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宿太医令给太皇太后诊过脉道:“太皇太后的脉象并无异常,可能只是昨日夜里未曾休息好,太皇太后不妨小歇片刻。”
太皇太后把人挥退下去,回了床榻上小歇片刻。
刚躺下,太皇太后就彻底睡了过去。
而御书房,小皇帝见人都走的差不多,又把钦天监监正和大理寺卿的两位大人屏退下去,“二位爱卿也过去旁边的寝殿休息片刻吧,还有其他人全都退下,我寻仙师有些话想说。”
御书房的众人还以为是小皇帝见沈仙婆有如此本事,想到生他难产而去的母后,恐是找沈仙婆问问已故太后的阴事。
等御书房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小皇帝跳下桌案后的宽大椅子,过去扑到沈糯怀中,跟他撒娇,“阿糯姐姐。”
上次他让阿糯姐姐进宫,因着太皇太后针对,他都没同阿糯姐姐有多少独处的时间。
这次终于多些时间跟阿糯姐姐相处了。
沈糯瞧见小家伙还像两年前那样粘着她,心里软的厉害,抱住小家伙亲了口他的脸蛋,“安安。”
小皇帝仰着笑脸,冲沈糯露出一排白生生的小牙,“阿糯姐姐,你饿不饿?我让御膳房做些吃食送过来好不好?”
沈糯笑道,“不饿,进宫前殿下帮我买了两个肉包子,垫过肚子的。”
一听这话,小家伙突然想到阿糯姐姐以后可是要做他舅母的人,忍不住小声问沈糯,“阿糯姐姐,你同舅舅是不是要成亲的?舅舅都同我说过了,那等以后,让安安给你们赐婚好不好?”
沈糯捏了捏安安柔软的脸蛋,笑眯眯说,“好,等殿下跟安安都安稳下来,到时候就让安安给我们赐婚。”
安安听闻,心里总算定了下来,他原先还担心阿糯姐姐喜欢上其他人,到时候成了其他人家的家人。
现在看阿糯姐姐的模样,是真心喜欢舅舅的。
真好,两个都是他最爱的人。
小家伙拉着沈糯过去坐在他平日里批阅奏折的龙榻上,叽叽咕咕开始跟沈糯说话。
小家伙说着说着想到方才钦天监监正说的话,“阿糯姐姐,你用这个天眼通,对身体是不是不好?”
“安安别担心。”沈糯道:“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她开天眼,的确没有觉得伤身。
具体原因为何,她暂时也摸不透。
钦天监的监正说的很对,她在怎么修行,也只是肉身凡胎,天眼通这种可见因果的神通,到底还是有违天道。
但她看江家事,是在梦中,属于无自主意识开的神通。
这和强行开天眼通还是有些不同的。
安安还是不放心,嘱咐沈糯,“阿糯姐姐以后少用这个天眼通。”
沈糯笑道:“安安放心,我省得。”
若不是为解决姚氏,她也没想到用天眼通的。
在两人的闲聊中,时间过的极快,很快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裴叙北已经将画像上的二十人都已寻来。
说也凑巧,寻到其中一人时,他正在街上,恰巧与一摊主发生口角,侍卫看到他时,他面红耳赤,额上青筋鼓着,抽起摊位上的那把菜刀,就打算把摊主一家三口都给砍死,幸好是裴叙北撞见,他一道气劲打过去,伤了这人手腕,手中的菜刀脱手落地,这才避免一场灾祸。
现在此人被送来宫中,吓得直抖。
他就是在摊位上吃了碗面,又嫌面贵,想跟摊主讲讲价,便宜两文钱。
摊主不让,说做的就是小本生意,便宜两文钱,他这碗面还得亏钱,于是争吵起来,他越想越气,跟失心疯一般,看见摊主的菜刀就忍不住了……
好在其他人身上都还没发生什么灾事。
但突然被叫来宫里,所有人都吓得不行,以为犯下什么大错。
这些人已被寻来,案子继续审问。
姚氏又被拖来御书房,钦天监监正和大理寺卿也都过来了。
想到太皇太后,小皇帝又让人去请太皇太后来。
是吉祥公公去请的人。
很快,吉祥公公回了御书房,同小皇帝禀告道:“皇上,太皇太后说是身体不适,案子她就不继续陪审了,有皇上和大理寺卿同梁监正在,太皇太后也是放心。”
小皇帝不喜太皇太后,但她身体不适,作为儿臣肯定还得关怀下的。
“太皇太后没事吧?可请太医去为太皇太后诊脉?”
吉祥道:“已经请宿太医过去瞧过,宿太医说是太皇太后年岁有些大,应该是夜里没休息好,白日才会如此犯困,多歇息歇息就无事了。”
小皇帝道:“太皇太后身子不适,现在由着龚大人和沈仙师继续审理此案吧。”
姚氏经脉伤的厉害,浑身痛的厉害。
她趴在地上,看着被她下术的人全都被寻了来,终于开始害怕起来,身子瑟瑟发抖。
如果沈糯把这些人身上的术都强行破了,她会死在这里的。
她不想死……
沈糯问姚氏,“姚氏,这些可都是被你下术之人?”
