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所以徐和修连忙问张解。
张解点了点头,道:“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秀王府。”
徐和修对这个答案并不算满意,他道:“秀王府里的哪个?”
张解摇头:“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让徐和修有些惊讶,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不是昨天看到的吗?”
怎么可能看得到?张解瞟了他一眼,道:“聚宝行若是能把消息泄露出去,那它也不用在长安做下去了。”
“那你怎么知道是秀王府?”徐和修不解。他不是没看到吗?这又是如何知晓是秀王府的?
张解拿起桌上的青梅酒盏微微抿了一口,没有立刻开口,一旁的乔苒却已经出声了。
“是不是因为钱财账目所以猜到是秀王府?”女孩子略一思忖便开口说了起来,“聚宝行的消息没有问题,那定然问题不是出在聚宝行的身上,秀王府昨日同徐十小姐抢夺左公印,却并没有抢到手,所以定然也不可能是因为秀王府护卫戒备猜测到的。那么余下的便只有因为钱财账目猜测到了。徐十小姐昨日可谓‘倾尽所有’拍下了左公印,如此的话,与徐十小姐争到最后的秀王府身上所携的钱财定然不是小数目。”
女孩子不急不缓的分析着:“其实以秀王府的真正财力,要超过徐十小姐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徐十小姐的状况有些特殊,她写话本子赚的钱财并未置办其他产业,所以她身上的都是现钱与银票。一个普通的聚宝行拍卖会,他们应当也未想到半路杀出徐十小姐这样的对手……”
女孩子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她若是秀王府的人,想要夺得左公印,那么势必会在去之前便预估可能遇到的对手,而徐十小姐,尤其是一个写话本子赚了大量现钱的徐十小姐此前应该是绝对不在他们考虑之中的。所以,这一次,徐十小姐能拿下左公印绝对是出人意料的事。
聚宝行能立足那么多年,那么他的规矩必然牢不可破。昨晚拍卖的重头戏以价格来看应该是张解手里这套头面,留给秀王府临时筹集现钱的功夫应该没有多久。若是真这么想来,徐十小姐昨天能拍下左公印还真是得了天大的运气。
“徐十小姐眼光不错。”想明白了这一出,乔苒由衷的叹了一句。
其实直到此时,她仍然不懂左公印的价值,不过这却不代表她不知道能让秀王府携带大量现钱也要拿下的必然是一件好东西。
徐和修显然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闻言恨恨的哼了一声,道:“承泽是不错,不过我十妹妹也是个好的,这整个长安城要到哪里再去寻一个肯倾尽家当为未婚夫拍左公印的女子?”
朋友重要,妹妹也一样重要的,他徐和修心里清楚的很。
“所以,昨天为了拍左公印,秀王府定然临时去寻人筹钱了。”乔苒说着问张解,“你是从钱庄那里收到的消息吗?”
正把玩着手里那只青梅酒盏的张解放下手里的青梅酒盏,道:“昨日我定的包厢对面应该就是秀王府的包厢,拍左公印拍到一半不是叫停了半个时辰么?”
说起昨日拍卖会上的事,乔苒不太清楚,不过徐和修是清楚的,他点了点头,道:“突然叫停的时候,十妹妹吓的脸色都白了,当即就让身边的小可回家里去将家里的家当都拿出来。”
张解道:“就是那个时候,我看到对面秀王府包厢里走出一个小厮,是秀王世子总带在身边眼角有颗红痣那个。”
眼角一颗红痣算是个明显的特征,本就记忆不错的张解也因此记住了那个小厮。
“那个小厮走出来的时候还没将手里的印信揣起来,我正好瞧到,便猜那个叫价叫的很凶,却又突然叫停的应该就是秀王府了。”
徐和修道:“既然是秀王世子身边的小厮,那抢夺左公印的应该也是秀王世子了。”
原本不过是一句再自然不过的话,岂料这话一出,乔苒却摇头道:“这可不一定,那么大笔的钱财,光秀王世子一个人未必能拿的定这个主意。”
论身份高贵秀王府同徐家一时半会也很难说出哪家权势更大,一家位极人臣,一家宗室子弟,而且依着如今的情况看,这些宗室子弟极有可能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也说不定。再看徐十小姐和秀王世子在徐家和秀王府的地位,高下已经立判,在能动用的钱财之上,秀王世子自然是要远胜于徐十小姐的。
可便是地位再高,碰上个“自己赚了大笔钱财”的徐十小姐,若是秀王世子一个人怕是也只能认输,更何况拿印信取钱这等事了。
所以,张解一开始才会说是秀王府,却并没有提及具体哪一个人。因为不管是谁要左公印,能动用秀王府的势力必然是整个秀王府的意思。
这个道理,仔细一想,徐和修自然也明白了。他“嗯”了一声,却又拧起了眉头:“半个时辰,够小厮跑一趟钱庄了吧!既然是秀王府的意思怎的还是输给了我十妹妹?”
