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制住想把人再次抓来手里的冲动,努力的平和道:“我喜欢你,愿意给你最好的,你不能离开。你要是怕什么,我都会去解决的,没人敢说什么。”
“不,”沈妙意摇头,“我不要!”
她受不了,也不敢想那样的结果,韩家,沈家,母亲和弟弟……
现在知道了,与他是说不通的,他是心里生了魔障,根本听不进去。
殷铮脸一撇,笑出一声:“妙儿会留下的,我不会让你离开一步!”
每个字从他的齿间滚落出来,清晰无比。
沈妙意浑身发抖,不再说话,迈开步子绕过一旁,想着离去。
她尽力的避开他,可还是被轻易抓住。他拉着她的手臂,轻松地拽回自己身前,另只手臂顺势缠上娇柳细腰。
“你说过不动我!”沈妙意话里带了哭腔,这人的话怎就是瞎说吗?
殷铮更勒紧几分,心里起了奇妙的错觉,他觉得再一用力,就会把人揉进自己的身体……
可是她张牙舞爪的,明明以前那样乖巧听话,现在像只发脾气的猫儿,可也别样的可爱。
“放开!”沈妙意羞愤难当,他是真要毁了她,“你会下地狱的!”
“不怕,”殷铮抓着那只柔手执起,然后低头,张嘴咬住了嫩笋指尖,舌尖卷着,“炼狱也值得了。”
“嗯……”指尖的痛感传来,沈妙意发疯的拍打着,“别这样,阿兄,求你……”
耳边的祈求换不来人的怜悯,反而变本加厉,他箍着她,呼吸渐变急促:“不要推开我,我那样喜欢你。要不,你想去哪儿,我都带你去。”
黑暗隐藏着粘在一起的两人,彼此间推据拉扯。
沈妙意张嘴,狠狠咬上殷铮的手臂。
“阿姐?”
小径上站着身形瘦小的孩子,略带迟疑的叫了一声,风刮着他的斗篷,像要将人带走。
沈妙意如遭雷轰,拼力挣着……
“平弟来了?”殷铮攥着女子的手腕不松,掌心感受着她的僵硬,甚至是绝望,“信写完了?”
殷平站得位置正好只看见沈妙意的裙角,可他听到了,阿姐在哭。
“已经送出去了,就过来这边等阿姐。”他说着,侧侧身,“阿姐,你说带我去拿香囊的?”
沈妙意抽着手腕,示弱了低下头去:“阿兄……”
“对了,”殷铮似是想起什么,松开自己的手,“妙意是不是把给我的香囊做好了?生辰礼可不好一直欠着,对吧?”
沈妙意当即退后,抬起袖子抹去眼角泪痕:“是……知道。”
殷铮颔首,抽出折扇在手中玩着,略有深意的道了声:“天黑,走路小心别摔伤。”
“是。”沈妙意咬牙,从人身边走过。
殷平跑过来,小手扶上姐姐,担忧的问:“阿姐,你方才摔着了?”
“无碍的。”沈妙意心里发冷,紧攥着弟弟的手。
心中庆幸殷平没有看到那一幕,不然她不敢想会怎样……
。
翌日,沈妙意和殷平应邀,去了镜湖畔。
碧波荡漾,柳枝轻摇,远处长堤上行人络绎不绝。
沈妙意刚从车上下来,还未前行,仇浮已经尽职的站去身后,生怕她从视线里消失一样。
“阿姐,是不是那个?”殷平惦着脚,抬手指去前方。
在府里憋了好久,出来这一趟,只觉得天地宽广,什么都好看。
顺着视线看去湖边上,正停着一艘游舫,船头船尾各是两间阁房,中间是一条通透的过道,可见到一人站在那儿,如临风玉树。
“是,”沈妙意点头,紧绷的心弦有了一线松弛,以至于眼角发酸,“是五哥哥。”
殷平撒开步子跑过去,回头喊着:“阿姐,快些!”
