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们斗法时神识碰撞都会受伤,何况去碰神府?
于是后来的修士们轻易接受了这个禁令,对此严防死守,不敢越界分毫。导致到了现在,再也没人知道神交这种双修方式的存在。纵然再恩爱的道侣,也不敢触碰对方神府,唯恐害了对方。
尽管《奇闻志》上说修为低的一方会对修为高的一方产生依赖心理,但荀涓自认为意志坚定,可以戒掉神交的依赖。
而且书上有分析,去到对方神府的那一方修士感觉更强。
会产生依赖是因为弱的一方在高修为一方的神府,被全面裹住,才容易产生依赖性。如果一直到修为低的一方的神府,形成依赖的可能就大大降低了。
荀涓就是准备让湛恩入自己的神府中来。她相信佛子的道德素养,肯定不会生出害她之意。如此一来,她就能进一步冲刷湛恩的神念,进而瓦解他的意志!
这份算计,可以说是居心叵测,但也实实在在代表了她对湛恩百分百的信任。
那一缕神念缠上去,勾勾搭搭,便要牵着佛子的神念收回自己的神府。
因为荀涓方才装的一出,二人靠在一起,距离很近。
晃个神的功夫,佛子的神念已经快要进入荀涓的神府。
眼看着成功在望,荀涓已经勾起了嘴角。不想下一瞬,被她缠住的那缕湛恩的神念飞速撤回,牵着她的神念,大力将她拉了过去,直奔自己神府。
荀涓:???
荀涓直接傻了!
她是知道神府被碰也没什么,故而敢勾着湛恩的神念过来。但湛恩可不知道。
这和尚跟其他修士一样从步入仙途开始就被灌输,一旦碰到神府会害了对方性命的理念,怎么会作出这样的举动?
她还想抗拒,然而两人的距离太近,拉都拉不回来。与荀涓方才一样,也不过一瞬间,双方位置顿时逆转。从荀涓的门户前变成了湛恩的门户前。
一时之间,荀涓只能安慰自己,幸好修士们为了不被敌人直接攻击都会在神府外弄一道壁垒,作为防御。类似于城门甚至装上箭矢的城楼,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入的。
以湛恩这种宁可自己神府受创也不伤害她的性子,想来神府外不会有什么攻击性。撞一下没什么大碍,否则她岂不是自己坑了自己……
这个自我安慰的念头还没在脑海中过完,她的神念刚一碰到湛恩的神府,完全没有触碰任何壁垒,就直接跌了进去。
荀涓:!!!
大和尚你什么情况!那可是灵台神府啊!怎么能让别人说进就进!
“不要!”
这一刻,荀涓悔不当初。都知道佛家有因果一说,没想到报应能来的那么快。
奈何如今,后悔也莫及了。
《奇闻志》上记载,神交得到的爽感远胜双修百倍。可以荀涓的感觉,却得再乘以十,一千倍才够。
前面已经说过,神府是神魂所在的核心,而作为的神念神识都可以算作神魂的一部分。具现到神府内,便类似于触须那样的形态。
神念得到的感觉,也是可以同感到自己神魂的。
荀涓的神念是几条紫红的触须形态。探入湛恩神府的刹那,无法言喻的快感铺天盖地。
独属于佛修的刚阳之息,熨平了每一处神经。她宛如置身于烫热的温泉,泉水又温又烫,像是要把她融化在里面,再也不能脱身。
荀涓哪里想得到,湛恩修行的方式特殊,多年压制修为,经脉比旁人宽阔几十倍,神府神识也比同阶要强悍几十倍。
假如说把荀涓的神府比作小四合院,湛恩开辟的神府就是一座城。导致她进入其神府后受到的影响也要翻倍的增长。
无需再演,这一回荀涓是真正在湛恩怀中软成了一滩春水。
双修之道,本是由表及里,循序渐进。神交却是略过了皮肉,从神魂的核心处直接引燃。
那一刹那,如火山喷发,在她脑子里炸开了五光十色的烟花。酥麻的电流漫出神魂,如潮涌冲刷魂与血肉。直让她浑身颤栗。
神魂颠倒,不外乎如此。
若是高阶修士带的神交能够带给人这样强烈的感觉,也就无怪乎远古那位女修能够引得那么多男修为她大打出手乃至堕魔了。
纵然荀涓一开始充满抗拒,短短几息的时间,也想溺死在神魂交融的快乐中再也不出来了。
“湛恩……湛恩……”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神思颠三倒四,连自己念这个名字到底是为什么都不知道。只用那柔媚的声音唤佛子,充满了依赖和缱绻。
之前装出来的苍白脸色变得酡红,她晕晕乎乎,像喝醉了酒。眸子水光潋滟,望着佛子,满面迷离之色。
神交的感觉是双方的。湛恩修为高出荀涓一个大境界,又是主场神府。感觉虽不如荀涓那般强烈,但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搂紧了她,呼吸粗重。望着她眉梢眼角湿润的红晕,几乎无法抑制眼底能把人融化的妄念。
神府之内,一朵朵神念具现而出的金色莲花相继绽放。将那一缕神念的触须簇拥顶礼着,来来回回的在清雅馥郁的花蕊中盘送,彻彻底底熏染上佛子的旃檀气息。
湛恩没有作出反应时,荀涓已是神魂颠倒,这会儿湛恩主动起来,她哪里能受得住?
