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美人——骑猪上清华/春山居士
时间:2021-08-07 09:50:53

  姬姮愤怒的瞪着他,“别碰本宫!”
  陆韶一顿,当即收回手退到一旁。
  姬姮扯好衣裳,飞速跑出去。
  陆韶就站在窗边,看着她的身影一溜烟穿过长廊,最后消失在雨幕中,他轻轻抚了抚唇,眉梢间的邪佞展露,他唉了一声。
  这回真把人吓到了。
  ——
  皇帝在五月末带兵回京,京中百姓在街头巷尾欢呼,百官相迎,一路送皇帝入皇城。
  皇帝带着姬姮和姬焕入宫后,皇后就得知了,她在京中也不是什么都没探听,早在齐王藩地被陆韶率军攻破她就意识到大事不妙,齐王死不足惜,只要跟她没瓜葛她都可以置身事外。
  但她没想到,姬姮还活着。
  坤宁宫内,皇帝安坐在金丝楠木交椅上,姬姮搀着姬焕坐在他身后,他闲适的呷着茶,凤眸睨着皇后,“朕多日不见皇后,皇后好像还过胖了。”
  皇后手心里全是汗,讪笑道,“陛下说笑,自从陛下离京,臣妾茶不思饭不想,只盼着陛下能平平安安归来。”
  她身旁姬绣红着眼,“五皇姐去了,母后日日以泪洗面,别说胖,前儿太医给母后看脉还说母后血亏。”
  皇帝听着不觉呵呵笑,“你母后只怕不是伤心,她都能做出勾结齐王的事,鎏儿死了有什么打紧?”
  皇后身子发抖,“陛下,您不要听信小人谗言,臣妾久居深宫,万不敢跟齐王有交涉。”
  皇帝哼一声,自袖中取出纸对着她的脸砸去,“看看齐王怎么说的!”
  皇后颤手捡起那张纸,翻开一瞧立刻又扔地上,含泪呼声道,“臣妾冤枉!齐王污蔑臣妾,陛下您最明事理,岂能信他一面之词?”
  姬姮觑着她笑,“皇后娘娘总是最无辜,也不知五皇姐九泉之下会不会恨您?”
  皇后一脸错愕。
  皇帝从座上起身,深恶痛绝道,“朕还没死,你就想做太后,你跟齐王里勾外连,却不知他早有谋反之心,鎏儿就是被你这个黑心的母亲害死的!”
  皇后跌坐在椅子上,张着眼流出泪,蓦地手指着姬姮道,“……若不是她,鎏儿怎么会死?陛下,您开开眼,虎毒尚且不食子,臣妾又怎么舍得害鎏儿?”
  皇帝极速走到她跟前,伸手欲抓她衣襟。
  姬绣扑通跪到地上,抱着他的腿大哭,“父皇!母后只是悲伤过度,一时失言,她不是有意说九皇妹……”
  皇帝看她哭,难免心软,但一抬头瞧见皇后那张脸,怒气根本止不住,他一脚踢开姬绣,揪住皇后的领子凶声道,“朕以为你贤良温恭,却不知你背地如此狠毒,你将姮姮送给齐王,便以为他会辅佐你,可他转头就将辽北地图送给了高句丽,鎏儿怎么死的?她中了高句丽的埋伏!你帮着齐王杀死了鎏儿,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皇后怔愣住,未几泪流满面。
  皇帝松开她,冷眼看她倒在地上,他深吸一口气,背着手道,“朕给过你机会。”
