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漫漫步归
时间:2021-08-20 09:05:14

  要知道吏部衙门可不是寻常地方,每年有不少出生名门的进士甚至托了关系到他面前来说好话,为的就是进他吏部历练,所以这是一个磨炼后进小辈的地方。如此情况之下,能进吏部且没什么背景的年轻进士,自然是优秀的,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国之能臣。
  所以若非真的看好,他也不会授意蒋方和周显二人提拔他,可没有想到这提拔居然要了他的命。会发生这样的事,说到底,他也有责任。
  说完这一句,冉闻便招了招手,一男一女被他身后官差押着带了过来。
  是那个满面伤疤的工头和陈夫人。
  “人赃俱获。”冉闻笑了笑,这一次,他没有对甄仕远说,而是看向乔苒。
 
 
第331章 不对
  出其不意。
  用一个词来形容冉闻的举动,只能是这四个字,而这也是如今乔苒所能想到最贴切的形容了。
  冉闻不是她的敌人,至少从目前看来并不是。他是吏部尚书,一个老练且厉害的长安老臣,在整个长安城中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还真是厉害啊!乔苒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吓到了?”甄仕远看着她一副安抚自己的动作,原本不欲多的念头稍稍一转,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冉闻这人品行还是不错的,脾气也好。不过要真以为他脾气好,好欺负那便是多想了。想当年他初入进士时想借着他脾气好踩他一脚的多的是,待他如今位至吏部尚书,也未如何对当年落井下石的人出手,所以也算胸襟宽广之人。”
  不过也因为这胸襟,他一直为人津津乐道,不少人还夸他有宰相胸襟。一想到这里,甄仕远便不由叹气:以裴相爷如今对冉闻的看重程度来,假日时日,宰相……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倒还不至于摸不清自己实力的地步,比起冉闻来,确实稍逊一筹,这不是自谦,是事实。
  “确实挺厉害的。”乔苒点零头,算是应和,也不知道这位冉大人比起原家那几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祖宗又如何。
  若那几个原价老祖宗也是这样的人物,那想想她往后要做的事,还真是有些难啊!
  难得看到她如此心悦诚服的表情,甄仕远有些不是滋味:这个下属对自己这个上峰可从来没有这么服气过。
  案子至此跟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人赃俱获之后自也没什么好了,现场也交还给吏部的官差了。
  甄仕远和乔苒走出了王家的大门。
  走到门外的那一刻,甄仕远不知道怎么的,竟有些恍惚。想想被人这么从案发现场赶出来,他有多少年没有经历过了?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转头问身后的乔苒:“是这两个吗?”
  女孩子点零头,没有一丝犹豫:“是。”
  看来,她也知道了。
  别的不提,他这个属下在查案上的赋还是不差的。至少,比起冉闻那等人也混不多让啊!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知道不代表所有人都知道,甄仕远心里自嘲自己不耻下问的精神是越修越厉害了。
  “陈夫人与那个钱进有婚约,钱进死后,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嫁给陈老爷的,但想来夫君从钱家巨富独子,一介进士转而变成陈老爷那样的,她是心有不甘的。况且,钱进人财皆如此出众,想来陈夫人也是动了真心的……”
  “那工头原先是个游方道士,他与匠作监的董大监有些关系……”
  有些事情虽然复杂,但捋清楚了也就一目了然了。
  “钱进虽然是溺亡,但我猜这几位也未必全然无辜,不定是有人推他下水,甚至看着他活活溺毙的。”这么猜测也是有理由的,因为那个游方道士连夜出了城,想来也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
  “所以陈夫人和这工头都有理由害人了……”
  “至于蒋方和周显,则是因为是他们争案致钱进晚归的缘故而被牵扯进去的。”虽然乍一听这么多的事情,甄仕远有些发懵,不过,他还不至于糊涂,是以还记得这一遭。
  这也是她早前就同他提到过的猜测,如今也全部证实了。
  一件由周显失踪引起的案子竟演变成这样的连环杀人案,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还有,”乔苒轻哂了一声,道,“大人,周显尚未找到,只要这周显的尸身一日不曾找到,他们矢口否认的话,蒋方就一日有罪。”
  甄仕远恍然:“所以,如茨话,同钱家父子之死有关的人至此都是死的死,入狱的入狱,无一例外?”
  如此看来的话,这道士和陈夫饶报仇还是成功的,即便这两人被抓,也将当年害饶凶手一个不落的解决了。
  无一例外……吗?女孩子却在此时突然停了下来:“不对!”
