:48:51

  “杀啊!”
  两千余愤怒的皂衣军士卒全力冲锋之下,与还剩下的三百余重甲骑兵交织在一起。
  暗红和皂黑黏连混杂。皂衣军俯身以钢刀劈砍马腿,重甲骑兵试图以马匹踩踏,在马上砍杀。双方你来我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遍地都是凄厉的嚎叫和碎肢残尸。
  陈嘉千算万算没料到,这帮人竟然丝毫不畏惧重甲骑兵的威力,胆敢以命相搏。
  对方人数实在太多,几乎是十比一的比例在围杀重甲骑兵。尤其是皂衣军的援军已经出现了。
  “撤退!退!快退!”
  然而战局一片混乱,陈嘉的呼喊声早就被淹没了,反倒因为厉声嘶吼而引起了周围皂衣军的注意。
  越来越多的皂衣军试图围杀陈嘉。
  陈嘉惨遭围困,一杆马槊使得虎虎生风,再加上身侧亲卫掩护,这才逃出重围。
  待他奔逃至禹城下,才发现出行五百重甲骑兵,如今回来的仅剩二三十骑。
  由于养重甲骑兵极其费钱,飞鹰军中的重甲骑兵也不过一千五百骑。
  若是对战平常的军队,一千重甲骑兵只需要来回几个冲锋就可以撕裂一万步卒的军阵。
  可如今呢,五百对战三千皂衣军,竟然去了三分之一左右。
  皂衣军果真极为难缠。陈嘉忧心忡忡,若方才那些先登河岸的步卒不是精兵,而是皂衣军的普通水准的话,只怕将来的仗要难打了。
  怪不得项明、李生等人均死在皂衣军手里。
  陈嘉脸色格外难看,面对着打开的禹城城门,竟不知要如何向陛下交代。
  更要命的是,出来五百人,回去二三十。原本是想拿着皂衣军的人头小胜一场好收拢军心,破除谣言。如今只怕谣言要甚嚣尘上,愈演愈烈了。
  陈嘉惨败,然而皂衣军也没好到哪里去。
  重甲骑兵的威力不言而喻,此一战,他们居然足足死了四百余人,还有三百来人重伤,四百余人轻伤。先登河岸的部队竟然去了三分之一左右。
  与其说是陈嘉战败,倒不如说是两败俱伤。
  这还只是北上渡河的第一场战役,便已经如此惨烈了。
 
 
第225章 
  这场战役像是一点火星子一样,彻底点燃了柴火堆。
  第二日,济州城内的皂衣军军械司大举建造床弩等强弓以及锏、锤等击打型钝武器,还有专门用于割马腿的弯刀,试图克制重甲骑兵。
  调集到济州的工匠们分班轮换休息,连夜赶工之下,不过三日便有数千件钝武器和弯刀。
  第五日,皂衣军大举进攻,横渡黄河后以火炮强轰禹城。
  禹城是县,即使经过加固,也扛不住大炮猛轰。
  不到半日,城墙塌陷之下,皂衣军宛如奔涌的流水,涌入了禹城。
  第六日,他们仅仅只在禹城停留了一日,便迅速奔向临邑。临邑倒还好些,然而也不过扛了大半天便告破。
  “禹城、临邑均失陷,皂衣军极快就要兵临城下,诸位可有何建议?”
  事到临头再来说这话,基本等于废话。计划早就已经制定好,如今不过是为了战前动员罢了。
  陈嘉没说话,只是静默的坐在椅子上。
  他提议出去打得仗,反倒加剧了军心的涣散,实在是羞愤欲死。
  可理智又告诉他,他的提议没有错,唯一没料到的是皂衣军竟然敢以命换命,悍不畏死的将五百重甲骑兵围杀于河岸处。
  陈嘉长呼了一口气,他估算失误,愿赌服输,没什么好找借口的。因此受了军棍和冷落也是应该的。
  只是……
  “陛下,臣无能,然则数日之前的那一战,可见皂衣军悍勇无畏。他们不仅有火器之利,还有不惧生死的勇气。打仗最怕的就是遇见军纪严明,令行禁止,悍不畏死的士卒。”
  陈嘉喘息,呼出一点点白气,“臣请陛下上前线督军,以鼓舞军心!”
  这意思是希望秦承嗣能够出现在打仗的队伍里或者城楼上。
  “不可!”,徐伯英厉声道,“陛下龙体何其贵重,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
  御驾亲征是让陛下端坐在后方军帐之中,而不是让他上前线冲锋。
  陈嘉只好苦笑不语。
  一场战败,让他的威信落到了最低。原本徐伯英和熊正阳就比他有意无意的高一头,如今战败后他更是人微言轻。
  “臣请陛下即刻后撤!”
  熊正阳张口就要秦承嗣后退去安全的州县。
  “若如陈将军所言,皂衣军这般悍勇的话,德州之战只怕是苦战。一旦被围困,我等可以死,但陛下决不能出事。还请陛下速速后撤至后方州县!”
