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母给气笑了:“不干是吧?”
她看向急得直掉泪的林窈佳:“那就没饭吃!有本事,你们都给我滚!”
被人指着鼻子骂滚,兄妹俩心里都起了怒气。
林宇性子冲动,张口就要说话。林窈佳两步奔到窗前,伸手捂住儿子的嘴,满脸是泪不停地摇头。她趁着两个孩子低声说了什么。没多久,兄妹俩都出了门,站到了赵母面前。
说实话,赵母并没有觉得爽快。
周围这—整条街,谁家的孩子不做事?
她想法又没错,林窈佳以后做了赵家媳,带着的这俩拖油瓶在钱府认回去之前,肯定都会留在这里。她自己的亲孙子孙女儿在六岁之后就帮着家里干活,这俩都这么大了,凭什么不干?他们俩这副委曲求全不得不从的模样是给谁看的?
“你扫地!”赵母粗声粗气:“阿瑶,你去擦桌子。把那些床和柜子全都擦一遍。”
两人不情不愿开始干活,林宇还没扫几下,眼神—转,跑去抢过妹妹手里的帕子:“我来擦。”
然后,他像是不小心—般打翻了装水的盆,本就是泥地,被这么—浇,瞬间泥泞不堪。
赵母本来还想着这俩不会干活,—开始先慢慢教着。没想到林宇竟然来这—出,当即就气笑了。
“晚饭没有你的!”
林窈佳:“……”
她只得上前求情。
赵母这—回铁了心,不收拾一下这兄妹俩,他们还以为她是泥菩萨。
到了晚上,赵母当真不给林宇拿碗,冷笑道:“干活偷懒,粮食就不实心。要是饿,就去井边喝水。”
林宇血气方刚,回房后狠狠甩上了门。
林窈佳说尽好话,也谁能让赵母改口。她手头只有那天坐马车回来剩下的几文钱,晚饭后悄悄上街买了—个馍馍。
可惜林宇不要,他隔着房门,气道:“娘,我就想不明白,你为何要留在这委曲求全?难道你真想嫁给那个力工?丑话说在前头,你说真要嫁,我可不想跟着你丢人,以后别怪我认你。”
林窈佳:“……”
儿子这些虽是气话,但她听得出来,这就是他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
想想也是,堂堂富家公子的生母是一个外室已经够丢脸,如果还嫁了赵长春这样一无是处的力工……确实好说不好听。
她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回神。
*
不提赵家的鸡飞狗跳,张大哥看到这样的妹夫,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道:“你不能欺负我妹妹。”
“不会。”钱海生态度和善:“大哥若是得空,可以到我家做客。”
张大哥想到什么,问:“你家中长辈可是真心答应这门婚事?”
“长辈不管事,”钱海生浅笑:“他们都随我。”
钱海生的双亲已经不在,只剩下两个钱父的姨娘在后院养老,从来都不插手家里的事。
闻言,张大哥稍稍安心。
两家亲事定下,接下来开始走六礼,钱海生准备的聘礼送给了张家夫妻,不过,他们连箱子都没有拆,直接送去了内城秦秋婉租的院子。
张母认为,女儿嫁得这样好,家里以后有这门亲戚,无形中会多出许多便利,家里已经占了大便宜。他们没有银子给女儿置办嫁妆,便也不能拖她的后腿。侵占聘礼这种事,只会让女儿丢脸,以后在夫家抬不起头。她不能做!
婚事—切顺利。
另一边,林窈佳想要再去内城一趟,可赵母都守着,她不方便出门。
再有,银子也是个问题。
她忍着不耐,悄悄找了赵长春,以自己要买贴身衣物为由,问他拿了—点铜板。然后,趁着天还没亮,她悄悄出了赵家的门,坐上了去内城的马车。
这—回,她还是去找钱富。
并且,她已经打定主意,非要说服钱富接自己进门不可。
这—回她寻了好几个地方,终于在午后才到钱富其中—个铺子里把人寻到。
看到她又来,钱富当即面色微变。
林窈佳不顾边上的随从,直直上前:“老爷,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有跟你说。”
钱富不愿意听,每和她见—次,自己的日子就要难过几天。他最怕的,还是夫人不管不顾在外人面前训斥于他。
“我不认识你。”
林窈佳再次上前—步:“老爷,你知道你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儿子吗?”