他再偏心十妹妹也不得不说,真比起财力的话,十妹妹是比不过秀王府的。
“那你要替你十妹妹谢谢我了。”张解替乔苒面前的青梅酒中加了颗青梅,笑着说道,“秀王府的人虽说去了钱庄,却应该没取到多少钱。”
他在暗中做了手脚?乔苒接过张解递来的酒盏,心中诧异不已:她印象里的张解并不是个喜欢多事的人啊!
而且,看情况,先前张解根本不知道同秀王争夺左公印的是徐家的人,无缘无故怎会突然插手帮忙?
“我昨日看到淮王世子了,”张解说道,“所以,我把消息透露给淮王世子了。”
为了那个位子,留在京城的宗室子弟间一直在暗地里较劲。
淮王世子也没让他失望,收到消息便派人出了门,过后没到半个时辰,那秀王世子身边的小厮就回来了,回来时两手空空、脸色十分难看。显然淮王世子那边的人得手了。
整个过程,他都看到了。
“原来是你做的好事!”徐和修听到这里,瞥了张解一眼,默默的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帮了我十妹妹大忙了,没事做什么好事?”
让十妹妹得偿所愿当然是一件好事,可十妹妹允他的礼物没有了,这于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张解笑了笑,看向乔苒:“我听闻淮王世子那晚想要拍一物哄心上人开心……”
这话一出,徐和修脸上顿时精彩纷呈:“难怪高兴做好事了,原来是为了这个!”说到这里,他看向乔苒。
这副看红颜祸水一般的眼神让乔苒摊了摊手:她先前可不知道这个。
“淮王世子的心上人据我所知只有一个,”张解悠悠的说着,“既然如此,我怎么能将此物拱手相让?”
淮王世子是要将那头面拍了送给原娇娇的?乔苒愣了愣,道:“淮王世子这么做来就半点没有考虑世子妃的意思吗?”
张解道:“听说世子妃身体不佳。”
所以,是动了想要求娶原娇娇的心思?没想到淮王世子对原娇娇还当真是一往情深。不过世子妃身体不佳这种事并不是无解吧!
“不是有原娇娇吗?”乔苒问道。
张解对她摇了摇头,道:“这世间治不好的除了大殿下这等强行续命的病之外,还有心病。”
乔苒了然:这个在淮王世子与原家小姐金玉良缘的故事背后有个一直被众人忽略的女人——淮王世子早已成亲生子,他有个为他诞下一对儿女没有犯过任何错处的世子妃。
“原娇娇确实提出过要为世子妃治病,世子妃拒绝了。”张解说道,“这是一件蠢事,她活着淮王世子对原娇娇的爱慕尚且如此明显,待她死了,怕是尸骨未凉就要想尽办法求取原娇娇了。”
“她既然知道是蠢事那还做?”徐和修啧了两声,不解道,“只要世子妃活着一日,以原家大小姐的身份,原娇娇便不会做出掉价的事来,她丢不起那个人。”
“自尊这种东西有时候可以放下,可有时候却又无比重要。”比起男子,同为女子的乔苒更能明白理解世子妃这么做的意思,“这个事无解,世子妃显然不愿向枕边人的心上人摇尾乞怜。”
于世子妃而言,碰上原娇娇这样近乎完美的“情敌”是痛苦的。那个女子是天下难寻的神医,比起旁的女子仿若高山仰止般的存在。就连感情里看起来她也没错,只是世子“一厢情愿”,连指责她似乎都找不到借口。
这样一个“没错”的人有多棘手,乔苒还是清楚的,毕竟原娇娇的“没错”也曾用在她的身上。
第599章 破裂
不过,这到底是他人的闲事,乔苒连淮王世子妃这个人都没有见过,又谈何主动出手帮忙?
“淮王世子没有让我失望,之后拍头面时,秀王世子的表现也是混不多让。”张解悠悠道,“有秀王世子帮忙,这套头面到手的价钱比我想象的要容易了不少。”
容易……了不少。徐和修抽了抽嘴角:这说的是人话吗?枉他先前还想着让十妹妹来跟张解学学,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他十妹妹好歹不拍左公印的时候还是正常的,大方的,可张解这厮就不同了。素日里瞧他抠的很,一顿百胜楼的饭“千呼万唤”才能唤来一次,可一旦涉及到乔大人,这大方的……都在聚宝行拍卖会上拍下最高价的头面了,居然还道“容易”。
真是见了媳妇忘了朋友的典范啊!
