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然所为李平川能看懂七八,正在他愣住与周遭包围住宅院的暗卫目光相对时,傅景然却已经走出几步远,声音比平日冷淡不少,说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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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相较前庭安静许多,明知可能有诈,傅景然也未迟疑一瞬。
李平川还觉得该做做假把式,敲门问道:“老爷?”
理由响了些动静,很快,房内就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进来。”
李平川推门进去,傅景然紧随其后。
屋内当真有个人睡在床上,紧闭着眼,问道:“找我何事?”
李平川慢慢靠近,却见那睡在床上的人猛地起身将被子直接丢了过来。两人已经服用过药物,自然不用怕这从进入宅子里就一直弥漫着的毒香。
傅景然并不手软,直接一首掐住了那人的脖子,那人慌忙求饶大呼什么都不知道。
李平川也吓得差些腿软,一想到本可来西南轻松一段时日却拜这些人所赐不仅没休息上还整日奔波,甚至连清白都差些没有了!
想到此处,他泄愤般朝男子踢了一脚。
却不料见,不知道从房间的何处钻出来了好些人,直接用一张巨网将两人盖住,这时那个男子也一改面貌,飞身出去,说道:“和人敢来此处扰乱圣音?速报上名来,本仙官则饶你性命!”
傅景然默不言语。
李平川哪敢说话,只是偷偷看了一眼傅景然的脸色,着实是······非常不好。
颇有那种“你再猖狂说一句,我就叫你下地狱”的感觉。
见两人并不言语,那男子便说道:“不晓得是哪里来的臭鱼烂虾,只将他们送进地狱去!好叫那阎罗判官大人好好罚他们。”
李平川听他说得这般厉害,还以为是要将人送去哪儿,等了半天才看到有人将书柜推开露出了一条暗道出来。
小厮们将人押送进去。
暗道里黯然无光,却能听见呜呜风声,似有婴儿啼哭,瘆人非常。而再往里走,则有微弱照明,傅景然侧眼看去,就是方才领他们进来的那个男子站在那处。
紫衣男子眯着眼睛走近李平川和傅景然,晦暗灯火中看不清他神色如何。
可无论紫衣男子如何,傅景然都无心去看他,而是将目光定在了坐在宝座上的那个男子脸上。
那男子竟与周寒长的一模一样!
太多谜团围绕着,可还未等他有所反应,一阵疾风袭来,转眼间,那个坐在宝座上的男人便身首分离。
“你们可还好!”
是云作生来了。
他又如何会来!??
傅景然挣开那不作用的绳索,正要去捉住紫衣男子。
紫衣却反应更快,不知道做了什么竟当场爆体自尽,而跟下来的这些人也接二连三地爆体而亡。
傅景然还未思考出其中关节,地上又传来了妇人的尖叫声。
他不敢怠慢,几下便飞上地,却见方才还算得上和谐的前院已经是遍地尸骸。
此时又有一个暗卫闪了进来,在傅景然面前说道:“看着的戏台子上也有此景,不少小童逃窜走了,可要去追?”
“不追了。”傅景然闭上眼转身,可暗卫却看到了他额上跳动的青筋。
“吩咐下去——”傅景然话未说完,就看到了追出来的云作生和西南王府众多兵士,于是未再继续说下去。
横尸遍野之景不少见,甚至有比这更甚一筹的。可那是战场,这儿只是一座小城。
云作生见傅景然衣角皆浸了血色,赶忙说道:“还不快送定远王去更衣换洗?非要主子说了才晓得动么?”
一种侍卫冲上前,傅景然却抬手示意他们不要靠近。
依旧是叫人找不出任何错处的笑,问道:“为何你会在这?”
云作生毫不回避,淡道:“有人来西南王府举证,说此处有反贼,西南地界里又怎容得下藐视皇威之人,是故我带兵来此。却不想遇到了你和李神医。到底来的是时候,救你们脱出了险境!”
“多谢。”傅景然用帕子擦拭手上血污,眼神却一直盯着云作生。
云作生也抱以回应。
正在这时一个小兵跑了过来,说有些事要禀告。
傅景然不愿久呆,告别后就要离开。
又在他转身之时,听到了身后云作生的声音,他道:
“凭之,我想你还是换身衣服为好,你也知道,阿问身子不好,又如何见的了血光呢?”
