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久之前就准备好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你。”
他语气依旧淡淡的,脸却红了。
其实他今天之前拿出来,她也不可能下不了决心戴上。
再相爱,要相守一世,也要讲天时地利人和。
他小心翼翼把戒指取出来,套进她中指上,她最近因为怀孕胖了一圈,手指也粗了,没想到戒指套进去竟然刚刚好。
“你怎么知道我戴多大的戒指?”
“趁你睡着的时候,偷偷量的。”
细心得让人无话可说。
元熙低头看着手指上那璀璨耀眼的钻石,仿佛银河从指间流淌而过。
“你不怕我又在骗你吗?”
聂尧臣说不怕:“就算骗我也不要紧,你只要记得一直骗下去就好。”
他愿意做那个在爱情里装睡的人,谁都不要来叫醒他。
“那我只能做个尽忠职守的女骗子了,这回收了这么贵重的定金,就不是骗一阵子……”她手指暧昧地从他衬衫领口往下滑到他的心脏位置,“要骗一辈子了。”
他捉住她作乱的手指:“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咦,这就害怕了,这么快反悔?”
他摇头:“我只是觉得应该作为你的家人,才有资格跟你说这件事。”
虽然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但元熙还是尽可能表现得轻松:“什么事儿啊,这么一本正经的,你说吧。”
“关于你妹妹元卉,你有没有想过跟她团聚?之前是因为案子的事情还不明朗,你不想把她也给搅进旋涡中心影响她的正常生活,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而且你妈妈现在这样……你不觉得她也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飞白让你跟我说的吗?”
“你已经知道了?”
元熙摇头说:“我猜的。飞白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内容就是寻人。不是说世界上完全不相关的两个人之间也就隔着六个人的联系吗?我猜是不是他在完成什么任务的时候发现跟元卉有关,又让他想起了让我们姐妹团圆这件事。”
不愧是青梅竹马,一猜就猜对了。
聂尧臣于是将Saki可能跟盗版流出有关的问题跟她大致说了一遍。
元熙有点紧张:“她会有危险吗?”
“你确定要跟她建立联系,才好再继续查下去。不过听秦飞白的意思,既然线索在她这里断了,就证明她没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流量明星要在大众视野里消失一段日子,低调行事,靠她自己是很难办到的。
她身后应该有帮助她的人。
“你觉得……我应该跟她相认吗?”
“我尊重你的意思。不过事情发展到今天,其实已经不是应该不应该,而是你想不想跟她相认。”
毋庸置疑,姐妹俩手足情深,从分离的那一刻起其实就期待着有朝一日的重聚。
想肯定想,怎么不想呢?她连看到聂尧臣跟他哥哥聂舜钧坐在一起聊天吃饭,都羡慕得不得了。
家人这个词,对她来说,太有吸引力了。
“那我去跟飞白说,请他帮我查一查,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就见见面吧。”元熙摸了摸肚子,“宝宝们出生就有小姨了,多一个人来爱他们。”
也挺好的。
“还有太爷爷,大伯伯、大伯母,很多人疼爱他们。”聂尧臣的手覆在她手背上,“他们是宝宝的家人,也就是你的家人了。”
他们走了那么远的路,终于找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
风平浪静的日子持续到元熙怀孕37周的时候,胎儿刚足月,医生觉得孩子随时有作动的可能,建议住院保胎,并且约定了剖腹手术的时间,不让她尝试自己生产的风险。
又撑了一周,感觉两个小宝贝应该长得够饱满了,才圆圆满满做了手术。
上手术台的人很淡定,元熙躺在床车上还握着聂尧臣的手叫他不要担心,可留在手术室外面的人真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医生说母子平安的时候,突然放松下来的孩子爸爸哭了。
聂舜钧给他递纸巾:“自己都当爸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快擦擦眼泪,去给孩子捺脚印了。”
除了来自亲生大哥的小小嘲笑,其他人当然都只会祝福他们。
元熙这辈子可能只有这一次当妈妈的机会,就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一口气凑够一个好字,上天送算待她不薄。
孩子没有出现最担心的溶血症,就是因为一胎双生,显得袖珍了一点,其他都跟普通婴儿没有什么差别。
聂尧臣几乎不敢触碰那么柔软脆弱的小手小脚,女儿是姐姐,力气大,脾气也急,嘴里吧唧两声不耐烦了,呜哇呜哇大哭起来,毫无征兆,倒把他吓了一跳。
护士笑着说没关系,教他用正确的姿势把两个孩子同时抱在怀里,就是世上最温情的画面。
病房外的夏婵看着看着就哭了,肖灼有点慌:“你、你哭什么呀?”
