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缓缓关上,确定脚步声渐渐走远,韩勒才轻哂出声。
怎么能这么招人喜欢呢。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宿淼这样,给他一种“哦,对了,就是她”的感觉。
她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像长在他心坎上。
韩勒昨夜辗转难眠,想了一整晚自己是不是单纯好色这个问题。
可外表漂亮的姑娘他不是没见过,品格优秀的更不少,但让他见可一面便怦然心动,魂牵梦萦的只有她。
他确信自己不是见色起意。
否则不会在得知她跟蒋陆有婚约时感到遗憾。更不会在沈艋兄妹俩说起宿家孩子抱错,得知她不是宿家亲生女儿那一刻,那种死而复生的兴奋感。
韩勒不务正业,他的朋友自然也不是什么精英子弟。
一听韩勒问起宿家,大伙儿默契一笑,迅速联想到蒋陆头上,倍儿得意道:“哥几个放心,未婚妻换人这么大的事,我们肯定第一时间就通知蒋陆了,他不是自诩君子嘛,我们就看看他怎么处理前任和现任的关系。”
这群人都是部队子弟这个圈子里的,家境人脉都有,闹起事时无法无天,谁也管不了。但论打听消息一般人还真比不上他们。
加之,自古学渣学霸势不两立。
蒋陆这人犹爱说教,韩勒跟他的狐朋狗友们就见不得他装逼的样子。
一来二去就结下梁子了。
一听这事立马摩拳擦掌想搞事,沈艋一行人那是火力全开嘲讽蒋陆。
当即看热闹不嫌事大给远在外省的蒋陆打电话,特意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蒋陆得知消息第一时间给家里去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妹妹蒋琴。
蒋琴不喜欢宿淼,得知宿淼被扫地出门就差放鞭炮庆祝了,可她更看不上宿安。
“哥,这事是真的,宿淼真的不是宿叔的女儿。我骗你做什么,大院里都传遍了。不过另外一个你也不许娶回家,你都不知道,那宿安皮肤黑还喜欢穿粉色的裙子,土死了。”
“她都快18岁了宿叔还送她念高一,换我羞都羞死了。反正我不要她当我大嫂,出去得被人笑死。”
蒋琴咋咋呼呼说了一箩筐,蒋陆听得头疼:“等妈晚上回来,你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蒋陆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私心里,他瞧不起韩勒之流。
认为他们整天不务正业、嚣张霸道,将他与这些人放在一起说,他都觉得受到了侮辱。
他习惯俯视他们,认定了大家未来不会达到同一个高度。
若是大张旗鼓的反驳,反倒显得他格局小,太过重视这群失败的二世祖。
但他脸上没表现出端倪,心里还是恼怒的。晚上跟蒋母痛电话时,这种情绪便带了几分。
他以为此时是提出解除婚约的最好时机,没想到再次遭到了拒绝。
“为什么?”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你非要解除婚约,是不是偷偷交了女朋友?”
蒋陆语塞:“……”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母子俩谁也没开口,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不知多久,蒋母问:“是哪家千金?”
第18章
“妈,她不是哪家千金,只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女孩。她爸是个混账,为了别的女人抛弃了她妈妈,但她妈妈很坚强,一个人将姐弟俩抚养长大。”
“代曼孝顺,聪明,自尊自爱。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姑娘,妈,我相信你见过她以后一定会喜欢她的。”
说到女朋友,蒋陆声音无限温柔,隔着电话线也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炙热。
蒋陆知道亲妈有点门户之见,但他不觉得这是个多么严重的问题。
他交朋友不重出身,更看重对方的学识人品,父母对此也深表赞同,对他的朋友们向来和蔼亲切。
他们曾不止一次夸奖出身微寒却拼尽全力改变现状的人。
也拿这些人举例教他不可骄傲自满,更不可拉低眼界,无论何时一定要着眼未来,而不是跟韩勒那群纨绔做意气之争。
蒋陆从没怀疑他们不赞同退婚的用意,无非是不想破坏两家的交情。
既然宿淼不是宿叔的女儿,自然不会再逼着他履行婚约。
至于宿安?
若真如妹妹所说,家中绝不会让他娶一个勉强念完初中的女人。
爸跟宿叔交情再深也不会拿他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而他印象中的宿叔正直、从不徇私,更加不会强人所难。
想到这儿,蒋陆底气变足,眼含期待:
“妈,你跟爸一直告诉我,人最重要的是品行,代曼就是这样的姑娘。”
蒋母:“……”
脸上表情变了又变,说出来的话却满是慈爱,略带惊讶道:“这样啊,妈相信你的眼光,不过咱们家毕竟跟宿家有约定……”
“妈,我不喜欢宿淼,更不喜欢什么宿安——”
“儿子,你不要怪妈唠叨,代曼很好,那她弟弟是什么情况呢?”
