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提前多久,他却没有说。
但从他使人弄来这些种子改制,又栽种下去,直到今夕成功开花,这绝非是临时起意。
“乔旧,这世上根本就不会有红色的祝颜花。”
“我是在做梦吧……”
“可即便是做梦,我也该回礼给你才是啊。”
乔乔怔怔地望着那些妖冶美艳的重瓣红花。
她抬起眸望着他,忽地弯起唇角,“所以,我要亲亲你。”
她细白的手捧起他的脸颊,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覆上他的唇。
柔软的唇瓣轻轻衔住他的薄唇,她阖上的眼睫亦是轻颤。
这般美妙惑人的滋味,却是一触即分。
她的声音被风轻轻地送入他的耳中。
“乔旧,我最喜欢你了。”
不许她说“喜欢”的禁忌也彻底被碾成了碎末,被风吹散。
他涌入狂肆欢愉之处,却骤地生出一丝刺痛。
他比乔乔更觉得,这一切不真实得像一场梦。
***
从乔乔醒来之后,玉喜伺候着乔旧身边,可以说是尽忠职守,无微不至。
可即便如此,玉喜眼见着新君与那乔大姑娘感情一天比一天好,身骨却越来越消瘦,精神也略有些恍惚。
与朝臣处理了一上午的庶务,到了用膳时,乔旧便被乔乔身边的宫人请了过去。
桌上的汤菜布满,他神色如常地坐下进食,乔乔却藏着手上的伤口询问他这次汤的味道如何。
乔旧答她:“比之上一次,汤味更鲜。”
乔乔略是欢喜道:“那是自然,我这次特意用羊肉高汤做底呢……”
玉喜正想说天子最厌恶羊膻味,可下一瞬便瞧见天子将那碗汤全部喝下。
乔旧抚着她手背上的烫伤,眼底沉淀着些许幽深。
乔乔却推开道:“乔旧,我也是为了我们俩好。”
“清露观的道长说只要我心诚,用这施了咒的符混在亲手煮的汤菜里,满了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我们便可以从此白头偕老,永不分离啦。”
等到用完了膳后,乔旧陪不了乔乔多久,便又要回奉德殿处理事务。
只是他人未离开多远,便扶着朱漆廊柱将方才吃下的汤食如数地呕出。
玉喜几乎是堪称熟稔地递上了帕子和怀里的小水囊,拍抚着天子的后背。
乔旧饮了些水,又随手扯下片叶子塞进嘴里。
胃里却空空荡荡。
“陛下,不如就告诉乔姑娘罢……”
岂料他这话才开了个头,天子向来温和的脸色却骤然阴冷下来。
“不许令她知晓。”
玉喜见他眸色慑人,周身一颤,更是咬紧牙关答应下来。
乔乔忘记了过去的记忆,也忘记了受过的教训和在韶华庵师太的教导。
她还是最初那个爱使性子的乔乔。
玉喜看着他们一天天好。
只因有一回天子忘记戴上她亲手绣的荷包,她使性子嘴里说要出宫去,便惹得天子心绪大乱,当夜呕了口血。
之后,天子便愈发地痴狂。
夜里迷香用的频繁,可白日里,面对着她的娇靥,他却连碰也不敢碰一下。
她终于愿意搭理他了,甚至还特意为他们去求来了白头偕老的符咒。
之后每日的汤菜,天子却不曾漏下一滴汤汁菜叶。
他们这些下人虽不知乔乔的手艺如何,但那色香味却远难及宫中御厨。
吃一顿吐一顿,这般煎熬到了天子这里,他却甘之如饴。
他瞬间清瘦下来,过去的衣袍都变得宽大漏风,他却毫无知觉般,也从不介嫌。
玉喜不是没见过那些痴男怨女,但就没见过这样几乎病态地去喜欢个人。
他心思焦,可一转头却看见了站在廊下的乔乔。
少女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竟也叫人心头下意识一跳。
待乔旧余光里瞥见了她那身影,顿时亦是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已经进入了舔而不得的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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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乔乔……”
“我做的菜很难吃是不是?”
乔旧低声道:“不是。”
她却又问:“你竟还敢骗我, 你只说你是不是每日都如此?”
