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先前热闹时还有精神,真等静下来,困意跟奔流而下似的,根本扛不住。
  又有霍以骁在边上,温宴整个人放松极了,车子进了自家宅子,她已经半梦半醒了。
  独门独户的好处,就是什么规矩都是自己说了算。
  马车直接进到正院,霍以骁想叫温宴下车,见她真就摇摇晃晃的,也就随她去了。
  把人拦腰抱起,他跳下车,大步往屋里去。
  岁娘开了门。
  里头的炭盆烧得热乎乎的,温宴什么时候回来都不会冻着。
  霍以骁把温宴放在榻子上,解了她的雪褂子,又把人挪去床上。
  黑檀儿在他脚边转了两圈,确定温宴只是困了,便踱步走开了。
  岁娘去灌了两个汤婆子,塞进被窝里。
  她也没想到,温宴中午前后回来,顾不上午饭就先歇午觉,若不然,被窝得早些热起来。
  现在这样,汤婆子挨到的地方滚烫,其余地方还是有些凉的。
  温宴躺下来时,醒了小一半了,撑坐起来,方便岁娘拆她头上的首饰,自己解冠服。
  岁娘梳头麻利,拆起来也麻烦。
  待霍以骁从净室擦了把脸出来,温宴已经散着头发裹进了被窝之中。
  当然,有些热、又有些凉的被窝,睡起来不怎么舒服。
  霍以骁抿唇,想要交代岁娘说他也歇一会儿,转头一看,帘子轻晃着,岁娘早就没影儿了。
  啧!
  他怎么忘了,这小丫鬟,溜走的速度也是一等一的。
  脱了外衣,霍以骁躺下。
  长腿碰到热腾腾的汤婆子,他一蹬,把它往床尾踢去。
  温宴“从善如流”,身边有了暖意,她一个翻身就钻了过来,紧紧挨着霍以骁,睡去了。
  霍以骁调整了下位子,揽着温宴,亦打起了瞌睡。
  霍家大宅里。
  邢妈妈扶着金老太太,慢悠悠地走着。
  “您今儿是真高兴,”邢妈妈道,“您好久没有因骁爷的事儿,这么高兴过了。”
  金老太太道:“娶媳妇是欢喜事、好事,他先前有什么事儿值得我高兴的?”
  邢妈妈的心一紧。
  可不是嘛。
  在这之前,那么多年了,老太太眼里,骁爷周遭的一切,就没有一件是欢喜事,是好事。
  他遇上的,都是糟心事儿。
  “您还是向着他。”邢妈妈道。
  金老太太沉默了一阵,道:“我喜欢他那个媳妇儿,年纪不大,人倒是机灵又讨喜,眼睛特别亮,是个明白人。”
  邢妈妈笑了起来:“夫人性子很是活络。”
  “就是年轻了些,”金老太太看了邢妈妈一眼,“我那儿有个方子,你拿回去,好好跟她说一说。”
  邢妈妈脚下一顿,惊讶地看着老太太:“您……”
  “这个岁数当娘,要吃大苦头,缓个几年,对身子好,你与她好开口些,我这个老太婆,多说那些,不合适,”金老太太道,“以骁好不容易娶个好媳妇,若有个万一,他……”
 
 
第371章 见不得
  邢妈妈垂着下了眼。
  光是想象那样的场面,她就一阵又一阵的心惊胆颤。
  金老太太也不说话,只是慢慢地往前走。
  邢妈妈扶着她,穿过回廊,一直到了老太太的住处。
  老太太打发了其他人,在床沿坐下,脱了鞋,爬到床尾,从一格抽屉里捧出个木盒,又从床上下来。
  木盒打开,里头装了些细碎东西,金老太太寻出了一张纸,确认了下上头的内容,交给了邢妈妈。
  “你回去抄下来。”老太太道。
  邢妈妈看了眼手中发黄的纸,道:“奴婢会和夫人说的。”
  也只是转述而已,最终要怎么选、怎么做,夫人拿主意。
  金老太太道:“若是不放心,请靠谱的大夫看一看方子。你好好跟她说,别板着一张脸,没的吓着她。”
  邢妈妈面相如此,真嬉皮笑脸了才吓人,她道:“夫人一点儿不怕奴婢,她很信任奴婢。”
  “那就好。”金老太太说完,不再多语。
  邢妈妈没有急着回去。
  她总觉得,金老太太的此番举动,原因并不如老人自己说的这么简单。
  其中,应当还有别的状况。
  几次想问出口,看到老太太脸上一道道的皱纹,邢妈妈又实在问不下去。
  毫无疑问,女人生产就是鬼门关。
  哪怕不是头胎,哪怕不是刚出阁的那个岁数,也有可能闯不过来。
  当然,大伙儿都知道,一般状况下,头胎难过后续生产,十五六岁难过二十五六岁。