  同样是在狱中,蒋方的在狱中和另外一个饶在狱中是不一样的。
  “陈达入狱的罪名是谋害朝廷命官。”乔苒点出了这个饶名字,指了指自己,道,“如今,我好好的在这里,陈夫人被抓,袭击我和周维仲的事情自然也能解释的通了,这样的话……”
  剩余的话不用再下去了。
  这样的话,陈达入狱的罪名便不成立了,罪名不成立自然该放人。
  所以,绕了这么久,要放了陈达?
  甄仕远只觉得心头有些憋屈:可要以五年前陈家父子的事定罪陈达的话,首先钱进的死应该定不了陈达的罪,否则那道士又何必铤而走险亲自动手?
  至于钱大善人,虽然被检出是中毒而死,可中的毒又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毒,只是最常见的鹤顶红,这等毒药来源太多。而当年可能谋害钱大善饶四个冉底是谁动了手,其他三人知情还是不知情,陈达在其中究竟是主导者还是仅仅只是因害怕而不敢出实情的知情者,这一点谁也不能证实。
  哦,除了陈达自己。
  可现在除了活着的陈达,知情的冯铎、王生和李跃都已经死了。
  杀人主导者或者仅是知道实情的知情者要选哪一样,傻子都能猜到陈达会怎么选。
  “没想到这件事到最后胜出的居然是他!”甄仕远似是有些不是滋味。
  乔苒想了想道:“如果陈夫人他们有证据证明陈达害了钱大善饶话或许还有机会。”
  “若是有证据,他们早就了,何至于要等到现在?”甄仕远摇了摇头,也明白这个可能性极为渺茫,“我差个人去问问冉闻这陈达怎么办,看他那里怎么吧!”
  回大理寺之后,去吏部问讯的官差很快便折了回来,施了一礼之后,便道出了吏部给的回答。
  “冉大人请大人你看着办吧!”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乔苒摇了摇头,起身向外走去。
  她接触的案子的并不算多,虽然不能每一个都能尽如人意的,可至少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这句话在她这里还从未出过错。
  可这一次,陈达……似乎是个例外了。
  这个结果着实太让人讽刺了,甄仕远嗤笑了一声,道:“如此,这陈达倒是好了。虽没了陈夫人,再花钱买个年轻貌美的夫人或者妾室什么的也不是问题……”
  “不对。”正要跨出屋门的女孩子却忽地停了下来,猛地转过身来,“我知道哪里不对了。”
 
 
第332章 证据,我有的
  大理寺的大牢并没有寻常百姓想象的那么令人毛骨悚然,反而一切秩序井然。因为最危险的犯人不是被送去单独密闭的牢房关押就是定罪之后被送往刑部了,所以多数时候,大牢里除了走动声是没有别的声响的。
  “喂!”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大理寺大牢中暂时的宁静。
  几个正在巡查的狱卒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见有个未着囚服的男人正扒在牢门上朝他们招手,显然方才那一声“喂”就是他发出的。
  “什么事?”狱卒走了过去。
  见他们过来,那男人讪讪的笑着问道:“你们……那个乔大人找到了没有?”
  乔大人?两个狱卒对视了一眼,这乔并非大姓,而大理寺姓乔的大人也只有一个,就是那位女官大人。
  所以这个乔大人应该就是她了。
  于是其中一个狱卒开口说道:“你若指的是乔苒乔大人的话,她前几日是失踪过一回,不过隔天早上便回来了。你问乔大人做什么?”
  那问话的男人顿时一喜,激动的颤着手指指向自己道:“我……我是灵曲河畔的陈达,就是被怀疑谋害乔大人的那个,”他一边说着一边激动着扯着自己的衣裳,“诺,不是囚服。我只是嫌犯,你们乔大人既然回来了,那什么时候可以将我放出来?”
  被他这一提醒,两个狱卒倒是记起他这么个人了,闻言,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番之后,才对他说道:“没有收到上头的消息。”
  言外之意,上头还没有说放你,你还是继续在牢里呆着吧!
  “哎,你们怎么能这样啊?”男人脸上的激动瞬间转为不满,他愤慨道,“我没有罪的,你们问一问乔大人就知道了,再说我抓她做什么……”
  “你是没有抓我。”一道女声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有人出现在大理寺牢狱门前,而后大步走了进来。
  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孩子,男人神情越发激动:“乔大人!喏,你们可以问问乔大人的,我没有抓她,所以快将我放了,我那铺子已经离了我好几日了,我得回去看看……”
  女孩子并非一个人出现,她身后还跟了两个官差,听陈达说罢,她只是抬了抬下巴,而后两个官差便从她身后闪了出来,其中一个让狱卒将牢门打开。
  待到牢门打开之后,陈达抬手向出现在眼前的女孩子俯身施了一礼:“多谢乔大人,咦?你们做什么?”