  姬姮勾一抹笑,他对皇后比对母妃好太多,立储的事上,朝里很多大臣都推齐王,英国公却一直保持沉默,他沉默自然是皇后授意,皇后一早和齐王就有所互通。
  皇帝不傻,所以他默认杜雪荷入宫,只有杜雪荷入宫了,她才会跟齐王分道扬镳。
  可是皇后心太野,什么都想要,到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你残害朕的两个女儿,属实心肠歹毒,大魏因你之顾无端遭受战乱,你对不起大魏和百姓,也对不起你的哥哥,你做下这么多错事,哪配执掌凤印,朕看在英国公的面子上,给你留一份体面,你自己交出后位,后宫仍有你的立身之处,”皇帝冷声道。
  皇后呆呆看着他,他们同床共枕了几十载,从来相敬如宾,后宫更是和谐,鲜少出现争斗,直到丽妃出现,他待丽妃跟其他女人不同,无论是喜或者厌,丽妃在他心目中都占据着独一份,她曾经以为皇帝没有爱,后来她发现他是有爱的,只是这爱敌不过皇权,一切危及到皇位的人他都要超铲除。
  比如丽妃,比如她。
  皇后笑了两声,“陛下对臣妾确实算体贴了,好歹没一起灭了杜家,这点上,臣妾可比丽妃强点儿。”
  姬姮青白着脸,张手将姬焕的耳朵捂住。
  皇帝眼神一厉,侧头对姬姮,姬绣道,“你们全部出去。”
  姬绣跪在地上给他磕头,边哭边求,“父皇开恩!母后她不是有意说的,求您放过她,求您放过她……”
  皇帝朝两边太监招手,太监们便上前将她架了出去。
  姬姮牵着姬焕跟着出了门,即见她痴傻了般瘫坐在地上,姬姮绕过她站到旁边,不远处刘乾和陆韶并排候在廊沿下,她睨过去,恰跟陆韶的目光撞在一处,她不禁冷了脸,带着姬焕下台阶离开了坤宁宫。
  陆韶转过视线望姬绣,她醒过神还想往殿内冲。
  刘乾给身旁小太监递眼色,那些小太监都围上去强扶着姬绣离开。
  姬绣哭的撕心裂肺,直接被他们拖出了坤宁宫。
  刘乾捏着帕子擦了擦眼睛,叹气道,“娘娘不成了。”
  陆韶苟着腰等他说后面话。
  刘乾掉几滴眼泪后,眼珠子瞟他脸上,“咱家记得,陛下让你带兵去辽北,你怎么跑去关中了?”
  “陛下在辽北遭了一次埋伏,怀疑是齐王在背后捣鬼,所以遣奴才入关中捉拿齐王,齐王被捕后,在陛下跟前将所有罪责都推给了皇后娘娘,”陆韶从善如流道,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刘乾甩了甩拂尘,眼睛从他身上移开,“好小子,连咱家都瞒着。”
  陆韶登时提起下摆跪倒,“奴才万不敢瞒掌印,实在是皇命难违……”
  刘乾捏帕子抹两下脸,虚抬手让他起来,掐着嗓子道,“得亏咱家没参与齐王的事,否则咱家也得死。”
  他向来看清形势,虽说他在皇后跟前当差,但他也是御前太监,皇后自然没有皇帝大,那些个小打小闹的他帮衬着能讨皇后欢心,大事上还得看皇帝。
  陆韶笑笑,恭维道,“陛下向来倚重掌印。”
  刘乾翘着指头捂在嘴上笑,“嘴儿甜,可别转头学着徐忠义把咱家一刀捅了。”
