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勾起,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太子妃今日好心情。”
沈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她轻阖眼帘,清冷目光扫过身后几人。
好心情没有,好心办坏事倒是一大堆。
……
东街是皇都最繁华的小街。
沈桑在前,谢濯在后,偶尔伸出胳膊阻挡拥挤的人流。
两人之间微微拉扯出段距离。
在满街灯火下显得暧昧而又微妙。
谢濯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男人。
他对沈桑无意,沈桑对他以礼相待,空有夫妻之名两人心知肚明。但只要沈氏不生造次,她就是他谢濯的太子妃,是他的妻,他便有能力,有责任的去保护她。
这是一个男人为君、为夫最基本的底线。
太子殿下最初想法是将娇气的太子妃扔进后院,不理不睬,只要饿不死就成。
但现在看来,娇气的太子妃勉强算是让太子殿下满意。
故而额外满足太子妃小小出街游玩的想法也不是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太子殿下很是诚恳大度。
因个中缘由,沈桑身边并无玩的熟悉的幼伴。
孙幼薇身体虚弱,时不时还要跑到青城山虔心修养,其他几个又不在京城。平日里除了逛街买衣裳就是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其余时间沈桑都窝在清凉院,半步不出。
话说多了容易挑刺儿,事做多了容易挑事儿。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在被窝缩着睡个美美觉。
是以谢濯看到沈桑眸底亮晶晶一片时,也不由一愣,“之前你没逛过夜市吗?”
沈桑正弯着腰,指尖揪起一串珊瑚珠打量着,“老夫人规矩众多,臣妾又不喜跟其他妹妹相约,鲜少出来。”
说着,她向老板询过价钱付了铜钱,将珊瑚珠串在手腕上,放远了一瞧,愈发衬的肌肤雪白晶莹。
见沈桑得了珊瑚珠,两人继续往前走着,夜晚的东街灯光辉映,车水马龙之下一派繁荣景象。
谢濯道:“昨日沈府派人来询问,问你何时回门,孤擅自将人打发了。”
他余光扫过沈桑微微诧异的神色,咳了声,“孤只是最近事务繁多,没空陪你回去,你也勉强且将就着。”
末了,又补了句:“孤并不知晓你与老夫人的关系,你莫要多想。”
这话还不如不说。
半月相处,沈桑也算是摸清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心直口快,偏偏又傲娇的很,拍马屁觉这人过于虚伪,无赞美之言又觉此人不识眼色。
性情上是个难伺候的主。
沈桑挑了挑唇角,轻轻拨动着腕上的珊瑚珠。
转眸,朱唇轻启,盈盈一笑,眼尾含着藏不住的妩媚。
“妾身谢过郎君。”
娇音轻而婉转,尾音微翘,卷了丝丝调侃揶揄笑意。
今日她可以确定,日后在东宫太子定是能护她衣食无忧。
毕竟,太子殿下是个很善良的人啊。
沈桑正顾自走着,若是回头,必然会瞧见太子殿下耳红面赤,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立于万千灯火间巧笑嫣然,似春风扰了湖面,荡开圈圈暗纹涟漪。
谢濯别开脸,余光似不经意间瞥见那抹娉婷袅娜的身姿,光线氤氲迷离间竟一时乱了心神。
他抬手捂住眼,几不可闻得轻叹了一声。
此等女子,母仪天下是假,惑人心神是真。
于是乎,因太子殿下捂眼羞涩而不自知,结果就是两人走散了……
走散了……
散了……
“……”谢濯看着满眼都是人,顿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刚想唤陆一,才想起来陆一还在看着马车。
身边也没其他的侍从,没办法,谢濯只好顺着人流往前找。
沈氏走的这般快,也不叫叫他,实在是无礼。
无礼至极。
沈桑转身看见谢濯没跟在身后,知晓两人是走散了,犹豫了会儿。
抬脚,继续坚定的边走边逛。
算了,太子这么大只自己会跟上来的。
沈桑走累了,找了处凉亭坐下歇着,不想对面正好有人亲昵。
她尴尬的别开眼,欲起身换个位置。
女子一声娇嘤却令她停了脚步。
作者有话说:
滴~好人卡一张!