第42章 我磕的cp,好得我七窍……
“是, 多谢提醒。”
说罢,傅景然便接过小厮递来的一件披风先披上,不顾云作生再说了什么, 直接离开。
他随意去了一间离此处近的宅子, 进去之时看见了一个着青衣的老妇在院中浇水,也未在过问, 直接唤人送来热水沐浴。
他自沃水浸泡着,雾水蒸腾而起,将他凛冽眉眼氤成温润。
未见有人服饰, 待更衣完毕后便离开, 这时便有个暗卫走了过来, 说道:“禀王爷,未尝捉到一个活的, 世子殿下先行接管了整个宅子,属下们只能在外看着,倒是运送了许多箱子出去,王爷,我们可还要跟着?”
这不知哪里蹿出来的邪/教倒是厉害, 既卖着毒物又编排了那些话本子惑乱人心,手段也狠毒,保不定延伸到了京城去。
说是这个厉害,怕是他们身后还有更厉害的人。
傅景然迈步即走, 说道:“本只是来避寒,参与了这样多到算是我们逾越了, 再过几日便除夕,去支些赏钱吧。”
“是!”
他再走出的时候,原先在花圃边的老妇也不见了, 他心中有事,于是快速回了西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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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乔在外出行了一遭,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傅景然早早坐在了房中。
傅景然手中还握着一盏茶。
云乔不记得傅景然有过喝冷茶的习惯,他这般坐在这儿更像是······像是在特意等着自己。
云乔这几日都心虚得很,若真是傅景然问起她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可偏偏就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是冤家不聚头!
傅景然是知道云乔私下有亲兵的,大抵也不想管,可也并不想让云乔涉险,与其刺探,倒不如直接将此事摆上明面。
傅景然用手指轻叩桌面,淡道:“你可想好该如何骗我了?”
嘶!
这话说的!
还真猜对了······
云乔咽了咽口水,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出来,企图蒙混过关,却没想到英雄他就还真过得了美人关。
傅景然神色未松动过,还替云乔倒了一杯茶,轻道:“蓬莱我还是会替你寻,可事到如今,你还当真信不过我?”
云乔一愣,顿感自己格局笑小了。
可心中诽疑之时还有些感动。
她自犹豫着,傅景然也并不逼迫。
两人隔着桌子对坐两边,云乔偷偷看了傅景然一眼,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似乎显得有些孤独,就一个人坐在那儿低着头,似乎永远都在思考着什么,步步为营,小时便如此,即便到了现在也是。
“原先我一直叫人留意着蓬莱的种种,却在西辽王子公主入京之时发现他们身上有蓬莱武功的影子。是故一直叫人暗中跟随。那日去也是因为得知拉和锡出入过那个青······”云乔说着脸就红了,磕巴着继续说道:“飞······飞鸾楼。”
倒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此时如何同西辽失得了关系。
傅景然用指腹轻擦杯沿,用柔和声线问道:“又如何总想着蓬莱岛?”
话说至此,似乎隐瞒也没了意义,云乔只将当初病后忆起之事皆说与傅景然听,到最后他又怕傅景然误会,说道:“我非但是想要做些什么,却只是想弄清楚弄明白,至少叫我晓得。你若不再愿意帮我,我也不会勉强,只求你不要向母亲、皇上和皇奶奶说这件事。”
良久未能得到回应,云乔才发觉自己是伤心的,即便是早早知道的事,可以说出来,抑或是说当着傅景然的面说出来她是难受万分的。
更是在不知不觉中,泪珠生生砸在了桌上。
云乔这才知道傅景然的手大多时候是暖的,便是那只手凭空出现,替自己擦去了泪。又才知道他怀里也算暖和。
“此时我不会告知他人,你也尽管依靠于我。”傅景然轻抚云乔耸动的背脊,淡道:“即便是你想做些什么,我并不会拦你。你若信得,有些事也可交与我做。”
手上动作轻柔,却不曾想眼神狠戾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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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最后移交给了西南王府,谋逆从来都是大事,云待河自然看重下死令去查,而不管是早就开始查处还是在后来才发现异状的,既然傅景然参与了,云待河便不免要感谢一番。
傅景然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只是他也知道云待河原则如此,他不好勉强,是故此事发生之后他也不再去参与事中,反而是一直待在院中。
可奇怪的就是,云乔似乎有些刻意疏远他,就好似是云乔借着身子不适这个理由生生叫傅景然搬了出去,又好似是两人在庭院中碰见了云乔也会闪避眼神,不愿同傅景然遭遇。
庭院外又传来了嬉笑声,得知是西南王府的婆子又将云乔哄了出去。
傅景然坐在房中将书翻过了几页,又将书合上,又翻开,又合上。到最后伸手去端茶杯,触到上头的凉意后才说道:“茶凉了。”
新来的小厮可不敢怠慢,赶紧进来换了一盏茶,又在心中恨恨,这放了一个时辰未动过的茶不凉谁凉去?这夫人日日出去,也不见闲下来的王爷也跟着去,真是好不解风情!