“感动嘛,不行啊?”她揉着眼睛,“就觉得熙熙……还有这个怪怪子,他们太不容易了。”
他们出生的时候是否也被父母这样当做掌上明珠?
结果才过去几年,就失去父亲和母亲的疼爱,被残忍的事实催逼着长大,各自接受父母死亡的事实。
两个小家伙因为太小,保险起见还要送回新生儿病房睡温箱,照□□,元熙下了手术之后只来得及看了他们一眼,就只能又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抱走。
剩下的时间都是属于新手爸妈的。聂尧臣坐在床边椅子上,捧着她的手凑到唇边,不断轻吻她手背,“没关系,我会去拍照片和视频来给你看。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好一点,能下床了,我就陪你再去看他们。”
元熙看着他,声音很轻:“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丑?”
她看到产房和手术室外的其他产妇,因为刚经历过生死考验,头发散开,脸也肿了,眼睛红红,满身臭汗……可以说是一生中最不修边幅的时刻了。
她是个“爱情骗子”啊,是他豢养的“金丝雀”,在他面前展现出这样邋遢的一面,还怎么骗来他的心甘情愿呢?
“一点都不丑。”他知道她爱美,拨开她的头发,“当妈妈的人是最美的。”
两个早早失去父母关爱的小孩,终于也学着做爸爸妈妈。
“听说你今天在外面哭了?”
“……我是太高兴了。”
这么丢脸的事,他不想承认,可他不会撒谎。
元熙伸手摸他脸:“你一定会是最好的爸爸。”
“你也是,你是最棒的妈妈。”
这下轮到元熙眼睛红了:“才刚离开一会儿,我就好想他们啊……”
两个人又哭又笑,亲来亲去,门外的秦飞白沉默地看了他们一会儿就走开了。
曲嘉倩看在眼里,跟着他一路走到走廊尽头的露台:“哎,这里可是医院,全面禁烟的,你可别因为心情不好就想抽烟啊!”
“你哪只眼睛看我心情不好了,我干嘛心情不好?”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啊,至于原因,还用说吗?曲嘉倩撇了撇嘴。
秦飞白回复完手机上的信息之后,才长长吁了一口气,说:“我找到元熙的妹妹元卉了。”
第122章 你真的喜欢他吗?……
元熙午睡醒来,感觉身边有人来过。
她入住的医院就是蒋虹做康复治疗的那一家,因此不用说也知道来的是谁。
尽管聂尧臣没怎么跟她提起,但他不是也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么?蒋虹肯定康复得不错,失语症影响了她部分表达,但意识其实是非常清醒的。
不敢来见她,其实就是因为羞愧,以及害怕失去现在的生活。
哪怕到了现在,蒋虹仍然觉得她费尽心思去抓住的不属于她的一切比她原本的世界要好——就算苟延残喘,就算是施舍,也比过去那种清苦的日子强。
这些日子元熙躺在病床上想得很透彻。都说女性生孩子是一脚跨进鬼门关,原来鬼门关前溜达一圈,能想明白这么多事。
她过去对这个女人还有所期待,到后来心如死灰,再到如今,竟然有点瞧不起她了。
既然连自己是谁都羞于承认,又何必老是悄悄来看她?
当然,元熙也知道她可能是想要来看两个小宝宝,人一旦上了年纪,对自己的孙辈就有着近乎执着的喜爱。
之前蒋虹不也是因为发觉她怀孕了,才冒着被疑心而遭灭口的危险来看她吗?
