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听说有城里的大公司愿意派专家过来培训他们种树,之后还能达成树脂产品的长期稳定合作,难免都有些心动。
几天之后,村里召开了一次全体村民大会,除了后山刘强那一家,基本上所有村民都愿意跟“思泉”达成长期合作。
年晓泉对此没有觉得意外,只是忍不住问村长:“村长,那个刘强家里怎么不愿意呐?”
村长叹一口气,回答:“哪是不愿意啊,他那就是懒的。那个刘强啊,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懒汉,他老婆倒是勤快,只可惜是个瘸子,嫁过来我们村里之后,跟着那刘强,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有时为了省下一个蛋给孩子,自己大半夜去挖些土根根吃呢。”
年晓泉自己小时候也经历过不少艰苦的日子,哪里听得了这样的事,她眉头一皱,便侧脸说到:“那有时间,您带我去她家里看看吧,她丈夫不同意,我就跟她本人说。”
村长这段时间跟年晓泉相处下来,也知道这个剧组美术指导不是坏人,甚至不像其他城里人那样,有着些隐约的优越感,想了想,便点头答应道:“行是行,但她虽然能吃苦,可也有些怕男人,不一定能成。”
年晓泉见状,笑了起来道:“我知道,只是事情总要去问问才知道。”
于是,两天之后,剧组放了工,年晓泉在后面的澡堂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便跟着村长一起去了后山的刘强家里。
刘强见到村长,脸上没有多少恭敬,他这人混账得远近闻名,以前他娘在的时候打他老子娘,他娘走了他就开始折磨自己的瘸子老婆,后来国家有了扶贫政策,他更是名正言顺的不干活儿了,整日就指望着国家的低保金过活,村里哪家要是开始学着养了猪,种了树,过的太好,他还要过去偷偷把人的秧苗给踩烂,可谓坏到了人见人恨的地步。
他老婆是隔壁村嫁过来的,因为家里穷,早早把她打发出来,她本人倒是很能吃苦,即便瘸了一条腿,为了两个孩子,还是把家里几块田捯饬出来,只为他们能有口饭吃。
彭晶晶起初听说村里要集体学习种树,心里就向往得很,可刘强拳头太硬,怕她去学习种树不再干家里的活儿,一直硬坳着不肯答应。
如今,年晓泉进了屋里,看见那头彭晶晶眼睛里隐隐闪烁的光亮,忽的感觉像是看见了家里奶奶当初的样子。
年晓泉的奶奶也是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她当年也是顶着这样一双眼睛,一点一点把年晓泉和年玥拉扯大了。
年晓泉于是深吸一口气坐下来,见刘强没有一点好好说话的意思,索性直接越过他,看着那头彭晶晶问:“这个姐姐,你想要跟着村民一起种树吗?”
过去村里从来没有人敢越过刘强那个家主,单独跟彭晶晶询问过。
此时,彭晶晶有些受宠若惊地抬起头来,脸上表情愣愣的,咽了一口口水,见年晓泉依然温温柔柔地看着自己,她终于使劲点了点头,回答:“我…我想,隔壁王婶说,我们那个树种下去,你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买,以后,不光家里能吃上好的,还能给孩子买上新衣服,这是真的吗?”
年晓泉听着她的话,心里发酸,点头告诉她道:“是真的,而且,我们还会跟政府合作,就算你们的树脂有时候因为天气意外没有达到收购标准,我们也会给你们基础补偿。”
彭晶晶听不大懂年晓泉这些补不补偿的话,她看着眼前年晓泉的样子,只觉这个小姑娘看上去就像个菩萨一样。
她于是忽的抓住自己孩子的手,对着他们喊到:“大宝二宝,快给这个姐姐磕头。”
她话音刚落,那头刘强就掀了被子下来,对着年晓泉骂:“老子才是这个家的男人,你找她个老娘们儿在那里说什么!”
年晓泉对于刘强这样的男人一向看不起,冷笑一声,转过脸来,回答到:“我可不跟畜生说话。”
旁边的村长没有想到年晓泉回起嘴来这么直白。
他知道刘强平时的脾气,生怕年晓泉这么个金疙瘩在这里受了伤,连忙迈步向前,想要开口劝说两句。
没想刘强直接拿起地上的鞋子,胳膊往上一抬,作势就要打年晓泉。
但他虽然是个男人,个头却只有一米七二,加上平时好吃懒做,身体素质奇差,年晓泉侧了个身,左臂一挥,抓住刘强的两只手反扣,一瞬间就将他整个人压在地上,右腿往上一抬,还在他的后背上使劲踩了踩,跟看一只虫子似的,看着他的后脑勺,面无表情地问:“怎么,打老婆打习惯了,见到个女人就敢上手?”