这些人并未被告知是什么事情,现在听到说自己被下术,都是一愣,不明所以。
姚氏白着脸不说话。
沈糯也不与她多言,准备帮身边的一个妇人破了她身上被下的术。
这妇人面相是个精明的,还经常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有些小恶。
这些人的面相大部分都是带着些小恶的面相,还有一部分只是性格冲动,就跟江栋差不多,心肠不坏,但从面相上来看,这些人都跟江栋差不多,多多少少会与人产生口角,伤人等等。
沈糯强行把妇人解开她身上的术。
姚氏终于受不住,脸色煞白,疼得她人在地上翻滚,“我招了,我都承认,是我给他们下了‘血祭’,是我借由他们之手用这些的血来修炼,我错了,我,我愿意帮他们把术解了。”
太疼了,已经痛到她无法忍受。
姚氏崩溃大哭,她清楚的知晓,她完了,彻底的完了。
沈糯问她,“即便不用这些人命来修炼,你修为也够你布阵开养生堂,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姚氏猛地抬头,双目似要滴血般的瞪着沈糯,“你竟还有脸问我?我那点子修为,即便是布阵,也不过方寸,如何你与的相比?我自是想要的更多,我想要数不尽的珠宝,和这天底下最大的权势,你问问这里所有的人,问问他们谁不想要财富和权势?我有何错?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对你仁慈,早该在你嫁来崔家时,不应该想着慢慢借你的运势,应该立刻弄死你,用你那身血骨来滋养我们崔家的运势!”
“放肆!”
一道稚嫩的声音和一道威严冷冰的声音同时响起。
是小皇帝和裴叙北。
两人面色差不多,都是冷若冰霜。
一大一小,本身容貌就两两三分相似,这会儿都冷着一张脸。
但在场之人,只以为两人是因眼前民妇胆敢肖想皇位才让殿下和皇上震怒的,根本不知两人是因妇人最后一句话,是她想用沈仙师的一身血骨滋养崔家这句话而震怒的。
小皇帝直接喊道:“这妇人既然已经认罪,龚大人速速将她抓下去,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利用巫蛊和玄门道术来害人,无一例外,都是死罪。
沈糯温声道:“皇上,还得先让她把这些人身上的术都给解开了。”
小皇帝点头允了。
沈糯看着姚氏道:“既然认了罪,把这些人身上下的术都给解开吧,不然我动手,还没解完,你也该死透了。”
姚氏却还在想法子自救,她喘着粗气道:“我都伤成这幅模样,如何帮他们破术?恳请皇上宽限民妇几日,待我伤势好了些,再帮他们破术。”
小皇帝气得想拿茶盏砸这妇人,这妇人当他是蠢的吗?
还给她时间让她养好伤势,养好了伤让她继续想法子对付阿糯吗?
小皇帝冷笑一声,“反正你犯的也是死罪,既你不愿,沈仙师同样可为他们破术。”
说完,他对沈糯道:“麻烦沈仙师了。”
沈糯点头,过去那行人身边,准备帮他们破术。
姚氏惨白着一张脸,“等,等等,我愿意,民妇愿意帮他们解身上的术。”
她知道,眼前的小皇帝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甚至恨不得她快点去死。
姚氏只能拖着这样一幅身躯,帮着这些人把身上的‘血祭’都给解除。
等解完这些,姚氏再也坚持不住,昏死过去,满身污血。
裴叙北安排侍卫送这些人出宫,临行前,他对这些人道:“今日宫中之事,劳烦各位莫要对外乱说。”
这些都是普通的寻常百姓,进宫一趟本就吓得惶恐不安,现在又见摄政王跟他们说话,哪怕摄政王此刻言语温和,但面色却还是威严的,他们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都小声说,“殿,殿下放心,我们不会对外乱说的。”
裴叙北点头,让侍卫把这些人送出宫。
江栋也跟着一并出了宫。
他虽有毒死一家子的想法,不过被沈糯阻止,没人受伤,自然不用去大理寺接受刑责。
只有敖桩,他伤人是真,肯定还要回大理寺,等着刑责。
而姚氏也被龚大人派人给一起送回大理寺。
人被抬走前,沈糯道:“龚大人,等等。”
大理寺卿龚鸿振立刻停下脚步,沈糯走到被抬着的姚氏身边,抬手掐诀,点在姚氏印堂之上,姚氏剧烈颤抖起来,七窍开始流血,紧闭的双目里的瞳仁也颤了又颤,才又彻底躺在那里不在动弹。
沈糯看向龚鸿振,“龚大人不必担忧,我只是废了她所有的修为,毁了她的经脉,她以后再也无法修行,也省得她的大牢里还想法子害人。”
“多谢仙师。”
龚鸿镇让大理寺的官差继续抬着姚氏出宫回大理寺。
看着他们出御书房,沈糯却忍不住有些茫然还有点无措,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仇怨,就这样彻底了结了吗?