到了船边,月云扶着沈妙意的手,小心踩上跳板,几步上了游舫。
舫身宽敞平稳,隐约可见船底工人的长桨。
沈修迎来了船尾,简单利索的装扮,就是一游山玩水的富家少爷,身旁是喋喋不休的殷平。
“妙意,小心脚下。”他上前来,再看到跟上船来的仇浮,笑容淡了。
对方也不在意,一句话不说,门神一样站在船尾也不再动。
沈妙意倒是高兴,已经有很久,她不曾这样出来,可惜的是还被盯着。
“五哥哥这两日都在船上?难怪没了你的消息。”她跟在人身后,沿着船沿过道,一直进到船尾的阁房。
沈修推开门扇,带人进去:“来了自然得好好看看。前日去了南岸的清恩寺,昨日去了东边的化雨茶园,当真美景。”
他啧啧称叹,走到桌前,抽了一把椅子出来,伸手示意沈妙意坐下。
“所以,今日便是游湖心岛了。”
沈妙意坐下,接过侍者端上的茶盏,嘴角浅笑:“湖心岛?看来五哥哥早有打算。”
这也就难怪了,湖心岛是当年清理湖底淤泥堆积成的小岛,是殷家的地方,也就是说殷铮答应了的。
游舫在湖中前行,船头琴娘素手抚琴;殷平站在船栏边,迎着柔柔凉凉的湖风。
如此,倒也很快就到了岛上。沈修站在船头,又是一番吟诵。
兄妹二人围着岛子慢慢转着,脚下铺着各色的卵石;正中,树木掩映中修了一座宅院,因为多在夏日过来,此刻只留着两个打扫的下人。
身后不远处,总是跟着面无表情的仇浮。
沈修回过头来,看着前路:“我是才听说殷平的事,没有帮上什么。那还元丹的确难得,现在看着人好了,倒也没了心事。”
沈妙意点头,嘴角浅浅翘着:“五哥挂心了,平弟今日算是开心了。”
她看到自己手指尖上的淡淡咬痕,皱了下眉,遂将手遮住在袖下:“娘说过,以后要平弟去京城念书,拜入莫大儒门下。”
“不错,”沈修颔首,“以后你和妹夫也回京城,咱们又可以聚在一起了。”
“怎么行?”沈妙意笑着摆手,眼角弯着,“都大了,还与小时候一样?”
沈修朗笑几声,伸手拍拍女子肩头:“怎么不行?再大,你也是我们的小妹妹。”
“五哥?”一句话扫去积压心底的阴郁,沈妙意像小时候那样,去拽人的衣角,笑的明媚,“五哥。”
“嗯,”沈修看着人,随后抬起自己的手臂,长袖垂下,眼中满是笑意,“你还可以和小时候一样,拿着哥哥的袖子擦鼻涕。”
沈妙意绷紧脸蛋儿,抬头瞪着人:“我不会客气的。”
“自然,”沈修落手去女子头顶,“你是我妹妹嘛,这不,我还得推迟行程,留下来喝你的喜酒。”
有些日晒,树影微晃。
沈妙意抬脸正好对着日光,白玉无瑕的脸上微眯着眼睛:“你会留下来吗?”
“会。”沈修肯定点头,“等你成亲后,我再走。”
“好。”沈妙意重重的点头。
沈修留下来,她安心许多。沈家的人在,殷铮就不会那样放肆,做一些令人琢磨不透的事。
她有时也在想,为何人会这样?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们两人都可以说很少交集……
游玩一日,也算尽兴,游舫回转。
船头阁房是休息的地方,沈妙意推了门进去,眼睛看着仇浮大踏步的回了船尾。
殷平玩累了,躺在榻上睡着。
沈妙意坐在人身旁,手指轻拨开弟弟额前发丝,露出稚气的脸,肖似沈氏,与殷铮无半点想象。
沈修会留下来,这是一个好消息。
她支着手臂斜倚在一旁,也许这段混乱很快就会结束,明日韩家也会到侯府商议亲事,早就定下的,应该是顺理成章。
可是心里又升腾起隐隐的不安,殷铮会不会就此放手?
之前,她不了解这个阿兄,与人也总是隔着些距离,现在才发现,这人是个疯的……
“咳咳……”
咳声打断了沈妙意,她看去榻上的殷平,见人身子勾成虾子一样,咳声不停。
“平弟?”
