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徐公公听了,松了一口气。
  隐雷来御书房报信,说三殿下险些坠马时,皇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待听说四公子把殿下救下来了,殿下没有摔地上,也没有叫马踩到,就是腿磕到了马镫伤了,皇上才缓过来。
  同时,皇上又细细叮嘱,虽未摔在地上,但落在马背上那下力道也不轻,让太医们别只顾着腿伤,得看看腹部肚子。
  如今太医说殿下只腿骨伤着,其余并无事,这可真是太好了。
  徐公公又与霍以骁道:“小的这就回御书房复命,四公子与小的一道过去?”
  霍以骁指了下黎草:“得请人看马。”
  徐公公落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四公子的意思是,殿下惊马,恐不是意外?”
  “谁知道呢,”霍以骁哼笑了声,“黎草素来乖顺,殿下骑术亦可,按说不会出今日状况。黎草是黑檀儿带回来了,从殿下跳马起,除了黑檀儿,谁也没有碰过它。”
  徐公公颔首,道:“小的一定小心处置。”
  为了少些麻烦,徐公公进去请示了朱桓后,使人去知会唐昭仪,又去苑马寺请人,各方到位之前,谁也不去接近黎草。
  太医替朱桓敷药、固定、包扎,叮嘱事宜,说到一半时候,唐昭仪带着人匆匆赶到了。
  “怎得会险些坠马?”唐昭仪顾不上仪态,提着裙子小跑着进了偏殿,“伤得厉害吗?”
  “母妃,”朱桓道,“太医看了,不妨事的。”
  唐昭仪赶忙看向太医。
  太医了解伤势,不敢断言,面露难色。
  唐昭仪一看就知不好,道:“直接告诉我!”
  “骨头裂了,殿下以后走路,可能会有些跛,”太医硬着头皮道,“好好养,不会很明显,但多多少少,会有一些……”
  唐昭仪的脑袋嗡了下:“你说什么?”
  太医只能再复述一遍。
  唐昭仪的面色廖白:“什么叫可能?可不能跛!跛了还怎么走路?”
  朱桓顾不上疼痛,一把握住了唐昭仪的手腕:“母妃,无事的。”
  “怎么会没事呢?”唐昭仪反问,问完了,心里发痛,只得偏过头,训李德和竹青,“怎么伺候殿下的!”
  竹青垂着头,不敢说话。
  李德道:“小的不会骑马,候在围场那儿,四公子来寻三殿下,小的还给四公子指了方向,等后来隐雷从那厢回来,小的才知道殿下险些坠马。”
  唐昭仪皱了下眉头。
  在听说徐公公要查黎草时,唐昭仪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本想请霍以骁进来一趟,外头传着“皇上驾到”,唐昭仪便赶紧起身迎驾。
  皇上快步到了朱桓跟前:“怎得这么不小心?还好没有出事。”
  唐昭仪抿了下唇,道:“太医说,恐要跛脚。”
  皇上转眼看太医,见太医点头,他心中一沉。
  可事已至此,总不能让太医一定要把朱桓治得活蹦乱跳吧?
  怪不了太医,又怪不了躺在床上的伤患,皇上只能自己憋气。
  “以骁,”皇上深吸了一口气,道,“先前隐雷来报,朕心急万分,顾不上问仔细。”
  霍以骁是跟着皇上进来的。
  皇上问了,他便把状况一五一十地答。
  “你们不是一块去的?”皇上奇道。
  “从御书房回千步廊时,殿下不在,我听周大人提了,才晓得殿下去围场了,”霍以骁道,“我想着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去围场了,干脆也过去。”
  唐昭仪双掌合十,念了声佛号:“得亏以骁去了,李德不会骑马,桓儿身边就竹青一个,竹青制不住疯马,要不是以骁赶到,哎呦,我都不敢往下想。”
  皇上握着唐昭仪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慰。
  同时,他自己也是后怕。
  “朕刚听说要查一查那坐骑?”皇上问。
  霍以骁道:“总得查过才安心。”
  皇上深以为然:“朕也过去看看。”
  唐昭仪闻言,自得跟上,被皇上劝住了。
  “你陪着桓儿,”皇上道,“使个人去就行了。”
  唐昭仪确实不放心朱桓,满肚子都是担忧,想要跟人絮叨絮叨,但她不能烦着皇上,正好和儿子说一说,便依言应了。
  皇上叫上了霍以骁。
  黎草还站在庆云宫的院子里,黑檀儿坐在它背上。
  徐公公等人上前,黑檀儿这回没有赶人,由着他们牵着黎草仔细观察。
  皇上站在一旁,背着手看着,压着声儿问霍以骁:“桓儿怎么突然想到去围场了?”
