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置信。
傅景然惊了。
反应过来的云乔更是惊了。
两人都愣住了。
阿这。
阿这!
她!
用她的爪子!
捏了傅景然的脸?
自己的手是不是马上就要中毒烂掉了?
还是自己要被丢出车里了?
不然总要被骂几句吧?
过往的记忆闯进云乔的脑中。
她尚记得,傅景然并不喜他人触碰。
她脑子里是一团乱麻,理智告诉她应该做点什么来挽回一下局面。
云乔觉得手指都僵了,然后······
然后······一不小心捏了一下。
嘶。
手感很不错,一看就知道是好脸。
然后云乔的脑子突然空了。
马车猛地停下,车身一抖,云乔不可避免地往后倒下,傅景然立马将她揽住。
便是这般,他未能格住倾倒的棋盘。瓷制的云子全然落在了地上。
一阵随着一阵,好似撞破了银瓶引得水浆四溅,又像是何处嫁娶燃着的鞭炮,红色的纸屑来不及去捡,只好任他零落,带着些莫名的欣喜。
莫名贴近,连鼻息都交缠,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甚至于周围的空气也炽热化成了热浪,生生将两人裹住。
傅景然收敛神色,待云乔坐稳后才收手,他问道:“可有事?”
云乔的脑袋摇得比拨浪鼓还要猖狂。
傅景然确认这个后便用扇子微微挑开帘子,道:“庆年,发生了何事?”
语气未变,可似乎克制着怒意。
云乔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他看起来好生气的样子。
第32章 我磕的cp,真真是极好……
“禀王爷, 方才路上冲出一运送瓜果的板车来,我们未尝注意到,还请王爷王妃责罚。”
傅景然挑眉, 问道:“瓜果?”
“禀王爷, 最近的梧安县里似乎有集市,是故聚集了好些人, 李神医已经先一步去了,也让我带话给王爷,叫王爷您先走, 过段时日他便能追上您。”
傅景然心下了然, 放下帘帐, 偏头问道:“想去?”
这语气好不善!
云乔在衣服上蹭蹭手,赶紧点头。
她想要早日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惹不起总躲得起。
如今已经在西南境内,皆受云待河辖领,不会有事。傅景然示意车马往那行进。
那梧安县瞧起来也算大,做些补给也好。
傅景然心中想事,便也没注意脸上的表情。
云乔大着胆子偷看了一眼, 觉得他脸上是自己欠了他好几万两银子的那种不悦。
生······生什么气啊!
又不是没摸过其他地方!
不就是捏了两下脸么?
小气死了!
云乔在心里给傅景然小人戳针,等到马车停下后她就赶紧飞了出去投向了温婉可人贴心的画眉的怀抱。
这个世道同傅景然一般又坏心眼小的人太多了,她要回到她的桃源乡去。
*
天高地远,几乎无人认识他们, 他们也未尝表明身份,只是以普通富商自称。
才进了城门, 云乔便瞧见了熙攘的人群。是同京城不一样的风景,放眼望开,是同麦穗一般浩荡的人群。吆喝和讨价还价的声音似乎要钻进每一个可见的缝隙中, 温柔整个人间。
有个大娘眼睛极尖,看见了云乔,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又看见了云乔身后跟着的傅景然。
她小脚一跨便已经站在了傅景然的身边,说道:“我见公子您一双眼睛都落在娘子身上了,两人定然极恩爱的,你看这簪子都是京城时新的款子,不如买些送与娘子?”
那些簪子瞧起来不甚金贵,大抵京城的风吹到这儿便已经过了三旬,时新再算不上。
只是那些簪子皆是将真花融进琥珀树脂之中,这般直接坠在簪子上倒也有些新奇。
傅景然本想忽略这大娘,却见云乔眨眼看着那摊位上的簪子。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也有一只蝶吻住了她眉底。
到底动容,傅景然轻道:“皆包起来罢,待会方自会有人来取。”
大娘高兴地两颊都探出来,赶忙说道:“祝公子和娘子百年好合!”
就说王爷和夫人像书中所说的一般,两人纠缠十生十世,生生世世皆为夫妻。才叫这外人能一眼看出来两人比寻常夫妻还要恩爱上十分!
眼见着云乔脸上的红渐渐扩张至了脖颈上,她嘟囔道:“谁要同他百年好合。”
大娘一惊,心道莫不是这小两口吵架了,这不是商机又来了么!