  陆韶连忙道,“掌印是奴才的恩人,奴才自不会忘恩负义。”
  刘乾长长嗯一声,揣着拂尘不动。
  陆韶心下有计较,笑着道,“奴才这次从辽东回来,特意给掌印带了一套琉璃盏,听说是高句丽王族才能享用的珍品,奴才记得掌印最爱品茶,有了这套琉璃盏,掌印喝茶也更有滋味儿。”
  刘乾探头先朝宫门前看,确定那边听不见才故作姿态的笑出来,张手朝他后脑勺拍拍,“可惜你有干爹了,不然咱家都动了收儿子的心。”
  陆韶恭敬道,“掌印若不嫌弃,奴才也将掌印当成长辈孝敬。”
  刘乾哈哈笑,理好袖口拉他朝后方退了几步,连叹几声道,“皇后娘娘这一倒,咱家也不好过,真要是小皇子入了东宫,九殿下肯定也饶不了咱家,不过所幸雪主子怀了龙种,若能诞下皇子,这背后有杜家撑腰,倒是能柳暗花明。”
  陆韶垂着头,心下一沉,杜雪荷就侍寝过一次,竟这么巧就怀上了。
  那头皇帝匆匆出了宫门,刘乾急忙迎上前,引着他出了坤宁宫。
  陆韶慢慢走到宫门前,太监宫女端着水跑进跑出,人人脸上都带着惊恐。
  他扯了扯唇,转身离去。
  当天夜里,宫里传出皇后的死讯,举朝悲痛,英国公更是向皇帝递了辞呈,意欲为皇后守孝。
  皇帝再三劝慰才让他振作。
  ——
  伤心事过去,便是论功封赏,斩杀齐王,追击高句丽等战事中,陆韶功不可没,朝里朝外都听过他的神勇,但太监总归不能站在朝堂上为官,皇帝权衡再三,决定升他为总督,总领京军九营。
  京军九营一共包含了腾骧四卫营、四勇营加禁军,几乎整个京都兵力都被陆韶掌在手里。
  只除了西厂。
  原先刘乾是有心思将西厂交给他,但打他回京后,刘乾就没再提过,平日里还同他笑眯眯,只再不会说正事。
  陆韶也装没事人,他现今不能算是御马监的奴才,陛下给他升职后,府邸也翻了一倍,虽说在二十四衙门里没个职务,但他实实在在算是臣了,和那些奴才已经划清了界限。
  他现今的身价水涨船高,自然多的是底下人巴结,除了太监们,还有那些官儿,往深了说,宫里的娘娘也记挂着他。
  除此外,便是宫里的雪贵人怀孕,也为后宫增添了一点喜气。
  这般休整了小半月,那位被流放的韩小姐被秘密接回京,暂时住在陆韶府中。
  陆韶递信到公主府,却不得姬姮面见,姬姮只遣了京墨来见他。
  恰时他在府里腾栽花束,京墨进院子就见他捧着一束蔷薇放在廊下的石盆中,他的神情很阴冷,那束蔷薇花被他用手轻轻捏着花瓣,微微一拔,就散落到地上。
  “陆总督,九殿下让奴婢来接韩小姐,”京墨小心翼翼道。
  陆韶斜过她,嘴边落一丝微笑,“咱家很多天没见九殿下了,她问起过咱家吗?”
  京墨纠结着脸,犹疑不敢说。
  陆韶敛住笑,提了木舀往土里浇水,慢慢道,“咱家想她了。”
  京墨捏紧手指,咬唇半晌道,“陆总督,您放过殿下吧。”
  陆韶将木舀扔进水桶中,取出来帕子揩干净手,抚到蔷薇花上,被那花杆上刺扎出来血他也没眨眼,就手折断花枝执在手里,轻声问,“她是不是不想见咱家了?”
