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娇嫁纨绔——起跃
时间:2021-08-09 08:27:18

  皇上眸子一跳。
  脸色一阵千变万化,情绪又波动了起来,当头便冲着文王怒斥道,“出,去。”
  文王一愣,身后的太监终于将他拖开。
  文王却是看着床上的皇上,自省地道,“父皇保重好身子,儿臣早上对父皇说过的话,会一直记得,以后儿臣再也不惹父皇生气了,父皇说什么,儿臣就做什么,谁要敢惹父皇生气,儿臣就去宰了他……”
  皇上心头如同石磨碾压,眼睛一闭,一串老泪,便从那眼角落在了枕头上。
  正在这当口,范伸进来了。
  王公公见到人,顿时送了一口气,“大人,你可总算是来了。”
  范伸走到了皇上床前,唤了一声,“陛下”,皇上偏过头来。
  那脸上的一道泪痕尤其清楚。
  眼里的绝望和悲恸也尚还在。
  范伸看着他。
  那双平静了十几年,一向毫无波澜的目光,在这一瞬,竟是头一回生了顿。
  太子曾问过他,你想如何。
  翻案?
  还是一命抵一命,血债血偿。
  他没应他,只道,“我自己来。”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怎样才能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这才开始。
  还早。
  他所受的一切,总得讨回来。
  欠他的人,也得还。
  范伸从怀里掏出了一盒子丹药,转过身递给了王公公,“法师今日回了长安,陛下先服下,保重身子。”
  王公公赶紧接过,转身去备了水,再回来,便见范伸已将皇上从床上搀扶着坐了起来。
  这些年范伸虽为皇上效力,但一直干的都是朝堂上的大事。
  还从未如此近身伺候过。
  王公公一愣,生怕皇上又说他偷懒欺负人家,忙地上前,想说这等子事还是让他来,却见范伸对他伸出了手,王公公只得将手里的玉碗交给了他。
  范伸亲手喂皇上服下了丹药。
  又扶着他躺下。
  皇上歇息了一阵,才觉心口慢慢地缓了下来,这才看着范伸缓缓地道,“去告诉太子,翻案吧。”
  范伸没应。
  皇上转过头,意外地看着他,大抵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放心,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天下朕将来就是当真无人继承,朕也不会给他韩家……”
  范伸这才道,“臣遵旨。”
  皇上便又看着他,突地问道,“你说,朕这一辈子,错了吗。”
 
 
第102章 
  他不过只是想当一个不受人摆布, 不受人威胁的皇帝。
  虽不是长子,但他是嫡子。
  顺位的继承者。
  先是被自己的兄弟虎视眈眈,他只能动手将其一个一个地去掉, 好不容易清除了障碍,没有人威胁到他了,又被父皇逼着他娶了韩氏。
  他早就看不惯了韩氏一族。
  仗着自己忠诚的牌坊,韩老夫人倚老卖老,处处牵制着他,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
  到底这天下是姓周还是姓韩?
  若非先皇一句话拍死了, 不娶韩氏,这天下就是拱手送人也不会落到他手上, 他怎会去娶韩氏。
  尤其是在知道韩氏也不愿嫁给他后,他更是愤怒。
  她不愿嫁, 他就愿意娶了?
  最后为了自己的位置,他又不得不逼着自己低下头, 主动去接近韩氏, 凭借着身边人给他出的那些花招, 还当真就让韩氏动容了。
  娶进来也就行了。
  洞房夜若不是被朱贵妃赶回了新房,估计也不会有如今的太子。
  就碰过那么一回, 他再也没碰过韩氏。
  他一心爱的只是……
  皇上想到这,心头又是一阵绞痛。
  什么都没了。
  一场空。
  到底是他错了吗……
  范伸没答, 皇上也没再问,眼睛一闭,疲倦地道,“火药谋逆一案, 由你负责, 去协助太子, 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他朱成誉就该碎尸万段,臭名远扬……
  范伸点头领命,没再留,起身道,“陛下先歇息,保重龙体。”
  皇上确实是累了,范伸走后,又睡了一觉。
  到了午后才醒过来,王公公扶着他坐在了床榻上,喂了他一些清淡的米粥,这才终于有了一点精神气儿。
  躺着的这阵子,宫中早就翻了天。
  朱侯爷的尸体被一床草席移出,拉去了宫外的乱葬岗。
  朱贵妃被关在了那屋子里,四面门窗被封上,见不得光,一直嚷嚷着要见皇上,短短半日的功夫,人已憔悴不堪,哪里还有往日的光彩。
  不只是朱贵妃,文王知道了荣华殿的事情后,又风风火火地跑来了一趟,吵着要见皇上。
  被王公公给拒在了门外。
  如今见皇上醒来,王公公没同他提这些事。
  过了一阵,王公公抬眸,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皇上的神色,倒是提起了太子,“陛下,适才太子殿下过来了一趟。”
  说完,似乎也没在意,转身去取了茶盏,回头再将那茶盏递到皇上的手上时,便听皇上轻声问他,“说什么了?”