刘强嚷嚷两声,见自己奈何不了年晓泉,终于不再造次。
当天下午,趁着剧组有记者过来探班,刘强又犯了坏主意,大喊一声,脱去衣服,露着后背,就那么对着外人控诉起年晓泉下午的“暴行”来。
好在这件事村长一直看在眼里,加上彭晶晶也已经不再想跟刘强过,两人一起将下午的事、和刘强过去做下的恶事都跟媒体说了出来。
当天晚上,刘强就因为涉嫌偷窃被公安带走。
而网络上,早些时候对年晓泉“暴力”存在不理解的人,也开始越来越多地持有了正面的态度。
白宴得知这件事后,心中很是担心,第二天把彭如海派了过去,让他亲自守着年晓泉,不能再让刘强那样危险的家伙靠近。
彭如海仔仔细细完成白宴的交代,待了一个星期,不光尽心做安保,甚至还每天定时给白宴报告年晓泉的行程。
白宴原本心情不错,可等听到彭如海说,年晓泉如今成了籽桐村的大名人,不少在外头打工的优秀男青年为了见她一面,都纷纷赶回来,他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挂上电话之后,白宴在会议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旁边的秦秘书吓得不敢说话,倒是梁秘书慧眼识金,看出了自家老总的苦恼,散会之后,提出了宝贵的建议:“白总,下周南襄那边正好有个论坛会议,不如您过去参加一次,之后还可以顺便去看看年小姐。”
白宴得到梁秘书这句话,虽然心中很是满意,可脸上还是装的很是平静,挥了挥手,说到:“嗯,你去安排吧。”
说完,他看着一旁捂着文件夹一脸呆愣的秦秘书,“啧”了一声,没好气道:“你走开点儿,拦着我的光。”
秦秘书垂着脑袋离开办公室,跟个地里黄的小白菜似的,老脸往下一耷拉,可别提有多可怜了。
第二个星期,白宴带着秦秘书在南襄市开完会,立即坐着高铁去了蓉美,然后辗转三个小时,到了籽桐村的村口。
白宴来时准备做的很是充足,为了体现出自己与当地优秀男青年的巨大区别,他特地让人定制了一套蓝色西装,头发在高铁上,也让专人打理得格外有型。
只是没想,他做了如此多的准备,可刚刚从车上下来,沿着路往前走了一段,也不知是不是身上香水的味道过分出众了,那头眼看着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头体型巨大的老母猪,情绪十分暴躁,对着白宴撞过来的路线却十分精准。
白宴过去打过两米的黑人,掀过百来斤的摩托车,就是没有抓过这即将分娩的老母猪。
眼看着它像是发了疯,白宴连忙站稳身体,双手一撑,将那头猪的耳朵下意识往后拉扯住,而后右边手臂用力向内将其环住,电光火石之间,迅速把它制服,稳稳压在了地上。
不远处的老大妈此时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嘴里一个劲地喊着:“刘强那个挨千刀的又来嚯嚯我们家的猪,还好这个姑娘,哦不,小伙儿,你是哪个村的啊…”
大妈说着说着,觉得眼前这个长得跟姑娘似的小伙子看着实在不像是村里人,一时有些愣愣地,没好意思再开口。
年晓泉倒是不知道白宴那头刚进村,就被老母猪热烈欢迎了一次。
她在剧组才讨论完分镜的事,远远的便听见助理小徐很是兴奋的叫声,抬头看过去,冷不丁地看见那边神色有些凌乱的白宴。
他的衬衣此时有些发了皱,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也不再严谨,从额头边上一根一根散落下来,乍一看,有着些凌乱缭绕的美感。
年晓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像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几秒钟之后,她小跑过去,闻见白宴身上隐约猪饲料的味道,神情一瞬间变得有些怪异。
白宴原本以为外套扔给秦秘书后,自己身上味道会好上一些,此时见到年晓泉的表情,吓得他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
年晓泉见状有些莫名,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了,没想那头剧组的栏杆外面,又忽的响起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只见一个瘦脸大妈,此时正带着一个篮子走过来,四处瞧了一眼,发现年晓泉面前的白宴,立即走过来,大声喊到:“原来你是年老板的男人啊,哎呀,恩人你怎么不早说呢,你们两口子可真是活菩萨,不光带领我们村子脱贫,还救下我好几条猪命!”
她这话说完,周围村民纷纷看了过来,喊:“王大妈,你家老母猪下完崽啦?”