对徐和修的眼神,张解恍若未见:这套头面除了他想拍给她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若不出手的话,这套头面定会落到淮王世子手中,而后自然会成为原娇娇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他更不能让了。
她如灼灼明珠,却被人当成了鱼目,丢在金陵多年,被人唤了多少年的“扫把星”?这件事苒苒不在意,他却不能不在意。
默默抿了口青梅酒,伙计端着菜进来了。
清蒸鱼、松鼠鱼、豆花鱼、鱼头煲……看到一盘盘端上来的菜,徐和修脸色复杂至极。他知道身边这位乔大人喜欢吃鱼,可张解你这么做是不是太明显了?
整桌的菜除了百胜楼送的凉拌黄瓜不是鱼之外,其余的菜多多少少都与鱼有关!
这一桌菜让他仿佛闯进了猫窝,待到酒过三巡吃的差不多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委婉”的提醒张解:“这一桌吃完,我大概半个月不想碰鱼了。”
张解“哦”了一声,帮一旁的女孩子将鱼肉里的刺剔干净了放到碗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徐和修:“……”他一向是最喜欢蹭张解请的饭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这顿饭吃的颇有些食髓知味的感觉。
原本以为大街上那些搂搂抱抱含羞带怯的小情人们之间看的人腻歪,不过再腻歪他也是吃得下饭的,可现在看了张解和乔大人之间,没有搂搂抱抱,也没有含羞带怯,可他连饭都快吃不下了。这个时候,真是要无比佩服裴卿卿了,亏得她那么喜欢跟着张解和乔大人一起出门吃饭还高高兴兴的能吃的很香,他是整个人仿佛脚下被刺了针一般,尴尬的恨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洞窝进去,偷偷吃。
这一刻,徐和修罕见的开始期待着早一些结束这顿饭了,只可惜,虽然饭是吃的差不多了,不过那边两个人显然没准备就此结束。
青梅酒换上了解腻的青梅茶,乔苒抿了口青梅茶,出声问他们:“你还记得金陵那个冯景山老大夫吗?”
张解只略略一想,便开口问她:“那个妇科圣手?”
这个名号当真是让人闻之难忘。
乔苒嘴角翘了翘,她忍着笑,道:“对,就是那位妇科圣手冯老大夫。”
“他昨日来大理寺衙门找我了。”乔苒说道,“冯老大夫从金陵来长安是来寻兄长,顺带着今年准备在长安过年的。”
张解微微挑了挑眉:那位妇科圣手冯老大夫的兄长他也听裴卿卿那个大嘴巴丫头提过,听说是个治男子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毛病的大夫。
这样一对孪生兄弟的老大夫,相信只要是见过的,便不会忘。
“他带了好些金陵的特产和礼物来,”乔苒说道,“昨晚我们便聊了聊这大半年不见两地发生的事。”
张解点了点头,看着女孩子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今日突然来找他,定是那位冯老大夫说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
老实说,即便金陵那边他一直留意着动向,而且还有那位杜大人坐镇金陵府,他并没有太过担心,可到底相隔千万里之遥,有好些消息自是比不得冯老大夫这等从金陵而来的百姓本人更灵通的。
“你还记得方老太爷吗?”乔苒问张解。
听她突然提起这个人,张解有些意外:“他不是被判了秋后处斩吗?难道发生了什么事?”说起这些话时,张解脸上有些困惑,如果发生意外,没道理杜大人那里没一点消息传来的。
“不是,人已经行刑了,只是在行刑当日发生了一些意外。”乔苒说着,将昨晚冯老大夫说的监斩当日的情形说了出来。
在听到天色突变时,张解和一旁默默喝茶的徐和修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虽然最后因为杜大人反应迅速,没有酿出什么祸事来,可待到乔苒说完,两人脸色还是变得凝重了起来。
包厢里安静了片刻之后,徐和修开口问张解:“解之,你看这天色突变会不会是某些阴阳术士做的手脚?”
张解没有立刻回他,只沉思了片刻之后开口道:“可能是人为,但也可能是巧合,光这一点还不足为证。”
乔苒看着他二人,默默的喝了口茶。
包厢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样古怪的安静让徐和修有些不习惯,顿了顿,他再次开口道:“说的也是,这天底下有本事搞出这样动静的阴阳术士能有几个?多数都聚集在你们阴阳司了,金陵……金陵又怎会有这样的奇人术士?”
话才说完,正捧着茶杯喝茶的乔苒却突然出声道:“金陵也未必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