  王公公眸色一动。
  知道自个儿赌对了。
  换做往儿,皇上压根儿就不会多问一句。
  王公公伺候了他这么些年,怎可能不知他的心思,朱贵妃的事儿一出来,皇上就算对韩家有再大的抵触,心头实则已有了松动。
  如今这宫里,除了文王,也就只剩下了一个太子……
  起码太子是皇上亲生的。
  适才皇上虽同范大人那般说,可这江山,是他费尽了精力,好不容才争取而来,又怎么可能当真拱手让给外人。
  王公公道,“也没说旁的事,就问了奴才,陛下身子如何了。”
  这些年就算皇上从不当太子为自己的儿子,但太子应尽的孝道,从未有一样落下。
  以前皇上觉得他是在做给别人看。
  今日的感觉突然就不一样了。
  皇上轻轻地揭开了茶盏盖儿,那双透着沧桑的眸子被雾气一熏,不住地打了几个颤。
  抿了一口茶后,皇上便坐在了那软榻上,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阵,王公公都忘了这事儿了,却又听皇上道,“明儿太子要是再过来,你让他进来……”
  “是。”
  ***
  今儿一日,雷雨一直响个不停。
  姜姝起来后,急匆匆地赶到了正院,却没能见到姜老夫人。
  侯夫人和姜老夫人都去了隔壁虞老夫人屋里,几人关了门在里头说着话,虞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和云姑都在门外守着。
  见姜姝来了,云姑上前先将其领进了侯夫人屋子里,“夫人进屋先坐会儿,老夫人这才刚过去,怕还要一阵子……”
  姜姝一路紧赶,生怕自个儿让祖母等久了。
  如今见人正忙着,倒是长舒了一口气,也没进屋去坐,立在门前瞧了一眼天色,心头倒是念起了范伸。
  这会子不知道有没有出门,这么大的雨,当也不会急着走……
  一个转眼,便见对面的长廊上,来了几人,前头那人姜姝认得,是鹏哥儿的祖母,侯府的三夫人。
  姜姝那一望,对面的三夫人也看到了她,没管她看不看得清楚,远远地就露出了一个笑容。
  姜姝见人来了,也不好进屋了,便一直立在那等着。
  上回虞家大姐惹出来的那事,虽说鹏哥儿是被虞家大姐当了枪使,可那核桃罐子确实是鹏哥儿拿的。
  三夫人出身于名门大家,甚是注重礼节。
  不该认的错,他不认,该认的她也不会逃避。
  三夫人一直都想寻个机会,同其道一声歉,奈何总是时机不对,今日姜老夫人正好过来,她亲自过来迎接一回。
  就当赔个罪。
  到了跟前,三夫人便笑着伸出了手,牵住了姜姝,将她往屋里拉去,“这雨水瞧着不凉,进了人身子最容易积下寒气,夫人身子本就弱,可别站在这儿了,赶紧进去。”
  两人进了屋,三夫人才知侯夫人和姜老夫人没在屋内。
  正好也是个机会。
  两人坐下后,三夫人便从身后丫鬟手里拿出了一个彩瓷罐子,递给了姜姝,笑着道,“夫人瞧瞧喜不喜欢?”
  姜姝都忘了那事了,看到这罐子一时愣了愣。
  三夫人又道,“虽比不上夫人那彩瓷罐子,这个倒也耐看,夫人若是喜欢,就当是三婶子的一点心意。”
  姜姝这才明白,也没同她拐了弯说话,直接道,“三婶子客气,上回那事是我小意了,鹏哥儿人小又机灵,甚是惹人喜欢。”
  三夫人立马摇头道,“这事,哪里是夫人小意?东西搁在自个儿的屋里,就因出了趟门,转身回来就不见了,这还是侯府呢,搁谁谁心里舒坦?”
  三夫人说完叹了一声,就事论事地道,“虽说贾夫人走了,婶子不该在背后编排人是非,但这事确实是她做的不对,鹏哥儿也不对,错了就是错了,不能赖着自个儿年龄小,就不认账了。”
  三夫人那日回去就修理了他一通。
  他不懂事,做长辈的得懂事。
  今儿这彩瓷罐子,她早就备好了,一定得给。
  姜姝见她执意要给,便伸手接了过来,“多谢婶子。”等拿到手上,才察觉一股子沉淀,姜姝疑惑地看向了三夫人。
  三夫人又才笑着道,“夫人打开瞧瞧?”