大妈笑嘻嘻地看向大家,指着身旁的白宴,说到:“下啦下啦,都多亏了年老板的男人,要是没有他,我家的老母猪哪里能下崽。”
白宴原本神色就有些窘霍,此时更是下颚肌肉一瞬间收紧,转头看向身边的年晓泉,皱眉说到:“不是的。”
大妈觉得白宴这是在谦虚,一拍白宴的肩膀,大喊着说到:“别不好意思,你以后啊,就是它们的再生父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宴:不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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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白宴因为大妈这一句话, 原本就不大明亮的一张脸此时终于整个黑了下来。
秦秘书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手上还举着一束颇为浪漫的花,脸上带笑, 不知道的, 还以为他是专门来恭喜大妈家里老母猪“喜得麟子”的呢。
剧组管后勤的小杨此时小跑上前,靠在年晓泉耳朵边上, 把刚才村头的事粗略说了一遍。
年晓泉听完对方的描述, 捂着嘴巴, 看着也开始有些想笑, 可等看见旁边眉头紧皱的白宴, 她又连忙轻咳一声, 主动提出,带他回自己的房间洗个澡。
年晓泉和剧组几个主要演员如今住在不远处刚刚翻新过的村口招待所里。她的房间在二楼最后面, 面积不大,但里面五应俱全, 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
白宴跟在年晓泉身后乖乖走着,一路上也不说话, 只低着脑袋一脸不悦地苦着脸, 尤其不准年晓泉靠近自己。
等回到年晓泉的房间, 将身上味道诡异的衣服脱掉,白宴走进浴室,那些不怎么愉悦的心情这才渐渐缓和下来。
年晓泉房间里的浴室不大,也没有浴缸,连旁边的厕所都是白宴少见的蹲厕,小小的一块镜子贴在墙上,旁边木柜上挂了两件年晓泉才洗过的胸衣,因为开着窗, 还在迎风飘扬着。
白宴望着眼前这个简陋的浴室,一时不知怎么的,忽的一下就想到了他跟年晓泉刚刚同居时,两人租住的那个小公寓。那会儿,那个浴室里的场景也和现在一样,简单,窄小,高高的挂着女主人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贴身内衣。
白宴踩着年晓泉的拖鞋走过去,将年晓泉挂在衣架上的内衣拿下来,放在手里轻轻一揉,随后鬼使神差的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等外面传来年晓泉的问话,他便一瞬间将东西放在了自己身后,咳嗽一声,故作镇定地回到:“没事,我用你的沐浴露就可以。”
年晓泉听见白宴的话,倒是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告诉他:“嗯,我刚才跟剧组后勤要了一套没穿过的男士内衣,放在床上,你等下出来,就暂时穿这一套吧。”
白宴扬着脑袋答应一声,等洗完澡出来,年晓泉果然已经去了剧组。屋子里除了他此时空无一人,白宴见状于是也不客气,围着浴巾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在年晓泉床边站了一会儿,光着身子躺上去,抱着她的枕头使劲闻了闻,隐约感觉下头有些上了火,连忙又从那味道里撤离出来,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桌前坐下,顺手打开桌上的电脑浏览,没想,年晓泉之前才在这台电脑上登录过小号,账号默认保存下来,白宴此时一打开页面,上面便立即跳出了不少大喊“姐妹”的评论和私信来。
年晓泉从剧组下班回来的时候,白宴已经在电脑前坐了一个多小时了。
年晓泉见他敲打着键盘一脸津津有味的样子,一时间像是反应过来,快步小跑过去,将手里的衬衣一把塞到白宴脸上,将他的眼睛捂住,低声说道:“看什么看,喏,这是你自己的衬衣,给你干洗完了,穿上。”
白宴被年晓泉拦住视线,倒是一点也不生气。
他只要一想到平时那么个严肃正经的年晓泉,在网上竟然也会像孩子似的偷偷犯花痴,悄悄喊他“帅帅的白总”,他心里的热切与兴奋就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白宴笑了一声,伸手将自己脸上的衣服抓在手里,也不穿,只随意往座椅后面的床上一扔,抬起手来,便把眼前的年晓泉揽进怀里,让她跌坐在自己两条腿上,一双手也只能靠在自己胸口处,白宴一时心情大好,眼睛微微往上撩起来,靠在年晓泉的耳朵边上,笑着说道:“原来,我的幺幺也会在网上偷偷磕自己的CP呀。”
年晓泉听见cp这样时髦的词从白宴嘴里说出来,一时实在觉得有些迷幻。
毕竟,在年晓泉过去的认知里,白宴从来就不是一个追求潮流风尚的人。他这人特立独行惯了,喜欢的向来是自己坚持的东西,几百万钱拿在手里,其他人可能会买表买包买豪车,他却会去买一台其貌不扬的老式摩托,茶余饭后,活的也跟个老大爷似的,近来不知是被谁洗了脑,竟然开始大大方方地喝起了枸杞茶来,被人问起,他就大言不惭,说是为了年晓泉以后的幸福。
年晓泉对白宴的肆意实在束手无策。如今被他这样一句话说得脸上更是发热,一双手抵在他的胸口,手指像是着了火似的,一点一点往后缩,开口说道:“我、我这是在把控大体方向,防止那些小姑娘把我们的形象妖魔化。”
白宴看着眼前年晓泉故作正经的样子,只觉自己没怎么下去的火气越发高昂了起来,他低头咳嗽一声,环着年晓泉的腰往自己这边靠,抬头对着她的下巴咬了一口,挑眉问:“她们就算妖魔化,也是妖魔我,跟我们可可爱爱的年老师有什么关系。那些小姑娘不都是说了么?白总这人呐,哪哪儿都一般,就是兜里有点钱,长得还有点好看,放在家里,说不定还挺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