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口忽然传来“叩叩叩”敲门声，很快，虚掩的房门被推开。
“哈哈，我看外面灯还亮着就知道你没睡。”原来是人工智能所的肖教授过来了，他看都没看旁边的中年胖子，往沙发上一坐，“老王，听说你是这次去C市的领队。你帮我加个名字，C市这次我也要去。”
“你要去做什么？”王教授很快反应过来，“苏如伊这回搞得是液态金属，你去有什么意义。”
“那怎么没意义，能见到小苏和她聊聊就是有意义的事。小苏不愧是小苏，连一个手机小软件都是大手笔啊！”肖教授将一份文件递给王教授，语速很快，“我让我家的人工智能去解析，你猜怎么着？它居然解析不出来逻辑、”
“什么！”王教授愕然抬眼。
肖教授的人工智能不说世界一流，那也是获得过奖，公认的拥有成长潜力的人工智能。这样的智能，居然无法解析一款手机里面的app？
“苏如伊到底是什么神仙，人工机械爪，水母-01，液态金属，现在还会开发软件？”王教授觉得自己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
这里面已经不仅仅是学科横跨了吧，这简直就是在学术界反复跳踢踏舞啊！
“嗨。天才嘛。这世上做出格事情的天才还少吗？说真的，我就没见几个世界级的大天才会只在一个学科里打转转，他们大多数都是能横跨数界。”
“但她才十岁呢。”王教授吐槽。
“这有什么，甘罗还十二拜相呢。古今上千年不也这么一个。好不容易轮到21世纪再诞生一个有什么好稀奇的。”肖教授一脸理所当然。
“也是这个道理。”王教授陷入沉思。
他本来是想和老战友许爱国联系，让他再稳着点，不一要这么早就赌一把，再看看。
但是当肖教授手舞足蹈地过来，强烈要求要跟着金属所、材料所等一干教授一起去C市出差时，王教授忽然改变主意。
既然对方都创造出这么多奇迹，那为什么不会再多一次呢。
王教授心有所感，然后认真地将肖教授的名字也写上去。
他见肖教授一副笑开了花的模样，莫名也开始期待两周后的班机。
*
这两周的时间，苏如伊每天都在实验室里制作金属纳米菌，每一步设计更是亲力亲为。终于取得了关键性的成效。
第二天醒来，她吃完饭，先乘车前往Z大，一方面是和Z大的材料教授咨询几个关键问题，另外一方面是从周教授那拿设备。
周教授看到苏如伊后第一时间询问她生活上有没有难处，开口道：“今天B市那边空气质量不太好，飞机会延期抵达，可能要晚上才能过来了。”
“没关系。”苏如伊开口道，“因为一瞬间需要的电压很强，所以相关人员联系说过，全市最多晚间断电一小时，免得影响居民用电。”
“好。那我会好好安排。”周教授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多嘴问了句，“小苏，心理压力不要太大，失败也没有关系。”
苏如伊笑了笑：“不可能失败。”
周教授一愣，忽然笑得更加开怀。
苏如伊从周教授办公室出来，刚到校门口发现那里聚集不少拿着摄像头的记者。
苏如伊对记者已经ptsd了，她直接绕开。
“小心！”
苏如伊听到身后有人大喝一声，回首。
只见一个黑发中老年人以不符合年龄的速度飞速向她冲过来。
刘茹敏锐地发现对方的手捂着后腰上，她神经紧绷，仿佛都看到对方要拔/枪了。
刘茹上前两步，刚准备将对方制止住。
被她推了一把的老头直直90度鞠躬，就差没跪在地上。
大庭广众之下，痛哭流涕。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恳请，恳请您原谅我吧！”
“我什么都愿意做！”
刘茹警惕的表情僵硬在脸上。
这，啥情况？
朴浩贤颓废地躬身杵在这里。
研究所的金主们集体撤资，欠了好几个月工资的助手们纷纷跑路。卡尔森教授和母校也因为他的原因，被光医闹上法庭，弄得沸沸扬扬。
他如今的名声比臭沟里的老鼠还不如，学术生涯彻底完蛋！
他本想着申请破产，躲到乡下，然而M却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他。
想到连夜闯入他家，持枪顶着他脑袋的所谓“闲杂人员”，朴浩贤浑身一个哆嗦。
朴浩贤深深地看着苏如伊，眼中包含着嫉妒、愤怒、最后又是认命的颓丧。