第21章
两人坐在凉亭栏杆上。
男子一袭紫衣,身姿修长,五官精致,嘴角含着笑意,正低头逗弄人儿说着话,眼角泪痣垂垂欲落。
用漂亮来形容男子实在欠妥,可令人一时间也找不出其他形容。
他长腿屈起,女子着斗篷坐在他腿上,准确的说是双腿分开坐在男子腰间。柔若无骨的小手紧抓着男子衣领,低垂着脸。
这姿势着实暧昧。
夜色深沉,四周无灯光,又有斗篷遮挡着,沈桑实在看不清女子的脸。
可那声嘤咛实在让她觉得熟悉。
沈桑想要再仔细瞧瞧,可又有些尴尬,纠结了会儿,还是选择坐回原地。
那日太子说过,世上无难事,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想着,沈桑抬眸看了眼远处,看太子是否跟上来。
油纸袋里装着新买的糕点,沈桑摸了一块,欣赏着湖边夜景,悠闲自得的吃了起来。
隐约间能够听到男人好听的笑声传来。
沈桑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一盏茶后,男子忽的起身站立,大手托住女子娇臀,女子因惊吓双腿下意识盘在男子腰间,惹得男子又是一阵轻笑,甚至是空出一只手逗弄着怀中人儿。
大宛虽民风开放,可在大庭广众之下熟若无人的亲昵娇欲,倒是头一次瞧见。
不只是沈桑在看,亭中其他人也在偷偷关注着。
终于,男子抬手遮了遮女子斗篷,动作轻柔,转而一只手穿过女子腿弯,另一只手贴在她后背,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大步走出凉亭。
却在经过沈桑时顿了下脚步,对她点了点头。
这人她之前见过吗?
沈桑想了下没印象,又捻起块糕点,耳边忽然有人开口吓了她一跳。
“你在看什么?”谢濯神色不愉。
沈氏与他走散不说,还买了糕点坐在这里悠哉悠哉的吃着,还一直在盯着其他男子看,实在是,实在是……
谢濯想不出话,心里却莫名烦躁。
两人贴的很近,脸面几乎要贴到一起,沈桑不自在的拉开些距离,抬手将青丝别到耳后。
“没什么,只是方才那位公子似乎认识臣妾。”
谢濯瞥了眼外面,道:“那是傅之向,自然认识你。”
“太傅大人?”
沈桑吃了一惊,低声呢喃,“这位大人确实生的好看。”
可听说傅之向并无成亲,也未曾与哪家小姐定亲,可方才的亲昵姿势和眼底温柔,是绝对不会骗人的。
一抬头,就见谢濯眼神幽深的看向他。
“怎、怎么了?”
谢濯扫了她一眼,“太傅不喜欢你这样的。”
“……?”沈桑莫名其妙的看向他。
恍然反应过来,脸色微红,忽然有些生气,“殿下莫非是在说臣妾不好。臣妾样貌和身姿说是皇都一等一的美人姿色也不为过,琴棋书画不算精通,可也是样样熟知,难道臣妾在殿下心中这些都不算好吗?”
“你好不好,跟太傅有什么关系,”谢濯皱眉,“孤知道你的好就够了,反正,太傅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沈桑愈发觉得谢濯莫名其妙。
她嫁进东宫,就是东宫的人,自然不会跟外男扯上关系。
可她还是没忍住,问道:“那太傅喜欢什么样的?”
沈桑不过是赌气随口一问,没想到谢濯当真在认真思考。
“孤记得,太傅之前同孤说过。”
那日,朝中大臣在讨论充盈后宫的事,顺便连他的捎带了下。
傅之向扫了眼折子,合上,放在手指间无聊的转着,“都是些胭脂俗粉,有什么好看的。”
谢濯从折子间抬头看他,神色间透露抹嫌弃,“太傅大人流连花丛却片花不摘,是以有了心上人?”