  说着,熊正阳猛地跪倒在地,狠磕了个响头。
  “臣附议!请陛下即刻后撤!”
  徐伯英也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
  倒衬得坐在椅子上的陈嘉格外引人注目。
  陈嘉无奈。既然都敢御驾亲征了,那便是抱着搏命的念头。这时候往后退,除了让军心更涣散之外,还有什么用呢?
  陈嘉是个倔脾气,就算已经被皇帝冷落了,这会子他也不肯低头。
  但他万万没料到——
  “男儿大丈夫,退是为了更好的进,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不必再忍。”
  “可若一退再退,一忍再忍,到头来像秦承章那般被人堵在城中,一刀砍去头颅,朕倒不如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好歹也是站着死的!”
  秦承嗣要是个孬种,他就不会苦心琢磨,只为了抢夺皇位,也不敢御驾亲征、亲临前线了。
  “陛下!”
  熊正阳、徐伯英正欲再劝,秦承嗣摆摆手道,“大丈夫立于世,生不能建功立业,死也要轰轰烈烈!”
  “朕意已决,尔等不必再劝!明日朕便会亲上城楼督军”。
  说罢,他又说道,“传令下去,全军上下若有能斩杀皂衣贼将领之能,不论何出身,不论曾犯有何罪,朕必厚赏之!”
  众人无奈,只好齐齐称是。
  很快,时间就到了中午。皂衣军五万大军已然兵临城下。
  秦承嗣换上盔甲,站在城楼上望下去,只见远处尽是黑压压的人头。漫山遍野都是皂衣军,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身着盔甲,手持钢刀,步伐整齐,军容整肃,五万人马竟无丝毫喧哗之势。
  这种巨大的视觉冲击力,令秦承嗣心里一沉。更让他面色沉重的是,这五万人马从身高上来看,应当全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壮年,最高也不会超过三十岁。
  而他的兵除了三支禁卫军是精兵之外,其余临时征调的兵全是未经过严苛训练的杂兵。年纪从十三到五十不止。与其说是打仗,还不如说是凑数。
  这意味着,皂衣军士卒的体力远比他的兵要强。
  秦承嗣长呼了一口气,平静了下来。
  既然已经做下了决定,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不过短短一刻钟,皂衣军就扎营完毕。然后,十门大炮被拉出来。黑洞洞的炮口就对着德州府城。
  秦承嗣即刻下令放箭。箭矢如潮水般向皂衣军飞射而去。
  双方的远程武器开始相互攻伐。箭雨如潮,夹杂着被投石机打出来的礌石。
  皂衣军顶着箭矢开始挖掘壕沟以抵抗对方的炮火。
  北齐当然有火炮,不过是精度不高,准确度不高,极易炸膛,造价高昂而已。
  但在这样的时候,有总比没有强。
  极快,第一轮远程武器相接就结束了。
  皂衣军利用挖掘的砂石土木现场堆出了防护带。人便掩藏在防护带后的壕沟中。
  “开炮!”
  皂衣军十门炮火齐发,对着南侧城墙的中段开炮。
  轰隆隆的炮火爆炸声,夹杂着砖石破裂的声音。
  “陛下,快趴下!”
  熊正阳顾不上所谓的尊卑之分,赶紧将秦承嗣护在身下。
  震天响的爆炸声后,南侧中段城墙被轰出了一个约莫一丈宽的口子。
  “呸呸!”
  秦承嗣呸了两口尘土,灰头土脸的爬起来。
  “来的正好!”
  秦承嗣眼看着城墙塌陷,非但不着急,反倒厉声道,“都打起精神来,今日谁若能拿到皂衣军主帅的头颅,赏金千两!荫一子!”
  “谢主隆恩!”
  城墙上的呼应声响彻云霄。镇守德州外城墙的是徐伯英的虎贲军。天子亲军,俱是精兵。以至于人人跃跃欲试,对刘三俊的脑袋格外感兴趣。
  刘三俊可不知道有人惦记他的脑袋。眼看着前方已经有一丈宽的口子出来了,他非但没有下令向德州城强攻,反倒下令继续放炮。
  “砰砰砰!”