“M国对于学术骗子是很严苛的，我被官方起诉了！罪名是诈骗！我……我实验所里还有一些有价值的研究，全部免费归你。
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来到这里，只祈求您能在M国法院开庭时，说上一句原谅我了。
您只是说一句话而已，只祈求让我的陪审团能稍微给我点同情分。
……”
朴浩贤老泪纵横，说到哽咽处失声痛哭。也多亏现在还没下课，食堂附近人不多，要不然铁定会被截图剪辑，闹到围脖上面去。
刘茹挡在苏如伊面前，迟疑地看向她。
苏如伊皱起眉：“你的东西可以都捐给公众。我不会说原谅你。”
朴浩贤眼见着要背过气去。
就在这时，一呼啦扛着摄像头的媒体朋友们也冲了过来，他们看到这个场景后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拼命地拍摄。
“请问苏如伊同学，您会原谅这位朴浩贤先生吗？”
“网传水母-01号效用有问题，你是怎么想的呢？还会继续在华国生产吗？”
“学术界对一位老者赶尽杀绝有意义吗？”
……
苏如伊皱起眉，刘茹正准备喊保镖过来拦截时，这群人中有一名身材挺拔的男士站出来伸张正义。他将这些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了一顿，并且强调新闻人必须实事求是出发去报道，不可以问有诱导性的问题。
说得这些媒体人都将手中的摄像设备放下来。
然后这名男士扭头，微笑地看着苏如伊：“苏如伊同学你好，我是南方报的主编吴哲，请问您有时间接受采访吗？”
“不用了。”
吴哲语气不变：“三个问题就好。请问你对自己在互联网上遭遇到莫名的污蔑有什么想说的吗？请问你认为国家是否给予你足够的待遇重视？请问你……”
吴哲问题都没问完，苏如伊在刘茹的护送下转身离开，与此同时，随行过来的几名保镖拦在媒体人面前。
“苏如伊同学！苏如伊同学，我只是想做个简单的人物采访，给个机会好吗？”吴哲努力喊了几声。
苏如伊没有回答。
刘茹注意到苏如伊时不时会飘朴浩贤一眼，若有所思。
她忍不住道：“你不会是心软了吧？”
“不是。”苏如伊摇摇头，“就是挺奇怪的，记者这么听话的吗。”
刘茹瞬间也警惕起来，对啊！
记者本来就是嘴炮出身，怎么可能因为旁人一点嘴炮就轻易放下手中的录音笔和摄像头。那可是他们吃饭生存的武器。
“我明白了。”她在护送苏如伊回研究所后，马上给吴队打了个电话，麻烦他查一下。
因为涉及苏如伊，所以瞬间引起上面重视，展开调查。
晚上九点。
周教授亲自去机场接机，这次从B市过来的教授们，浩浩荡荡来了将近十多名，绝大多数是各个研究所里的骨干成员，显然是相当重视。
而他的一位曾经的同事，石教授上前两步，左右看了看：“那位小神童人呢？”
“还用想，当然是在研究所咯。”周教授理所当然地开口。
石教授一梗，哼哼两声：“她可是晚辈，再怎么也应该接机吧。”
“小石得了啊，你就别在我们这里充长辈。小苏不来是我要求的，你要有什么不满意就对我说。”周教授最不耐烦学术圈子搞这规则，“谈资论辈的，你要再说就回去。”
石教授脸都有些气红，但越是讲究辈分的人，越是不敢和周老这样的大牛顶杠。
周教授此时也没心思理这种添数的存在，他笑盈盈地拍拍几个老友的肩膀，笑道：“哟，居然还惊动了你们这几把老骨头不容易啊。”
这几位老伙计纷纷调侃道：“嘿，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眼底的得意！巴不得我过来吧，好和我显摆吧。”
“没有，不存在的啊。”
“呸。和我们炫耀说捡到好苗子的是谁？打电话让我们不要抢学生的谁？上回来B市喝酒，谁是得意洋洋地说，培育出一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存在，不辜负国家的栽培的人？”
“好啦好啦！揭短就没意思了啊。”周教授瞅见几个竞争对手看戏的表情，胡乱推了几下，“走走走！我学生还在研究所等着呢。”
“是是是。记得你的叮咛呢，宝贝疙瘩必须早睡早起身体好。”老教授戏谑完，又引起不少同僚们开心的哈哈大笑声。
他们是真的开心，对于搞一辈子科研的人而言，没什么比发现后继有人更让人开心的事了。