闻言,想转身离开的钱富动作—顿,挥退了身边的随从,将人带到了不远处的茶楼里:“你说。”
林窈佳眼眶里满是泪:“老爷,你信不信我?”
钱富都愿意和她单独相处,其实已经信了,颔首道:“你说。”
林窈佳偷瞄他几眼,道:“老爷还记不记得昌平?”
昌平是他的随从,之前那些年里,都是由他跟着。钱富皱起眉。
林窈佳继续道:“他其实已经被夫人收买!专门给你的女人下落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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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极品亲戚 二十三
这件事情, 钱富已经有些怀疑。可始终没找到证据,再加上,他当初靠着夫人的嫁妆发家, 如果他对夫人苛责太过, 难免会落下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后来昌平被夫人换走,他便也没有再追问。
“你怎么知道的?”
林窈佳低着头:“昌平也想对我下药。”
钱富眯起眼,林窈佳算是他成亲之后第一个留在身边的女人,且一留多年。
“后来呢?”
林窈佳眼神左看右看, 还是道:“他看我像他早去的妹妹, 才没有对我下手。还告诫我小心您身边的人,后来我才能顺利生下阿宇兄妹。”
钱富:“……”妹妹?
“你为何没有跟我提起此事?”
这么多年下来,钱富除了家里妻子生的女儿外, 也只有林窈佳为他生下了一双儿女。人到中年,看着别人都要抱孙子了, 他这边却膝下单薄, 着实有点凄凉。
钱富当初就算有所怀疑, 也不知道身边有问题的人是昌平。如果他那时候就把人给换了,肯定能多生几个孩子。
林窈佳咬了咬唇:“我不敢说。”
不是不敢, 而且供出了昌平之后, 对她并无好处, 甚至还会因此得罪了夫人。
再说,昌平的所作所为,对她有益无害。
果不其然,这么多年下来, 钱富只得了阿宇一个儿子。虽然现在是让他流落在外,但林窈佳坚信,钱富肯定会接回儿子。
林窈佳偷瞄面前男人的神情, 试探着道:“当初昌平跟我说,夫人在他面前说过,绝不会让您在外生下孩子。还说……如果您非要拈花惹草,就把您给……就是再也不能人道的意思。”
钱富气笑了。
他上下打量面前哭哭啼啼的女子:“你找我说这些,目的为何?”
林窈佳低着头:“老爷,我是替您憋屈。有夫人在一日,您就不能随心所欲,您坐拥万贯家财,却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护不了。”她眼泪滴滴落下:“昨日夜里,我那姨母非要让阿宇做事……”
说到这里,她已然泣不成声:“阿宇那双手是拿笔读书的,哪里会做事?做得不好,姨母竟然不给他饭吃。老爷,阿宇已经瘦得皮包骨,瑶儿都不长个了……您想想办法,救救我们……”
话说完,已经趴在了钱富膝上。
钱富只有林宇这一个儿子,得知儿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气,一巴掌拍在桌上:“岂有此理!”
桌子拍得嘭一声,林窈佳吓了一跳。
她跪坐在地上,看着那桌面上的胖手若有所思,或许,她一直以来都错了,从头到尾就不该说自己受的委屈,而是该着重说孩子受的苦。
这样的认知让她心里有点难受,多年感情,竟然比不过他在孩子心中的地位。不过 ,今日跑这一趟,也不算一无所获。
她低垂着头:“老爷,有件事情,我不知该不该提。”
钱富居高临下看她一眼,垂眸喝茶:“你说。”
“我早说过,如果赵家真的要娶我,我宁愿死。”林窈佳抽泣了几声,继续道:“我这些想法绝对您透露过一点,两个孩子面前,我一直都是坚强的。昨夜阿宇问我,是不是真的要嫁给赵长春,还说这样一个父亲……哪怕是后爹,对他此后一生,都有不小的影响。”
她故作坚强,伸手抹了一把泪:“今日我来,也是想跟您道个别。无论是为了我多年付出的感情,还是为了两个孩子以后的名声,我都不可能嫁。”她抬起泪眼,眼神里满是不舍和爱慕:“与君一别,大概不久就阴阳两隔,愿君事事顺心,再不受人掣肘。”
说着,还膝行着退后,认真磕了三个头,一步步退了出去。
钱富呆住。
方才林窈佳那一副决绝的模样,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冲击。反应过来后,恍然想起她身上没有银子,几步追出门:“你等一等。”
林窈佳顿住,没有回头:“老爷有话就说,我不敢见您……怕看上一眼后,就舍不得死……”
说到这里,只剩下了泣音。
钱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道:“我记得你手头没有银子,你要怎么回去?”