神念映入那万千莲花盛开的馥郁,她如梦似幻地呢喃一句,
“花……开了……”
连佛子的异常都没有发现,就直接醉晕了过去。
紫红的小触须在莲池内晕乎乎趴下。失去意识的瞬间,被自家的神府紧急撤回。
没有了交缠的神念,神府中具现的莲花顿觉空落,莲花都合拢隐了回去。
境外,佛子垂眼看着怀中连神魂也昏厥的荀涓,注意到那被她自己咬得微肿的红唇,目光凝滞。
神交的余韵犹在影响着他。
他的呼吸沉了一沉,随即又放轻了,缓缓低下头……却在将要触碰到她之时顿住,蓦然抽离……
作者有话说:
提问,花是植物的什么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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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及时控制住不该有的举动,湛恩终于恢复了理性。
正如荀涓所料,湛恩跟修真界的修士一样,都早早被灌输了神府绝不能让别人进入的理念。所以之前发现他荀涓好像“无意识”地要缠着他的神念到她的神府时,才会勃然色变,情急之下竟将荀涓的神念一起拉了回来。
面对荀涓,他明面上可以装作是单纯平淡的友情,但神魂不能假装。因为内心深藏的妄念,他的神府对荀涓是不设防的。
当荀涓的神念进入他的神府,参照多年以来的理念,湛恩本以为自己非死即伤。却万万没想到,神魂的碰撞造成的不是伤害,而是无法形容的快感……
这样的结果,究竟是修仙界的理念错误,还是身在命罗阵的缘故,亦或者是他与荀涓的情况特殊?
湛恩不敢确定。更不敢想荀涓此举到底是真的无意还是故意为之。
神识仔细探查了荀涓的身体,确定她肉身无损,神魂也完整,只是陷入了深度的睡眠。湛恩紧张的心境微微放松。
将昏迷的荀涓抱起,看着四周白茫茫的虚无空间,佛子眼中神光湛湛,神态微冷。
“仙器命罗,你对她做了什么?”
佛子问话时,须弥圣地的仙器四轮十二环锡杖随身竖立,小环叮当作响。
金色的佛光顷刻间遍布整个白雾空间,威压浩荡,与玄妙莫测的易道气息分庭抗礼,互不相让。
【我什么也没有对她做】
伴着那玄奥的灵韵,命罗器灵发出的无音之声竟然带了一丝拟人化的郁闷情绪。
【你应该问,她对我做了什么】
湛恩微微皱眉。命罗乃易道仙器,深知言语含有灵性,故不会妄语。
这么说来,命罗阵的嫌疑就可以排除了。
判定不是命罗搞的鬼,湛恩低念一声佛号,收起了禅杖。
却听得那无声之音再次出现。
【佛子当知,因缘前定,命不可代,亦不可妄加干涉】
佛子摇了摇头,神态平和,又透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回答道,
“命由我作,福自己求。”
说罢,便抱着荀涓跨出了惊门。
*
命罗阵分有八门,但一次只需要过一道门。会进入哪个门,全看运气。
故而从阵内出离后,湛恩便又一次站在了那扇木门前,迎面看见的,就是张百衍抚须微笑的老脸。
这老相士眯着眼看见横抱佳人在怀的佛子,嘿嘿笑了一声,对他挤眉弄眼道,
“看起来佛子在老夫这命罗盘内收获不小啊。”
促狭了一句,不等湛恩回话,又假装唉声叹气,
“就是可怜我那命罗,多好的仙器啊!明明做了好事,促成了有情人勾勾搭搭,还要被须弥圣地的禅杖欺负。哎,真是好灵没好报——”
湛恩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荀涓的面部朝着自己,避开张百衍的视线。然后问到,“大长老,卦金已取,何日卜卦?”