  又是十轮大炮齐射之声,让人觉得自己耳膜都要震裂了。仿佛全世界只剩下炮弹爆炸的声音。
  秦承嗣脸色难看至极。
  德州是标准的大城,再加上经过民夫们日夜不停的修筑。除了有外城墙外,还有内城墙。内外距离约莫只有一丈远,且两侧城墙以甬道相连,成为一个“工”字型结构。
  无数个“工”字相连。
  皂衣军一旦以炮火轰出个口子,,先锋部队便会猛力进攻,试图撕开这个口子。
  而一旦他们进入外城墙,等于毫无防备的进入了一条夹道,两侧俱是砖石制的甬道。
  这种甬道类似于厚实的砖墙,士卒在甬道上居高临下,即刻可以射杀入城的皂衣军。
  秦承嗣眼看着对方炮火跟不要钱的往城内扔,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不过倒也没关系,反正对方总要入城的,无论如何都能射杀一波。
  况且这也不过是小道,真正的杀手锏也不在这里。
  “时间差不多了”,秦承嗣喃喃道。
  就在他说完不过半刻钟,被皂衣军轰击的口子已经扩大成了一丈半。
  皂衣军开始攻城了。
  轰隆隆——
  马蹄声不断逼近,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
  暗红色的衣袍配上长/枪,连人带马俱着重甲。这是秦承嗣手上的四千五百骑重甲兵。
  三千骑绕到了皂衣军后方,左右各七百五十骑。
  三方汇合之下,只需要在皂衣军的军阵中来回冲锋,即刻就能以重骑兵巨大的冲力,将皂衣军的军阵撕裂。
  五万士卒变换阵型本就不易,一旦混乱后,神仙都最多维持住自己周围的小股部队不溃散。至于大批士卒,不仅会死于重骑兵马匹的踩踏,还会死于自己人慌乱之下的踩踏。
  等到重骑兵突入皂衣军军阵后,城中剩下的三万余兵马便会倾巢而出。
  届时皂衣军溃败就在顷刻之间了。
  秦承嗣远远望去,只见暗红的铁骑正在飞驰而来。
  攻城的阵型与防御的阵型不同。
  防御骑兵的阵型一般外围是长/枪兵,中间是弓/弩手,然后才是普通步兵或者骑兵。
  而攻城的阵型却是弓/弩手、炮手等在前,负责冲锋的骑兵居于附近,随时准备冲锋。然后才是步兵、骑兵和长/枪兵。
  更要命的是,军阵外围固然也会设置弓/弩手、长/枪兵,但是一般这两大军种为了攻城,都会集中在前方区域。而敌军的重骑兵却是从后方、左右两侧攻来的。
  那里,除了负责断后、护卫的少量弓/弩手、长/枪兵之外并没有太多专门克制骑兵的军种。剩下的全是普通骑兵和步卒。
  重甲骑之所以恐怖就在于其盔甲从头包到脚,连人带马,丝毫不露。此外,其胸前的盔甲是一体铸成的,普通的钢刀、长/枪、箭矢根本刺不进去。
  重甲骑可以肆无忌惮的深入敌军,完全无需顾及敌方的攻击。
  但与此同时,重甲骑的应用之处不多。
  首先只能打野外遭遇战,不太适合攻城战。其次必须是平原地带,适宜骑兵奔跑。再次还得天气合适,否则盔甲这种包法能活生生把人热晕过去。
  最后,敌军人数要以步兵为主,并且人数要多。因为重甲骑的盔甲过重,以至于他们胯/下的马匹多数是擅长负重的马匹,速度便会稍慢一些。
  如果敌人是骑兵,马匹多数长于速度。谁跟你打,跑了再说,反正你也追不上。至于敌人是小股步兵,那用普通骑兵冲杀即可,何必要用重甲兵。
  所以重甲兵最为实用的情况就是野外平原,进攻方,天气不热,敌方为大型步卒为主的军阵。
  正就是因为重甲兵限制太多,应用范围不广,还特别烧钱,以至于沈游、周恪一直没有训练这支军种,反倒尽力训练步兵、普通骑兵以及发展器械武备。
  雪地极松软,按理马匹一踩上去直接就塌陷进雪里去了,非常不适合骑兵作战。
  但皂衣军提前清理了一下周围地面,否则火炮、床弩、投石机这种大型器械陷在雪堆里就完蛋了。
  结果这会儿倒好,清理完的地面正好给北齐重甲骑发挥的余地。
  重甲骑兵奔驰的速度极快,不过须臾之间就接近了皂衣军的军阵。
  “来的正好!”
  耿天工越愤怒越冷静,他猛的挥动旗帜。
  左、右、后三方位上唯有少量长/枪兵和弓/弩手。
  此刻,这些人一见旗语,纷纷弃了手上的长/枪。
  数日之前在黄河岸边的实战已经证明,普通的长/枪和弓/弩根本无法对重甲骑兵造成有效杀伤。
  那一日,要不是带了床弩以及以命换命,皂衣军根本无法将五百重甲骑留下。然而即使如此,皂衣军也付出了接近三分之一的战损。
  “随我冲!”
  徐伯英一马当先,这后方三千重甲骑,一大半都是他自己统领的虎贲军中的精兵,剩下的便是飞鹰、神策两军中调出来的。
  只要撕开一个口子,重甲骑兵便能宛如虎狼一般长驱直入,将这帮皂衣贼尽数踏死!
  就在此刻,耿天工又变换了旗语。
  左右后三侧弓/弩手发射弩/箭,力求为后方的士卒变换阵型、武器争取时间。
  长/枪兵纷纷弃了长/枪、弓/弩,改用弯刀,紧接着伏地侧卧。马上的普通骑兵两人一组,一人依然持钢刀或是长/枪,另一人改持锏、锤等钝武器。
  重甲骑飞速疾驰之下极快就到了皂衣军面前,双方距离不过一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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