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条仙女裙——容光
时间:2021-08-17 09:51:33

  “大晚上吗?”
  陈亦行顿了顿,平静道:“别看他长了张无所事事的脸,其实也是个大忙人。”
  “公事?”
  赵又锦惊讶地问,顺便用眼神小小的谴责了下:资本家果然都是吸血鬼,压榨劳动人民就算了,竟然连下班时间都不放过!
  “……”
  陈亦行再一次毫不费力看穿她的谴责,一点也不心虚地说:“是私事。”
  “嗯?”
  “老于这个人吧,比较花心,喜欢撩骚,所以三天两头都有妹子约,应酬不断。”
  啊,原来如此。
  赵又锦的谴责之色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了悟的神情。
  下一句,男人出言提醒:“所以别看他成天和颜悦色,对你妹子长妹子短的,叫得亲热,其实他对谁都这样,不要太当真。”
  赵又锦点头如捣蒜,由衷感激:“谢谢排雷,了解了解。”
  了解就好。
  陈亦行面色和缓,又替她挟了块鸭心。
  赵又锦出手制止:“别夹了,不吃这个了!这一整盘都是我一个人吃掉的!”
  陈亦行淡淡道:“多吃点,没坏处。”
  长长心也好。
  衣兜里,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于晚照:到底吃不吃,给个准话,爷饿着肚子等你回消息呢!
  他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慢条斯理回复道:不吃。
  于晚照:草,两个人吃宵夜不比一个人应酬快乐?
  Eason: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快乐。
  Eason:你不懂。
  侧头看了眼还在和鸭心作斗争的人。
  陈亦行问自己,快乐吗?
  是快乐的吧。
  今日的晚宴,的确比往日的有意思多了。
  ——
  饭吃到尾声,赵又锦很饱很饱了。
  对比起这满庄园的应酬人士来说,她觉得大概只有她一个人享受到了这华贵大餐的美味。
  除了突然发生的一个小插曲。
  那位康延老爷子亲自来与陈亦行交谈,并很快带他去了另一处,说要介绍几个“战略合作伙伴”给他认识。
  陈亦行不忘回头看赵又锦。
  赵又锦连忙用眼神表示:我一个人没问题,你放心去!
  他神色稍霁,冲她点了下头,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像他读懂她一样,领悟到他眼神里的意思:我很快回来。
  赵又锦确实没领悟透。
  在她看来,陈亦行约等于面瘫,四舍五入就是没有表情,哪有那么好读懂?
  她只是隐约猜到这层意思,但并不确定。
  于是左等右等,都不见他回来,赵又锦渐渐开始有些无聊了。
  最可怕的是,宴席接近尾声,大家都离席了。
  整桌人除了她,全部走得一干二净。
  留下她守着这桌残羹冷炙,西瓜都啃了好几片,依然不见陈亦行的身影。
  赵又锦有一个不好的猜想:陈亦行不怎么带女伴出席这种场合,是不是把她忘了?
  大概是西瓜吃太多,她很快就想去洗手间了,又坐了会儿,还是没等到陈亦行回来,便起身一路寻过去。
  找到洗手间时,还有些好笑。
  这要不是服务员告诉她,谁会把眼前的廊亭与厕所联系在一处?
  风灯高悬,烛火清幽。
  仿佛一脚踏进了某位上仙的住所。
  从洗手间出来时,正洗手,忽然听见身后有人惊讶的声音。
  “赵小姐?”
  嗯?
  赵又锦抬起头来,在镜子里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灯光下,那人惊讶地望着她,很快笑起来,“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
  她怔怔地回头,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医生?”
  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爱心医院的“爱心院长”。
  他伸出手来,和煦地笑着:“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康年川。”
  “赵又锦。”
  “我知道。”
  “哎?”