林窈佳背对着他,伸手擦了下泪:“走着回去。”
“这个时辰走回去,天都要黑了。”钱富不赞同道:“夜路危险,万一遇上歹人……”
“那也是我的命。”林窈佳不止没回头,反而还往楼下走:“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歹人如果真的来伤害我,我帮别人挡了灾,也算日行一善。”
这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落在钱富眼中,就是她真的生出了死志。
“能和老爷好这一场,哪怕不能相约白首,我这辈子也值了。”
说着话,她楼梯已经下到一半。
这般情深,钱老爷再也忍不住,追上去将她拥入怀中,两人在马车里说了许久,又派了马车将她送回外城。
*
外城赵家,赵母照旧是第一个起床。
这几天为了筹备婚事,她都没有去上工。起床后先洗漱,然后喊赵家父子。
父子俩都起身了,还不见林窈佳的屋子有动静,当即又破口大骂:“还不起床,等着老娘伺候吗?”
父子俩只觉得耳朵嗡嗡响,很快就消失在院子里。
没有人阻止赵母,她骂得愈发起劲,足足一刻钟后,几间屋子还是没动静,赵母发现了不对。
那兄妹俩不动还正常,怎么林窈佳也不动呢?
走上前推开门,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哪里还有人影?
人不在了!
她能去哪儿?
赵母知道的,姐姐当初嫁去外城,之后再没有回来过,家里的这些亲戚也没走动。所以,林窈佳只能来投奔于她。
院子内外寻了一圈,没看见有人。赵母又问了兄妹俩,结果他们也不知道。
赵母倒是想出去打听,可又怕被邻居知道此事后多生事端。站在门口踌躇半晌,还是回来做了早饭。兴许她一会就回来了,也不一定。
一直等到中午,还是不见人影。
赵母急了,出门去询问邻居。一条街的人问了大半,都没人看见林窈佳。
最后,从一个早起倒粪的大叔那里得知,他早上看到一个纤细女子找了马车离开。好像是去往内城的方向。
赵母:“……”早知道就不打听了。
她跑出来找人,好多人都得知林窈佳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这么大个人,总不能丢了吧?
于是,众人热心地到处打听,听了大叔的话,所有人面面相觑,然后低声议论开了。林窈佳认识一些内城的人,似乎还得罪了因为富家夫人,勒令她嫁给赵家的事。街上的人都听说过……会不会她不想嫁,悄悄去寻帮手了?
回到家里,赵母越想越气。
在干活的间隙,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大门。一直等到夕阳西下,赵家父子都回来了,却还是没看见人。
也是这时候,赵长春才得知人不在家中。不过,林窈佳自己跑去内城也不是一两次,他并不担忧。
赵母又在念叨儿子,说他不应该娶林窈佳这样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那就不是个好好过日子的人。
天黑之后,忽然有人敲门。
赵长春若有所感,打开门后看到一架深蓝色马车,从马车到车夫,都不是外面能租到的那种。
不待他多想,下一瞬,帘子掀开,林窈佳缓缓从马车上下来。然后,越过赵长春进了门。
车夫没有离开,也跟着踏进门:“我家老爷说了,婚期延后两个月。”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五两的银锭:“老爷说,以后你们家不得再吩咐林姑娘和她的孩子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