“她弟……不如她。”
蒋母眸光稍沉,语气愈发柔和:“儿子,你想娶谁妈都没有意见,妈只希望你幸福。但追求爱情也要考虑你肩负的责任。在跟宿家解除婚约前,你莫欺负人家姑娘。蒋家不能发生未婚先孕的事,这是对你自己负责,也是对人家姑娘负责。”
“妈,你放心,我跟她没有……”
蒋陆心喜:“妈,这么说你答应了?”
蒋母颇为无奈:“是,答应了。你不喜欢宿安,勉强结婚也不会好好对人家。非得逼你履行婚约的话,我和你爸反倒没脸见你宿叔和柳姨。”
蒋陆乐得拍了好一通马屁,为有如此开明的母亲感到幸运。
哄得蒋母笑声不断。
然而电话一挂断,蒋母脸上的笑意慢慢凝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靠在墙角偷听的蒋琴急吼吼地跳了出来,兴奋嚷道:“妈,我哥真不用娶土包子了?”
蒋母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没好气地训斥道:“土包子是你该说的话吗?”
“哎哟。”蒋琴龇牙咧嘴,捂着脑门委屈巴巴:“我又没瞎说,她就是土包子。明里暗里讨好我想打听哥的事就算了,还一副清高样儿,好像跟我聊天是一件多么勉强的事,真是猪鼻子插大葱——比宿淼还讨人厌。”
蒋母板着脸:“蒋琴!我看你皮痒痒了。”
“跟你说多少遍了,女孩子不要小嘴叭叭到处说闲话,不喜欢就少来往。你前脚跟人一块玩,后脚就嚼舌根,你觉得这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吗?”
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同样的教育方法,儿子就端方有度,是大院这一辈的佼佼者。女儿却长成了街头巷尾的长舌妇。
蒋母,也就是杨珩纳闷不已。
也头疼得紧。
好在这丫头在外人面前还能勉强装出淑女样,干部子女的气度还有几分,否则她得被气死。
蒋琴跺了跺脚,不依:“妈~~~我有听你的话,我也没到外头说啊,这不是在自己家里吗?如果在自个家我都得装模作样,不能随便评价我不喜欢的人,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把我塞回去重新投胎得了。”
她这滚刀肉的模样,蒋母还真拿她没办法。
又闹心又没辙。
而蒋琴察觉到她表情松动,又凑过去搂住妈妈的肩膀,撒娇问道:“妈,我大哥谈恋爱了?你真的不反对啊?那宿安怎么办,我看她想赖上咱们家,我觉得——”
蒋母睨了她一眼,警告道:“别你觉得了,少瞎好奇。你大哥的婚事自有你爸管。”
丈夫心思深,走一步看十步。
当初定下宿淼也不单单是因为老宿为人处世对他胃口,更重要的是老蒋家就蒋陆一个,独木难支啊。
蒋陆再优秀,若孤军奋战、没有人帮衬的话,很难走得远。
老宿家就不一样了,老大谨慎稳重,见人三分笑,到哪都能迅速跟人打成一片,仕途走得稳稳当当。
老二在孤僻,人际往来上显得木讷,但在科研领域很有建树,不到三十岁已经在上面挂了名,未来成就也不会低。
只有老小宿淼,被老宿两口子宠得厉害,任性娇气得很。
不过儿媳妇嘛,只要没有大毛病,嫁进来后再教就是了。
谁能想到这头儿媳妇换了人,那头儿子还偷偷摸摸交了女朋友。
偏生自己的儿子她最了解。
若是一味反对,再强制他分手,他对这份感情只会更加舍不下,时日久了反倒跟家里离心。
难办啊。
蒋母左思右想,决定按兵不动,看看宿家是什么意思。
若是老宿夫妻俩还想着宿淼,那就不换人,如果偏疼亲生那个,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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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家的利弊权衡宿淼不清楚,也不在意。
对宿安急着接盘原主未婚夫的行为更觉得无所谓。
——她忙着山寨许慧媛的绣品。
宿淼并没有打底稿的习惯,她对刺绣有着非比寻常的触觉,只看一眼脑子便自动将整幅图记住。每一针该落在什么位置,根本不用细想手上的针就落了下去。
她坐在院子树下,手指翻飞快得都出残影了,一旁韩勒还在絮絮叨叨。
她对韩勒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就出。
时不时“哦”一声,“啊”一下,简直是毫无感情的应答机器。
韩勒一开始还当她被这消息伤了心,怔怔地走神。后来才发现她就是纯粹懒得搭理自己,又是个好吃的,为了那几顿饭耐着脾气不想跟他翻脸,所以选择敷衍他玩玩。
韩勒:“……”
是他错付了。
“哎,你要走了?”头顶突然出现一片阴影,宿淼听到凳子挪动的声音,头也不抬问道。
韩勒好笑。
他一手插在裤兜里,吊儿郎当的动作被他一做还挺潇洒。再戴上墨镜的话,活脱脱香港电影走出来的帮派头子。
“舍不得我走?”