可姚氏和师伯的关系,她还是没有捋清楚。
关于‘血祭’这种邪术,师祖的笔记本中没有记载,但这样的邪术,也有可能早被师祖给撕掉了,只能等过两日师父来京城后,问问师父知不知道血祭,如果血祭也是师祖曾经记下来的术法,那姚氏肯定跟师伯有关联的。
难不成是师伯魂识太弱?只把自己懂的术法都传承给了姚氏,却并没有在姚氏身上醒来?
而她开天眼看姚氏,姚氏的确没有任何师父教她玄门本事,甚至连着玄门有关的书籍都不曾翻越过,像是脑子里突然就多了这些术法传承。
不管姚氏是不是师伯,姚氏也活不下去了。
沈糯叹口气。
盼着师伯是真的魂识太弱,这次能够随着姚氏的身死彻底消散,不要再为祸人间。
御书房没有其他人,只有小皇帝,裴叙北和沈糯。
小皇帝高兴说,“阿糯姐姐,时辰不早了,晚上你和舅舅就留在宫里用过晚膳再回吧。”
沈糯没拒绝,她也好久没跟安安一起吃饭了。
第116章
沈糯和裴叙北留在宫里用的晚膳。
大殿里面就三人, 连着伺候的宫婢们都被安安给屏退下去。
安安还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阿糯姐姐爱吃的菜,他在沈家住了虽不到三个月,但他对沈家人都很了解, 知晓阿糯姐姐喜欢吃鱼,口味偏咸口的。
三人在殿里用过晚膳,看着时辰不早,安安才依依不舍让沈糯出了宫。
等舅舅和阿糯姐姐离开,安安让吉祥过去长乐宫问下太皇太后身体如何。
半个时辰后, 吉祥回来, 告诉小皇帝,“皇上, 长乐宫的宫婢说太皇太后还在歇着。”
安安微微皱眉,他还以为太皇太后是不喜阿糯姐姐, 见到今日这场邪术之案到了尾声,知道阿糯姐姐又是对的, 所以才不想面对最后的结果。可现在看来, 太皇太后还真是身体不适?
长乐宫里。
太皇太后躺在紫檀楠木镶宝石贵妃榻上, 榻上披着张白狐裘,太皇太后正蹙着眉, 微微扶着额,听见外面轻微的动静, 她才睁开眸子,那双眸子里淡若冷静,还有些慵懒,她喊道:“玲珑, 可是吉祥公公过来问话。”
一个穿着淡绿色长裙的圆脸宫婢很快进到寝宫, 小声说, “回太皇太后,是皇上担忧您的身体,派吉祥公公过来问话。”
太皇太后让玲珑扶着她,给她腰身后垫了个大红色的五幅团花迎枕,她才微微吁了口气,说道:“哀家身子困乏的厉害,接下来一整月,免了所有的请安,长乐宫也不见客,哀家会好好修养一阵子了,可都记着了?”
宫里小皇帝才六岁,自然没有妃子,只有太妃和几位太嫔,都会每日过来长乐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玲珑立刻道:“奴婢记得,奴婢这便吩咐下去。”
等玲珑退下,太皇太后取了个暖手炉捧在手中,姿势闲散的靠在迎枕上,她脸色微白,眼神淡然又冷静,和晌午在御书房的太皇太后的眼神完全不用。
太皇太后捧着手炉,看着富丽堂皇的寝宫,微微叹了口气。
她和师妹那场斗法,最终还是输在了师父的手上,原来师父早就对她起了防备,用她的血炼成一枚血玉佩,让师妹来牵制她,师妹修为不及她,若不是那枚血玉佩,师妹又岂会在那场斗法中赢了她。
不过师妹到底心慈手软,虽杀了她的肉身,却未废掉她全部修为。
她在临死前,用尽所有修为保留了一丝魂识。
那丝魂识藏在她的一枚木镯子里面,还被她用最后一丝修为彻底封印起来,即便是师父复活,都不可能瞧出木镯里的异常。
后来师妹戴着她的遗物回到边城,将她的肉身跟遗物都埋葬起来,后遇盗墓贼,与她陪葬的金银珠宝都被盗墓贼盗走,那枚木镯子看着不值钱,被盗墓贼丢弃,后被才几岁的姚氏捡了去。
她开始引导姚氏修炼。
不过姚氏是个资质平平的,修为进展极慢,能够供给她的修为实在太少。
可她运气还算不错,等到姚氏成亲生子,她竟在那样偏僻的地方看到个天命命格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