张百衍摸胡子地动作顿了顿,有些不满。
“老夫不是说了吗,还不到时候。”
湛恩闻言,眉心微皱。
易宗卜算命运,笃信一切皆是天命所示。张百衍既然说时候未到,今日就一定不会为他卜算。
知晓今日强求不得,湛恩也不欲在此久留,便对张百衍微微颔首。
“如此,贫僧告辞。”
还未走出两步,忽听身后老者浑厚的声音状似无意地问道,
“佛子可知道江临城有个齐府吗?”
湛恩脚步一顿。
张百衍继续道,
“听说齐府冲撞了邪祟。齐府老爷广邀奇人异士入府,做法祛邪。这奇人多了就容易生事,只怕搅乱了临江城的清净,老夫也不好出去做生意。
佛子如果不着急走,不妨与荀涓姑娘一起,代老夫去齐府走一遭吧。”
“贫僧自当前往。”
湛恩答了,沉默片刻,又道声“多谢”,便抱着荀涓离去。
望着那抹赤色从巷子口消失,那命罗盘突然自行显形而出。惊门一格散发着淡淡灵光。
张百衍见此,眼光惊异。随即踏入了命罗盘的惊门之内。
白茫茫的空间内依旧是无天无地,无风无景,好像谁也没有进来过。只有无声之音的命罗意念如涟漪荡开。
【你来看】
空间内的白雾聚拢,竟是快速重现了荀涓在阵中重复的模拟过去记忆的场景。
张百衍惊呼,“怎会如此!”
惊门内的幻境说来是由自己的妄念引发,一切唯心所造,但必须遵循命罗的规律。即入阵者所见的幻象,应该像湛恩那样一重重遇见,一重重破除,才是标准解法。
从来没有谁能能够像荀涓那样,重复一段记忆,耍着命罗玩儿的。
【此女命数不明,你怎能轻易放她入阵破坏规则】
命罗器灵有些不满。
“不可能,推她进来前老夫明明相过面,要不了多久就要完……嘶,要了老命,怎么又算不出了……”
***
荀涓从沉睡中醒来时,入目所见的,是熟悉又陌生的碧纱帐。
碧纱透明飘逸,作为床帐在东洲十分盛行。她现在看到的暗花纱质地挺阔而透气,机织的如意梅花云纹淡雅而奢华。
撩开床幔,见明光映入窗棂,一扇木屏风把里外间隔开。简单雅致,正是东洲富户的摆置风格。
有那么一瞬间,荀涓险些以为自己回到了几百年前。
却在她神思恍惚之时,佛子清润的嗓音从屏风后响起,
“阿弥陀佛,荀涓施主可是醒了?”
仅是听到这个声音,荀涓胸中便油然出现了些许想要亲近的感觉。神魂颤了颤,如实帮她回忆起晕过去的缘由。
令人战栗的酥麻余韵,饱含对佛子的无尽眷恋,印刻于神魂深处,让她身子发软。
感受到这种本不该存在的依赖和身体的反应,荀涓登时燥红了脸,又羞又悔。
“施主还有哪里不适吗?”
大概是她半天没有回应,湛恩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荀涓对这声音又喜又怕,心里头烦闷,便撩开床缦,朝木屏风外面道,
“你都不进来,怎么看得到我哪里适,哪里不适?”
那语声羞恼中透着娇软的亲昵,像是小情人之间打情骂俏一般。口头上埋怨,实际上却又流露出想要他快些进来的隐藏意思。
话说出口,荀涓自己都觉得不对劲。
回忆起《奇闻志》上所介绍的,神交多次后,修为低的一方会根据双方修为的差距,对修为高的一方产生不同程度的依赖的后遗症。
荀涓捂着脸倒了下去,一脸生无可恋。
亏得她自诩意志坚定,怎么才神交了一次,她就产生了这么可怕的依赖性?
处心积虑挖坑算计人,结果反把自己坑进去。这种事,实在是太丢脸了!
还不知道湛恩又没有发现她是有意为之、自食恶果呢……
种种杂乱的懊悔思绪在脑海中转过。却听见另一边,佛子平和的声音道,“如此,贫僧这便进来了,施主勿要怪罪。”
透过轻而薄的暗花纱,一个模糊的身影绕过木屏风,向她的床边走来。
清幽的莲香逼近了,连带帐子内的热度都升高了些。
之前是她之前叫人进来的,这会儿湛恩真的进来了,荀涓心里又生出一股子抗拒和恐慌,高喝一声,“不许过来!”
湛恩的身影循声而止,停在两步外。静默片刻,对她道,
“此事皆因贫僧带施主去找张百衍,才使施主身陷险境昏迷。至于神府中……为何会有那般异变,贫僧目前也不知晓缘由,待查明后,定会给施主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