何必呢,真是。
元熙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心想今天聂尧臣怎么还没来。这几天两人都是约好每天这个时间去看宝宝。她手术后恢复的不错,已经可以下地自由活动了,但两个小家伙还要在新生儿病房多待几天,父母每天可以定时探视。
医生说今天宝宝可以出新生儿病房,跟她一起住在这个套间里了,她从早上醒来就一直盼着能赶紧把孩子给接来。
之前在新生儿病房看到两个小家伙,感觉跟生下来那会儿皱巴巴的红脸小猴形象已经大不相同,几天工夫就大了一圈,会睁眼会蹬腿儿,仿佛再过几天就要会叫爸爸妈妈了,可爱得让人挪不开眼。
护工和月嫂都是现成的,宝宝不在身边,就都在病房照顾她,每天想着花样给她弄吃的,弄各种汤喝,把她也给养胖了一圈。
今天据说是有个专业开奶的老师会□□,因为宝宝们抱来身边之后她就要自己喂奶了。她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原来母乳还不是直接就能有,还得疏通疏通……
然而病房外来的却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她本来还好奇这行原来还有这么年轻的从业者吗,可是看到摘下墨镜和口罩后的那张脸,她差点忘了怎么呼吸。
“你就是元熙?”女孩儿问。
再简单不过的问题,这一刻却突然复杂得让人回答不上来。
“Saki?”
女孩儿笑了:“嗯,我是Saki,元卉。”
很自然也很单纯的反应,仿佛只是被一个熟悉她的粉丝给当街认了出来。
元熙眼睛里却有热滚滚的泪水漫溢而出,偏生她自己毫无知觉,光顾着招呼她:“你坐,坐下说话吧!金姐,麻烦你给我拿瓶矿泉水……不,拿瓶橙汁给她。”
一如小时候那样,妹妹喜欢喝汽水,吃软糖,都要橘子味的。
“就矿泉水吧,谢谢。”Saki带着客气和疏离,但还是忍不住扯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抱歉……我刚生完孩子,荷尔蒙的影响,情绪比较容易波动,眼泪不受控制,你别介意。”
Saki表示没关系,也不多说话,就有点好奇地坐在床边看着她。
这跟想象中姐妹相见的情景很不一样。
元熙并不想让她一来就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擦干眼泪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你现在……还是叫原来的名字吗?”
“元卉,这就是我现在的名字。户籍档案里做过调整,不过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调的,反正现在大家都更习惯叫我Saki,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好像也没人在意。”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秦飞白找你来的吗?”
“这其中的曲曲折折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不过有个事儿我要先跟你说明一下,你别太惊讶。”
大概在北京待的日子久了,Saki说话带一点好听的京片儿,让她整个人也有种北方姑娘的爽朗。
“嗯,你说。”
“我做练习生以前的事儿都记不太清楚了,医生说以后可能会慢慢恢复,但眼下确实……我看到你知道你是我姐,毕竟脸这么像呢,但以前我们俩在一块儿的事儿就不太记得了。”
元熙的确吃了一惊:“失忆?”
“差不多那意思,但失忆一般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记得一些,剩下的就比较混乱,医生说就像东西放错了抽屉,而不是整个抽屉全被倒空了。”
元熙立马想到之前昏迷醒来之后有失语症状的蒋虹,心头一凉:“为什么会这样,你受过伤?”
Saki一笑:“你平时不怎么看综艺节目吧?”
元熙摇头。
“难怪你不知道。之前我参加一个慢生活类的综艺,在现场晕倒了,也没成植物人,不过醒来就这样了。医生说可能跟我吃的抗抑郁类新药有关,我参加了三期临床实验,可能还有些副作用不是特别明确的,就应验在我身上了。”
“你有抑郁症?”
Saki像是不太在意:“混我们这个圈子的,名利心重,压力也大,很多人都有,不算什么。不过吃了药好多了,特别是现在,事儿不记得了反而轻松得很,再也不会睡不着觉了。”
“你也睡不着觉?”
“可不是嘛,就从睡不着觉开始的。不过最近真的睡特别踏实,一觉到天亮都不带醒的。”
元熙笑笑:“我也是。”
原来她饱受失眠困扰的时候,元卉也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睡不好觉。
都说双胞胎之间有些奇妙的感应,她们这样的不知道算不算。
某种意义上来说,元卉不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其实也挺好的。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可以跟她讲,她作为旁观者不会像亲历者那么难过。
“家里的事,我听秦飞白说了。”Saki果然跟她坦承道,“还挺离奇的。我记得我是在福利院长大,但一点都不记得是因为什么被送到那儿去的了,没想到背后有这么大一件案子,像拍电视剧似的。哎,你看过我演的电视剧吗?我演过女二和女三号。”
元熙摇头:“你不是唱歌跳舞的女团吗?”
“也演影视剧啊,整天被人嘲演技不好那种,不然怎么会压力大得都抑郁了呢?”她哈哈一笑,“看来今后要多给你补补课啊,自己妹妹演的电视和综艺都没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