  一旦有个差池,即便保住了性命,身子也彻底损了。
  而大部分,受各种状况所限,连孩子的面都没有看一眼,就咽气了。
  还有,母子皆亡的……
  像是,像是骁爷名义上的母亲。
  邢妈妈记得,那是个乖巧温和的闺秀。
  骁爷的“父亲”霍怀任是个孤云野鹤般的人物,追求魏晋之风,才高八尺,却不思仕途。
  金老太太嘴上骂这个孙儿不争气,心里却疼着护着。
  娶了个大家闺秀,也没有让霍怀任定下心来,反倒是带着妻子云游四地。
  再后来,他终是在京城里停下了脚步。
  因为,妻子产后不治,他料理完后事,把只有三个月的孩子送回家中,之后一病不起,最终亦是英年早逝。
  老太太当时亦是深受打击。
  记忆之中,在霍怀任写家书回来报喜时,老太太是那么的雀跃。
  那年南方泛水,他们夫妻在的城池无忧,但路途遥远,势必难行,家中劝他们在当地安心候着。
  水情过后,又很快迎来冬日,孕妇的肚子也大了,也就没有折腾,想等生完了再回。
  没想到,最后等到的是这么一个结果。
  现在再看,彼时是母子都走了。
  月份差不多的霍以骁顶替了身份,被带了回来。
  霍怀任虽是回到了家中,但心如死灰,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邢妈妈回想着往事,又看了金老太太一眼。
  那就是老太太最见不得的“若有个万一”了吧。
  老太太即便是可能另有其他想法,但害怕重蹈覆辙的心境,亦是真真切切。
  邢妈妈最终还是没有多问,与老太太告辞。
  相较于霍家大宅,霍以骁这“小”宅子就安静许多。
  主院那儿亦是静悄悄的。
  邢妈妈刚要进院子,边上岁娘探出头来,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夫人与骁爷在歇午觉。”岁娘轻声道。
  邢妈妈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天。
  日头正中。
  睡午觉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捏了捏袖口中收着的纸条,邢妈妈想,就是这方子用不用,得抓紧与夫人说说。
  屋子里,温宴睡出了一脖子的汗,黏糊糊的,很是不舒服。
  霍以骁拿了块帕子给她,问:“热的?”
  温宴摇头:“盗汗。”
  她白日歇觉都是如此,季太医说,身子是急不来的,调养得慢慢来。
  睡了那么会儿,里衣本就松垮,白皙的脖子全在外头,温宴又擦了一番,连肩膀都露了一截。
  她自个儿看不着,在霍以骁的视线里,上头红印东一处西一处的。
  弄不清是昨儿夜里还是今天清晨留下的,总归都是他的杰作。
  霍以骁啧了声。
  细皮嫩肉,豆腐做的。
  睡过了时辰,也没有心思用正经午饭。
  好在厨房里煮了不少甜羹,热腾腾的,垫个肚子正正好。
  霍以骁用完,起身出了屋子。
  温宴依旧坐着吃自己的。
  她太了解霍以骁了,他就是热的。
  得迁就她,屋里的炭盆烧得旺,温宴觉得舒服,但霍以骁那么怕热的人,肯定受不了。
  他得去园子里走动一会儿,消食,也吹会儿冷风。
  这一点上,他和黑檀儿是一样的。
  毕竟,黑檀儿也是一只怕热的猫。
  冬天时候,都不肯老老实实地让她抱着。
  霍以骁一离开,邢妈妈就进来了,唤了声“夫人”。
  温宴吃甜羹吃得正香,笑盈盈地朝邢妈妈点了点头。
  “奴婢有事儿与夫人说,”邢妈妈压着声,“老太太是这么说的,让奴婢问问您的意思。”
  温宴搁下了手里的碗。
  上辈子,她嫁过来时,不是什么年轻岁数,老太太也已经故去,因此没有这一出。
  等她真就怀上的时候,嬷嬷们也都说“恰恰好”。
  再添上霍怀任夫妻的经历,温宴想,金老太太会这么提,也是情理之中的。
  “那就请季太医先看过方子,别与我吃的药冲突了,”温宴道,“骁爷那儿,我跟他说。”
  邢妈妈没有想到温宴这么容易就应了,随即应下。
  再看温宴眉宇微蹙,邢妈妈想到自己先前的那点儿疑惑,便问:“夫人是还有什么不解?”