对面的人微沉默。
乔乔见他不说话,顿时恼道:“你还想骗我,真是坏透了。”
她抬脚要走, 却被他脸色难看地紧拽住了袖摆。
她走不得,却也看着旁处不肯看他一眼。
“乔乔,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 只是每日……吃不下那么多。”
他换了种解释, 语气亦是微微复杂。
少女后背微僵了一瞬,便软了下来, 回眸望着他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他并不回答,可答案却无人不知。
因为不想破坏乔乔求来的符, 因为不想辜负她的心意。
乔乔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轻轻地揉着他的胃。
“是不是很难受呀?”
“乔旧,下次要直接告诉我, 不然我会心疼你的。”
她脸颊上挂着泪珠,瞪了他一眼道:“你看, 这些眼泪也都是因为心疼你才流的。”
乔旧每听一个字,漆眸便愈发幽深。
“乔乔……”
她的名字含在他唇齿间,翻来覆去地念。
他愈是情不自禁地去舔吻去她的泪珠。
惹得少女面颊羞红, “乔旧, 你属狗的嘛?再这样, 我就不喜欢你了。”
她想要躲开, 却被他紧紧按着, 听他一遍遍在她耳畔低唤,“乔乔……不要讨厌我。”
“我讨厌死你了。”
她嗔怪地说罢,却又忍不住笑着亲了亲他的唇。
而后被他呼吸颤抖地按在了墙角加深了那个亲吻。
***
窗前撒了层银霜,抬起头, 外头梢上的月如银钩。
玉喜轻手轻脚阖上窗,见天子回了内殿,过片刻,却听见屋里女子轻软的声音传来。
“嫔妾给陛下请安。”
刘美人与林美人是容太后做主册封的妃嫔。
后宫空置,本身便是场笑话。
上一任帝王便是对温皇后那般痴情,最后迫于压力之下仍旧是选择了荒诞的方式,接受了后宫,不断寻找与温皇后相似的女子宠幸。
眼下乔旧做了新君,亦是要步上这后尘。
便是他不主动选妃,朝臣与太后也不会坐视不管。
容太后有这样的权力,而这两个妃嫔亦是她做主送过来的。
天子向来待亲母存有几分孝心,是以他并未心存忤逆使得太后下不来台。
可那两个美人不一会儿却还是噙着泪光,抓紧袖子低头匆匆离开了内殿。
玉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太后想要后宫开枝散叶,只怕天子早就在乔乔那一根细嫩的枝头上吊死不放。
这厢乔乔也才令膳房准备了护胃的药膳汤来。
她来时却没遇见那两个美人,瞧见乔旧在大殿上仍旧批阅奏折。
乔乔见那灯下的人消瘦的厉害,语气里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惭愧,“你的胃还疼吗?”
乔旧喝了她盛来的药膳汤,胃中自是熨帖。
“已不疼了……”
乔乔见他脸色回暖,便掏出一本书来,朝他笑了一下,“我知晓你这些天忙,我陪你一起好吗?”
乔旧心头紧紧揪住她话语里的甜蜜,轻轻“嗯”了一声。
忙完了手头的事务,他却并未直接告知于她。
乔旧怔怔地望着手里早就批阅好的奏折,心思生出有些许幼稚,竟想让她就这么多陪他一会儿……
乔乔坐久了似嫌腰酸,便躺在了他的腿上翻来覆去,眉头也越蹙越紧。
见他朝自己看来,她便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方才看那书上说,在漓县某村,有个妇人因为时常和外男说话,便被婆婆与丈夫认作淫/妇,怀疑她早已不贞洁。”
“那外男得知后便连夜离开了漓县,被人当做是做贼心虚,可这妇人却是坦坦荡荡,便咬牙脱了厚袄,彻夜将自己浸在那冰雪湖中,来证明自己的冰清玉洁。”
“她都做到这等地步,我若是村里的村民必然会相信她的……
可她活着的时候,婆婆与丈夫都不信她,等她死了,他们才给他立了个劳什子贞洁烈女的碑……”
她秀美的眉颦得越紧,显然很不喜欢这样的故事。
“陛下,倘若书里的人是我,你会相信我吗?”