  朱桓可不是霍以骁,他性子稳,做事按部就班,还在吏部观政,按说是不会躲懒去。
  霍以骁道:“这您得问三殿下,我只知道,惠王爷前几天猎了鹿,殿下也想碰碰运气。”
  “是,惠王猎了鹿,”皇上顿了顿,道,“朕就是觉得巧,你碰巧救了晟儿,又差一点能救下钰儿,这次是桓儿……”
  霍以骁啧了声:“我能活着也挺巧的。”
  皇上:……
  候在一旁的吴公公捂了下胸口,看了眼皇上的面色,猜想自己的脸色应该也比皇上好不到哪里去。
  皇上被哽得厉害,几个呼吸,才道:“朕不是那个意思,朕就是感慨,朕儿子不少,活得却都难。”
  “这不怪您,”霍以骁道,“历朝历代都一样,不止是您,其他皇帝,儿子早死的也挺多。”
  皇上:……
  吴公公垮下了脸。
  亏他听了前半句还感动了一下。
  果然,四公子就是四公子。
 
 
第758章 挑拨
  寝殿内,朱桓靠着引枕,垂着眼帘。
  唐昭仪坐在他身边,握着儿子的手,满满都是担忧。
  她想查看朱桓的伤势,可太医刚替朱桓固定好,她不敢去动。
  “伤筋动骨,”唐昭仪叹了一声,心痛得不行,“你好好躺着养些时日,我让小厨房给你多炖些补汤。”
  朱桓颔首。
  “亏得是冬日,天冷躺得住,”唐昭仪又道,“若是夏天,轻易动不得一下,指不定还得生疮……”
  “母妃,”朱桓打断了唐昭仪的话,他抬起眼,一瞬不瞬看着她,哑声道,“母妃,您心里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唐昭仪的眼睛刷的红了。
  她有一肚子的话,一肚子的情绪。
  担忧、害怕、不安、痛楚、遗憾、怪罪,等等等等,夹杂在一块,挤在心里,让她胸腔里跟火炉子炙烤着一样。
  可她不敢说。
  险些坠马受伤,最难受、最后怕的是朱桓,她絮絮叨叨那些,她不见得能痛快,但朱桓一定更不好受。
  所以,她东拉西扯着,交代些琐碎小事,能占了她的嘴,又不至于伤朱桓的心。
  可母子连心,唐昭仪的这些情绪,朱桓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唐昭仪偏过头去,深吸了一口气:“母妃只是、只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朱桓挤出一个笑容,以示安慰。
  寝殿里,只有他们母子与李德、竹青,以及她身边的嬷嬷内侍。
  皇上在外头,一时半会儿不会进来。
  唐昭仪抿了下唇:“你怎得会去围场?”
  “一直在衙门里坐着,就想着去跑两圈,全当消遣。”朱桓道。
  “那也该等以骁一道……”唐昭仪说着,自己讪讪笑了笑,想着不怪朱桓,一开口,还是会带着几分埋怨。
  朱桓答道:“以骁被父皇叫到御书房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唐昭仪的视线再李德、竹青之间转了转:“为何都不劝着殿下?哪个怂恿殿下去的?”
  竹青垂下了头。
  李德颤声道:“小的提了一嘴惠王猎了鹿,都怪小的不懂事。”
  朱桓见状,想说什么,被唐昭仪一把摁住了。
  “你说说,”唐昭仪冷声道,“你怎么一个不懂事的?”
  李德扑通跪下:“小的见殿下近来兴致不高,就说了围场,殿下今儿说去,小的和竹青就伺候殿下过去了。
  因着小的不会骑马,往常殿下去围场,都是四公子、隐雷、竹青三人跟着,今儿四公子不在,小的也没让殿下等一等。
  万幸的是,四公子后来寻过来了,他急着找殿下……”
  唐昭仪问:“以骁很急?”
  “很着急,”李德道,“许是跟着殿下久了,能感觉到什么吧,四公子还带着轻骑都尉,听竹青说,四公子寻到他们时,他们都快到悬崖边了,黎草不知道为何会发癫,亏得都尉能御马,不止救了殿下,还制住了马。”
  唐昭仪听完,问朱桓道:“是这么一个过程?”