  “老太太……”温宴思量着,道,“老太太是不是还会有旁的考量?我说不好,但我心里隐约有这么个感觉。”
  邢妈妈睁大了眼睛。
  这是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虽然抓不住那根线头,但就是那么个直觉。
  “奴婢亦如此,”邢妈妈道,“只是老太太那儿,奴婢没有问出口。”
  温宴颔首:“机会合适时,我试着问问老太太。”
  她想与金老太太多处一处,也想知道,老太太不再亲自养育霍以骁的那年,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
 
 
第372章 担忧
  霍以骁走在园子里。
  昨儿半夜的雪大,积起来不少。
  观景讲究一个四季随心,即便是人工雕琢着亭台楼阁也是尽量往自然上靠,得与周围相融。
  因此,除了主道上影响出行的雪被清扫了,余下地方,都没有去动。
  池子旁,霍以骁看到了黑檀儿。
  水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莹剔透,承不起重量,也阻隔不了看水下的视线。
  那只老龟不知道去了那块石头下,看不到踪影。
  几条大鲤鱼倒是能看到。
  它们在冰层下的水中,也不游动,只有一下没一下地吐泡泡。
  黑檀儿趴在小桥上,看得津津有味。
  听见霍以骁的脚步声,它歪着脖子冲他喵了一声。
  这宅子里虽然没有人跟它打雪仗,但方便它看大红鲤鱼。
  桂老夫人把这称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黑檀儿深以为然。
  而且,看鲤鱼是日日夜夜,打雪仗,一年里能打得起来的日子不过那么些天。
  霍以骁在长廊的扶手上抹了一把,手中团起了雪球,轻轻抛了抛,看着黑猫。
  “温宴说你喜欢打雪仗。”他道。
  懒洋洋趴着的黑檀儿倏地站了起来,睁圆了眼睛看着主动挑衅的人。
  霍以骁一球砸了过去,接着又是一球。
  比起前回,扔雪球的人变成了一位,但霍以骁的准头远不是温珉他们能比的。
  他不止扔黑檀儿站的地方,紧跟着的下一球还会算着黑猫躲闪的位子,先行封住。
  黑檀儿全神贯注。
  明明,霍以骁扔球扔得并不快,动作看起来还有些漫不经心,可就是难躲。
  雪球落地,化作齑粉,飘飘扬扬。
  黑檀儿不得不越发仔细地观察雪球的轨迹,而它自己……
  黑猫就是黑猫,在一片齑粉的雪雾里,身形一览无遗。
  它在暮夜里有多么的无影无踪,在此刻就有多么的无所遁形。
  霍以骁看着那团黑影在雪雾中翻转,不禁勾起了唇角,这一笑扯到了伤口,微微刺痛,他也不管,瞅着位子就往雪雾里扔球。
  黑檀儿的身手还是好,本能敏锐,好几次都是堪堪躲过去,又一个打滚,再躲。
  堪堪躲,也是没有命中。
  它得意洋洋地甩了甩脖子。
  下一瞬,两颗雪球又追身而到。
  它整个身子弹起来,猛得一扭,往边上一滑……
  雪球是躲开了,但它刚好落在了冰面上,清脆的一声响,整个猫身瞬间滑下了水。
  霎时间,猫叫尖锐。
  霍以骁亦是一愣,赶紧过去把黑猫捞起来。
  好在它跌的地方靠近水边,伸手就能够着。
  黑檀儿这下摔得惨,浑身湿哒哒的,还冰冰冷,偏霍以骁忍俊不禁,眼里全是笑意。
  又气又冷的黑猫,抖着毛,给了霍以骁好几爪子。
  正屋里,与邢妈妈说完话的温宴,收获了一只湿透了的猫,和一个手背上好几条细痕的丈夫。
  霍以骁洗了手,拿了点药膏,自顾自抹。
  温宴给黑檀儿擦毛,听它骂骂咧咧地讲霍以骁的罪状。
  黑檀儿义愤填膺,温宴好几次都险险笑出来,只能硬憋着。
  毕竟,她不想也挨几爪子。
  到后来,实在忍不住笑,她赶紧把黑檀儿交给岁娘。
  岁娘乐呵也不要紧,她听不懂黑檀儿在叫什么,若是笑了,定是在笑扔雪球的那个人。
  等黑檀儿被岁娘抱走了,温宴才笑出了声。
  她凑到霍以骁跟前,冲他竖起大拇指:“厉害,它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亏。”
  霍以骁抬眼睨她。
  温宴乐得不行:“错过了,没有亲眼看到,可惜。”
  霍以骁“呵”了声。
  也就是黑檀儿不在,不然温宴这幸灾乐祸的样子,得多被挠好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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