宿淼:“……”默念十遍登徒浪子后,她皮笑肉不笑:“明天不用送饭。”
韩勒扬眉,怪叫一声:“不至于吧,小喵儿,宿小喵,逗逗你而已,你气到连饭都不吃了?”
某些人常说抓住一个男人首先就要抓住他的胃,这条道理在宿淼身上也很适用。
他就是靠着美食诱惑登堂入室。
这会儿小吃货居然主动说不让他送吃的了?这很不宿淼。
宿淼停下手里的动作,歪着头瞅他:“明天有事要办,我到国营饭店吃。”
她坐姿挺拔,脊背直且漂亮,笑起来时从不露出牙齿,一看就很有大家闺秀的范儿。就连瞪人时也轻飘飘的,像情人间的撒娇。
韩勒:“做什么?”
宿淼没好气地继续瞪他,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有求于人,一秒认怂,眼睛不灵不灵地闪着光,期待地看着韩勒:“你明天有空吗,能不能陪我去啊?”
“说说看。”
“我跟人打了赌,明天就是收获胜利果实的重要时刻。”
她举着快收尾的绣品,晃了晃。
下巴得意抬起,看得韩勒一愣,“什么赌?”
宿淼:“明天你就知道了。”
没曾想,韩勒迟疑了几秒,竟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宿小喵:!!!???
【预收】:煤老板的前妻(九零)
许致重生了,重生在娘家婆家合力逼她认下丈夫和小三所生私生子的1995年。
丈夫依然深情款款:“小致,我只爱你。我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只是为了抱个孩子给你养,你知道我不介意你不能生,但妈老折腾你,我心疼啊。”
公公婆婆趾高气昂:“嫁到我们家三年连个蛋都不下,你看看,茂林都三十岁了,好不容易有了儿子,你就那么狠心容不下吗?”
亲爹亲妈:“女婿对你不错了,反正你不能生,养就养了吧。孩子小,养得熟。女婿那么会赚钱,又搞煤矿又建房子,你要是离婚了可就便宜外头那个女人了。”
许致软和,重情,一辈子都被他们的意志裹挟着,她以为委屈她一个,幸福两家人。
没想到小丑是自己。
这一次,她想换个活法。
“江茂林,我们离婚!”
第19章
次日,宿淼依旧睡到自然醒。
洗漱完毕,她先到厨房烧了一壶开水,再装进玻璃瓶中。
将完工的手帕用清水漂洗,然后平放在两张纱布之间,小心翼翼平压挤出水分。
最重要的一步,再将其上覆着一层柔软轻薄的料子,拿热水瓶不断滚动,约莫半小时,手帕烘干了。
看着如出一辙的死板造型,宿淼啧了一声,嫌弃地别开眼。
暗暗庆幸此间只有她一人,若是师父龙大家也在此,知道她绣出这般没有灵气的死物,定要罚她画上大半年花鸟图,免得堕了她声名。
再想到这样的水平竟是众人吹捧的大师,宿淼忍不住偷笑。
她岂不就是大师中的大师?
呀,到时候是不是就财源广进,这些人捧着钱来砸她?
来吧,来吧,砸得猛烈些,让银子把我埋了吧……
宿淼双手捧着脸颊,幻想着被银子,哦不,大团结包围的美好日子,两眼闪闪发光,脸上挂着迷之微笑。
瞧上去傻傻的,让人想捏一把她脸颊上的肉肉。
这头宿淼在家里磨磨蹭蹭。
那头国营饭店里,李玉蓉从一开始的紧张忐忑变得胸有成竹。
她昂起头,像极了斗胜的公鸡拼命甩动高耸的鸡冠。
“十二点了,她不会不敢来了吧?”
她环视四周,视线在等着围观看热闹的人群迅速掠过,笑着问陈芸芸:“她如果不出现就是弃权认输,不仅那只表是我的,你也得赔偿我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