女子的心肠就是这般敏感,看着书里的人,竟忍不住就代入到了自己身上。
她拿这问题问他,他只摩挲着她下巴上细嫩的皮肉,语气笃定,“朕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旁的不说,便是“时常同外男说话”这样的情形,他亦是不想让它发生。
他这般笃定,却又让乔乔想到了他当前的身份。
“乔旧,你竟然是天子了……”
她细细的手臂抱住他的腰,柔软的脸颊便埋在了他的小腹上,让他浑身愈发僵硬。
“我好像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
听到这话,他的尾椎处竟也是一阵酥麻。
他僵直着身子,抚着她的头发,神情恍若出神。
“乔乔,你是不是又在哄我?”
少女躺在他的腿上,白嫩的脸颊微粉,像一只猫儿般,吐出来的话也是那样柔软悦耳,“那我哄你一辈子好不好?”
他怔怔地望着她,答了个“好”字。
夜里容太后一直在朱翠宫等着消息。
她许久未等来消息,只当那刘、林美人是成了的,喜意还未染上眉梢,便来了个宫人神色不安地把消息传递了来。
容太后霎时间拉长了脸。
“太上皇的事情本宫已经不与他计较了,偏他还要与本宫作对不成?”
银环连忙奉上热茶,“太后娘娘息怒,想那痴情如太上皇,最后还不是有了太后和其他诸多太妃?想来时日再久一些,天子便能想明白了……”
“毕竟这女子,一枝独秀哪里有百花争艳来得繁华?”
说来说去,问题还是出现在了乔乔身上。
想到乔乔,容太后的脸色却更是沉了几分。
“她曾与容锦那样要好,现在早全然把容锦抛在了脑后……”
眼下容太后却心道容锦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却连这女子都不能为他守住那一颗心,何其可怜?
翌日早晨,阳光刚晒化了叶片上的露珠儿,容太后便让人请了乔乔来朱翠宫叙话。
容太后身边有两个年轻的美人陪伴,正是昨日的刘美人与林美人。
乔乔起初不明白容太后的意思,直到容太后对她道:“她们两个往后与你便该是姐妹相称了。”
乔乔愣住,颇有些不解容太后的意思。
“姐妹?”
容太后笑说:“本宫寂寞,后宫也没有什么孩子,所以本宫为天子纳了两个妃嫔,一来可以与本宫作伴,二来,日后也要服侍陛下为他开枝散叶,生儿育女。”
“天子那般喜爱你,日后你与她们必然也要长久相处了。”
话是温和的,可意思却是残忍的。
昨儿两个妃嫔进过了天子的寝殿,这并不是什么难打听的事情。
在容太后看来,这才是后宫应有的正常模样。
至申时。
乔旧准备过去陪乔乔用晚膳前,得知了乔乔见过了容太后的事情。
而她去的时候,刘、林美人也都在容太后的朱翠宫里。
玉喜知道这些时,心里便下意识一个咯噔,抬起眸来朝天子的脸上看去。
天子面无表情地往乔乔养病的宫殿里去。
没等他来,晚膳便已经动过了一些,显然也没有要等他的意思。
拨开珠帘,少女却坐在窗下剪着花样。
乔乔抬眸瞥见了他,那双水眸却又冰又冷。
她的语气如往常般轻轻软软,却开门见山地询问:“陛下,你碰过她们了吗?”
乔旧按住她剪碎纸的手指,低声道:“乔乔……”
她却飞快地甩开他的手指,语气又急又气,“你别碰我。”
他的掌心空荡,看着她时,似又看见了她眼底深藏的嫌恶,脑中近乎一片空白地听她开口。
“你真脏。”
“你都这么脏了,还碰我做什么?”
他慢慢抓紧手指,嗓音微涩,“乔乔……我没有碰过她们。”
乔乔将剪子慢慢放到桌上,“那她们进你的寝殿里做什么?”
“还是说,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爱说谎么,乔旧?”
她不信他,甚至会为此而厌恶他。
喉头里微腥甜。
耳边是玉喜特意提高的嗓音,“陛下,陈首辅求见!”
乔旧袖下的手指攥紧,“嗯”了一声,复而转身往奉德殿去。
玉喜这一路上战战兢兢地跟着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