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隔空指了指喻秋脖子上挂着的牌子:“这牌子是她自己雕的,她雕牌子不喜欢换刻刀,总是一把刀用到尾,所以有些地方处理的比较粗糙。而且那丫头一贯没有什么耐心,你仔细看,你根本就没办法找出来你脖子上的是哪尊佛。”
齐桁说:“因为这佛是她自己创造的。”
喻秋愣愣的:“我之前的确特意查过,是没有查到。”
齐桁又解释了句:“这丫头在外有很多仇家,我能认出来,别人也能认出来。以后你碰上了…这就是你的死劫了。”
喻秋还是有几分犹豫,齐桁也不急,只继续道:“先说说你的问题吧。”
“你看不见,所以并不知晓,纠缠你的那些东西,都是没入轮回的鬼怪。”齐桁道:“因为你是纯阴之体。”
他感慨:“我这辈子活了这么长,就遇上过两个纯阴之体,只可惜你不是天生灵眼,这要是是,我肯定是要收你为徒的。”
喻秋小声道:“……可我,不想学……我只想读书。”
齐桁微微一笑:“……你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喻秋从善如流:“不好意思。”
齐桁十分大度的摆了摆手,继续说:“纯阴之体对于那些游荡在世间的鬼魂来说是天赐的补品,简单来说你对于那些东西来说就是《西游记》里的唐僧,吃了你倒不会长生不老,只是会让他们的实力大涨,成为一方鬼王……”
喻秋打了个哆嗦:“突然感觉自己能活到现在真是命大。”
听到这话,齐桁便想起第一次见那丫头的样子。
那时候小小的一团,被几只黑气缠身的厉鬼抓住,一只手都被厉鬼吞到了嘴里,可却没有掉一滴眼泪。
齐桁:“不是天生灵眼的纯阴之体,是很危险的。你的确挺幸运的。”
-“那我这个,有办法解决吗?”
-“没有。就像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关闭天生灵眼一样,纯阴之体是属于天赐的,我也没办法更改。”
喻秋似懂非懂:“那个纯阴之体,到底是什么?炉.鼎吗?”
齐桁:“…………”
他震惊:“小朋友小说看得有点多啊…纯阴之体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且逢早产先天不足,又遇风水阴局、父母半阴,最后便是天定。”
他顿了顿,又摸了摸下巴:“不过你倒是给了我一个思路,纯阴之体本质是缺少阳气,说不定双.修还真能解决。”
喻秋学了六年的生物在脑子里结合小说运转:“那岂不是要……”
他脸色顿时有点发白:“我不会做这个实验的。”
齐桁无语:“我也没让你做这个实验啊。”
他想了想,又问:“你想看看吗?”
-“看、看什么?”
-“我们眼里的世界呀,不过不能给你开太久,最多三十秒,久了眼睛会冒火。”
喻秋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可以吗?”
齐桁点头,笑的宛若一个老狐狸:“但你要把佛牌换给我。”
喻秋并不觉得齐桁是坏人。
因为各种原因,他天生比较敏感,看人也很准,和齐桁短短相处了这么一会儿,喻秋就能够感觉到,齐桁是很好的人。
所以喻秋思考了一下,将自己脖子上的佛牌取下来递给了齐桁,又将齐桁给自己的折成了三角的黄符好好的收在了口袋里。
之后齐桁便在空中画了个符咒,喻秋的眼睛亮起蓝光——
他看到的世界顿时就变了个样。
空气中像是铺了一层灰,这点灰色很淡,并不会影响别的事物的本色,但却又很扎眼。
喻秋愣愣的:“这、这些是什么?”
“噫,你看到啦?”齐桁有些意外,他竖起指尖,食指指尖有一点很淡的蓝色光团:“我本来是想让你看看这个的,没想到你还能看见‘浊气’,你真的没有学玄术的想法吗?”
他边说,边打了个响指,喻秋便瞧见一道蓝光冲着自己而来,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世界又恢复了正常,好像方才只是他的错觉。
-“浊气?”
-“这玩意儿很难解释,中二点的说法就是这世间的污浊、混沌,也是那些东西赖以生存的东西。像阳气充足的地儿就没有,比如警局、风水好的地方。”
齐桁停了停:“你很有天赋啊朋友,真不考虑做我们这行?”