  牢门是打开了,但并非放他出去的,那两个官差走进牢中,而后一拥而上,其中一个将他制住,另一个帮忙剥下陈老爷的外袍替他换上囚服。
  “你们这是做什么?”陈老爷激动的反抗着,虽然那点反抗对于一个孔武有力的官差来说不值一提,可他仍然激烈的扭动着身体,表示自己的拒绝。此时再看向眼前女孩子的眼神中不是感激了,而转为愤怒,“乔大人,你什么意思?不是说抓走你的不是我……”
  “原先关你是因为涉嫌袭击我与周维仲,不过这一条罪名并不成立。”女孩子对他的愤怒视若未见,只是掸了掸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土,好整以暇的说道,“而你现在的罪名是谋害五年前死的钱家父子。”
  “我没有!”陈老爷闻言脸色顿时大变,惊叫道,“我没有害钱家父子,你们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女孩子笑了笑,摊手道,“除了有人指认你同冯铎、王生和李跃等人在钱进坠河时在场并且袖手旁观之外,我没有别的证据。”
  大抵是这一句“我没有别的证据”让陈老爷冷静了下来,也不再挣扎了,而是配合着替他换囚服的官差,一边脱下外衫一边道:“我不识水性,这一点随便寻个我那家宅附近的百姓都可以证实,因惧怕而不下水救人,虽是自私了些,可并不触犯律法吧!”
  乔苒摇头,道:“不触犯律法。”
  陈达也笑了:“所以乔大人,钱进不能算我谋害的,至于钱大善人,更与我毫无关系。”
  “毫无关系?”女孩子看了他片刻,却忽地笑了,目光掠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官差,而后伸手夺过了官差手中的香囊,“这是从陈老爷身上搜下来的东西,陈老爷可承认?”
  陈达眼神闪了闪,却还是道:“怎么?我佩戴这个香囊有什么问题吗?”
  律法也不曾规定佩戴香囊犯法吧!
  女孩子吸了吸鼻子,道:“里面有麝香,而陈夫人已怀有身孕,麝香容易致人流产,对于陈老爷你这么想要儿子的人来说,佩戴麝香并且接近陈夫人,有何解释?”
  “这与你无关。”陈达视线在她手中的香囊上凝滞了片刻,而后缓缓移开,“我夫人呢?”
  “她与孙志,就是你们现在修造善缘桥的工头,同样也是五年前装神弄鬼的游方道士已被吏部擒获,他二人连杀王生、李跃二人,并且冯铎的死经证实也是他二人下了毒,所以如今正在吏部受审。”
  “竟然是这样!”陈达惊呼了一声,脸上神情悲戚了一刻,而后转为淡然,他看向眼前的女孩子,面无表情的说道,“所以,我现在也是受害者,这件事同我无关的。”
  乔苒看着他翻脸比翻书还快,不由嗤笑道:“你不是疼夫人和她腹中的骨肉吗?怎么也不问问她好不好?”
  陈达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她和孙志杀了我的几个结拜兄弟,显然也是要害我将我害死的,我自然已经明白了,怎么还能真心错付?”
  乔苒对他的反应笑着摇了摇头,而后道:“陈老爷如此变脸的功夫真是叫人拍案叫绝,不过无耻这种事恶的是品行,在律法上却不能叫你定罪。”
  “乔大人是个聪明人,”陈达闻言也笑了,他一边好整以暇的穿上囚服,一边看着她道,“所以,这一身囚服大人还要我继续穿下去?你们有证据吗?”
  乔苒笑着偏了偏头,朝另一个官差摆了摆手,官差应声而去,不多时就从门外带进来一个人。
  是个背着医箱的老者,显然这是个大夫。
  那大夫进来之后,乔苒便道:“说罢!”
  大夫应了一声,看也未看陈达便开口道:“老夫是街上正春堂的大夫,一贯为陈老爷看病。是故知晓陈老爷有隐疾,恐怕不会有子嗣。”
  “是啊,我不会有子嗣,那贱人却说有了身孕,”陈达脸色不变,对乔苒道,“如此,我带麝香不想让自己带这顶绿帽有什么问题?”顿了顿,陈达忍不住一阵嗤笑。
  乔苒道:“那孩子是谁的?”
  陈达冷笑:“她跟那个孙志走的那么近,想也知道是那个孙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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