“咳咳,阿姐……我,”殷平脸色发紫,趴在那儿捂着胸口,“我憋得厉害,咳咳……”
第17章 沈妙意赶紧把殷平扶……
沈妙意赶紧把殷平扶正坐好,手拂着人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好些了没?”她关切的问,眼睛盯着弟弟脸上的变化。
殷平大口喘气,脸色一点点缓了过来,然后这止不住的咳嗽也耗尽了他的力气,小小的身子靠上了沈妙意。
“阿姐,”呼吸不稳,他额上是沁出的虚汗,声音有气无力,“我的病是不是……”
“不会,别瞎说。”沈妙意堵回了殷平要出口的不祥之言,双臂将人抱住,“你都好了,方才可能是睡着压住了,才喘不上气。”
殷平嗯了声,紧紧抓着姐姐的袖子,那般依赖:“阿姐真好。”
“再躺会儿,等到了岸我叫你。”沈妙意摸着弟弟的脑袋,她不会让他有事的,他才这么小,还有好多东西要看,要学。
船底是哗啦啦的水声,畅通无阻的在湖面前行,伴随着船板的咯吱声。
“阿姐,”殷平枕在沈妙意的腿上,两只眼睛睁得很大,“我很快就长大了,保护你……”
他其实看见了,看见兄长抓住阿姐,不放她走,她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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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韩家登门的日子,沈氏大早的就起了,对着衣橱选了好一阵儿。
最后穿了一件稍带喜庆的带浅桃紫的衣裳,是殷雨伯去后首次上身的光鲜颜色。
风有些厉,摇晃着院中的枝头,地上便又多了一层金黄。
“也不知妙意收拾好没有?”沈氏站在前厅门边,对身旁张妈妈道,“这天怎的突然就变了?”
张妈妈往人身上披了件披风,看看外面:“这都冬月了,该冷了。要是在京城,此刻怕是要穿袄子了。”
“是呀,真快,”沈氏感叹一声,尤带风韵的脸上闪过沧桑,“孩子就要成家了。”
“夫人终于去了一桩心事,妙姑娘的亲爹娘泉下有知,也会安心的。”张妈妈劝了句,又道,“今日注定事忙,时辰差不多了,我去储镶院走一趟,看看好了没?”
“对,”沈氏应道,“帮着那孩子看看,收拾好些,终归是见未来公婆。”
张妈妈道了声省的,便从厅堂后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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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镶院,沈妙意正在套着最后一件外披,长长坠至脚踝,清新雅致的芙蕖裙边,钉着细碎粉色珠子。
“平弟好了?”她问,昨日殷平咳嗽那骇人的脸色,至今想起都心有余悸。
张妈妈帮着整理衣裳,嗯了一声:“没事儿,晚上吃的也多,就说累,早早睡下了。”
沈妙意放下心,抬起自己宽大的衣袖,每一处的刺绣都极为精致:“今日这打扮甚是累赘,勒着人喘不动气。”
屋里伺候的婢子们闻言,俱是捂着嘴笑。
张妈妈嗔了一眼,但是脸上全是满意:“且等着,姑娘穿嫁衣那日更繁琐,现在就唠叨?”
“哪有?”沈妙意娇脸一羞,两片红润爬上腮颊。
心里到底紧张,现在等到韩家人来了,下面就是出嫁。
“走了,现在估计韩家那边人也到了,姑娘过去道个安好,别的话不用你说了,长辈们会替你们定。”张妈妈叮嘱。
她上下打量着女子,嘴角满意的抿着,大约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了。
女子长成,最好的时候,门当户对的亲事,将来也会好好的。
一行人从院里出来,风卷着落叶在旁边飞舞。
沈妙意看去前厅方向,心道,天冷下来之前应该就嫁到韩家了。
走到半道儿的时候,刘盖从岔路上出来,遥遥的就站下来等着,双手惯常拢在袖子下。
沈妙意不觉慢了脚步,心中忐忑开来,她无法不去想殷铮,想他要做什么?
“妙姑娘,”刘盖上前两步,微微欠身,“主子让你去书房一趟,有事同你商议。”
风猛然刮来,吹着女子发间坠下的珠串,叮当作响。
“烦劳刘总管回禀阿兄一声,我现在要去前厅。”沈妙意笑着回道,随后点了下头,继续往前。
刘盖跟上,腰身微微弯着:“只去一会儿功夫,主子真的有事。”
沈妙意没有停步,只给了一个显得歉意的微笑。
她不会去,他也不能阻止她的亲事。
刘盖站在原地,看着远去人的背影,轻轻摇了下头,微微叹息在风中被带远,随后转身折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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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韩父韩母已经到了,正和沈氏一道用茶。
韩逸之仪表堂堂,站在父母身后,崭新的衣袍趁着人面如冠玉,连着进出送茶的小丫鬟,亦被引去了目光。
见了面不过就是商议成亲之事,当日的时辰,迎亲阵仗,路线,以及两家宴请的宾客……
沈妙意出去,对着两家长辈见了礼,便被张妈妈带到了厅中的屏风后面。进去前,她见到韩逸之对她笑。
外人太多,韩家那边还来了两位老者,以示重视。商定了一些事宜,剩下的就是家常,孩子以后的打算。
张妈妈弯下身子,笑着凑到沈妙意耳边打趣:“瞧,未来婆家多在乎姑娘?这还没嫁过去,连去京里的事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