  京墨嗫嚅着,“殿下说,往后联系不用见面,您有事递个话就成。”
  多狠心的人,前头还在他怀里跟他亲昵,不过是没如了她的意,一转头就能将他抛弃,他有什么错呢,不过是被她逼到了今日,他贱的连他自己都看不起,却还是想匍匐在她脚边当条狗,可她终究不愿意要他。
  “韩小姐回京途中病倒了,她身体太弱,不宜来回走,咱家看还是等她养好伤,九殿下再接过去吧。”
  那枝蔷薇花上沾满了陆韶的血,他重新抽出来一条新帕子将花枝包裹住,血立刻沁透帕面,衬着那娇艳欲滴的蔷薇异常好看,他把花递给京墨,温笑道,“替咱家带这枝花给殿下,算做咱家的问安。”
  京墨扣着手不愿接。
  陆韶嗤笑,“京墨姑娘向前跟咱家说过,会帮着咱家看好殿下,看来这话不作数了。”
  京墨心头猛跳,生怕他对她弟弟下手,忙接过花道,“奴婢答应总督的事,自然记着的。”
  陆韶卷好袖子,与她道,“咱家手头事多,就不留京墨姑娘了。”
  京墨巴不得赶紧走,忙转身小步走。
  “前几日雪贵人让咱家去她宫里听戏,咱家一直不得空,赶巧儿今日闲,咱家今晚巡查顺便过去瞅瞅,也算是解解戏瘾,”陆韶轻飘飘说,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她听,说完他就进屋里去了。
  京墨听得眉头直跳,慌忙离开奔回了公主府。
  公主府内,姬姮手里攥着陆韶的信在发呆,未几手夹着信放烛火上点燃,这些天她想了很久,陆韶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她没有信心能拴住他,最好的法子就是远离。
  她支着头朝外看,鬼臼蹲在枝头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这边,她微微眯着眸子,倏地冲他勾手。
  鬼臼从枝头跳下来,傻愣愣的蹦到窗前,“主人。”
  姬姮打量他,虽说糙了点,但这脸勉勉强强能看。
  她伸手拍了下鬼臼。
  鬼臼抠了抠耳朵闹不懂她什么意思,只得道,“卑职今儿没干坏事。”
  委实笨的出奇。
  姬姮半沉着脸,思索着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来对他,于是她张手欲摸他的面颊。
  谁知鬼臼以为她要打他,一个瑟缩蹲到地上抱着头道,“卑职错了,卑职不应该惹主人生气!”
  姬姮五指攥成拳,闭眸又睁开,将要训斥他。
  “……殿下,”京墨搁廊下叫她。
  姬姮侧脸发青,冲鬼臼道,“赶紧滚。”
  鬼臼如蒙大赦,忙不迭跑出了院子。
  京墨微抿唇,她刚刚看的分明,姬姮是想摸他。
  “韩小姐人呢?”姬姮问道。
  京墨弯腰道,“陆总督说韩小姐病了,要等养好了身子才能送来。”
  姬姮紧皱眉。
  京墨将那株蔷薇递到她眼前,细声道,“殿下,陆总督让奴婢给您带来的,说是给您问安了。”
  那株蔷薇艳红喜人,可惜枝干被白帕子裹住,那白帕子上晕着血色,莫名有种诡异感。
  姬姮没接那枝蔷薇,寒着嗓音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京墨艰涩道,“他说晚上要陪雪贵人听戏。”
  姬姮再难忍怒火,扬手打掉那枝蔷薇,那枝干上的刺戳破了她的手指,很快流出血。
  京墨急忙用帕子揩她手,她一把挥走,咬牙切齿道,“带本宫去陆府。”
  ——
  陆韶如今的身份不同,往先的市井小宅替换成了高门大府,坐落在皇城附近,很有一个总督的气派。
  姬姮走后门进去的,丫鬟引着她入了主院,那院里栽种了很多植物,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跟她院里的草木很相近。
  姬姮垂着头进了陆韶屋内,屋里空荡荡的,他竟不在。
  姬姮胸中的怒气这时就像被抽空了一般,陡生出无力感。
  她端坐在椅子上,手边的茶飘着茶香,她闻得出来,是她最常喝的铁观音,但她一点也不想喝。
  她就这么坐在屋内,等到那杯茶凉透,陆韶自外边进来,弯着身站在屏风前,和她隔一段距离,他还如以前般卑下,敬声道,“让殿下久等了,臣刚刚在隔房中沐浴,出来才知道您过来。”
  姬姮双唇紧紧闭着,身子一动不动,她想发怒,想将他大骂一顿,甚至想给他两巴掌,但她什么也做不了,今时不同往日,她不能再将陆韶当做奴才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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