傅景然瞥了一眼窗外,问道:“为何外面还如此喧闹?”
小厮偷看了傅景然一眼,道:“听说是这儿有个习俗,二十九这天男子要下厨给心仪的女子做汤羹的。”
小厮探头又看,“若是王爷给夫人做这个夫人定然是会很高兴的。”
“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厮最最最后看了自家王爷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可以说是非常不好!小厮吓得虎躯一震,生怕是自己落入虎口。偏偏又听信了许多流言,又试探问道:“可要吩咐下去叫厨房准备准备?”
“你觉得本王与夫人之间的情谊还需用羹汤来联系么?”
傅景然的声音不咸不淡,放在小厮耳朵里就如雷贯耳,简直是醍醐灌顶!
是他格局小了!
小厮默默退了出去。
傅景然却又翻看了几页书后站起走到了窗边,隔着缝隙看看院落中并无人靠近此地后默默走到了书架边上去,将几本书移开后终于拿起了里头压着的那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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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入夜,外头还有丝丝凉风,而云乔还未回来。
书中之语好似金玉良言,直生生地刻在了傅景然的脑袋里。饶是极不情愿,可在发觉院中众人都不在了的时候他还是默默推开了房门。
这动作直接将在房梁上打瞌睡的暗卫惊醒,暗卫赶紧飞了下来然后又被傅景然一掌给拍了上去。
暗卫一双眼睛里面满是涉世未深的懵懂,心道自己好像并未做错什么事这么就受下了这等无妄之灾。
他正想着是不是要去问问王爷发生了什么事,便听到了冷冷的一声。
“不许跟来,在此守好,若有问题便拿你是问。”
暗卫揉揉屁股,可怜巴巴地又蹲在了房梁上,夜好冷,他的屁股却好热,疼疼的,很不贴心!
傅景然并未停留,走到了小院角落的厨屋里,却发现里头有些奇怪的动静。
他还以为是遭了贼,结果迎面就看到了走出来的西南王。
傅景然一哽,云待河也是一哽。
阿然看到了阿河,在这个没有星星的夜晚。两个人王八看绿豆大眼看小眼地看了半天。
云待河将右手背到了身后,淡淡说道:“今天星星很好看。”
傅景然也抬头看了看没有任何点缀的夜空,说道:“的确。”
“贤侄哇,此事不要告诉其他人。”
“好的。”
“厨房里还有些材料,你若要用——”
“我不用。”
“好,你不用。”
云待河用一种“别说了我都懂”的眼神看了傅景然一眼,傅景然回应了一个“我的心你别猜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的眼神。
这两个男人之间已经有了秘密,今后便已经是过命的关系。
云待河还有要事去做,不再停留,厨房外就只剩下了傅景然一人。
傅景然:······
他正要迈步,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个老婆子。
老婆子一见傅景然便大声叫道:“定远王您——”
然后就被傅景然直接拿手刃敲晕。
蹲在房上的暗卫看过了全程非常不解!难道是因为夫人最近总往外跑不陪王爷才会让他现在变得这般鸡毛吗!
可是他们和王爷是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暗卫们含泪跳下房梁将老婆子拖进了房里,临走之前还不忘在她枕头边上放上了一两银子。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傅景然推门了!
他们都懂的!
一定是王爷半夜饿了却不好意思去厨房拿东西吃!
一个人他站在厨房外头,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么?不是做饭就是吃饭嘛!
王爷怎么可能做饭呢!
王爷可是高高在上的玉人!
这些暗卫们都懂的!
可是在这漆黑的夜里,傅景然还是没有动作。
暗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通过猜拳找到了一个小可怜儿。众人想都没想就直接对着那个人的屁股蛋一踹,那个暗卫就直接掉在了傅景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