不过这也是德配其位的人才能理解，像是石教授这样的存在只会嗤之以鼻，甚至和自己的学生吐槽：“这些老教授太没社交了吧。笑点这么低的么。”
周教授数着跟过来的人，发现几个身材高大，气质明显不属于学术界的陌生的中年男子。
他忍不住问道：“这几位是？”
“啊，周教授您好，久仰久仰。我是S航飞机制造厂的许爱国。”满脸黝黑的中年男子微弓着腰，紧紧地握了握周教授的手。
“哦。”周教授想起金属所的王教授和他提过这人的事。
老实说，他既高兴苏如伊的名气能得到别人的认可，但也害怕这样会给她过大的压力。
思及此，周教授道：“许爱国同志，小苏再怎么聪明，也还是十岁的孩子，可不能把成年人的重担都压在她身上咯。”
“我晓得的。周教授您放心，我这次只是迫不及待地想来看看液态金属的进展，不管好与不好我都不会乱插话的。”许爱国非常认真地回应。
周教授点点头。
很快，一辆大巴士来到苏如伊的研究所。
周教授走下车，笑盈盈地看着站在门口迎接的苏如伊，领着一批人过来介绍打招呼，同时关切地询问苏如伊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
苏如伊摇摇头。
周教授调侃道：“可别客气。你面前都是搞实验的熟手，帮起忙来又快又很有准。”
“哈哈哈……对对对。”教授们也乐得被调侃，纷纷点头表示愿意帮忙。
要不是苏如伊再三说已经做好准备，他们只怕早已冲进实验所开始帮忙搞实验。
周教授走在苏如伊旁边，轻声问：“我那几个学生还勤快吗？”
“嗯，还可以。”
他们勤快是勤快，但苏如伊并不傻，也能看出大部分人只是听周教授的话，志不在此。
周教授显然也看出来，微微摇头：“那是他们没这个运气。晚些时候Z大就会帮你开招聘，到时候你就严格招，千万别看我的面子。”
“嗯。”
苏如伊点头，然后领着众人去研究所开始做测试前最后的准备工作。
周教授过来后，发现这里变化挺大的，首先是大厂房全部换成透明的顶棚，里面错落有致地栽种了好几十种灌木、花草和树木，原本相隔几十米的一高一矮两层大楼中间建立一座透明的拱桥，拱桥被漂亮的凌霄花簇拥着。
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研究所，而是一处小型植物景观区。
不光周教授奇怪，其他老教师也是满脸疑惑。
这难道是想搞一个热带雨林恒温培育基地？
研究所外面布置得像个植物园，研究所里面大部分布置得和市面上正规实验室差不多，环境干净。
入门的房间左边台面整洁、仪器摆放有条理，右边是储物柜和一些仪器。
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摆设。
然而正中央却有一棵长得格外高廋，有些像竹子的超高植物被隔离在透明的圆柱形玻璃里。
它很高，穿过一楼的天花板直到第二层，甚至是第三层的顶端。
周教授他们甚至怀疑这株植物不仅穿过一两层楼，而是整栋楼。
“嗯，确实穿过了整栋楼，但它不是纯粹的植物。”苏如伊看出众人的疑惑，解释道。
她单手抚摸在透明的圆柱形上，很快，上面浮现出电脑界面。
苏如伊点了几下，还长得像是竹子的植物表面浮现了很多流光溢彩的光带，看着有点像是人造苗条的圣诞树。
“这是培育液态金属纳米菌的母体。”苏如伊的目光落在竹子顶端的爪爪上，其实电能最关键的是升级爪爪，其他能量足够让纳米菌产生亿次反应，达成她想要的状态。
众人却被搞得更懵了。
“为什么要设计成竹子一样？”“母体的意思是已经建设好了？”……
诸多疑问在教授们脑海中徘徊，但搞研究的都是相当严谨的人，不会轻易开口。
周教授则低声问苏如伊：“有把握？”
“嗯。我研究过R国的液态金属，如果他们没有进步的话。就性能而言，我的液态金属将会远超对方。”
所有人为之一愣，哪怕是再怎么相信苏如伊的周教授心里都咯噔了一下，这充能实验都还没具体开始做，简言之，现在都只是纸上数据，小苏会不会把话说得太满了。
这时，石教授忽然开口道：“你这说得很有把握啊？那你能不能稍微替我们也对比下R国液态金属与你的液态金属的优缺点呢？”
苏如伊点点头，但她刚说了一分钟的专业数据，石教授打断对方道：“可以把我当普通公司买家来介绍，太专业的别人听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