  朱桓道:“差不多,以骁若没有赶到,我要么跳马,要么被带下悬崖……”
  唐昭仪的眸色冷了下来:“以骁做你伴读七年,许是真的感觉到什么。”
  朱桓一愣。
  唐昭仪却突然回头,冷眼看着李德:“你近身伺候殿下多少年了,竟不如以骁关心他,能知他许会遇险?”
  李德“啊”了一声:“娘娘,这……”
  “这什么这!”唐昭仪交代身边内侍,“把他带下去,这种狗奴才,怎得能伺候殿下!”
  李德懵了,他不知道唐昭仪为何突然发难。
  左右胳膊被架住,整个人被拖出去时,李德才回过神来,冲朱桓喊:“殿下、殿下恕罪!”
  朱桓皱了下眉头。
  唐昭仪压着声儿道:“那奴才留不得。”
  朱桓道:“您担心黎草发癫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也得等父皇那儿查完……”
  “是不是故意的、与那狗奴才有没有干系,都留不得他!”唐昭仪沉声道,“从我进来,无论问什么,他张口闭口,左一句’四公子‘、右一句’四公子‘,话里话外引着我去质疑以骁。
  以骁犯险将你救下,你伤到腿也非他所愿,我若去说他什么,岂不是狼心狗肺?
  可那狗奴才,全是挑拨!
  我最见不得有人挑拨你和以骁。”
  唐昭仪恨恨不已。
  是,他们母子和霍以骁是有利益矛盾。
  皇上如今越来越看重以骁,他们母子不放弃争皇位,那么这个矛盾迟早会迸发。
  唐昭仪不否认这一点,但她绝不会给别人当枪使。
  俞皇后薨逝之后,宫中暗潮涌动,不是等着惠妃犯错,就是想看皇子们再争得凶一点。
  收益最大的,可不就是朱桓和霍以骁撕破脸吗?
  他们内斗,不止会影响皇上是不是认儿子、什么时候认、怎么认,要是闹得厉害些,还能通过影响到惠妃。
  以成安与温宴的交情,景秀宫的立场已十分明确。
  那年平西侯出事,惠妃还能紧闭宫门、明哲保身,现在就不行了,惠妃代掌后宫,她要么下场掺和,要么交权避事。
  无论哪一种,都能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欢天喜地。
  唐昭仪怎么可能坐视事情那般发展?
  外头的妖魔鬼怪还在张牙舞爪,朱桓和霍以骁就不能坏了交情。
  未免踏错一步,叫有心人钻了空子,唐昭仪一日三省,告诉自己在遇着朱桓和以骁的事情时,必须冷静、再冷静,决不能听风就是雨。
  朱桓听了唐昭仪的话,道:“我自是信以骁的。”
  霍以骁没有必要害他。
  以骁连最大的、被父皇瞒得死死的秘密都告诉他了。
  既是郁皇子妃所出的嫡长,父皇、三公又都属意,以骁根本不用对其他兄弟再做什么画蛇添足之事。
  “你信,我信,不等于李德可以胡乱挑拨,”唐昭仪又道,“也许李德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桓儿你出了事,他害怕被怪罪,想要把责任推出去。一个贴身内侍,遇事只想着脱身,那他也用不得。
  如有人兴风作浪,自是要抓出那人,若真是意外,亦需得有人受罚。
  赏罚分明,必须得这样。
  这事,你需得听母妃的。”
 
 
第759章 如释重负
  朱桓亦懂这个道理。
  皇宫就是这么一个地方,有赏有罚。
  皇子险些坠马,却无人受罚,这说不过去。
  不可能罚霍以骁和隐雷,竹青也是奋力想救他,那么受罚的,只能是没有跟着去的李德。
  何况,李德还一直在祸水东引。
  不止唐昭仪听出了端倪,先前从围场里被抬到行宫后,李德的各种话语,就让朱桓很不满意了。
  只是当时腿痛得厉害,他嫌说话费劲,才没有跟李德计较。
  唐昭仪见朱桓并不反对,心中的郁气散了些。
  她苦苦一笑,道:“说起来,叫那狗奴才一打岔,母妃那胸口憋着的气,多少出了一些。”
  朱桓看着唐昭仪:“母妃……”
  唐昭仪的手落在了厚厚的被褥上。
  被子下面,是朱桓伤了的腿。
  “太医说,”唐昭仪哽咽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道,“太医说,许是以后要跛着脚了。”
  “是,”朱桓道,“我自己也觉得,恐是走路会出些问题,那一下砸得挺凶。”
  唐昭仪先前被李德气回去的眼泪,又再眼眶里打转:“母妃不想你做个跛子,脚若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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