喻秋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谢谢,不用。”
齐桁只遗憾的砸了一下嘴,也没有再强求,还说了句:“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我,咱给你算室友友情价。”
喻秋还怕他不高兴,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笑着应声:“好啊。”
齐桁和这位唯一的室友相处的很愉快。
所以在晚上祁升问他室友怎么样的时候,他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大概因为祁升是他唯一能够聊天的人,齐桁抱着手机发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的消息,还是喻秋做完一张试卷探头小声问他,齐桁才后知后觉。
喻秋:“齐桁,你是不是谈恋爱啦?”
齐桁:“???”
见他震惊,喻秋细声细气道:“我听到你一直在敲手机,我以为你跟对象聊天。”
“……不是。”齐桁说:“我房东”
喻秋:“哦。”
齐桁没太往心上去,只是在要熄灯时和祁升互道了晚安,闭眼安分躺在床上时,脑子里莫名的冒出了喻秋那句话——
“你是不是谈恋爱啦?”
齐桁心说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觉得会有人喜欢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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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军训。
因为昨天就有负责辅助军训的学生会学长来给他们说了军训注意事项,并且在报道的时候就领了军训要用的迷彩服、帽子皮带什么的,还告知了今天的集合时间,所以在早上六点的时候,齐桁和喻秋就美滋滋的一人一个独卫洗漱换上了衣服。
喻秋把自己的头发扎高了一点,扎成了一个丸子藏在帽子里。
齐桁虽然也有两个月没剪头发了,但正好处于不长不短的尴尬时期,扎也扎不起来,他干脆一撩留海将其压在帽子里,就跟喻秋一起出门了。
女生宿舍虽然不是对门,但却也离得不算远,要去操场,大家肯定是会碰面的。
他俩随意的聊着,惹得不少人侧目。
主要是齐桁长得属于漂亮精致那一挂,喻秋属于漂亮清秀那一挂。
用那些来帮忙、却暗搓搓的在学校论坛发偷拍下来的照片的学生会学姐的话来说就是——
“一个是明眸皓齿,一个是弱柳扶风”
齐桁对这些并不知道,一个是因为他不晓得学校还有论坛可以刷,二个就是因为……
“我觉得我今天命要折在这里了。”难得的五分钟休息时间,让齐桁直接瘫在了地上,他和喻秋找了个凉快的树荫蹲着,他说话便也大胆肆意:“我当年抓那只恶贯满盈的厉鬼都没这么累。”
喻秋失笑:“你不热吗?”
他摘下帽子来给自己扇风,还顺带照顾了点齐桁:“我不太容易热,这种天身上的温度还是有点凉凉的,你可以用我的脖子降温。我朋友他们以前就很喜欢这样。”
齐桁摆摆手:“不用,你纯阴之体就是这样的,没什么阳气。不过你也别担心,不影响健康。”
他顿了顿,又嘟囔:“我不热,就是累。”
喻秋仔仔细细的看了他一眼:“说起来你也没出汗。”
-“是,因为我也缺阳气。”
毕竟是复活了的死人,在阎王爷那的名字都已经被划掉了,哪来的阳气?也正是因为这个,齐桁身上才没有“体温”一说。
-“也是纯阴之体?”
-“唔…不算,但也算。复杂一点。”
喻秋也没多问了。
五分钟的短暂休息时间很快就结束了,那边教官吹起了哨子,喻秋率先站起来朝齐桁伸手,齐桁哀嚎一声,却没有握住喻秋的手——即便他再如何适应,骨子里习惯了的距离和规矩还是没办法改变——两人一同并肩回到了队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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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回到家后有些着急:“我那份文件就放在书房的抽屉里还给锁上了的!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他急急的往书房走,妻子忙跟在他身后:“你别急,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后面换地方了?”
夏老:“怎么可能!那份文件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换地方,我重要的东西都锁在抽屉里——”
他一顿,话音一转,紧皱着眉头:“家里该不会进贼了吧?”
妻子摇摇头,笃定道:“怎么可能!最近没开学,我一直在家里!”