  等姜姝一揭开盖儿,便见里头满满一罐子核桃仁儿,姜姝心头突地一动,抬起头来唤了声,“三婶子……”
  三夫人见她眼圈都红了,立马伸出手按在她手背上,附身悄声道,“不是我砸的,这两日落雨,闲着无事,婶子便逮住了你小叔子哲哥儿,留在屋里砸核桃,总比他成日往外跑要强……”
  三夫人一句话说完,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谁都知道侯府的小公子,甚是让人头疼,这府上,恐怕也就范伸能降得住他。
  三夫人只说了一声核桃是世子夫人要的,小公子顿时没了脾气,乖乖地坐在屋里,砸了两日的核桃。
  姜姝想起范哲的那整日闲不下来的性子,倒也难以想出这核桃是他砸出来的,一时没忍住,也笑了起来,“婶子替我谢谢哲哥儿。”
  说完,又随口劝了三夫人一句,“等哲哥儿说了亲,婶子也就安心了。”
  说起亲事,三夫人又是一阵头疼,“别提了,那死小子就是个欠捶的,等世子爷回来,抽空我还是得请他去说整一回……”
  范哲自小就以范伸为榜样。
  如今成个亲,竟也要效仿。
  三夫人无奈地道,“自从世子爷爬墙娶了夫人后,那死小子就囔囔着非得学他四哥,说是一定要找个能让他轰轰烈烈去爱一场的姑娘……”
  姜姝脸上一羞。
  “人同人那能一样?”三夫人继续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哪有人脱了裤子给别人看过了,还不负责的?当初是他硬逼着别人,看他耍了回流氓,如今还有脸说吃亏的人是自己……”
  虽说只有三岁……
  三夫人都替他臊得慌。
  姜姝到底还是个新妇,经三夫人一说,脸皮薄,脸色顿时生了红。
  见隔壁三人还没动静。
  三夫人又同姜姝叨起了府上的事,说着说着倒是想起了一桩,再三斟酌后,三夫人还是告诉了姜姝,“梅姐儿已经说了亲。”
  上回虞家大姐走得匆忙,将梅姐儿落在了府上,事后也没见侯夫人出声,三夫人便也明白,这是要留在侯府,说人户了。
  三夫人也是昨儿才听自己的大儿媳妇鹏哥儿的娘提了一嘴,说是侯夫人给梅姐儿看了几处人家,让她自个儿挑。
  她挑了一处。
  如今媒婆已经上了门,下月这亲事,怕就该定下来了。
  姜姝倒还真不知道这事。
  知道梅姐儿留在了侯府后,姜姝并没什么感触,只要她不再打自个儿夫君的主意,什么都好说。
  最近梅姐儿没再上门,她也没功夫去打听她的事。
  说亲了是好事。
  之前她能鼓足勇气跑到自己跟前来说,定也是真心喜欢过世子爷,姜姝倒也好奇,这回她挑中的是哪家。
  姜姝便问了一句三夫人,“三婶可知道是哪家。”
  “薛家。”
  姜姝一愣,起初还不相信能有那么巧,又听三夫人说是城西薛侍郎家,才不得不感叹,这长安当真是小。
  还真就是那薛三姑娘的亲哥哥。
  薛家的薛大人是刑部侍郎,人品不敢恭维,但薛二公子却是个品性正值的,如今是韩国公手底下的一位少将,配梅姐儿是绰绰有余。
  人都是侯夫人挑好的,哪里又能差。
  知道是个少将后,姜姝便也明白了,梅姐儿喜欢的果然是能震慑住她的人。
  这事儿是姑娘家的私事,三夫人不好多说,正愁着侯夫人到底拉着姜老夫人说些什么,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出来,便见门口匆匆忙忙地进来了一位小厮。
  到了跟前,见侯夫人不在屋内,一时欲言又止。
  姜姝便回头问了一句,“有何事?”
  那小厮这才禀报道,“夫人,朱侯府的朱侯爷今个儿死了。”
  正说着,侯夫人带着姜老夫人从隔壁回来,听了个正着。
  两人脸色皆是一愣。
  侯夫人先一步上前,问了那小厮,“怎么死的,何时的事?这人不是还在大理寺关着的吗……”
  侯夫人连着问了一串。
  那小厮便也说了个明白,“昨儿夜里有人去大理寺劫狱,朱侯爷趁机逃了出来,大理寺的人找了一晚上都没找着,到了早上,竟是混进了宫里,去荣华殿挟持了贵妃娘娘,最后被贵妃娘娘大义灭亲,当场给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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