她业务颇广,赶忙从桌子底下掏出来了两本书,脸上的笑容堪比骄阳,说道:“公子,我这里可有好东西!”
傅景然眼尖,记忆力也不差,单凭那露出的半边书角他便辨识出了这是什么书。偏巧云乔听了大娘的话起了兴趣,面上瞧着簪子,实则一直瞥着大娘。
傅景然实在无奈,不晓得这种书到底有何魅力竟这样普及,近是京城,远至此边陲小镇,这民风该治治了。
他手极快,在大娘掏出来的瞬间便将她手压回去。他嘴勾起一个温润的弧度,道:“不需要的。”
大娘笑道:“公子,莫害羞!这可是京城书局出的顶顶好的秘笈!”
傅景然也不晓得京城书局何时准了《如何讨得夫人欢心》和《男德十八讲》这种书的发行,他正暗忖,却见云乔的脑袋越凑越近。
傅景然叹口气,淡道:“和那簪子一同包起来。”
大娘忙不迭地点头,再也没说把那两本书拿出来的事。
云乔的好奇心未能得到满足,兀自在心里抓心挠肺,实在是拉不下脸去问傅景然那是什么东西。
她一思量,又觉得傅景然跟自己买了簪子大抵是没有生气的,待走远了那小摊后,云乔低声问道:“那是什么书?”
“普通的书。”
傅景然语气越平淡,云乔就越觉得里面有猫腻。她又道:“那......有多普通?”
“很普通。”
云乔不信邪,直接拦在了傅景然面前,表情是那种一看就是做了三年山大王的那种霸道。她道:“那给我看。”
“不许。”
“你既说是普通的书,那为什么不能给我看?”
傅景然瞥了云乔一眼,信口淡道:“你还小,不能看。”
那书里的确有很多淫/巧情诗,不宜观看。
云乔差一些就要被傅景然那副“我说什么都是对了你质疑便是你有问题”的面貌迷惑了,又觉得不能输了气势。
她瞪圆了眼睛,垂首低眉,说道:“我哪里小了,我都与你成亲了,不小了。”
傅景然用一种“我看你继续演”的眼神看着云乔。
云乔还准备继续发挥,可那一瞬间,就像是突然被傅景然的眼神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云乔悟了。
有什么书是小孩不能看的?
嘶!
没想到这里的民风这么不淳朴!居然当街卖那种······那种不能卖的书!
云乔兀自想了半天,越发觉得傅景然的眼神里蕴含着一些“关爱傻子人人有责”的情绪。
她终于成功变成了一只水晶蒸饺,丢下一句“那我不看了”就跑了。
傅景然不知道云乔那颗脑瓜里装了什么东西,只因为她没有再吵着闹着要看那两本书觉得松懈。
若是真叫她看见了,那自己当真是再没有什么颜面可言。
看着云乔离开的背影,傅景然默默跟上。
平日她是里闹腾了些,偶尔的乖巧也显得可爱。
*
云乔沉浸在一种名为“傅景然也会看淫/书这个世界好疯狂好不可思议”的情绪中,一晃神就看见了路边跪着一个小孩正沿路乞讨。
她当即将脑中其他想法清空,一时觉得心疼。
大楚国力兴盛,可在有些地方里还是有这般叫人揪心的事发生。
云乔方想过去,却见有个穿着朴实的男人先她一步走到了男孩面前,递与了男孩一些铜板。
云乔隔得近,听见那男子对小孩说道:“我有个同你一般大的儿子,正好缺个书童,若你愿意可来我府上。”
男孩感激涕零不尽。
那男人似乎也并不富贵的模样,云乔才想接济,周围又有人议论道:
周大善人又来做善事了哇,今年年成不及去年好,我又遇上了那么个东家,若不是周老爷周济我们家,怕是我也要上街讨米了哇!