  “档案里有登记。”康年川笑起来。
  赵又锦由衷感慨:“不知道是世界太小,还是世事太巧。”
  “是很巧。”
  康年川含笑望着她。
  可不是吗?昨日还在想,今后是否只能靠着那只猫再见一面,没想到这就见面了。
  ——
  陈亦行不喜应酬,但并不代表他不善应酬。
  康延有意将康宁医院的战略伙伴介绍给他,陈亦行耐着性子,非常得体地参与谈话。
  倒的确把赵又锦遗忘了。
  但只是那么一小会儿。
  他还没有习惯身边有人跟着,所以自然而然忘记了今日与他同来的还有个小尾巴。等到他想起来时,面色忽地一滞。
  原本还谈笑风生的众人,有注意到他表情变化的。
  “怎么了,陈总?”
  陈亦行放下酒杯,眉头微蹙,道了声抱歉:“差点忘了,还有个朋友在等我。”
  说完,也顾不上康延还有“要事”与他商谈。
  他大步流星往来时的亭台走,奈何当他赶到,已然人去楼空。
  陈亦行拧了拧眉心,一时竟不知该怪自己忘性太大,还是该怪赵又锦不听话,没在原地等他。
  他询问不远处的服务生:“有没有见到一个穿无袖白色连衣裙,胳膊上系丝带的女孩?”
  服务生了悟道:“哦,就是那个亭子里,一直坐到最后的女士?”
  陈亦行:“………………”
  心里的愧疚原本只是零星火光,刹那被点燃,烈火燎原。
  “对。你看见她去哪了吗?”
  服务生指了指不远处的廊亭,“应该是去那边了,之前她问过我洗手间怎么走。”
  “谢谢。”
  陈亦行步伐匆匆,竟难以掩饰眉宇间划过的一抹懊恼。
  光从服务员的表情也能看出,赵又锦一个人孤零零等到最后,颇有些凄凉。
  他并不擅长联想,也不爱揣摩,但此刻脑海里却下意识浮现出那副场景:她一个人坐在人去楼空的亭台里,四周是晃晃悠悠的风灯,而她孤身一人,频频张望,等待他的归来。
  是他大意了。
  明知她第一次来这种场合,除他之外又没有第二个熟识的人,还把她一个人扔在这。
  眉头越拧越深,像是浓稠到难以抚平的滚烫柏油。
  然而赵又锦并不在廊亭。
  风灯飘摇,周遭很静。
  陈亦行在洗手间门口唤了两声她的名字,没听见回应。
  焦躁之下,他总算记起还有手机这回事,站在廊亭外打她的电话,没想到声音隐隐从转角处传来。
  他微微一怔,拿着手机,大步流星转过弯。
  赵又锦就在前面。
  月色温柔,小桥流水。
  她站在桥边握着手机,低头看清屏幕上的来电,笑着抬头对面前的人说:“我朋友找我了!”
  随即接通电话,是佯装生气的语气:“难为陈总还记得有一个我?”
  陈亦行没说话,定定地看着眼前。
  和赵又锦站在一起的,是前几日送猫急救时接待他们的医生。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身正装,和煦的笑意,和注视着赵又锦时眼里别样的温柔……
  陈亦行没由来一阵烦躁。
  “不是让你坐在那等我?为什么到处乱跑?”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对电话那头讲话的声音有几分生硬。
  赵又锦似乎怔了怔。
  “你还记得自己穿得不多吗?还是和异性|交谈起来,就忘乎所以了?”他手里拎着从空无一人的座位上拿走的外套,“就这么跑出来晃荡,水边不冷?”
  赵又锦意识到什么,飞快地朝四周环顾。
  某一刻,视线与他相接。
  她回头,似乎略带歉意地和那个医生说了什么,然后拎着裙摆朝他快步走来。
  “你怎么了?吃炸|药了?”她不解地问。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陈亦行抬眼对上医生的视线。
  对方目光灼灼,毫不避让。
  四目相对时,空气里似乎弥漫着硝烟味。
  陈亦行收回视线,冷冷地笑了下,把手里的外套轻轻一抖,搭在她肩上。
  俯身,低头,在她明显僵硬的表情下,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这一幕落在医生眼里,简直无异于赤|裸裸的挑衅。
  明明刚才赵又锦的说辞里,他们不过是邻居。
  邻居怎么会有这么亲密的举动?
  而赵又锦却有截然相反的感受。
  因为男人以亲昵的姿态俯身贴耳,却只是冷冰冰地说了句:“赵又锦,你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吗?”