夏老打开了抽屉,真的没有看到自己记忆里清晰记得他放进了抽屉里的文件,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偏偏妻子还在旁边嘟囔:“你说最近怎么回事?我俩是不是得去医院做个检查了?总是丢东西,之后又在角落里找到……这也太奇怪了吧?”
“您家里最近有没有什么异样?”
少年清朗的声音还在耳边,夏老如梦初醒:“祁升!”
妻子一愣:“你发什么神经?”
夏老飞速道:“我找祁升问问。”
妻子:“???”
第十五章 十五只可爱鬼
夏老的电话打到祁升这时,祁升正在看他布置下去的“作业”。
他交代给手底下的人写一份投资京大的策划案,只是京大历来不缺钱,寻常的投资肯定是不能接受也太过生硬。
尤其祁升需要的是自己能常去京大的项目。
所以他打算让底下的每家子公司都出一两个策划,是能够吸收新鲜血液的、需要他到场挑人的。
祁升瞥了一眼手机,没第一时间接起。
他其实本不想理会,但想到齐桁的话,祁升还是在电话快要挂断时,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夏老。”
夏老那边有些不好意思:“祁升啊,昨儿个跟你一块来的那个小朋友……那话是什么意思?”
祁升语气淡漠,全然没有对待齐桁的态度:“齐先生么?”
这会儿不着急了,夏老才清楚的听见他是怎么喊齐桁的。
他教了这么多学生,京大耀华管理学院人才济济,最不缺的就是精英,就连精英中的精英都是大把,但在这其中,祁升还是最突出的那个。
二十岁毕业的他,只用了八年就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筑造了起来,名字和照片早就贴在了京大的优秀毕业生一栏,更是无数教授上课时的例子。
而现在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喊一个小朋友“先生”,夏老对齐桁的评估顿时高了不少:“是。”
祁升淡淡道:“字面意思,你可以问他。”
夏老:“好好好。我能再问问这小…他是什么人吗?”
到底因为祁升的称呼,夏老还是将“小朋友”给咽下肚。
祁升这人什么性格,在他读书的时候夏老最是清楚。
能得到他一句恭恭敬敬的“先生”的,那必定是他很在意的人。
这也说明齐桁有本事。
听到这话,祁升沉默了会儿。
他摩挲着手里的纸张,耳边是久远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
男人吊儿郎当、散漫的语气,仿佛就是昨日的事——
“若是他们想活,爷便定会叫他们活。”
祁升的眉眼瞬间温柔下来,嗓音低沉而又真挚,一字一顿道:“他是神。”
是他心中唯一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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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桁接到陌生来电的时候正好在吃晚饭。
京大的军训虽然不是人的要持续十五天,还选在了大好暑假,但同样也很体贴的将夜晚留给了他们。
晚上主要是军训最后一天的节目排演,没有报节目的,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齐桁就是可以自由活动的那一位。
手机亮起十一位数字时,齐桁没有接第一通。
他还以为是齐家那边用了点手段找到了他的新手机号,毕竟他也不知道昨天那个采访是什么时候放出去、齐家又有没有看见。
这要是看见了,必定是勃然大怒恨不得现在就将他吊起来抽一顿。
齐桁唏嘘,心说火气这么冲,财运迟早给他们冲的一干二净。
喻秋坐在他身边,还提醒了句:“齐桁,你手机响了。”
齐桁摆摆手:“没事,不用管。”
第一通电话响到末尾自动挂断。
齐桁等了会儿,没等到第二通,就知道不是齐家了,于是他又拨回去。
那边几乎是秒接——
“小齐啊,你还记得我吗?”
齐桁一点也不意外:“夏老。”
-“欸,是我。就你之前问我家里有没有什么异样,是怎么了吗?”
-“我说了您先别急哈,我是看您眉眼带了黑气,但周遭却没有厉鬼缠身,想来应该是在家里长期以往沾染上的。”
一个活人,除非是被厉鬼缠身,不然寻常不可能沾上阴邪之气。
而非寻常的状况下,就只有在自己长期入眠的地方有鬼怪,于是浸染到了。
毕竟夜晚更深露重阴气沉,入梦时分也正是人一天之中阳气最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