“这倒没有。”
傅之向很是诚恳。
他托着下巴,笑笑,容色潋滟,“我喜欢娇小可爱的女子,身上最好带着点肉,泪汪汪似水做的柔软,摸着抱着睡着软软糯糯,事后还会趴在怀里求疼求宠爱,岂不美哉。”
“……”
谢濯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是怀着何等心情将笑的一脸春风荡漾的太傅大人赶出去的。
沈桑听了后心情更为复杂。
谢濯口中的太傅,跟她听到的太傅形象,完全是两个人。
谢濯伸出手,捏了捏沈桑的脸,语气真挚,又带了丝嫌弃。
“确实没多少肉。”
他手劲大,不知女子肌肤娇嫩,捏的沈桑有些疼。
“……”沈桑瞪圆了眸子。
说话就说话,好端端的上手做什么。
如此气人又欠扁的太子,爱谁要谁要。
她大着胆儿拍开谢濯的手,见谢濯没生气,踮起脚尖在太子殿下的脸上扯了两下。
“殿下的脸,让臣妾摸着也不是很舒服。”
谢濯:“……”
两人如孩童般你捏我扯,期间伴随着幼稚话。
夜风带着湖面凉意拂来,吹散了白日的喧嚣,也吹醒了两个幼稚鬼。
目光交汇间皆是一愣,心头涌上莫名情绪,两人慌乱的松开手,视线落在别处。
好一会儿,谢濯找回思绪,“走了,回去。”
沈桑低声应了句,跟在谢濯身后。
只是这次不同来的时候,两人并排走着,衣袖翻飞间亲昵宛若十指相扣,飘起的青丝在风中纠缠不清。
青丝结发,皓首同心。【1】
今夜,有人颤然心动。
……
与之相对的,在不远处暗巷的马车内。
香甜气息飘散在空中,升腾起的热意令人口干舌燥。
傅之向靠在马车避上,修长手指扯了扯领子,从马车角落里捡起滚落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稳下心神,目光却又在触及女子光滑白皙的肩头时逐渐变得炙热。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喉间干涩,“别哭了。”
“……”
孙幼薇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发髻不知何时掉落,三千青丝垂下,腰带被人解开,露出绣鸳鸯的红色肚兜,衣衫滑落,露出大片白皙肌肤。
轻轻啜泣着,口中哽咽的强调令她说不完整。
“你骗人、骗子,大骗子……”
方才桑姐姐就坐在面前,这人竟然毫不知检点,扯开她腰带不说,还、还捏了她胸口软桃……
越想越觉得委屈,孙幼薇哭的如同泪人,身体的虚弱令她承受不住咳嗽起来。
额间朱砂红的似滴血。
傅之向将人抱到怀里,大手贴在背后轻轻安抚着,凉凉开口:“回府,去找个大夫。”
车夫应下,马儿鸣叫一声,撒开蹄子跑在夜色中。
傅之向低头亲吻孙幼薇眼角的泪水,温声安慰,“别哭了,这次是我不好,我不该吓你。”
“作为惩罚,七天之内我不再跟你见面好不好?”
小姑娘停了哭声,握起拳头在傅之向胸口锤了下,含着泪的眸子瞪他,“不、不好!”
许是哭的太久,说完打了个嗝。
傅之向没良心的又笑了出来。
孙幼薇趴在他怀里,狠狠蹭了傅之向满衣裳的鼻涕和眼泪,抽抽搭搭道:“今、今晚你自己解决,我不帮你了!”
“……”傅之向握住她的手,捏了捏软乎乎的手心,试探性问,“用这个可以吗?”
孙幼薇嗖的一下抽回手,缩进袖子里,气鼓鼓开口,“不可以!”
傅之向:“……”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今儿算是清楚了。
傅之向叹了口气,替孙幼薇穿好衣裳,又在腰间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指腹抿去小脸泪水。
他开口,低沉嗓子钻进小姑娘耳朵里,说着情话轻声诱哄着。
亲昵的话连月亮都听不得,娇羞的躲进乌云,不愿再搭理这些人。
翌日,谢濯让人送了满院的月季,红色,粉色,白色……连罕见的绿色月季都差人送来了不少。
沈桑对月季谈不上讨厌,也谈不上不喜欢,只是单纯惊艳于花朵盛开时的顽强坚韧。
那日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谢濯真让人送来了。
沈桑选了几株盛开妍丽的摆进屋内,其余的交给婢女打点。
待吩咐好,就见还有一人站在那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上次她感染风寒发热时,正是眼前这位太医过来问诊。
太医姓徐,是东宫的御用太医。
“徐太医可有要紧事?”
“……”徐太医表示不是很想有事。
“微臣见过太子妃,”徐太医上前,从随身药箱中拿出一白瓷瓶,递过去道,“微臣今日是来为太子妃送药的。”
“何药?”
“这……”徐太医道,“实不相瞒,微臣那日为诊脉后发现太子妃某脉虚弱,回去后便研制了此药。”
沈桑看着白瓷瓶,没接。
“主子……”