  她怔怔地抬起头来,却只看见他寒凉如水的眼神。
 
 
第38章 
  对上他的眼神, 赵又锦莫名一怔。
  但不等她多想,康年川已经从小桥边走了过来。
  肩上还松松垮垮披着大衣,她飞快地用手拉了下衣领, 拉严实了些,转身替两人介绍。
  “陈亦行,行风科技总裁。”
  “康年川, 康宁宠物医院的院长。”
  顿了顿,补充一句:“也是康延先生的长孙。”
  这就解释得清为何康年川会出现在今天这个场合了。
  陈亦行的目光落在他面上, 年轻的医生不避不让,温和有礼地笑着, 甚至主动伸出右手。
  赵又锦能感觉到, 气氛和友好似乎不沾边, 说不出的怪异。
  她只能打圆场似的望向陈亦行:“很巧,对吧?前几天才刚见面,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
  见陈亦行迟迟没有伸手交握, 她又催促似的问他:“你还记得康医生吧?那天晚上值夜班,替小橘做手术的就是他。”
  小橘。
  他们还替猫取了名字?
  陈亦行讥讽地想, 这跟两口子一起商量未来小孩叫什么名字有区别吗?
  没有。
  扯了扯嘴角, 他淡淡地说:“抱歉, 记性不好, 不记得了。”
  握手是不想握的,但出于礼貌,他没有给康年川难堪。
  只是这交握的时间过于短暂, 几乎是闪电般的速度, 他就松开了手。
  敷衍的意味异常明显。
  随即问赵又锦:“还不走?”
  没有半点要和对方深入交流的意思。
  赵又锦不自觉地想起楼道初见那次,他好像也是这么跟她打了个闪电战……
  但她能包容陈亦行的臭脾气,不代表其他人也能。
  “这就可以走了?”
  “不然呢。你打算留在这过年吗?”
  讥诮的语气非常明显。
  “……”
  赵又锦略带抱歉地望向康年川, “康医生,那我们就先走了。”
  康年川不徐不疾点头:“没关系,下次医院见。”
  赵又锦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好的,我会经常去看小橘的。”
  她话没说完,陈亦行已经先行离开。
  赵又锦亦步亦趋跟上去,搞不懂自己怎么就拂了逆鳞。
  还说什么女人心,海底针。
  男人才是变色龙好吗!
  回到车里,赵又锦狐疑地问:“所以晚宴这就算结束了?”
  “你要想继续,也可以回去。”
  回应她的依然是刻薄的言语。
  赵又锦打量他片刻,直截了当地问:“陈亦行,你在生我的气吗?”
  陈亦行表情凝滞了刹那,侧头看她时,已趋于平静,只淡淡反问:“我生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如果我还没瞎,那就是两只眼睛。”
  “……”
  赵又锦:“是因为你让我坐在那别动,结果我自己走了,所以你生气?”
  “如果是因为这个,那我跟你道歉。”
  “但你一去不回,桌上的人都走光了,我又想去洗手间,总不能一直在那儿干等吧?”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一双明亮的眼睛直视着他,想要从最细微的面部表情判断出他的情绪。
  陈亦行一时不语。
  冷静下来,他也觉得有几分莫名。
  他生气了……?
  怎么可能。
  完全没有生气的理由。
  明明看见人去楼空的亭台,第一反应是愧疚,而非生气。愧疚于自己忘了她也在场,让她坐了那么久的冷板凳。
  那后来突如其来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他只能把情绪不好的原因归结于场合。
  “你想太多。”陈亦行发动汽车,目视前方,“不过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你指望我有多高兴?”
  这好像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不高兴吧?
  赵又锦蹙眉:“那我和康医生说了几句话,你为什么用我犯了弥天大罪的表情看我?”
  “……”
  “还问我记不记得自己上这儿干嘛来了。我倒是想记得,是你让我吃好喝好,别多话的。”
  她振振有词。
  陈亦行无言以对。
  半晌,她总算消停了,拿出手机来噼里啪啦打字。
  陈亦行起初没问,直到车停在某个红绿灯路口,才抽空向她那里扫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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