云乔静默听完,原压抑的心情也明媚了些。
有暗便有明光,总也有人一心向善不求回报。
云乔暗自吩咐下去提拔关照一下那周大善人。
她晓得傅景然跟在身后,她也不觉得拘束,依旧逛她的街。
街边有个支了小摊的郎中,号称药到病除。云乔本觉得这是什么江湖术士骗人的把戏,却见街上那样多的人皆排在了这灰扑扑的小车前。
她想凑凑热闹,也想叫李平川过来瞧瞧这是个什么物件。
可就在云乔携着画眉站到队末的时候,却发现跟着自己的只有侍卫,寻不到傅景然了。
云乔心下一紧,又只好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去寻。
人群熙攘,云乔只消一眼就找见了傅景然的身影,他站在一庙前的戏台下,老树交错的影子覆盖在他身上,见之温润,如遗世儿立。
傅景然似乎对那戏有兴趣得很,就连她偷偷靠近都没有发现。
云乔眯着眼睛看向戏台,又看着傅景然那般认真的神态,笑道:“我不晓得你喜欢看这些门宅斗法的故事的。”
傅景然眼中闪过一瞬杀意,又在看到云乔之后将其掩如眸中,不经意问道:“你知道?”
“这可是畅销的话本之一,到底也是你晓得的太少了。”云乔有些得意,继续说道:“后头的内容我都能同你讲出来。”
“愿闻其详。”
云乔更得意了,挥挥手清清嗓子,颇有几分说书人的气势在。
“那小儿子虽受宠,到底觉得自己不是家中的嫡长子,竟狠下心来嫁祸毒杀他那嫡亲的哥哥,霸占了家业。由于他良心有愧,于是常做善事,美名竟传到了京师,没想到后来出现了一个神秘的游侠,将那小儿子的罪名公诸于世,到最后那小儿子被官府捉拿归案,众人皆拍手叫好,却不见那惩恶的游侠综艺。后人误入海中仙境,这便发现那仙人的脸同世上流传的游侠图案一致。”
云乔滔滔不绝讲着,期间傅景然并未打断,只见他表情越发轻松,云乔当即觉得自己是被他耍了,先发制人嘲道:“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有人觉得这般被人演烂了的庸俗小剧有趣吧!”
“是略有些趣味。”傅景然瞥了云乔一眼,轻笑,“却不及夫人那掏心挖肺的小文有意思。”
“也到底是我胸无点墨,不及你见多识广。”
云乔:?
云乔:?
云乔:?
狗贼!
狗贼啊!
第33章 我磕的cp,两个人都是……
云乔骂了好些句也不能泄愤, 正想着如何去反驳傅景然才好,就被他拉住了手。
傅景然道:“不再看了,同你走一会儿。”
云乔愣在了原地。
傅景然问道:“你想看?”
“我不想看。“云乔急忙答道。
“那便走吧, 今日光照尚好, 暖而不觉热。”
傅景然说得十分从容,便好像是这事就该顺理成章发生的一般。
可云乔的目光停留在了两只交叠的手上, 她心道:今日这狗贼吃错了什么药,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对我如此好的吧!
实在是有些害羞和不适应,她本来想委婉一点问的, 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 “走走就走走, 牵我手做什么。”
云乔说完就后了个大悔,恨不得把嘴给撕了。更是不敢抬头去看傅景然。
只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傅景然道:“牵不得?”
“啊?”
云乔没听太懂, 而彼时傅景然已经走动,云乔只好跟上。
恍惚间听到傅景然说,“这儿人多,稍不留神便会失散,若你真走丢了, 我找谁赔去?”
似是解释,傅景然又添上一句,“这儿人多。”
哦!
云乔恍然大悟。
这是一毛不拔铁孔雀来找自己寻仇了,自己今天斗胆捏了他的脸, 他便要来伤害自己的手了。顺便这儿人多,两人做做戏!
早说啊, 这说话含含糊糊的真叫人会误会。
云乔想通了,心境也坦然了,腰不酸腿不疼能直接策马扬鞭三万里了。甚至还特别坏地抠了一些傅景然的手心, 结果被人强硬压制住。
偷鸡不成蚀把米,非常可怜!
远远的,李平川看见了傅景然,他欢喜一场,还没撒蹄子张嘴打招呼就被一行人捂住了口鼻拖去了一遍。
他心中大骇,此地民风可真是剽悍,竟敢当街劫美男的色!
他正思量着自己还有多少被傅景然利用的价值,他会花多少银子赎自己,就和一双熟悉的眼睛相撞。
一介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李平川就如同一条被捉住的鱼一般犟了好久。
画眉道:“你别吵王爷和夫人!”
李平川眯眼睛看。
嘶!
他直呼受不了,更别说打招呼了,赶紧和画眉站在了同一阵营中跟着两人。
云乔被傅景然牵着许久,好玩是好玩,可行动总是受制的,又不好直接说松手,只好盼望着来个下人来打扰打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